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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论容貌,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得上主子,怎么就不见你垂涎过他?”若是不敢倒还可以理解,偏偏这丫头似乎从来没动过念头,这才是让他们众姐妹最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
纪十正在想什么时候弄点水来给子万把脚处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梅六话里的意思,脸上露出一个极意外的表情,迷惑地反问:“姐,你敢盯着主子看吗?”
梅六语窒,突然发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所以呀,我最佩服的人就是柯七七了,不过也最同情她。”纪十自顾自继续道,一边说一边叹气。
“为何?”同情?梅六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这丫头的思维方式。
“这天下只怕就她一人能完全无视主子的容貌和威压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吧,不过她看惯了主子那样的绝世丰仪,再看其他人,哎呀,可惨了。”纪十越说越觉得不寒而慄,语气不免流露出些许庆幸,当然庆幸的是自己还能欣赏美人。
“也不是只有她一人……”梅六深有同感,嘴里却还是下意识地反驳,她想到了那个一头银发跑到桑晴苑来娶自家主子的绝世美人,便是柯小七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吧。
纪十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自然没将她这状似无意的话放在心上,当下略过这个话题,将这次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下,重点放在隐于中原的奚言巫族以及那从未听说过的泠泠七弦泉上。
“小十,你与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听罢,梅六沉默良久,问的却是这个问题。纪十为这人中尸蛊,惹上一听便知极麻烦的人物,若说对他只是普通的欣赏,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但若说是单方面的情根深种,看纪十的样子又不像。这两人的关系一直扑朔迷离,让她们这些姐妹担足了心,她不问清楚实难放心。
“什么怎么回事?”纪十眨眼,一脸的懵懂,好像不明白梅六的意思。
“你为什么会为了他甘愿犯险?”梅六视她如妹,也懒得拐弯抹角,就差直接问她是不是喜欢上子万了。
“哦——”纪十恍然,不由哈哈笑了起来,“我当什么事呢,看你这样郑重其事的,不会是认为我喜欢上他了吧?”
被说中心里的想法,梅六以沉默回应,她一点也不认为这事有什么好笑的。
见她一脸的严肃,纪十笑不下去了,干咳一声,讪讪地道:“没那回事,六姐你放心吧,我知道他喜欢男人啊,怎么可能会自讨苦吃。我就是……就是觉得这人长得好看,而且还不像其他人那么无趣……怎么说我和他也算朋友了,见他落难当然要伸一把手。”
她的解释半真半假,梅六也不知信没信,就这样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到后来她说不下去了,一撑手坐了起来,笑眯眯地道:“再说了,六姐,昨儿那人是谁啊?他不也为你差点连命都没了?”
她这一提,梅六立即被转移开注意力,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他怎么样了?怎么没看到他人?”在十一郎背着她大战天鼠的时候,她便是昏昏沉沉的,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对于怎么会在纪十这里心里自然是有无数个疑问,只是刚才被岔开了。
纪十一愣,没想到梅六会这样紧张。当时天黑,她并没看清那个男人的长相,只从其态度来看,并不像是与梅六有多深的交情,如今看来,似乎是她想错了。
“这个……那人,那人把你扔……把你交给我就走了。”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忍心将那人的反应说出来,语气不免显得有些犹疑,“他看上去挺好的,只不知有没有中毒。”
梅六张了张嘴,却没再问出其它话来,心里的失落怎么也掩饰不住,好一会儿才低低说了声是吗。
“六姐,他是……”纪十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心中好奇,有些忐忑地问。
梅六回过神,看到她一脸的小心翼翼,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他叫王十一,是小时候救过我的一个哥哥……只是他不记得我了。”
若只是这样,又有什么好难受的。纪十知道事情没她说的这么简单,但也没打算追根究底,想了想,道:“我看他武功厉害得很,应该没什么事的,倒是六姐你,咱们得赶紧找到那个什么七弦泉才行。”
对于她的话梅六不置可否,只是阖上眼,似乎有些累了。
纪十等了半晌,以为她睡着了,正要起身出去弄点水回来,身后突然传来她的声音。
“先去找奚言家吧,你身上的尸蛊得尽早解了才行。”
纪十回头,见她仍闭着眼睛,不由一笑,没有说好或不好。
第六章 泠泠七弦泉(3)
子万一觉睡了五天,睡来时是正午时分,纪十和梅六都不在,只有小金缠盘在他胸口衣下。他将它掏出来,放在摊开的手掌上,逗着它玩儿。
这小东西是灵蛇皇,为蛇族至尊,也不知道怎么被那小丫头得了。他幼时入山中修习控蛊之术,曾因奇遇误饮千年灵蛇皇血,小金显然将他当成了同类长辈,一见他便腻歪得紧。
他此时精神饱满,肩上的伤已在沉睡中自动修复,长出了嫩红的新肉,比常人愈合能力强了许多倍,只是肚子饿得很。不想还不觉得如何,一想起多日未曾进食便觉得肚子里空空的,越发难以忍受了。
叹口气,他将小金放开,任它游上自己的上臂缠着,然后站起身准备出去找点吃的。一动之下,突然发觉脚上有些异样,低头一看,原来没穿鞋,只着了一双袜子。袜子洁净柔软,显然是新的,极舒适。
他很清楚自己的脚应当是什么样子,拖着磨着走了那么多天,脚底水泡起了又破,痛得早已没了知觉,如今这样,自然是有人给他处理过。再看摆在草垫外的新鞋,他心中一时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会注意到这些细微末节,会动手为他处理妥当的人,除了纪十不作他想。只是对于这少女他下意识总有些排斥,或许是因为他自身的性向问题,更可能的原因是一种对于危险的本能趋避反应。以前感觉还没这么清晰,但是在亲眼见到她带着天真烂漫的笑,手法熟练地碎解女尸,并以尸血留字之后,他要再察觉不出她的本性,也不必在江湖行走了。何况这次再相见,她并没有刻意掩饰。她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条隐于花丛暗处的毒蛇,表面灿烂娇丽,内里却阴冷,残酷,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甩了甩头,将这让人不舒服的念头抛开,子万蹲下身将鞋子穿上,走了两步。大小合适,脚底也没感觉到疼痛,应该已经好了。看了眼仍燃烧的火堆,他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没将其熄灭,直接往山洞外走去。
洞外日光朗朗,潭水翡绿,山石雄伏,却没见到两女的身影。子万也不在意,深吸口新鲜空气,大大地抻了个懒腰,走到潭边,就这样伏身埋头水中喝了个痛快。然后解衣,入水,洗去一身的污垢与晦气。等他清清爽爽地从潭中出来,用内力烘干一身湿衣,谷口的方向终于有了响动。
梅六提着一只野兔,拿着两根长长的山药走进谷,一眼看到正坐在大白石上晒太阳的子万,不由愣了下,才浅笑点头以礼。
“你醒了?我是纪十的姐妹,梅六。”她自我介绍,虽然早已闻名,也在同一个山洞中相处了数日,但总是有一个人在昏迷或者沉睡,两人现在才算是真正见面。
子万定定打量了她半晌,见她虽眉眼清丽,还隐隐带着些妩媚,但给人的感觉却颇为爽利坦荡,心里先有了几分好感,一笑起身,接过她手中的兔子和山药。
“在下子万,六姑娘直呼名字便是。”他说,捡了块锋利的石头,动作熟练地给野兔剥皮清腹。
梅六蹲在潭边清洗山药,见男人虽然披散着长发,衣衫褴褛,手里还血淋淋地掏着兔子内脏,却仍然让人觉得赏心悦目,隐约有些明白纪十的心情了。
“小十去查七弦泉和奚言家的事了,晚上才会回来。”她说,不动声色地注意着男人的反应。
这几日,因为一直等不到子万清醒,又不敢叫醒他,纪十不得不自己去查访七弦泉的位置以及奚言家的情况。梅六因着体内毒素未尽去,又被十一郎封着心脉,内力运行不畅,只能留在山谷,一是看顾子万,再来便是弄些吃的。
听到她的话,子万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这是意料中的事,纪十若会乖乖呆在山谷等他醒来,那才奇怪。不过提到奚言家,他想起纪十在那墓内的留字,不由微微皱眉,只怕她是意图不善。如今她的解蛊之法还在人家手上,他也有需亲自了结的恩怨,只希望她还没做出什么让人遗憾的事来。
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梅六心中微沉,脑子里不由浮起纪十小心翼翼为他清理脚伤的情景,想要说点什么,却又觉得没什么立场去说。人家摆明了是喜欢男人的,而且从来没试图隐瞒过这一点,她就算再霸道,难道还能让人改变性取向吗?
这事真是……她心中叹气,只觉这世间尽是不如人意之事,于她如此,于小十亦是。想到自己,她便不由想到十一郎,只不知他现在如何了。她也不敢再去探望他,只怕会再给他带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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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十果然如梅六所说,一直到了天黑才回来。见到子万醒了,她看上去很高兴。
“倒是见过几个披麻戴孝的人,关于那个什么七弦泉,真是一点也查不到。”她将手里鼓鼓的荷叶包打开,里面是几个胖胖的大包子,递给两人。她自己却没吃,人显得有些颓丧。
子万毫不客气地拿过一个,狠狠咬了一大口。虽然中午吃得很饱,眼前火上也烤着一只狍子,他却觉得分外想念这面食的滋味。
“我知道七弦泉的大致位置,明天去找找。”他说。经过一下午的相处,跟梅六天南海北地瞎聊,关系融洽了不少,自然也看出她的毒再不清除干净,只怕那护住她心脉的内力也要压制不住了。“奚言家那边,你是不是都杀了?”他突然抬眼看向坐在旁边的少女,洞悉一切的目光看得人心慌。
“没,哪能呢。”纪十眨眼,笑得无辜而烂漫。“我就捉了人问,不过什么都没问出来。他们自己带着毒,话都不给说就自尽了。子万哥哥,你去找奚言家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我啊。”
“这么绝?”梅六一脸的错愕。她们女儿楼也算是一个杀手机构,在管理上极其严格,但与这中原密门一比,倒更像是堂皇正道了。
“是啊。六姐,你不知道,他们一个个就像被灌了迷魂汤,自杀跟玩儿似的。”纪十认真地点头。
子万不是没和奚言家的人打过交道,怎会信她的鬼话,但也没当着梅六的面揭穿。这是下意识的反应,就像他很清楚她只会在与他单独相处时露出最真实的面目一样,他虽然不喜欢她,但并不代表一定要让她在其他人面前难堪。
第六章 泠泠七弦泉(4)
“奚言家有擅长追踪气味的嗅狐,你没遇上?”他突然忆起这事,俊眉皱了起来。
“是吗?”纪十一惊,看向梅六。
梅六明白她的意思,忙道:“我在山谷周围并没见到过其他人的痕迹。”她每日都要出去觅食,同时负责为纪十扫尾,清除留下的痕迹,因此会特别注意这方面。
子万沉吟道:“奚言家的人行事谨慎近乎于胆小,曾在你们手上吃过一次亏,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前定不会莽莽撞撞地惊动我们。”
纪十略一思索,跳了起来,“那还等什么,快点离开这里啊!”这山谷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