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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京官有钱有肉?-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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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景春挂念着家中的阿树,看着矮桌前的精致茶点却也没有胃口。周围命妇聊的话题她参与不了,便望着殿内的香炉走神。沈时苓见状,坐到她旁边,说:“好歹吃一些,晚上的宫宴能吃多少?别饿着,不然哪有力气照料阿树。”
  孟景春拿了一块点心,刚递到嘴边,对面忽有一夫人望着她开口道:“这位是孟大人罢?”
  孟景春放下点心,礼节性地颔首。
  那夫人道:“孟大人年纪轻轻做了女官,是以中宫娘娘为榜样么?”
  对方语气不善,孟景春淡淡看过去,没有开口。
  旁边又一命妇道:“孟大人与中宫娘娘如何能一样,中宫娘娘拜相封后,那自然是旁人比不得的。”
  那夫人道:“孟大人也算攀了高枝儿,右相夫人也是了不得的。”
  孟景春淡笑不答,很有雅量地低头抿了一口茶,又心平气和地搁下了茶盏。
  然旁边沈时苓冷眼看着,却是忍不住,挑了眉回过去道:“这位夫人方才说孟大人以中宫娘娘为榜样,却又说孟大人攀了高枝儿,难不成在暗喻什么?”言下之意,你难道是说董肖佚是在攀高枝么?
  沈时苓今日不过着一身三品命妇服,平日里又不与这些高官夫人们往来,自然很难被认出来。那夫人见了,刚要回嘴,旁边一人却拽了她衣裳一把,示意她不要再说。
  沈时苓这下才不急不忙端了茶盏,轻抿了一口茶。她稍稍靠向孟景春那边,道:“这些人的话别往心里去,一群红眼病,无聊作的。”
  孟景春没答话,只稍稍颔首。
  这边刚消停,忽有内侍匆匆忙忙进了殿,他迅速环视一圈,照命妇冠服找到了孟景春,速速跪了下去,道:“中宫娘娘有请孟大人。”
  孟景春起身随内侍往中宫的寝殿去。先前听闻董肖佚病倒了,也不知现下是什么景况。董肖佚于她有恩,可她却帮不上董肖佚,便总觉着亏欠。
  入殿后,便由宫女引她往里走。董肖佚未躺在寝榻上,却窝在一张宽大的矮椅中看折子。孟景春刚要向其请安,董肖佚却抬了手,声音略哑:“不必了,坐罢。”
  孟景春道了谢,这才坐下来。短促的几瞥中,已见董肖佚脸色极其憔悴枯槁,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颜色。
  “阿树好么?”董肖佚搁下折子,这样问她。
  “好。”
  董肖佚似是略有些羡慕她,唇角浮了淡笑:“我们许久未见了。”
  孟景春见状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董大人……中宫娘娘……”
  董肖佚神色略滞,却又有些自嘲:“不过才这么久未见,你连如何称呼我都需要选择一番——”她微微偏过头去:“我要的太多了,故而现下也不知自己是什么身份。”
  孟景春识趣地未开口。
  “能帮我个忙么?”
  孟景春这回却挑了个最不会错的,回说:“姑姑请讲。”
  



☆、【八。九】突转

  屋外光线渐渐暗了;冬日天光短,孟景春从殿中出来时,忽觉脸上一凉,这才发现外头已开始稀稀落落地飘起了小雪。
  一场除夕宫宴结束,却压根没有填饱肚子,离宫时路上已开始积雪。孟景春闷声不响地靠车窗睡觉;沈英却也不扰她,直到车子行至家门口;这才轻拍拍她,说:“到了。”
  孟景春醒过神;低头匆匆下了马车,往园子里去。沈英走在她身后,见地上积雪;不免多说了一句:“小心地滑。”
  孟景春“恩”了一声,放慢步子,穿过空荡荡的花架,忽然开了口:“相爷希望阿树有一日成皇子伴读么?”
  “怎么了?”
  她语声淡淡:“只是突然想到了。”
  沈英自然知道她今日见过董肖佚,这会儿突然提起这茬,想必是董肖佚于她提了一提。沈英道:“不必多想,那是很久之后的事。现下——”
  孟景春转过身来,缓缓道:“今日董大人问我,能不能让阿树常进宫,免得子江太孤单。”孟景春稍顿:“看样子,董大人打算离开京城了。”
  沈英愣了一愣。
  孟景春随即又转过身去,接着往前走:“若这样的话,不用到认书识字的年纪,阿树可能就要进宫了。”
  沈英跟上去,走在她身侧。
  雪花已是落满肩头,孟景春却没有再开口。
  孟景春回屋时,阿树还在睡,小半张脸埋在软绵绵的被子里,睡得很是香甜。孟景春伸过手给他压好身侧的被子,阿树却似察觉到一般,从被子底下探出一只小手来,倏地一下就抓住了孟景春的小拇指。
  孟景春笑了,待阿树松了手,她这才将手收回。
  沈英在一旁看着,浅声道:“恐怕不能遂董大人的愿了。”
  孟景春偏头看他:“为何?”
  沈英语声平淡,似是已思虑良久:“我们回楚地罢。”
  孟景春闻言一愣,看着他的侧脸问道:“相爷要辞官么?”
  沈英淡笑:“是啊,夫人莫不成担心我辞官后没办法养家?”
  孟景春听他这调侃,目光却未移开。烛火轻跳,沈英神情温和,侧脸一如几年前的模样,竟是丝毫未变。也不知为何,孟景春忽想起初识时给他送枇杷那回,他对她说“稳重些”的模样。那时他强忍疲倦,站在门口与她说话,虽态度温和却拒人以千里之外,说的话也是老成非常,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那时的自己,也从未想象过他还会开口调侃的模样罢。
  ——也不过短短几年时间。
  沈英偏过头来,对上她略滞目光,微笑着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怎么了?”
  孟景春陡然收回神,望着他久久未言。若他辞官回乡,那她便跟着他回乡。沈英在她眼中虽并不是无所不能,但她足够相信他,并愿意支持他的决定,便不需多言。
  沈英将她揽进怀,轻拍她后背,缓缓说道:“若你也觉得辞官更好,我明日便写折子,但当下递不上去,得再等一个时机。”他稍作停顿:“父亲身体不大好了,我想趁春闱时告假先回去一趟,你要一同去么?”
  孟景春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这几日他愁眉、寝食难安,原是因为父亲身体不大好。身为人父方知父母恩,到这时候,自己也会怪太迟了罢。
  孟景春回说:“也好,母亲上回在家书中说想看一看阿树,这回带阿树回去,想必会很高兴。”
  沈英轻吻她前额,余光却瞥到小床上躺着的小家伙睁开了眼。沈英目光移过去一些,空出一只手来挡了小家伙眼睛,小家伙倒也配合得很,居然也不哭闹,探出手来扯住沈英的衣袖,又接着睡了。
  ——*——*——*——*——
  过了正月,礼部及翰林院开始忙春闱之事,其余衙门则还冷冷清清的,大多没什么事做。
  政事堂难得不忙,沈英便酝酿着告假一事。董肖佚自除夕那阵病倒后,也是足足养了一个月,这才重新回了朝堂。她见沈英有些心不在焉,便猜到了一二。
  沈英看着她也觉得奇怪,因先前孟景春说董肖佚有远离京城的打算,而现下看着,她却是一点要走的苗头也没有。
  董肖佚做事依旧尽职尽责,一点也不马虎。六部衙门暗中给了她一个“铁面中宫”的外号,说她太凶太苛刻。董肖佚不是不知道,她只是懒得理。
  这日下朝,沈英走在前头,董肖佚忽喊住他,匆匆走过去,随口问道:“你最近这样子,是想要告假么?”
  一旦沈英告假,政事堂诸事便悉数落到董肖佚身上了。董肖佚提前问一句,无可厚非。
  沈英也不打算瞒她,便据实说了。董肖佚末了也只是说:“趁早回去罢,要告假得尽快。”
  沈英未揣透她的意思,却也很是速度地告了假,时隔几日获准后,便回府收拾行李了。
  孟景春其实一早便准备得差不多,对于远行她倒无所谓,只是有些担心阿树会吃不消这漫长归途。行车不比在家中安静,小孩子睡不好会哭闹也很是寻常。
  沈英对此有些歉疚,孟景春却说不要紧,她有信心能搞定这个小家伙。
  临行前,沈时苓前来送他们。她现下已将生意做到了京城,故而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她只道:“帮我带声好,让老头子别操心家里的生意,我都打点好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沈英说知道了,便让孟景春先上车。孟景春却说道:“我有话要与长姐说,你先上去罢,我马上来。”
  沈英不知道她们两个有什么话好讲,碍于面子又不好直接问,便只好先上了马车。
  孟景春确认他已上了车且没有偷看,这才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罐来迅速塞到沈时苓手里。
  沈时苓被她这神神秘秘的动作搞得一愣。
  孟景春却凑过去小声道:“我已按照方子制成小蜜丸了,每日温水送服即可。我问过张太医,这丸药就算起不到效用,也是极温养的,故而长姐可以试试。”
  沈时苓一时哑然,先前不过是与她提过一次这丸药,这会儿她将离京,竟当真提前做了出来给自己。
  她收了那瓷罐子,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也只道了一声:“费心了。”
  孟景春淡笑笑:“长姐保重。”她说完便转身上了车,又撩开车窗帘子,朝门口站着的沈时苓挥了挥手。
  她上车后沈英递了本书给她,随口问了一句:“方才说什么了?”
  “说相爷坏话。”孟景春头也不抬,翻了一页书道:“你抱会儿阿树罢,车子颠得厉害,他这么睡小心滚下来。”
  沈英便默默转过身去将小家伙从榻上抱起来,阿树似是觉着这臂弯靠着比母亲的还要舒服,便又将脑袋往里头埋了埋,继续呼呼大睡。
  ——*——*——*——*——
  他们的马车出城没过几日,董肖忽然就辞了官。
  据闻她只是通过门下省往上递了折子,本人并没有露面,也再未去上朝,众人便揣测董肖佚恐怕是回去安心做她的中宫娘娘了。
  然而宫里却丝毫找不到董肖佚的影子。
  外人自然不知,董肖佚已是带着子江走了。她最初的打算是自己出去一阵子,将子江留在宫中,因是怕子江孤单,故而生出了让阿树进宫陪一陪子江的想法,但那日她明显察觉到了孟景春的不乐意,便就此打消了这念头,索性带着子江一块儿走了。
  以她的财力,养大一个孩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教导其成才,也并非很困难。
  离宫那日她连行李也未收拾,依旧是抱着子江出了门,说是往政事堂去,宫中便未有人疑心。
  她走前留了书信给他,言简意赅,也不过是说不必特意遣人找,人在世间飘着,有缘总会再见。
  董肖佚离宫那日,天气渐暖,杨柳抽芽,万物复苏,是十足的好兆头。她不似孟景春,懂得享受岁月之安乐;也不似沈时苓,爱财如命一心只求做大生意,并不会被夫家所累。她要走的那条路,在少年时期便已经画好了方向,人至而立,短暂的疲惫中她妄图与所爱之人厮守,试图妥协,却发现自己的心还在少年时的那条路上。
  一场大病结束,才想透其中干系。曾经以为耗得太累了,索性顺水推舟安于现状,兴许可以达到自己所求,却没有料到,以她现下这般状态,看着什么都有,其实诸事不顺,也拖累了旁人。
  多少年来身上一直负有重担,如今终于全部卸下,轻松地舒了口气。
  子江窝在她怀里笑,依依呀呀也不知在嘀咕些什么。董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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