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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塞林托虽然满口答应着,但口气还是有点不自在,也许是闻到房间里的空气中还残留有联邦证物被烧掉后的臭味。
“脚印呢?”萨克斯问。
莱姆检视着她举在手里的脚印拓本。
“他穿鞋的方式很特殊。你看看脚掌下足趾跟部的位置,外侧都被磨平了。”
“他是内八字?”托马斯大声说。
“有可能,但如果是内八字,鞋跟部分也应该有相应的磨痕,但它没有。”莱姆研究着鞋印,“要我说,他是一个爱读书的人。”
“读书?”
“你坐到那边的椅子上,”莱姆对萨克斯说,“身体伏向桌面,假装你在看书。”
她坐下了,然后抬起头。“还有呢?”
“假装你在翻动书页。”
她照做了,连续做了好几次,才又抬起头。
“继续做,你现在看的是大部头的《战争与和平》。”
她不停地凭空翻动书页,头越垂越低。过一会儿,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她自然而然地缩起脚,双腿在足踝的位置交叉,鞋子只剩下外侧边缘的地方接触到地面。
莱姆指出这一点。“托马斯,把它加到一览表上,不过最好还是加个问号。现在,让我们看看指纹。”
萨克斯说那枚完整的指纹她没有带回来,那枚他们借以查出嫌疑犯身份的指纹。“还在联邦大楼。”
但是莱姆对那枚指纹没有兴趣,他要看的是另一枚,萨克斯从德国女孩脖子上采下的那一枚。
“无法扫描,”库柏宣布,“这枚指纹的完整程度连C级都不到,我无法对它做任何判断。”
莱姆说:“我没兴趣比对指纹,我感兴趣的是上面的道道。”在手指肚的正中央,有一道月牙形的痕迹。
“那是什么?”萨克斯问。
“我猜是一道疤痕。”库柏说,“是旧伤。伤口很深,有可能深达骨头。”
莱姆回想着以前看到过的各种各样的皮肤疤痕和瑕疵。过去,在秘书作业和电脑输入还没有普及之前,能由一个人的手部特征很容易地判断出他是从事哪方面的工作:指尖变形的是手工打字员,手掌被缝纫机或补鞋针刺过的是裁缝或鞋匠,手指有凹痕或墨水渍的是速记员或会计,被纸张割破过手的是印刷工人……根据手上伤疤老茧的特征,能分辨出从事不同职业的人。
但是,眼下这个伤疤却透露不出任何线索。
至少在目前毫无帮助。除非等到他们已经有了嫌疑对象,才能拿这个疤痕和他的手掌比对。
“还有其他东西吗?膝盖印。这是很好的证物,可以让我们知道他穿什么裤子。拿起来,阿米莉亚,举高点!宽松型长裤。上面有很(文)深的皱褶,所以是天(人)然纤维。在这个(书)季节里,我敢说那一(屋)定是棉布,绝不会是羊绒。当然,也不大可能是丝,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穿丝质长裤了。”
“布料很薄,不是粗纹棉。”库柏说。
“这是运动服。”莱姆得出结论,“托马斯,把这点加到一览表上。”
库柏回头看看电脑屏幕,又输入一些指令。“那片叶子的运气不佳,史密森研究所的资料库里找不到和它同样的叶子。”
莱姆把头靠回到枕头上。他们还剩多少时间?一小时?两小时?
月亮、泥土、盐水……
他看见萨克斯一个人走向房间角落,低着头,长长的红发直泻下来,几乎垂到了地板。她正望着一个证物袋,紧皱眉头,凝神沉思。莱姆自己也不知道曾有多少次摆出同样的姿势,一心想着……
“报纸!”她突然抬起头喊道,“哪里有报纸?”她的眼神充满了狂热,从一张桌子扫向另一张。“今天的报纸呢?”
“怎么了?”莱姆问。
她从班克斯手上一把抢过《纽约时报》,快速翻阅着。
“那液体……内衣上的,”她对莱姆说,“会不会是海水?”
“海水?”库柏注视着色谱分析仪列出的成分表,“有可能!里面有水、有钠、有其他矿物质,还有油、磷酸盐。这是受到污染的海水。”
萨克斯的目光与莱姆碰到了一起,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喊出:“涨潮!”
她拿起报纸,翻到气象预报栏。上面有一幅月相图,和在犯罪现场找到的那个图案一模一样。在这幅月相图下,是今日的海潮涨落表。“再过四十分钟,今天的海水就涨到最高潮了。”
莱姆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恼怒过,恼怒自己的失算。“他要把人质溺死。他们就在下城区的某个码头。”他绝望地望着曼哈顿地图,这一带绵延的海岸线足有好几英里长。“阿米莉亚,又到你开赛车的时间了,你和班克斯到西岸去。朗,你负责东岸,在南街海港一带搜索。还有梅尔,赶快找出这片叶子到底是他妈的什么东西!”
一道浪花打在他低垂的头上。
威廉·埃弗雷特睁开眼睛,一股寒冷的海水立即涌入他的鼻腔。海水像冰一样冷,他感到自己本来就有毛病的心脏正在吃力地搏动着,拼命要把温暖的血液送到他的全身。
他刚才几乎已经失去知觉了,但就像那混蛋折断他手指的那会儿一样,此刻他的意识又恢复了清醒。他突然想到已故的妻子——不知什么原因,他想起他们过去的旅行。他们去过吉萨【注】、危地马拉、尼泊尔,甚至还去过德黑兰——就在大使馆被占领前一个星期。
【注】:埃及东北部城市。
有一次,他们搭乘中国东南航空公司的航班,从北京起飞后不久,两台引擎就坏掉了一台。伊芙琳当时把头压低,做出坠机姿势准备等死,眼睛却一直瞄着一份随机赠阅杂志的文章标题。那篇文章警告说,饭后喝热茶会影响健康。事后,在新加坡拉弗尔斯饭店的酒吧里,她把这件事告诉他,两人都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直到泪水涌出了眼眶。
他又想到歹徒冷酷的眼神,想到他的牙齿,他厚重的手套。
现在,在这个恐怖的由水构成的坟墓中,一阵难以承受的痛苦从他的手臂升上来,直达他的下颚。
这阵痛楚是来自折断的手指还是受创的心脏?他也说不清。
或许两者都有。
埃弗雷特闭上眼睛,直到这阵疼痛感消退后才又睁开。他望望四周,他被铐在一个已经废弃的码头下的支柱上。一段朽木从码头边缘突出来,指向翻涌的海水,现在两者之间的距离不到六英寸,河上船只与新泽西工业区的灯火就顺着这狭小的缝隙照射过来。海水已漫到他脖子下面,虽然他的头部距离上面的码头只有几英尺,但他被牢牢地铐在那里,无法挣扎着向上爬。
从手指上又传来一阵疼痛,痛得他昏了过去,头部径直扎向水里。满满一鼻子的海水呛得他不停地咳嗽,又逼着他清醒过来。
接着,月球引力又把海平面拉高了些。一个大浪打来,这个狭小的空间顿时被海水湮没,一片黑暗。他迷迷糊糊地听到浪花咆哮的声音,还有他自己因为痛苦而发出的呻吟声。
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知道自己再也无力把头抬离油腻腻的水面。他闭上眼睛,绝望地把脸贴在那根光溜溜的黑色木柱上。
第二十一章
“萨克斯,一路冲到下城去!”莱姆的声音穿过嘈杂的无线电波传到她耳边。
她用脚死死地踩住油门,RRV一路尖啸,闪烁着红色的警灯,沿着西城高速公路向下城飞驰。她冷静地将时速提高到八十英里。
“够了,够了!”班克斯连连高喊。
开始倒数。二十三街,二十街,在十四街的垃圾驳船码头刹车猛转。当他们呼啸着穿过肉类加工业集中的西村时,一辆半拖车突然从街边倒车出来,正好挡住他们的去路。她没踩刹车,反而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就像参加障碍超越赛一般腾空而起,越过道路中央的隔离墩,引来班克斯一阵喘不过气来的咒骂和迎面而来的一辆白色大车尖锐的喇叭声,路边的行人纷纷侧目而视。
“哎呀。”阿米莉亚·萨克斯轻叫一声,把车开回原先向南的车道。她对莱姆说:“再说一遍,刚才我没听清楚。”
莱姆微弱的声音通过耳机传了出来。“目前只能告诉你目标在下城,直到我们能及时找出那片叶子的含义。”
“我们已经快到炮台公园了。”
“距离满潮时间只有二十五分钟了。”班克斯叫了起来。
也许德尔瑞的行动小组能从嫌疑犯身上找到答案。他们可以把八二三先生拖进随便哪条暗巷,给他一顿苹果尝尝。尼克告诉过她,他们是怎样让嫌疑犯变得合作的:用装满水果的袋子猛击犯人的腹部。这真的很痛,而且不会留下伤痕。她小时候从不会相信警察会做这种事,但现在,她的想法已经不同了。
班克斯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看那边,旧码头有一长串。”
到处都是朽烂的木头、污秽的垃圾,这是个幽灵出没的地方。
他们把车停下,跳下车,直接朝水边跑去。
“你在听吗,莱姆?”
“告诉我,萨克斯,你们在什么位置?”
“在炮台公园北侧第一个码头。”
“我刚才接到朗的报告,他在东岸没有任何发现。”
“没多大希望,”她说,“这里有十多个码头,加上沿河的步行道……还有消防船坞、轮渡渡口和炮台公园码头……我们需要特勤小组支援。”
“我们没有特勤小组了,萨克斯,他们现在不归我们调度了。”
离满潮时间还剩二十分钟。
萨克斯把目光望向水面,绝望地耸了耸肩。然后,她一手握着手枪,拼命地向河边跑去,杰里·班克斯紧跟在她的身后。
“快给我从那片叶子上挖点东西出来,梅尔。猜测也行,什么都好,就是要快!”
坐立不安的库柏从显微镜上抬起头来,望向电脑屏幕。
光是在曼哈顿地区,植物种类就不下八千种。
“资料库里找不到和它相同的细胞结构。”
“这片叶子很老,”莱姆问,“它究竟有多老?”
库柏又看了看叶子。“已经干瘪皱缩,我估计大概放了一百年了,最多差一点点。”
“在过去的一百年里有哪些植物灭绝了?”
“在像曼哈顿这样的生态系统中,植物是不会灭绝的。它们总会在什么地方重新冒出来。”
莱姆的脑中“叮当”一响,好像有个念头接近成形了。他对这种感觉可以说是又爱又恨。有时他会像接一个慢慢飞来的高抛球一样轻易地抓住它,有时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彻底消失,只给他留下错失灵感的刺激与遗憾。
离满潮时间还有十六分钟。
这种念头到底是什么?他闭上眼睛,极力捕捉……
码头,他刚才在想码头,人质在某处码头的下面。
到底是什么?快想!
码头……船只……卸载……货物。
卸载货物!
他猛地睁开双眼。“梅尔,这会不会是农作物?”
“噢,对呀。我只顾查询一般园艺作物,没去找耕种作物。”他急忙在电脑上键入新的指令。等待结果的时间好像有几小时那样漫长。
“好了吗?”
“等等,等等……这里有一大堆数据。”他快速地逐项审视,“苜蓿、大麦、甜菜、玉米、燕麦、烟草……”
“烟草!试试看。”
库柏按动两下鼠标,屏幕上慢慢现出图像。
“就是它!”
“世贸大楼!”莱姆大声宣布,“那座大楼北边的土地过去曾经是烟草田。托马斯,找出我写书时研究的资料——我要那张十八世纪四十年代的地图,还有鲍尔·霍曼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