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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到第9家,我刚刚说出警务电话,那边已经响起一个欢快的女声:“快来,你快点来,那只猫已经在树上饿了3天了,再不来会饿死的啊!”
猫……饿了3天?我头有点晕,还待解释,可是那边的女声语速极快,根本不容我说话,说有一只猫爬到了树顶,她刚刚打了电话,要求警员过去解救。电话中她飞快地报出具体的位置地点,然后啪嗒把电话挂了,居然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看着电话,我懊恼得一个劲儿摸鼻子。看这个电话打的,居然惹来了麻烦,让我去救一只猫。虽说我压根儿不认识那只猫,我跟这世上所有的猫,都没有交情,可是电话已经接到了,这猫你不救是不行的,不救不只是猫不乐意,公众也会跟你没完,说你是个没有爱心的冷酷警员。
只好开车赶了过去,到了一个花园型的高档社区,就见一排排高大的橡树,环绕着社区中的住宅楼。在一棵树下,站着两个社区保安,几个居民,都仰着脖子往树上看。我的车开过去,就见一个年轻女孩子飞跑过来,大声喊:“快点,快点,猫就在那棵树上,已经3天没下来过了。”
我停下车,走到树下,仰头看着,果然看到了一只黄颜色的虎斑猫,正攀在高高的树梢上,冲着我张嘴,应该是在咪咪叫,可是我听不到声音。
看那棵树极是高大,我心里有点打憷,就说道:“这只猫既然能自己爬上去,也应该能爬下来吧?”
旁边一名老者道:“不行的,猫这种动物,只会爬树,不会下树的。它爬上去就下不来,一定要有人爬到树上,把它救下来才行。”
我心想,这只猫可真能惹事,你明明不会下树,爬那么高干什么啊?猫的身体轻盈,就算是从树上掉下来,也未必会摔死,可它自己不跳下来,却想让我这么沉甸甸的一个大活人往上爬,万一我摔下来,这后果谁替我考虑?
心中极是不情愿,可是旁边的居民们都在一迭声地催促我:“快点,你快点,人家那只猫已经饿了3天了,可别饿坏了它。”
我叹息,敢情在这些居民的心里,我一个大活人的命,还比不上猫的一顿饭。心里埋怨,嘴上却不能说出来,既然做了警员,就得认命。一咬牙,我攀着树干,慢慢往上爬去。
爬到了高处,我向下张望,只看到一张张向上仰的脸,那情境极是怪异,让我心里更加压抑。再往上爬,那只坏猫明明看到我上来了,不说快点接应我一下,反而扭转头向更高处爬去。我只好追在后面,伸手,再伸手,终于抓到了猫的一条后腿,结果被那只猫用力一蹬,手背上顿时鲜血流淌。
手背上的剧痛,让我终于想起来了,猫这种动物自我保护意识极强,稍不留神就会被它抓破,还要打预防针避免狂犬病。要想捉住猫,就必须抓住猫的后颈,一旦捉住猫的后颈,猫就丧失了反抗能力,任你为所欲为。
我再向上爬了几下,一伸手,捉住了虎斑猫的后颈处。果然,这只猫立即老老实实,四爪蜷缩,任由我把它提到面前。
一手提猫,正要往下爬,这时候下面的居民齐声喊叫起来:“抱住它,你抱住它,它需要安慰。”
我气恼地喊叫了一声:“我的手被抓破了,需要治疗。”
下面的居民喊:“没关系的,它抓破你没关系的,这里的猫都打过预防针的,抓破你也没有关系的。只是现在,它需要安慰。”
那好吧,我就安慰安慰这个小东西。正要把虎斑猫放入怀中,忽然之间有个疑问,在我的脑子中浮现出来。
这个社区,环境如此幽雅,居民们又都很有爱心,爱护猫甚至超过了爱护人。这只猫为什么非要爬到树上来呢?是有人惊吓了它?是被人类同样宠爱的狗追赶的?还是……我的目光落到了与视线相平的楼房阳台上。
没错,这只猫不是从树下爬上来的,而是从对面的楼房阳台上跳到树上来的。
下一个问题就是,这只猫为何要从阳台跳到树上。而且它在树上被困了3天,为何它的主人不管不问呢?
与我视线相平的,是三楼的阳台,一只花盆翻倒了,阳台的门呈扭曲性碎裂状。房间望向阳台窗户上的玻璃,全都被捣碎了,散落了一地玻璃片,折射着刺目的阳光。一条手臂从房间窗子里伸出来,五指呈钩状,垂落在窗台上。虽然看不太清晰,但我能够感觉到,那只手的颜色透不出丝毫的生命气息。
糟糕!我低声对手中的虎斑猫说:“千万不要告诉我,你的主人就是苏小河,千万不要。”
但在内心深处,我知道自己一定会失望。
【这里只有一只手】
怀抱那只可怜的虎斑猫,我费了好一番周折,才从树上爬下来。询问社区的物业公司,证实三楼那户人家,业主的姓名果然是叫苏小河。而且这只被困3天的猫,也正是苏小河养的宠物,名字叫狐狸。
从这只猫的名字,可以对苏小河的性格略有了解。他至少是一个凡事都喜欢别出心裁、内心比较阳光的年轻人。
我吩咐物业管理公司拿钥匙过来,打开苏小河的房门,同时我立即呼叫警力支援。当最近的警局派了警力赶来时,物业公司已经把钥匙找到,但是苏小河的家门却打不开,很明显,有什么东西在里边把门顶住了。
我立即想起了文物贩子潘家帅失踪案。
潘家帅在一架高空飞行的客机上神秘地消失了。但就在他登机的前一天夜里,他接连三次打电话报警求救,说是有人要杀他。而当两名警员赶到的时候,却不得其门而入,潘家帅挪动了家具,从里边把门顶死了。
我还记得,最后那两名警员是从阳台爬上去进入了潘家帅的家。
我立即下楼,通报了警务中心。房门被堵住,无法进入,情况紧急,我现在尝试从阳台进入。然后我跑到刚才那棵树下,抱着树爬了上去。
我爬到了与刚才那只猫相同的位置,这时候树枝发生扭曲,听见下面有人在惊叫。幸好我爬上来前就已经计算好了,背对着苏小河家的阳台,树枝弯曲,我的脑袋砰的一声,正撞在苏小河家阳台上。
强忍着疼,我反手攀住阳台的边沿,腰部用力,猛地翻入阳台里。
阳台里边,几盆米兰翻倒枯萎,我正坐在一只破裂的花盆上,脸部正对着从窗户里伸出来的那只手。
这只手纤细、有力,漂亮的椭圆形指甲,明显是因为外力而劈裂了。一道久已干枯的血迹从腕部开始,延至中指的骨关节处。手的颜色泛着青乌,好像是块上好的乌木雕成的,只是缺乏活力。
但我丝毫也不怀疑,这就是一只人手,而且多半就是时装设计师苏小河本人的。
双手持枪,屏住呼吸,我慢慢地踏前一步,探头向窗里望去。
我想看到的是这个身体的其他部位,一只手不可能孤零零地生长,理论上来说它应该是身体的一部分。但是窗户里边凌乱不堪,无数怪异的摆设堆如小山,但偏偏就是没有其他部分,这里只有一只手。
和潘家帅家里发生的情形一样,苏小河家阳台上的门,也在里边被一只沙发顶住了。我用枪柄将窗户上的玻璃敲碎,从窗户探身进去。居所的情形也是一样,居室里每一件东西,都不在它应该在的位置,这些东西都是苏小河平日搜集又或是自己设计的生活艺术品,风铃、瓷器、布偶、紫砂壶,所有的东西,能撕碎的基本上都撕碎了,无法撕碎的也被砸成了碎片。
所有被撕碎的东西,都在屋子一角堆积了起来,堆得高高的,像座小山。
我想起潘家帅报警的时候也是这样,他的屋子角落里,有一团被褥撕碎后的破棉絮,而当时的警员,就是从那堆破棉絮中将潘家帅找到的。
那么,我是不是也会在这堆垃圾中发现苏小河呢?
我钻进屋子,越过翻倒的柜桌组成的障碍物,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堆垃圾前,仔细地看了看。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堆垃圾?为什么潘家帅的家中会有一堆破棉絮?
忽然之间我脑子里有一个奇怪的想法,我好像是看到了潘家帅或是苏小河,总之是一个男人,正被困于地下,于死寂的黑暗之中,拼命地用手掏挖着泥土,缓慢地向前蠕动。被挖出来的泥土,抛到了他们身后,在潘家帅身后,这些泥土是撕碎的棉絮。而在苏小河身后,这些泥土,则是我现在看到的垃圾。
【文,】我用脚踢了踢这些垃圾,又拿枪搅了一下,没有发现苏小河身体的其他部位。
【人,】或许是营救者姗姗来迟,他们已经在地下探得太深,太深。
【书,】再返回到窗前,仔细看那条手臂,我差点失神地跌坐在地上。
【屋,】我看到了再清晰不过的齿痕,就好像一只太古时代的怪兽,猛地一口,咬在松脆的果皮上,留下了两排整齐而略显错乱的牙齿印痕。
忽然间我又想到了威伯说过的卡摩斯,他说他亲眼看到,有什么东西将卡摩斯拖入一只石鼎内,当时他抱着卡摩斯的腿,用力往外拉,结果只拉出来一条腿,腿上面留着清晰的齿痕。
真是妖兽出没的不祥时代啊。
我在心里感叹,或许是卡摩斯、潘家帅和苏小河,他们都以为自己钻入了地下,不停地挖掘前行。但实际上他们不过是在一只妖兽的肚腹中,正等待着四壁分泌出来的强烈酸液,将他们溶化成富有营养的食物。
真的,这事可是谁也说不准。
可为什么苏小河会留下一条手臂在外边呢?如果这条手臂确实曾经属于过他的话。
是不是也曾有过一个人,当时正跟苏小河在一起,一如威伯与卡摩斯在一起时一样。而那个人,正如威伯死抱着卡摩斯的腿,他也是拉着苏小河的手,用力想把苏小河从那诡异的情境中拉出来。
如果真有这个人,他为什么不报案?他现在又在哪里?怎么离开这里的?
那个人没有报案,或者是存在着另一种可能。
我蹲到窗台上,俯下身仔细查看这只手的前端,果然在手指和手背的部位,发现了几道尖利细小的爪痕。然后我伸出手背,与那只手上的伤痕对照了一下,应该没错,伤痕是一样的。
这只手,是那只叫狐狸的虎斑猫,咬住之后拖到阳台上来的。这就理解了它当时为什么没有报案。事实上,即使是这只猫有心报案,也办不到,因为它被困在树上三天三夜了。
真是只可怜的小东西啊,我在心里感叹道。
再看那只断手的指尖,于窗台上划过的血迹,我一下子怔住了。
歪歪扭扭的血迹,于窗台上组成了一串字符:AK47860416。
这串字符是什么意思?
第三章 奇怪的报警电话
【不明缘由的袭击】
我坐在办公桌前闷闷不乐。
我的面前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苏小河家中发现的断手留在窗台上的字符串:AK47860416。
我现在已经弄明白了,这串字符,前面4个,是指最威猛的火器AK47,这是苏小河最喜欢的武器款式。看不出一个时装设计师竟然也会如此迷恋于火器的犀利。而字符串的后6位,则是苏小河的出生年月日。
我拿笔敲击着桌子,发出了有节奏的当当声,心里在思考:绝大多数人,都是用自己的生日,作为银行卡或是保险柜的密码,苏小河虽然是个时装设计师,吃饭靠的是灵感,但在日常生活的管理方面,他跟大多数平庸的人,应该没什么区别,也会被自己的思维定式局限住。
也就是说,这一行字符,是个密码。
可这是什么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