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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嫔,你去‘请’兰妃进来,白日里跪在那里,孤苦伶仃不算,还让旁人认定朕是冷酷无情的人”脸颊生生的承接着沂徵眸子里扫来的余光,高高在上的君王居然这么的小肚鸡肠,放在从前,我自是晓得,他绝对不是冷酷无情之人,而今日,他是会与兰妃一样,彻底地颠覆我的思绪么?
杨姐姐请了兰妃进殿,我斜眼,瞧着进殿后的兰妃,跪于我身旁,呜咽道:
“皇上——皇上——”
那美目红肿,妆容皆花,呆呆跪着,比起平日里的趾高气扬,养尊处优的她来说,今儿,该是吃了太多的苦头。
沂徵没有理会兰妃,只‘咳。咳。咳’的清着嗓子,故意示意我专心于他,我不得不麻木的再一次对上帝王的深眸。
对视久了,终是他,先于我扭头,对上卧于床榻平躺的喜贵人,不带丝毫感情的大声斥责:
“你是自己起来?还是朕遣宫人,直接把你送到心初宫?”
第五章 东风又作无情计(4)
“咝——”安静的丹阳殿内殿,随着帝王这一句话,床/蹋/上间隙的呻/吟声如化作一缕轻烟般,瞬间湮/没消失了去。
原来……
我浅笑,自己的幼稚恰到好处地衬出了沂徵的敏锐与聪慧,“怎么?还不起来?!”,耳畔,虽只有凌厉声色,但我仍是清晰地感受到了周遭诸人均是打了冷颤,“图海!传朕旨意…”
“皇上!”突然地急呼,喜贵人仓皇起身,拉住欲要处置她的沂徵,抽泣道:“嫔妾知错了,皇上,不要让嫔妾去冷宫”,她那清脆的声音,饱满的语调,灵便的行动,与常人无异,果然,真是无疾装来的,恐怕,她自己知晓,这欺君之罪,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才会像现在这样,推开两侧宫人的搀扶,形单影只的怵立,为担心自己会随时被打入冷宫而不停地瑟瑟发抖。
“历来后/庭都是明争暗斗,结果都是被搅得乌烟瘴气,朕不是昏/君/暴/君,更不是冷/酷/无/情之人,也诚心希望,后宫能是一片安宁,希望家和万事兴,而且,朕这眼尚且清亮的很,你们那些争风吃醋的小九/九还是都收收吧!”
沂徵一身浩气凛然,说完,大出意外的亲手扶起了躬身怵立的喜贵人和跪于内殿的兰妃,转身,一手携一人,带着她们坐到内殿的圆椅上,自己,则是寻了我的贵妃榻去,待他坐定,便是语重心长的说道:
“玉儿,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认为有着身孕朕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姑息,倘若太过分,朕一样地严惩不怠”
大足以容众,德足以怀远,这样的一幕,饶又是我心目中那个温情的沂徵了,喜贵人的一脸惭色,只低头无语。
沂徵扭头,低唤:“兰妃!”
“臣妾在”
“玉儿年轻,难免动个心眼儿跋扈些,朕许你打理后宫,就是认可了你有这个能力,你董氏慧蓉是什么人朕也清楚,有些话朕并不想多说”
是的,诚如沂徵所言,兰妃有一说一,即便有些私心,倒也不算阴狠,后宫给她打理也算合适。
兰妃听完沂徵的话,屈膝行礼回说:“臣妾懂了,臣妾那会子情绪不好,还嫉妒喜贵人,犯了忌讳,又说了混话,臣妾也知错了”
一番宽容与羞愧的场面过后,还是杨姐姐,留意了依旧跪于冰冷地板上的我。
“皇上,虚惊一场,这都清亮了,您也让情嫔娘娘起/身吧,臣妾这就安排宫人先送喜贵人回翠园堂歇息”
帝王颔首,示意出言的杨姐姐:“恩,良嫔你先着人送玉儿回宫,至于情嫔…”说至此,沂徵顿了顿口气,我心一揪,至于我,怎样?
眼前,盯着我的帝王,眸光深讳。
此刻,丹阳殿,又是安静地有些可怕。
今日,我又一次曲解了帝意。
直至此时,我轰然有无法形容的奇怪感觉:沂徵,他似乎总是喜欢针对我。
而我,对他的这份感情,在深宫闱院,在帝王心里,拨开面子上的一切,又是何样子呢?
姐姐的戏最终是送予我了,那,等待我的,只怕又将是一场暴风雨了。
第六章 柔肠一寸愁千缕(1)
征和五年六月十二,栖居内庭东北的承福宫,在经历了一夜间主子荣宠,群花尽妍的喜庆热闹后以无法想象的反差倾夕间陷入绝顶凄冷之地。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着身为帝王的沂徵要降旨处罚我这每每犯下‘不起眼’过错的宫妃。
“朕平日里小惩大戒,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肃心铁面,毫不怜惜的词藻,沂徵的指责就这般生生入耳,我垂首无言,事到如今,我说再多也无任何意义。
“两位爱妃觉得朕该如何处置情嫔?”喜贵人被送走后,殿内便是只剩兰妃,杨姐姐与我了,看沂徵的言辞,今日,必是要惩罚于我了。
“禠夺封号,降为贵人”一把冷冰冰却异常熟悉而又清晰的声音传入我的耳内,我怔然,似是不能相信的盯着这声音的布控者:美目圆瞪,香腮微红,背身帝王而立的良嫔杨绿采。
说出这话的竟是杨姐姐,那个对我说着‘一世姐妹情,此生不相弃’的杨姐姐。禠夺封号,降为贵人,我究竟是犯下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需要这般严重的惩罚?姐姐,你擦亮眼看看,面前的,可是茗儿啊!适才你那般对待喜贵人,甚至一反常态地遣宫人细心送她回宫,那怎么轮到我时,你如此意外哗然?
想是这话说得重了,殿内一片安静,连奴才们的呼吸声都能听的真切,沂徵只瞧着我,脸上的愠色倒不曾舒缓,‘啪’的一声,不知是哪个,碎掉了茶盏,连着欲想挽留这残损的美好中,也伴着这一声告诉我,哪怕是坚硬如碎片也已化为粉末,和心儿一同飞逝去了。
寻思着,好在也打破了安静,兰妃才顶着闪过无限诧异地煞白脸色,说道:“皇上,良嫔这说法太重了,臣妾想不明白,情妹妹是犯了什么错啊?如果,您非要降罪的话就扣她两个月俸禄得了”
后妃于内庭,单就是禠夺封号这惩罚,对一位妃嫔来说就是莫大的羞辱与背弃了,那是远远大于降位处罚的,而如若再一并降下品级,那惩处之重,实在是无法估量的。
“皇上的家事老臣在此多有不妥,请许老臣先行告退”
如不是这没来由的一句插话,我倒是忽略了这位只唯圣命是从的太医院院首,因着始终没有得到帝王的颔首,是而此刻还甚是多余地立于丹阳殿中,我对他的嫌恶,也甚上加甚了。
“冯卿退下吧”
沂徵看也不看他,挥挥手,便是传达了圣意。
冯太医躬身,一拜后,面无任何表情的转身,拾步离开。
禠夺封号,降为贵人,沂徵,他真要这样对我?
欢情薄,愁绪锁,炽热愫怨集于一身的我,怎么可能不出丁点差错?
沂徵: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呢,是我种错了情,答错了意吗?
想到这些,苦涩与无限凄凉瞬时沁满我整个胸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人被追迫到一定程度,也会失去理智,我心一横:
“冯大人且慢”
第六章 柔肠一寸愁千缕(2)
我这突然的一个挽留,尚未走出内殿的冯太医隐隐颤了颤身子,却也止步回身。我见他躬身行礼时,脸面上倒是毫不掩饰的十二分不悦之色,不由想起‘倚老卖老’这古词,对他,还真是贴切。
“娘娘有何吩咐要知会老臣?娘娘应知…”
“本宫应知圣驾之外,再无旁人可使大人赴汤蹈火对吗?”
“既然娘娘明晰,叫下老臣是否不该?”
冯庆,他究竟是何人?如此猖狂。饶你是一院之首,我也从未曾想要有求你什么,这副跋扈飞扬的样子与德行,是摆给哪个观摩的?也当真是狂的可以了。
今儿,在帝王面前,我虽前途未卜,生死难料,但也誓要好好煞煞你的锐气,算算你这所谓的忠贞。
“混账东西!”料不到我会发怒的冯太医不再言语,而我,自己也被张口而出的这一句狠话吓着了,何时,我也在臣下面前学会了搬起主子的架势。兰妃,杨姐姐没有言语,像是故意由着我怎样似的。
“冯大人,本宫再不济,在皇上尚未降罪前也依旧是这正四品的内庭主子,而你才不过一个小小五品院首,以如此口吻对本宫说话,那是你身为臣子该有的态度吗?亦或是在你冯大人的潜意识里,衷心意味的就是目无尊卑?就是以下犯上?就是可以随意置病患生死于不顾?今日,那是喜贵人不懂事,错了些主意,那么他日,如若不是玩笑,冯大人是否也会坚持到见死不救的地步呢,皇上器重你,不予追究,不等于本宫也一定会置之不理!”
话音甫落,沂徵摹地咆哮:“够了!”我不禁重重抖了抖身躯,该来的总是要来了。
“兰妃,你不是不明白情嫔犯了何错吗?朕这告诉你,牙尖嘴利,攻击两朝内臣,甚至意图干政,这样的女/人,朕绝不能姑息,也断不可留”
不能姑息——
断不可留——
怪不得适才,我在教训冯庆时,无人言语。
怪不得今日,我在劝慰帝王时,触怒龙颜。
原因竟是这般?攻击内臣,意图干政,这样的罪名,我一个小小宫嫔,掂在手里,还有活路么?
我使/劲全力,睁大着双眼,似要深深的记住面前的人。
忽地,一副再过熟悉的画面涌上心头,模糊了视线,八年前,净云寺,那个救下我的小少年,怎地,眉宇间,与眼前人儿那般相似?
不,不会的。
“传朕旨意,承福宫景氏侍宠而骄,枉负圣心,着即日起禠夺封号,降为贵人”
图公公傻了眼,不知该怎样,支支吾吾地碎语:“圣上,这……”
“图海,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去传旨!”
图公公看看我,摇摇头,泱泱而去,终究是顺了杨姐姐的意思了,好在,还残存一条性命。恍惚间,一旁的兰妃‘扑腾’跪地,想是要为我求情:“皇上,臣妾…”
“兰妃省省心吧,眼前的女/人不值得你为她求情,是她咎由自取!”
花开并蒂,泪落于心。
“皇上,让景贵人静静吧,您也消消气,臣妾宫中一早便喂上了莲子汤,不知皇上可否赏臣妾个光,让臣妾有机会能为皇上暖暖胃”
杨姐姐的安抚,沂徵笑颜相对:“恩,朕也许久不去看良嫔了,今晚朕会歇在你的荣祥殿”
如此两情绻缱地情境,显得我,万分多余了。
“景妹妹好好休息,本宫与皇上先走一步了”
眼看着毫不留恋的沂徵与笑靥如花的杨姐姐就要踏出内殿,我怔然明了,自己断不能再继续糊涂下去了:
“皇上——”
“你,可曾喜欢过嫔妾?哪怕只是一瞬间,一个念头?”
第七章 悲莫悲兮生别离(1)
帝王的背影静立而沉默,我凝视着那抹玄黑色,清晰地触觉,这心,是提到了嗓子眼儿。良久,沂徵转身,俯视于我,一脸平静,四目相对,也未曾起任何波澜,让我分辨不出此时帝王是何情绪。
“嫔妾恳请皇上为嫔妾解答疑惑”
殿内的异常安静,我一句虚弱话语,竟似春日飘扬的柳絮那般轻柔易碎,而响彻在这大殿之中,不免回声绝绝。
伴着暴风雨前的平静,我对上那双乌黑的眼眸,说道:
“冯大人之事原本错不在嫔妾,皇上不是昨儿还说许嫔妾议政的么?可今日,嫔妾这算议政么?总归嫔妾又要受这莫须有的罪名了。嫔妾认了,烦了,累了,也倦了,那么索性,请皇上痛快些,告诉嫔妾吧,在皇上的心里,可曾有过嫔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