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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当她平复心情之后扬起眼,发现十一郎正站在前方不远处看着她,目光清冷,带着一丝疑惑,想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继续走了。
“走吧。”她笑了笑,突然觉得人有的时候真该认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绝不会因为付出多少就一定会有回报。或者不是没有回报,只是那回报不是人想要的。
林间虽然荆棘重生,对于他们来说却并不难行,景不重复,花无二样,如果不是没有食物和水的话,倒是一处避世的绝佳去处。只是二月的桃花三月的红杏,五月的刺枚六月的青莲,八月的金桂九月的菊同时聚在一起争奇斗艳,也实在不可谓不是一种奇景了。
花无千日红,人无百日好。梅六脑子里莫名飘过这么一句话,突然觉得也许这个地方便是打破这个常规的逆世之所。
“阿郎……十一郎!”她开口,却发现自己习惯使然喊错了称呼,虽然改得快,仍不免一阵尴尬。
十一郎回过头,脸上看不出因为这个称呼有什么异样,只是静静地等着她说话。
梅六压下心中的黯然,语气极力保持平静地道:“这里四季花卉聚集,不受地域季节差异的影响,全部保持在最美的状态。”顿了一下,她才有些不确定地继续:“不知……这对我们离开这里有没有帮助?”虽然直觉告诉她这样不合常理的现象可能是离开的关键,但她对这种异境终究没什么应付的经验,故此语气不免显得有些踌躇。
十一郎听罢,并没立即说这个发现有没有用,只是道:“此地以世间没有的奇境以及无所不入的美梦让人沉迷不舍离去,只要我们不生贪恋之心,必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见他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梅六没来由地一阵不忿,暗忖难道只有自己受影响,他心中就没有求而不得之事吗?思及此,便怎么也按捺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你就没做什么奇怪的梦?”
听到这个问题,十一郎眼中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虽然轻浅得让人几疑是自己的错觉。他想了想,坦然道:“有。但影响不大。”
“你梦见了什么?”梅六几乎是立即接道,心里实在好奇得不得了,究竟是什么能让他如此在意,只是也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期待里面包括自己。
十一郎没有再回答,而是继续往前走去。他是人,自然有人的欲望,他梦到了父母亲朋皆在,问剑斋一如幼时那样兴荣,也梦到了与她相守越者渡,石榴林里她笑靥如花,他甚至梦到了他们生了一堆调皮捣蛋的孩子,她跟孩子一样爱娇。然而梦到这一切的时候,体内的蛊性却让他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清楚地知道那些全不存在,心冷如石,不起波澜。他俱蛊性,噬杀噬血,梦到强蛊诱惑,挑动最本能的欲望,但是人性却抗拒成为一个只知杀戮掠夺的禽兽。所以,虽然有梦,他却毫不留恋。
第二十九章 (4)
十一郎跟着梅六状似毫无目的地又走了两天,直到梅六开始觉得饥渴难以忍受却又找不到离开的办法想要尝试溪水的时候,他才确定了目的地。
在这两天内,两人总是在无意间便陷入了幻境,又或者说是梦境,几度难以抽离。以至于时不时将其与现实混淆,难以区辨。当然,这是对梅六而言,十一郎倒是越来越冷漠,两人偶尔对视,他的目光都是冰寒的。
“无论看见什么,你且记死了的不可活过来,美食琼浆解不了饥渴,而我,永不可能对你生情。”他说得斩钉截铁,且冷酷残忍,显然很清楚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梅六感到一阵说不出的难堪,明知事实如此,明知素不多言的他说这一番话是要让她认清现实,不要沉入幻梦,她仍觉得难受之极。
“我知道。”她背转过身,努力控制住情绪,冷冷回应。
之后,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梅六也当真不再被梦境所迷,而那些缤纷绚丽的各季花色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让人欢喜留恋。然后,十一郎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一株老槐,位于异境正中的位置。没错,此境并不是无限大的,当十一郎发现走到一定程度后,景色开始重复起来,他便留了心思。最开始只怕是巧合,所以他没有提醒梅六,而是跟着她一直走下去,只在经过的地区留了标记。他无法揣知异境是如何首尾相连的,但是标记确实出现了,在过了三个时辰之后。
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他们一直不换方向地走,最终仍会走到之前走过的地区。在经历了数次重复后,他终于确定了异境的大小,以及中心点。
即是独立于外界的幻境,那么自然需要支撑它存在的力量,只要这力量被破坏掉,异境自消。就如之前在轮回幻阵中,他让其它人闭住耳鼻,因为他发现造成幻象的是人在通道里行走时发出的脚步声,以及进来时的花香,只要隔绝了这两者的影响,那些幻象便会失去威力。而他由走过的距离和方向,推算出大门所在,一举将大门毁掉,破除了封闭空间形成幻象的有力条件,幻阵不攻自破。
不负他所望,在异境正中心的位置,他们找到了一株看起来跟旁边其它树木没什么区别的老刺槐。两人合抱那么粗,褐皮尖刺,雪白的花朵一串串地掉在绿叶间,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槐花是可以吃的。见到这棵树的刹那出现在梅六脑子里的竟是这个念头。她咽了下口水,暗恨自己没用。看向十一郎,发现他丝毫不受诱惑,而是弯腰在树干树根上查找着什么,甚至还扒开了靠近树干的一层泥土。
“就是它了。”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喃喃自语。
就在树根被青苔盖住的地方,满满地刻着一堆奇怪的符文,即便过了这么久的岁月依然清晰之极。在穿透叶枝间缝的阳光照射下,依稀闪烁着点点金光。梅六走近看到,虽然隐约猜到他的意思,但却并不太相信一棵树刻上些鬼画符就能造出这么一个奇妙的空间来。不过她只是心里想想,自然不会说出来。
十一郎没想过毁掉整棵树,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他只是在试图抹去符文无效后,尝试着调动全身内力推了一把树干。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另外一个异境内,遍寻他和梅六不获的子万也正拿出自己在外面得到的金色光弩射击一块刻着同样符文的石头。
于是,在他意料之外,槐树轰地一下化成了齑粉,同一时间,天塌地陷,日光消失,丛林尽逝,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当中。脚下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猝不及防的他往下落去,即便他身负绝世武功,在此时也毫无用处。就在光线消失的刹那,他看到脸色剧变的梅六向自己扑了过来。
梅六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已经对他死心,却在看到他有危险时仍下意识地冲了过去,甚至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当感觉到某样坚硬而沉重的物体砸在她腰上时,骨碎肉裂的疼痛没有让她一下子昏迷过去,脑海中反而浮起了无数的画面,樱花林中骑着白马的青衫少年,石榴林中戴着斗笠笑赠石榴灯光下为她细细挑去掌中草刺的温润男子,还有痴痴傻傻只知跟在身后护她却也强要她的呆子……
原来他们已经经历了那么多。她不无感慨地想,突然觉得喜欢上这么一个人,哪怕再也没机会得到他的回应,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遗憾的。只是,若有来生,她不想再喜欢得这么辛苦了。
无边的黑暗袭来,就在身体感应到实地的刹那,梅六终于熬不住疼痛,昏厥了过去。
半压在自己怀里的身体温热而带着浅浅的起伏,在确定人还活着的时候,十一郎转开了注意,抬手往上摸了摸,手还没伸直就碰到了坚硬而冰冷的岩石,旁边也是。很明显,他们被困在了一个狭窄而无法挪动的石块间隙内。也许,他们是幸运的,没被石头直接砸中,但是如今想要出去,似乎也很不容易。
尝试着运劲推了推头顶的石头,却反引得大石往下落了两分,石屑沙沙而落。他连忙收手,心知以自己之力,想要击碎一块石头并不难,但前提是石头上面没有其它东西,且两旁石块不会因此倾轧过来,否则两人仍然逃不过一死之途。
他思索半天无果,却突然发现怀中人半天没有动静,愣了一下,才将手伸到她鼻下,感到呼吸仍在,只是有些微弱,不由皱了下眉,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唤道:“梅六?梅六……”
也许是他的呼唤起了作用,也许是腰上一阵强过一阵的疼痛刺激,梅六很快醒了过来,她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腰以下用不上力,心中不由苦笑。无论如何,她是不想当一个废人的。
第二十九章 (5)
“阿郎。”虽然尽量强忍疼痛,她的声音仍然带着一丝颤抖。重见后,除了之前的那次口误,这算是她第一次喊出这个称呼。
十一郎没有回应,见她醒来,便只以为是受惊晕厥而已,于是又将注意力放到了怎么出去上面。
“阿郎,我在梦里也梦到过我们被大地吞噬,不过那时是你护着我。”所以也让我护你一回。不介意他的冷淡,梅六轻轻道,手慢慢地摸上了他的脸。
十一郎被她的碰触拉回神,大约是在黑暗中,所以感觉分外敏锐。她的气息,她爱怜的抚摸,那一瞬间身体的记忆仿佛突然间复苏,脑海中浮起一幅幅两人抵死缠绵的画面。那些事他从不曾忘记,但偶尔想起时却只如隔雾看花,永远缺少一种真实感。但是这一刻,当她的手再次摸上他的脸时,他才明白,那一切早已烙印在了他的身体上,无论隔多久都不可能忘记。
他的手仿佛有自我意识般抓住她的手,不曾放开,然而心里却微澜不起,总觉得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阿郎,你说如果这次也是梦该多好。”梅六轻轻将脸贴在他胸口,微微喘息着说,黑暗里,她的眼中被绝望深深地笼罩,可惜无人看见。那么美好的梦,如此残酷的现实,她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落得这样的结局。
窄小的空间里空气有限,只是这片刻的时间,两人便感觉到了呼吸有些困难,十一郎不得不开口阻止她会大量消耗空气的说话行为。
“别说话,闭上眼睡觉,我一定会带你出去。”说罢,他首先闭住了呼吸,只靠着身体毛孔的呼吸维持身体机能的运转,近似于龟息,只除了大脑仍在高速运转,思索着脱身之法。
“好,我不说话了。”梅六苦笑,当真蜷于他怀里,安静下来。腰间的疼痛已经麻木,手脚一阵阵的发冷,她知道也许这一次闭上眼自己就再也不能醒过来,但是却没打算让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他知道又能如何呢?以他现如今的性格,他会有的反应不过是让她的心更冷罢了,还不如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睡下,谁也不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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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蒙蒙的通道里,一条金色的小蛇在坍塌的乱石堆上迅速地游走着,不时钻入石缝里,好一会儿才出来。约摸过了一炷香功夫,它似乎终于找到了目标物,开始对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团团转,奈何体小力弱,奈何不了那块与它身体相比堪称巨物的石头,只能着急地咝咝吐着信子,最终不得不放弃地掉头而去。
昏暗的通道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光线从来没有变过,没有日夜,仿佛亘古以来便是如此,且会持续到世界终止。也不知过了多久,咝咝之声再响,如暗涌的潮,不时夹杂着一两声石块滚落的清响,片刻后,铺天盖地的蛇群出现在坍塌的通道里。小至手指粗,大至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