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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竹一张脸,泪流不止,我明白她的担忧,我的生气,我的难过,她们一样感同身受,我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算了,为了姐姐与太妃,我忍了吧。
是哪个司正,竟然说是我祸天,若不是沂徵对我还有些感情,这样的罪名安在头上,我不是株连九族就算是祖上积德了。
真狠,如果这是阴谋,那么,种下这阴谋的人,太狠毒了。
我喊过问竹,关闭宫门,开始我禁足的生活。
第五章 含情欲说宫中事
禁足的日子,过的也快,说话一个月便是过去了。
这一个月,我算是经历了世间冷暖,不仅沂徵没有来看过我一次,连着图公公都没有来慰问过。
贤妃自然进不得来,却也托人来传话,要我不要难过,她会陪我一同度过。
我心下自然感动非常,患难见真情,贤妃待我,倒是有些善意在里头,从当日我被沂徵厌弃,她的关怀到现在,我渐渐想着,湿了眼眶。
“娘娘,午膳您想吃点什么?”问竹走到跟前,低声问我。
自打禁足后,为了防止我胡思乱想,问竹每顿必是精心调配膳食,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更是充分考虑后为我打理,尽心尽力。
我看在眼里,泪在心中。
春儿渐渐也懂了很多,闷着头,不爱说话。萧道衡也不来了,虽然我知道春儿与他的未来渺茫,但是私心里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为春儿做些什么。
“随意吧。”我低沉道。
左右在乎吃什么么?我现在学俏了,或许心中还是在意沂徵如何对待我,但是我再也不会像从前那般折磨自己的身 子了。
身体发肤授之父母,我要好好珍惜。
每日弹琴自娱,临摹字帖为乐。好在司制房没有见风使舵,克扣延惠宫的月俸。是而,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并不显紧巴。
春意渐浓,人也困乏的时候多了。
有问竹她们在一起嬉戏玩闹,又时常听小顺子说些前朝趣闻,日子过得也心安理得了,至少,我在禁足期间,有心之人不会再害我了吧。
偶尔间也会传来沂徵怎样关怀太妃的头风与杨姐姐的胎 象。我心中却也很安慰,沂徵侍奉成毓太妃,如同生母,这般孝敬之人,是自己夫君,也是一种另类安慰。姐姐入宫之初,便被我牵累,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又被我连累,好在沂徵疼她,这也是她的功德造化了,只盼姐姐能一举得男啊。
然而,我虽在禁足中,最担心的却是拜月楼的藜荣华。那日,我许了俏琴翌日去瞧她主子,却又忘记了,这会子,我更是鞭长莫及了。
不知道藜荣华想开了没有,不可能的事儿,不可能的感情,在这深宫,是不应该长久存在的。
我劝得了她的表 皮,劝不了她的内心。
“春儿,我有点怀念承福宫的秋千了。”这日,我懒懒的叫问竹她们搬着藤椅到殿外,安享日光浴。
“小姐,延惠宫没有适合做秋千的……”春儿有些为难。
“娘娘若是无聊,不若叫顺公公来表演些戏法给娘娘瞧吧,春儿姑娘说的是,延惠宫都是些花草矮树的,架起秋千也不安全。伤着了娘娘,又在如今非常之期不太妥当。”
我暗许问竹的话,“好,本宫竟然不知道顺子还有这手艺,叫他来吧。”
“娘娘要看什么戏法?”小顺子眨着眼,笑嘻嘻的问我。我一早知道,其实,她们心里未必就很开心,但是为了不让我难过,每日都是笑意满面的,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我忘却禁足的不快。
我笑笑,“就你最拿手的吧。”
顺子躬身道,“娘娘看好了。”
说完,双手一摊,在空中一抓,摊开手,已有了一枝朱钗在手,春儿在身后击掌欢呼,我也抚掌大赞不错。
顺子继续表演着,忽而变出花束朵朵,忽而变出红绸绿绸,让我看的眼花缭乱。
“顺子何时学了这手艺,本宫今日不听问竹说,倒也还不知道呢?”
“回娘娘,这‘障眼法’咱们奴才们会的也不少,宫中长久无聊时,大家聚在一起,也算是取了乐子了。”顺子停下手中的动作回我。
‘障眼法’。我低头沉思,再抬头,忽然正声问道,“做人,做事,也是一样的道理吧,障眼法使得恰到好处时,也是可以瞒天过海,害人于无形的,对不对?”
此话出口,宫人跪了一地,口中俱是叫着“娘娘保重。”
“放心。”我冷笑,“我自然会保重,你们不必担心。”
春雨连连,雨后彩虹高挂晴空,美丽极了。
一早,贤妃带着些补品和衣料来到了延惠宫。
这几日,贤妃到底求了恩典,要求来看我。颜贵嫔自然不会来,姐姐与都它尔身子也显了,更是休养为主。
“每次都是娘娘记挂,臣妾无以为报。”看着贤妃将一应物什细心安排给问竹她们,我不禁感慨道,“雪中送炭的除去姐姐,便是娘娘了。”
贤妃拉过我,“本宫早就说过,不求什么,但求来日本宫有个三灾八难时,妹妹能帮衬一把。”
我笑笑,彼此天目宫内总就说过,心照不宣了。
“皇上不过碍于占星司的决断,又加上太妃确遇头风,杨氏又害喜,这些子事情积攒在一起,由不得皇上不惩治你了。”我俩安坐,她便又说了起来,“不过也怪,突然就事情这般赶巧了。”
我问道,“什么赶巧了?”
见我不解,贤妃翻翻白眼,扭头看了宫人,摆摆手,待她们退下后才小声耳语道,“就在夜观天象前一晚,本宫还瞧见颜贵嫔出入占星司了呢。当时本宫没放在心上,后来便是出了妹妹的事情,本宫想过去问她,可又一想,没有人证,她自然可以推的一干二净,冒冒失失反而打草惊蛇。”
颜贵嫔,又是颜贵嫔!
我隐在衣袖里的素手暗自握成了拳头。
亏我还以为她抚养公主无暇再生恶毒计,却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娘娘做的对,她一向跋扈惯了。娘娘头前还说可怜她,这下子,即使没有了成肃太妃,她也还是一如往昔不可救药。”我说道,透露出的语气带着愤恨。
贤妃握握我的臂膀,示意我想开些,“走一步算一步吧,咱们进宫一年了,也都知道了解彼此的秉性了。倒是我听父亲说,群臣有上书求皇上扩充后宫之意呢。”
“扩充后宫?”我重复道。
“是的。后位虚悬,皇贵妃位上也无人,正一品妃中目前除却本宫,也无他人,从一品夫人亦是空着,往下也只有九嫔中有你一位,贵嫔有二,荣华有一。比起先帝,确实少了些。皇上正值壮年,且膝下无子,难免让这些朝臣有话说。”
贤妃入情入理的说着,“杨姐姐与藜贵嫔有孕在身,说不定便会诞下龙子呢。再不济,娘娘福泽深厚,他日,也是有福气育上龙裔呢。为什么一定要扩充后宫?”我却不满意,不喜沂徵真的选纳新妃。
贤妃起身,踱了几步,“本宫知道妹妹的心。其实本宫又何尝愿意看着皇上添新人,可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自来都是如此,咱们又能躲避到何时?”
晨光褪去,徒留渐悉温暖的红日挂在半空。彩虹虽美,到底也是停留时间太短,这会子便看不见了。
“后宫依旧是娘娘掌事,只要是温顺识大体的女子,选入内廷,也是好的。”
我眺望殿外,海棠花树的枝丫酿出了新叶,一片片,翠绿如滴。
“不进宫哪个女子不是温顺识大体?进宫后哪个女子敢说自己依旧纯净如初?本宫自入宫到现在,尚且知道依靠妹妹寻庇护,妹妹小月后也变得谨慎了许多。咱们都做不到的,新人也一样做不到。”贤妃悠远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我承认,不无道理。
“王爷如今长住宫中,对某些人来说,不知是福还是祸?
“娘娘的意思是……?”我假装不知藜荣华的事。
“但愿她懂得她身为嫔妃的责任,多为她的公主想一想。本宫不想多事。”
心一惊,原来她也知道颜贵嫔与襄王的事。那么,沂徵,他知道么?
“况且,妹妹一定不知一事。”贤妃突然幽咽了语气。
我转头看她,衣袖已经去抹着脸颊去了,遂紧张问道,“出什么事儿了么?”
贤妃点点头,惋惜一声,“如不是非常之事,本宫哪能得了恩典来瞧你。”
“你还不知吧,藜荣华昨儿夜里,殁了,一尸 两命。”寥寥几语,我顿觉眼前发黑,站立不住,晃晃悠悠的倒在门框边才算定住。
贤妃也不过来扶我一把,看似坚强的站立在殿中,仿佛雷打不动,地撼不摇,“群臣哪有不要求皇上扩充后宫呢?”
“接连的嫔妃殒命,佟氏是咎由自取,藜贵嫔却是……没有原由的暴毙。”贤妃默默说着,一行清泪早已湿花了淡妆。
“可查出原因了?”我忍着悲恸,问道。
藜贵嫔,她的死,绝不是意外。
“俏琴说她们主子知晓了当日佟氏犯事的指使者,还有……”贤妃望我一眼,终究咬牙,道,“还有妹妹小产的始作俑者,却还来不及说出是谁,便……”
“便……便被灭了口?”我颤抖着声音。
藜贵嫔,她心思缜密,我自叹不如,一定是她暗自查探我小产内幕,以至于背后黑手发现,容不得她了。
只是,那日,明明是麝香之故呀!
神明台外,虽是遇到了颜贵嫔,但是小小一个香囊,仅仅那么短的时间,不足以让我小产。二来,身佩麝香囊的颜贵嫔那时岂不是自己坏自己的孩子么?可结果,她依旧产下了贞静公主,且是母女平安。
这其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内情,我糊涂不解。是顺子错了,还是哪里又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叉子和纰漏。许久不想小月的事儿,乍然说起,心还是揪着疼,毕竟,失去的,是我自己的孩子呀!
“是。”贤妃半晌吐出了一个字,虽不愿意承认,她却也不能对我隐瞒事实。
她一定明白,我素日与都它尔的关系也是不错的。更何况,曾经都它尔还向我学过刺绣,那么,这中间的情谊更是她所无法估计的了。
贤妃面前我不便多说解释当日的事,稳定了心绪后,才悲戚道,“不害伯仁,伯仁却因臣妾而死。这叫臣妾如何是好?”我心中有无限的悔意与对不起。
“妹妹自责也无用,妹妹何尝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皇上已经遣使去赤月报丧,一切都要等待使节回来去再有定夺。”
藜贵嫔,一个如花女子,为了两国友谊,本就是牺牲了终生幸福。这样一个可怜的女子,上天却还不垂怜,要我如何为她哀伤呢?
贤妃走后,顺子她们自然进殿,想着,她们一定知晓了。贤妃一来,便证明后宫众人都已知晓。
问竹贴心,走上前,将我扶到椅上坐好,“娘娘,人各有命。既然藜贵嫔是为了咱们延惠宫丢了性命,那么娘娘,咱们不会让血白流不是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只顾着伤心,却没有想到学习都它尔,一样的查出当日真相,给自己一个交代,也给她一个死后安慰。
我赞许的看了问竹,“还是有你们,不然,本宫又是茫然,故作伤心了。”
“娘娘如今,要保重身体,等到皇上解了禁足,咱们立刻着手此事。”
我点点头,“恩,平日里你们也多留意。本宫有时看不到的地方,你都交代下去,人多力量大。争取在新人入宫前,将这些恩怨了结掉。”
“新人?”春儿怪道,“圣上要纳新人么?那小姐呢?往后,圣上还会疼小姐么?”她倒是想的肤浅,却也是为了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