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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刚刚回来,还没去见师傅呢。我想先梳洗一下,明天一早去拜见师傅。”他顿了一下说:“你这些日子好吗?”
“好,挺好的。”真突然,一点预兆和风声也没有,突然就回来了。
对了,有件事……
那个,他的屋子名义上可是归苏和住了,不知道这件事他知道不知道?
45
我发了一小会儿呆,才想起来说:“师兄累不累?快坐,我给你倒杯水。”
他拿着水杯在手里慢慢的转,微笑着说:“你显得老成多了。”
“是吗?”我摸摸脸:“难道我长皱纹了?”
他笑:“不,我是说,比刚上山的时候显得沉稳了,那时候看人,说话,都是十足的新人的架式。现在好了,有主人的派头了。”
我也笑,摸摸头:“师兄你这是夸我吗?我怎么听着不象。”
他就说:“这也是个不一样的地方。以前你要听我这么说,就算知道是调侃你也肯定当是夸你的话听着。”他有点感慨的说:“没有以前那么好骗了,不乖了。”
我笑嘻嘻,但是心里有点不踏实。
苏和要是回来……呃,他一向都是直接奔我屋里来的,隔壁的屋子基本就是早上回去换个衣服,然后再从屋里走出去,给人一种他是在那屋过夜的假象。
等下他要来了,怎么办?
蓝师兄这个人很精明的,比看起来要精明的多。
他会看出来吧?
想来想去没个头绪,心一横。
看就看出来吧,反正我们这又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就是被师兄看出来的话,也就是尴尬一下子。再说,蓝师兄这个人这么懂得分寸,就算看出来未必会说什么。真正聪明的人,特别会装傻。
正这么想的时候,门又开了。
苏和看到屋里有人,一条腿迈进门里,一条腿还在门外。
就这么停在那里了。
我站起来,想着他们也认识,但还是说:“苏和,蓝师兄回来了。”又说:“蓝师兄可能没见过,这是苏和。唔,现在他也跟着师傅学艺的。”
蓝师兄点个头,淡然的说:“见过的。”
苏和脸上的惊讶神色慢慢褪掉,微笑着说:“师兄回来了——觉得山下比山上怎么样?”
蓝师兄说:“各有千秋吧。天晚了,你们早些睡。”
我问:“师兄晚上歇在哪儿?”
蓝师兄说:“我有去处。”
他就这么走了。
我送他到院门口,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蓝师兄心里什么都有数。
蓝师兄倒真的什么也没有说。
我们告别的时候,他说从山下带了礼物给我。
我笑:“那也肯定不是带给我一个人的吧?”
他说:“那自然,师傅师兄们都有,明天我一起带过来。”
我原来想问给我带的是什么,犹豫了一下就没有问。
他站在那里好象在等我问,结果互相看了看,他笑笑,就走了。
我觉得他说的对,我和以前是不太一样。
但是谁又会经年累月一成不变?
不会的,谁都不会。
我很坦然。
以前或许不安,惶恐,疑惑。
但是现在我很踏实,快乐慢慢落到实处,变成了点滴的沉淀的生活。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
我是喜欢苏和的。有时候,觉得比喜欢还喜欢。
虽然平时总怕人知道,但是真的让谁知道了,我却又觉得那也没什么。
我回去的时候,苏和已经洗漱完了,正拿着梳子把头发拆开来梳。鬓边和发梢有点湿,我进去的时候,他回过头来看我,说:“咦?没有再多送送?”
我走过去抱着他,使劲在他脸上嘴上亲。
他开始愣着,然后反手抱住我,我们象是在较劲一样,拼命的亲吻对方。
身体很热很热,象以前一样,又和以前不是太一样。
然后他先抽身,喘着气说:“别玩啦,再玩就不好收拾了。”
我想说什么,不过没有说。
然后去洗漱的时候,我在水房呆了好一会儿。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说的没有苏和多。
但是我想,现在我的在乎并不比他少。
一闭上眼就可以看到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微笑的样子,脸上有个大大的红印。
然后还有他现在的样子,眼睛,鼻子,嘴唇,下巴……连他发梢摆动的样子,都在脑海中鲜明无比。
端了一大盆水从头顶浇下去,水是凉的,胸口却是热热的。
不早了,衣服来不及洗,把干净衣裳换了,脏的就放在盆里,明天洗。
我回去的时候苏和已经睡着了。
他安静的平躺着,头发散在枕上。烛火只剩了一点点,在桌上晃晃的不稳。他的眉眼现在看起来特别清秀,嘴唇有点淡淡的水红色。
我想亲他一下,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
不想再把他弄醒。
我轻手轻脚的揭开被子,躺在了床的外侧。
桌上的烛火又跳了几下,静静的熄灭了。
他还是醒了,一只手搭过来,含糊的问:“这么久……”
我拍拍他的手背。
“喂,你蓝师兄这个人……很不简单……”
我说:“你也很不简单啊。”
他吃吃笑,睡意浓重的说:“嗯。不过,你知道我是好人就行了。”
他是好人?这个还真得好好再观察一下呢。
“今天,我爹和我说,我可能……也快成年了……”
成年?这是按什么标准算呢?山下十四五岁的人就算是成年啦,可以成亲娶妻,顶着家里的担子过日子的。
他的手脚一齐缠上来,看得出他今天很困也很累,不过我还听见他说:“我们以后……都在一块儿。”
“嗯,”我握着他的手,答应一声。
第二天蓝师兄来见师傅,各位师兄也都在,一团和乐融融。下山时那小小的差事自然的早就办妥缴过差了,蓝师兄说着在山下的见闻,哪里有什么奇异的风土人情,然后把带的礼物拿了出来。给师傅的是一件蚕丝绸袍和一双细纹精绣的布鞋,十分柔软,看得出是好料子。给几个师兄的各不相同,有的是特产,有的是其它,总之都很适合妥贴。到我的时候,是个小盒子。我道了谢,想打开看的时候,蓝师兄的手指轻轻按在盒盖上,笑容若有所指。我明白他的意思是不想我现在打开,于是就先说其他的事情岔开话,把礼物放在一边不提。蓝师兄跟苏和笑着说:“苏师弟,不知道你来,所以没有备什么。”
苏和也笑笑:“不必蓝师兄多花心思,还要破费,我也什么都有的。”
我总觉得他们话里有话,可是更深的意思,我听不太出来。
等到大家散了各走各的,蓝师兄被师傅叫去细细详谈,苏和呶呶嘴,问我:“盒子里是什么?”
我说:“不知道哪。”
掂着也不重。
我掀开木盒的盖,里面还是个绸布包。
再打开看包里。
是枚玉石雕的小坠子,大约是拴在剑柄上的。我不太懂石头好坏,不知道是不是很贵的东西。不过看着他给其他师兄的东西,应该只是普通的装饰之物吧。
苏和凑过来看了一眼。
我顺手拿起来:“拴在剑上的话……”看到苏和脸色,我下半句马上改成了:“有点累赘,不大能用得着。”
他嗯了一声。
我赶紧说起了其他的事,然后就顺手把那个又装回盒子里,放进了抽屉。
46
谁说苏和大方,我看他拈酸吃醋的本事一点也不小。
过了午我们照旧去老地方练功。先练一路轻功爬到峰顶,调息一下,他练他的咒术,我练我的剑。只是今天峰顶的花花草草都倒了霉,平时苏和挺注意的,很少搞特别大的动静。用他的话说,飞沙走石不算本事,是个小妖就能办到。要悄没声息狠狠一刀,等你发现的时候啥也来不及了,那才叫本事。
可是今天他就象他说的,不算本事的本事都甩开了,卷的身前身后的一圈地方草断花折,沙尘乱飞,都快把他整个人给遮没了。
这家伙,动静这么大,成心的。
弄得我的剑也练不下去。
说是来练功的?不如说他是来撒气的好。
我和蓝师兄真的没什么,虽然有的时候,我也觉得蓝师兄对我的照顾有点好过头……
但是蓝师兄和我除了师兄弟关系,别的再也没什么了啊!
苏和这个醋吃的真是莫名其妙。大家都有礼物,我的又不见得多么突出。况且师傅师兄都收了,我说不收?这也不合适啊。再说,收是收了,我又没有真的要拴在剑上带着佩着。
但是有的时候,苏和是不讲理的。
就比如现在这样的时候。
“歇会儿吧?”
不理。
“你累不累啊?”
还不理。
“我渴了。”
他终于停下手来,然后不知道跑哪里去给我端了杯水来,重重往我面前的青石上一放,好么,一杯水洒了一半出来,变半杯了。
“你坐下咱们说会儿话吧。”
他背朝我坐下了,一声不吭。
“你不高兴啊?”
他闷闷的说:“高兴,我哪里不高兴了?”
“我看你哪里也不象高兴的样子啊。”
他转过来冲我呲了一下牙,露出个非常僵硬的假笑,一下子又转过脸去。
嘿,这会儿我倒也不觉得恼了,只觉得他十分的可爱。
倒有点象以前对着调皮的小狐狸的感觉。
其实他吃醋我也绝对不恼,他吃蓝师兄的醋说明他在乎我啊。
我坐在地下,端着水杯喝了两口水。这杯子是竹子雕出来的,上面有细细刻琢的浮凸陷凹的花纹,十分精致,翠绿的颜色也让人喜欢。更好的是,用这个装水喝还有一股竹子的清香味。
我问:“这杯子谁做的啊?”
他硬梆梆的说:“我爹。”
我也猜到了,苏和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功夫,而姜伯父一看就是个沉稳安静的人,这杯子也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雅道,清秀,一种隐逸又精致的感觉。
“你也喝口。”
“我不渴。”他说了之后,又微微侧过头来看看我。
我捧着杯子递在他跟前,微微笑。
他撇了一下嘴,把杯子接过去,两口喝干,放在一边。
我拿着剑站起来。虽然蓝师兄走的那时候把他优胜的得的青锋剑托师傅交给我,但是我练剑的时候用的还一直是苏和给我削的那把竹剑。
把一式剑法反复练了两遍,我说:“苏和,这一招我感觉不太对,你帮我瞧瞧。”
他走了过来,站在我身后。
“哪一招?”
我缓缓的平推竹剑,演示给他看了一下。
“不应该这样,手握剑就不对了,那怎么可能使得对头?”他双手从背后伸过来环着,手指替我调整着握剑的手:“手心是空的,不要把剑柄握的这么死啊。还有,手腕别这么硬……”
他的呼吸声听的很清楚,而且呼吸的热度,也感觉的很清楚。
耳朵和脖子上都有点痒,说不出来的,那种好象细细的羽毛尖在那里轻轻搔动,让人从皮肤上一直痒到心里面。
“喂,你别走神哪。”他的声音比刚才柔和多了,看来气也消的差不多了。
“你不也走神了。”真是的,还说我。
他的手已经从教剑,慢慢的变质成了抚摸。
他的手指比我的细,我的手上已经有了练剑磨出的茧子,他远远比我练得上,指端指腹和手心都光滑不少,他的手指慢慢没进我的手指的间隙中,很慢,所以感觉显得特别清晰。
他的嘴唇也离得太近了,感觉只要我的脸稍稍侧一下,就把自己的耳朵和脖子送到他嘴里去了。说话的时候痒,不说的时候,呼吸那样有点潮有点热的喷在皮肤上,暖暖的,松松的,让人身上的力气好象都被吹暖了吹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