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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鸿儒一手掐住祝玲儿脖子,含笑道:“老哥能在临死之前见到孙女,也算死得瞑目了。”空空儿连忙使劲眨眼,以示同意。此时他已全身僵硬,口不能言。徐鸿儒道:“老哥是前辈高人,言出必行,小弟信得过你。”当下叫手下给空空儿送去解药。又命人拿来一壶烧酒,上了两碟佐酒菜。徐鸿儒让祝玲儿斟酒,祝玲儿无精打采的遵命而行。少冲见她对徐鸿儒的话无不依从,暗自奇怪不已。徐鸿儒道:“老哥喝酒暖暖身子。”空空儿只是抱臂互搓,不敢喝酒,生怕徐鸿儒又在酒下毒。说道:“我不喝你的臭酒,拿开拿开。”仿佛小孩子受人欺负,别人再来讨好,他便赌气一般。徐鸿儒道:“小弟要在酒中下毒,也不用给你解药了。何况我的解药只救得老哥的命,至于老哥的武功,怕是去了十之八九。”空空暗运真气,果然若有若无,难以会聚。他一生游戏江湖,什么事都由着心性来做,生死从未放在心头,今日栽在徐鸿儒手上,仍未有丝毫惧念。
徐鸿儒一笑道:“小弟还要请老哥喝喜酒呢,哦对啦,我该改口了,称‘岳祖父’才是。从今起,我便是你老的孙女婿了。”空空儿道:“不行不行,你已有了八个老婆,要‘叮叮当当’为你做妾,万万不可。”徐鸿儒道:“此事还不简单?我把八个老婆休了便是。”转头向祝玲儿道:“玲妹,你愿不愿意啊?”祝玲儿只是点头。
少冲叫道:“姓徐的,你给玲儿吃了什么药?玲儿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徐鸿儒啧啧连声,道:“就凭你?”对四大金刚道:“此人对我们一无用处,拉到外面结果了吧。”高大士应命拉少冲往门外去,少冲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足如钉地,只把高大士拉得面红颈涨,也不能动少冲分毫。少冲道:“昨晚天黑吃了你亏,如此死了,我心中不服。”
徐鸿儒道:“倘若人人都想死得心服口服,枉死城也不会有那么多冤死鬼了。矮金刚、胖罗汉、瘦尊者,你三个上去帮忙。” 这四大金刚恰好各为高、矮、胖、瘦,胡名难记难念,徐鸿儒便称他们高大士、矮金刚、胖罗汉、瘦尊者。却听玉支道:“檀越可知此人是谁?他便是武当山大闹掌门人大会,三才剑阵逼退王大教主的那个小乞丐。他追随过王大教主一段时日,可说是咱自己人。若非黑夜之中攻了他个措手不及,能否擒下他尚属难料。”四大金刚虽不大会讲汉语,却能听懂浅显的话,当下听了玉支之言,攘臂揎拳,个个不服。
徐鸿儒道:“也好,左右无事,不如瞧几个猴儿杂耍。玲妹,你说呢?”眼光温柔瞧向祝玲儿。祝玲儿面无表情,不置可否。少冲瞧了极感恶心,心想必是徐鸿儒给玲儿服了什么药,但愿不是恶人谷的“脑神蛊”。瞧情形也不似,中了“脑神蛊”起实并无异样,发作之后则暴躁易怒,情绪不受控制。何况“脑神蛊”发作,也要等到虫卵孵化后进入大脑,至少在一月以上。
高大士解开金环,向少冲搦战。少冲活动筋骨,趁机向四大金刚逐一打量,见高大士身高过丈,仿佛一座铁塔;矮金刚乃一侏儒,手操一根绿幽幽的短棍;胖罗汉体胖腰圆,手拿戒刀;瘦尊者枯瘦如柴,未带兵器,但少冲已从他修长的十指看出他擅于暗器。
少冲扫眼这四人,突然身形一闪,侧身去抢高大士手中金环。高大士左手金环打少冲下腹,右手金环来套少冲。哪知少冲这一招十实九虚,身形已闪到他身后去了。高大士双手舞动金环,身周丈内金风飒然,两个环一下子化作了无数个环,把少冲包裹在万千个环影之中。少冲稍有不慎,便会重蹈被金环套牢的覆辙。只见少冲满厅游走,虽一直未脱环影纠缠,但始终未被套住。原来他已瞧出高大士的一个大破绽,正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高大士上盘功夫厉害,却够不着膝盖以下范围。少冲低身游走,避其锋芒,瞧准时机,突然一个扫堂腿扫中高大士膝弯。高大士身子一挫,舞挥中双环不禁套在了自己身子,立忙直腿撑腰。便在此时,少冲挥掌横削。他这么随意一掌,正好削中高大士膝盖下一寸的膝跳,牵动筋骨,加之身子正在后倾退开、双手忙乱之时,再也站地不稳,再后倒退几步,重重倒在厅前的大柱上,柱虽未断,却也震得屋顶瓦灰簌簌而落。
高大士败得又是狼狈,又是滑稽,徐鸿儒抚掌喝采,他手下却没一个敢笑。
矮金刚怪叫一声,身形暴起,绿光一长,疾如电闪,向少冲大腿的环跳穴猛地戳至,来势既疾,手法又怪异之极。少冲提腿让过,倒翻上一张梨花椅。矮金刚的绿铁棍跟着打过来,立把梨花椅打得粉碎,再看少冲脚尖在粉墙上一点,纵到厅前的圆木柱上攀住,捷如灵猴。矮金刚急步上前抡棍便打。
厅前两根梁柱均大有半围,少冲使出上乘轻功,在两柱间纵来绕去。他在武当山曾得真机子指点,“莲花落”的轻功中融入武当派的“鹤云纵”。矮金刚的绿铁棍都打在梁柱上,他用力不敢太猛,以免柱断梁塌,但也震得瓦灰纷坠。徐鸿儒面前有十三太保环护,倒不怕少冲打过来伤他。此刻正倚坐在祝玲儿身旁喂玲儿吃荸荠,一块瓦片落下正好把荸荠的竹篮打翻,他顿即敛容不悦道:“矮金刚,你是怎么回事?”
矮金刚略一怔,手中稍缓。就这么一缓之际,少冲一腿踢中他后颈,矮金刚滚下石阶,正将站起,额角一下子撞在石棱上,眼前金星乱冒,差些昏去。
胖罗汉怪叫一声,向着少冲“唰唰唰”便是几刀。少冲见他出刀甚快,且又招势怪异,出刀的方位往往出人意料,便绕着梁柱兜圈子。他闪动灵捷,真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胖罗汉刀法虽快,但转身颇不灵便,如此两相抵消,刀法的威力大减。他气得怪眼圆瞪,瞅准少冲背影,使足十分的力道一刀猛砍而去,哪知却砍中梁柱,入木甚深,竟是拔不出来。他索性舍了戒刀,双臂挥动如风车,绕着梁柱滴溜溜直转。使的是西域的“磨盘功”。少冲转不过他,脚尖忽在他头顶一点,翻身到了厅内。胖罗汉也跟着转进来,他双臂在身周化成一团灰影把他包裹住,如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莫能撄其锋。桌椅都随着他的旋转之势带动起来。少冲用板凳挡格,立即被他劈为碎片。吓得他咋舌道:“想不到老驴推磨也这么厉害!”
瘦尊者早已按捺不住,这时见的背心正对自己,如此良机怎肯错过,摸出一枚“铁莲子”甩手即出。少冲正在寻思破解胖罗汉的法子,忽然察觉背后凉风袭来,也是反应极快,别人尚未看清,他已矮身从胖罗汉侧边闪开,此时白莲花才失声叫道:“小心背后!”
瘦尊者却惨叫一声,向后便倒。而胖罗汉左臂鲜血淋漓。原来瘦尊者打出的“铁莲子” 没打中少冲,竟被胖罗汉反弹回打中他自己,而胖罗汉却也因此受伤。徐鸿儒正要说话,却听“嗖嗖”两声,站在白莲花身旁的两个太保尽皆中了羽箭。白莲花身形忽闪已在大厅之外,厅前冲来五个青衣剑婢,当中一年长的叫道:“蕊香,你护送大小姐快早!”
荷珠、雨萍、濯清、宜远手执机弩,漫天的弩箭向厅里射进来。十三太保护着徐鸿儒奔向后堂逃避,少冲急上前救玲儿,却见玉支走过来挡在身前。白莲花在外面叫道:“你不想活了么?还不快走!回头再救你的玲儿妹妹吧。”叫声中少冲已用“随心所欲掌”打出三掌,都被玉支挡回,只觉他内功远过自己,好在他的掌力半实半虚,遇强则及时收回,否则比拼不过反受其伤。此时荷珠四人冲上厅来,箭如飞蝗般射向玉支。玉支袍袖一拂,射到的飞弩又都反射回去,四人急忙腾身闪避,濯清避之不及,被射中肚腹。
空空儿一直躲在桌背后,这时突然从玉支身后冒出来,叫道:“臭和尚看招!”挥掌拍他后心。玉支迅即扭身避开来掌,手起一掌,按在空空儿肩头上。空空儿倒退数步跌地,大声呼痛,叫骂不止。
少冲自知难敌,一手扶起空空儿,道:“空空儿前辈,咱们先行退避,以后再找臭和尚算账。”空空儿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少冲背他上肩,一摇三晃,身形已在大厅之外。荷珠等三人扶着濯清边射边退,护在后面。
玉支内功虽高,轻功却有所不及诸人。待赶至院外时,只见五匹骏马一路扬尘,驼着白莲花、少冲、空空儿等人如飞而去,再也追之不及。
白莲教在各地都设有堂口,但邻近几省都是徐鸿儒的地盘。众人不敢走大路,尽拣荒野陌间行去。到天晚时,才见密树林里有户人家。众人下马借宿。家主人倒也盛情,倾其所有招待来客。荷珠主动帮着做饭,实则暗中查看,一家三口只是寻常庄户,未见可疑之处。濯清伤在小腹,所幸弩箭入肉未深,早在逃出后便拔了弩箭敷上止血生肌的膏药,静养几日自可痊愈。空空儿中毒在先,肩头又中玉支一掌,一路上呻吟不止,到晚饭时食不下咽,情势堪忧。少冲知他伤在手阳明大肠经,叫白莲花屏去闲人,手贴在空空儿后背上,以“快活真气”注入他体内,以激荡其自身真气舒通他经脉,疗其内伤。哪知才运功不久,一股寒流自空空体内突然窜出,自少冲掌心直钻入手厥阴心包经。少冲立觉其寒彻骨,浑身打了个激灵,想抽回双掌,发现双掌似乎粘在空空儿身上一般,大骇之下,额头汗珠直冒。白莲花正在门口守关,瞧见这情势忙冲进来道:“徐鸿儒阴险狡猾,没有给空空儿解药。”忙抱着少冲双臂往后急拉,才把少冲与空空儿身体分开。空空儿道:“你们别管我………酒……给我酒……”
少冲心想:“酒舒筋活血,倒是可以暂缓毒气侵袭。”忙向家主人要酒。哪知这户人家无人喝酒,家中也是涓滴也无,荒野山村哪里去找沽酒之处?正在彷徨无计之时,白莲花却从空空儿腰间找到一壶酒。空空儿喝过酒,又在床下生了炭炉,稍觉好受些,不似先前冷冻欲僵。勉强吃过饭后睡去。白莲花道:“这也只能支撑一时,找不来解药,空空儿恐怕挺不了两三日。”
少冲道:“徐鸿儒不过会些歪门邪术,没什么了不起。倒是那臭和尚玉支有些真本领。”白莲花道:“徐鸿儒诡计多端,就是没有玉支,你也对付不了徐鸿儒的歪道邪门。要救你的玲儿妹妹,我看难得很啊。”
这时响起了敲门之声。荷珠、雨萍执剑冲至门边,向外叫道:“谁呀?”外面良久没人回应。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口。忽听“扑扑”声中,泥墙罅缝中飞进来一物,直扑空空儿。少冲正坐他床边,连忙拾起枕头把那物掷落在地。宜远正想上前看是何物,却见枕头微动,那物又飞了起来,荷珠眼明手快,一剑劈下,将那物劈落在地,血肉横飞。细看原来是只蝙蝠,牙尖齿利,两耳血红,较之寻常的蝙蝠稍大。濯清一声惊叫,只见屋中黑影乱窜,又飞进来五六只。风声火影中甚是可怖。倒也奇怪,蝙蝠只袭击空空儿、少冲和白莲花三人。众人合力扑打,不一会儿便将这六只蝙蝠尽行打死。白莲花道:“把墙洞堵住,别让那些吸血蝙又进来了。”众人这才想到这一着,荷珠、雨萍、宜远忙用屋中所有细软之物封堵墙上的缝隙。众人知蝙蝠怕光,又将炉火热得更旺。
少冲忽似听到什么,大惊失色道:“不妙了,这次来的更多。”空空儿已被惊醒,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