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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男子-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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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关他的事啊,他说得一点都没错,是她不小心,要撞船也不该拉个垫背的……噢,她真气自己,这么笨拙!

看著她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轻轻颤动啜泣著,秦关突然很想狠狠地揍自己几拳。

楠竹说得对,他真是不会说话。

“你别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缓声音地赔罪道:“是我太大声了,对不住,你可以原谅我吗?”

玉洁哭湿了衣袖,尽情地释放了方才的惊恐情绪後,情绪终於比较稳定了,她抬起头,抹了抹眼泪,不好意思地对他摇摇头。

不是他的错。

可惜秦关看不出她的意思,误会她摇头是不愿原谅他,不禁脸色微微一白,感叹道:“的确,我确实不只欠你一个道歉。”

她眨了眨被泪水洗得晶亮的大眼,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愿意负责。”他沉重地道。

咦?玉洁不解的又眨眨眼。

“只要你说,我都会答应并且做到,这是我欠你的。”他低沉有力地道:“你说吧,你要什么?”

她发呆,要什么?

话一出口,秦关猛地惊觉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地又说错话了。

她是个哑子,怎么说得出话?他这不是分明欺负人吗?

秦关身子一僵,额头有些冷汗,愧疚和惭意深深地淹没了他,急於想要弥补,他的眼神和语气都温柔了下来。

“你会写字吗?”

她点点头。

他如释重负,左顾右盼却没找到纸笔,或是可以拿来充作写字的物事,当下想也不想地抓住她的右手放在自己厚实的掌心上。

玉洁小脸倏地涨红了。

要、要做什么啊?

他深深地凝视著她,“你写在我掌心上,我看得懂的。”

她的小脸满是红晕,耳朵更是滚烫得不得了,心跳怦然地勉强点个头。

“那么我问你答,可好?”

她再点点头,小手有点发抖。

他的声音温柔下来分外动人心弦,浑厚得像是丝绒般滑过她的心坎,她忍不住轻颤了下。

“我刚刚吓到你了,是不是?”他满心都是亏欠和疚意。

她有点怯然,轻轻地在他的掌心写下——

不是的,是我的错,我也吓到自己了。

她纤细的指尖像羽毛般在他的掌心里轻划,秦关浑身微微一震,他强抑下胸口的怦然悸跳,试图维持原来的面无表情。

“你太善良了,我知道我吼叫起来是什么样。”他有一丝无奈地道:“我看起来一定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疯狗,要不就是头被激怒的熊。”

玉洁一呆,忍不住轻笑了起来,随即又受惊地捂住嘴巴,似乎不太确定这样笑可不可以。

他有些快慰地看著她,温和地道:“你总算笑了。”

她的心掠过一抹震动的柔情和暖意,笑容悄俏地消失了,却化为一抹甜甜的漾在嘴边。

“你肯原谅我吗?”他再次求问。

她轻轻在他掌心上写著:我并没有怪过你,是真的。

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难为情;秦关清了清喉咙,低沉道:“你……吃素菜吗?”

她讶然地抬头,眼里透著迷惑。

秦关也被自己的问话震住,只是话已说出口,容不得再收回了。他硬著头皮继续道:“我要到般若寺与住持静深大师弈棋,般若寺旁小晴院的素斋是出了名的天下美味,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请你一道用午饭吗?”

玉洁只觉受宠若惊,作梦都没想到会从天上掉下来这样的好事。

与公子一同用饭……她真的可以吗?可是她的身分……

她倏地明亮的眸子又黯淡了下来,怯怯地摇了摇头,举起手在他掌心里写著:公子,身为船娘不配让公子奉为座上客。

他浓眉一拧,不悦道:“什么配不配的,人人生而平等,公子又如何?船娘又如何?还不是一双眼睛、一管鼻子、一张嘴,肚子饿了吃饭,渴了喝水,倦了睡觉,你和我有什么分别?”

秦关很少说这么多话,可今日还不到短短一个时辰,就已打破他诸多惯例了。

这是怎么回事?连他自己也不甚明白。

他只知道,他很不喜欢她这么自卑自惭,将自己贬低成卑微渺小的无用人儿。

谁不是母亲怀胎十月生养的?

玉洁大大一震,无比感动,一时之间忘了推辞。

他就当她是答允了,满意一笑,动手撑起船,“还是老规矩,你坐我撑吧,若想赶在午前到达般若寺,我们还有好一段路得赶呢。”

玉洁愣愣地看著他撑船的举止,晕晕然的脑子迷迷糊糊想起——

原来他是记得她的。

第四章

般若寺

菩提树潇潇然、飒飒然,似风吟、似叶唱,在疏疏漏漏的绿荫底下,阳光显得没有那般炽烈了。

静深老和尚清瘦驼背,身著乾净却半旧的袈裟,若非颈上挂著的佛门住持长念珠显露出他的身分,他看起来就像个云游踏尘的老和尚,而不是个知名大寺的当家住持。

秦关和静深老和尚对面而坐,在一方平整的大石上弈棋。

两人都是心思沉静之人,自然没有“弱而不伏者越屈,躁而求胜者多败”的顾虑,因此两人是高手对决,不但比棋也比心思和气度,黑子与白子厮杀之际又步步留招,片刻之间难分胜负。

玉洁静静地侍立在一旁,虽然不谙围棋之道,却也看得津津有味,几次三番好奇想发问,却还是忍著做那观棋不语者。

最後,静深老和尚赢得一子半,可是也赢得极为辛苦,就在老和尚将黑子点上最後一块腹地後,他们两人抬头相视,哈哈一笑。

“大师果然棋艺妙绝。”秦关爽朗地道。

静深老和尚笑吟吟,眉目间难掩激赏之色,“施主过誉了,老衲这一子半赢得可真是艰辛不易啊。”

“大师客气了。”

静深老和尚转头瞥了乖巧侍立在一旁等待的玉洁,微微一怔,随即颇有深意地点头证叹,“好,好。”

玉洁接触到他和善慈蔼的眸光,心口一热,觉得好像见到了久违的亲人长辈一般,可是她也不好意思太激动,只是害羞地点一点头,回以一笑。

“施主,你好福气啊。”静深老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窥破万法风波事,情缘远近君自知,但存一念真情在,云雾散去明月开。”

秦关一怔,若有所思地望著面慈莹然的老和尚,“大师,你……”

老和尚没再说什么,只是长笑一声,起身要离去,“施主还有要事,老僧就不打扰两位了,下次有缘再至般若寺,老僧必当挑帚扫叶煮香茶,共施主一尽余欢,老僧先行去也,善哉、善哉。”

“大师慢走。”秦关敛眉谦敬道。

玉洁也双手合十,嫣然笑送老和尚离去。

待静深老和尚去远了,秦关忍不住细细咀嚼著这四句禅偈——窥破万法风波事,情缘远近君自知,但存一念真情在,云雾散去明月开。

玉洁有些好奇地望著他,不知他在想什么。

半晌过後,秦关摇摇头一笑置之,淡淡地道:“你也该饿了,我们走吧。”

她点点头,窝心地跟在他的身後。

看著他伟岸若山的背影,玉洁觉得无比的安全和幸福。如果能够一辈子跟在他的身後走著,看著他的身影,嗅著他身上淡淡好闻的男儿气息,感受他沉稳挺拔的气势,那么就算是拿世上所有的金银珠宝堆在她面前,她也不换。

就算是在他身边做个随侍的丫头,也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快乐吧?

他一定会保护她的,就像杰哥哥待她一样,虽然他看起来比杰哥哥深沉了不知多少倍,而且怒吼起来像是会撼山震地,但是她心知他有一颗温柔且宽大的心。

玉洁想著想著,一颗心跳得越急,觉得脸蛋好热好烫。

呸呸,她在自作多情些什么啊?

公子虽是一身布衣,但是举手投足看起来就像是不平凡的人物,家里供使唤的丫头还会少吗?他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想要她这个船娘来做丫头?

我连当他的丫头都不够格呀。她想著,心里有一丝怅然。

秦关走著走著,突然回头一看,见她落後了足足十步远,不明白她是因为沉思才落後的,他心下一紧,情不自禁地放慢脚步等她。

她的身影好落寞,害他该死的心痛。

他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纵然被内心狂涛般的感觉吓著,却也不想再费心否认了。

和她在一起的感觉是那么自然美好,是他此生从未有过的,他不想在这么美妙的一刻用理智硬生生截断一切。

他豁出去了,他要尽情享受这一份舒畅自在的心动滋味,管这份感觉叫什么?

等到玉洁缓缓蹭到他跟前时,小手突然被一只温暖宽大的手掌包裹住了,她心儿一怦,猛地抬起头。

“待会儿坡险,我牵著你走。”秦关缓声道,彷佛再自然不过地握著她的小手,不由分说就半牵半扶著她一步步走上石阶。

玉洁脑门轰地一声,震撼和甜蜜感瞬间涌进了四肢百骸。

她是在作梦吗?在作梦吗?

这场梦太美太美,她希望永远也不要醒来啊!

※※※※※※

带著悸动的心跳,玉洁脸红红地来到了雅致脱俗的小晴院门口,她不时低头偷瞥秦关握著她手的模样,一见就害羞,却又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偷瞄。

她好像要一再地确认她不是在作梦,确认他的大手还是握著她的手。

玉洁知道这样很傻气,但她就是忍不住。

就像她怎么也忍不住唇角的那缕笑意,哎呀,给人瞧见了怎生是好?可她就是无法自抑。

秦关哪里想得到她小女儿家的心事?来到小晴院的门前,他看到里头的人声鼎沸,不禁皱了皱浓眉。

“看来今天生意不错,希望还有位子。”

他很想让她尝尝这里清爽可口的素斋,莫名地就极想看见她小脸上快乐与满足的神情。

他没有办法忘掉她脸上浮起甜甜笑靥那令人动容的刹那,他承认,他挺想时时见著她笑了的模样。

玉洁抬起头,看著里头有那么多客人,而且看起来又那么高雅的饭馆,她不禁有一丝怯意。

秦关举步就要踏进,蓦地察觉到她略显僵直的身子。

玉洁的脚像是定在地上生了根,明亮动人的大眼睛带著恳求怯怯地仰望著他,对著他摇了摇头。

“怎么了?”他纳闷。

她伸出自由的手,他极有默契地摊开大掌,让她的手指在他的掌心上写出心事。

这里很贵吧?我还是不进去了,公子,你慢慢吃,我在外头等你。

她望了他突然一沉的表情,心下一揪紧,急忙又写:我不会偷偷撑了船跑掉的,我一定会送公子回城里,你别担心。

秦关一扬浓眉,忍不住低吼道:“谁见鬼的担心这种事?”

她一呆,眼圈蓦地一红,慌乱地点点头,又摇摇头,用力晈著下唇强忍泪,不敢让泪水滚出而失态。

他胸口一紧,深吸了一口气,然後缓缓吐出,极力压低声音和缓道:“对不住,我不是骂你,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临阵退缩了?我不喜欢你这样委委屈屈的模样。”

他最想见她一扫眉宇间的怯色,大欢大笑,顾盼自得。她脸上的梨窝天生就像是为嫣然而生,眼波流转之处灿烂生动,有自然清新之气,为什么总是要将这些活生生打压了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小家子气,这么处处配不上你的。她泪汪汪地在他手心里写著。

只是她没办法忘记自己的身分,她一直提醒著自己,不让自己失了规炬……她已经孑然一身了,剩下的只有骨气和自尊自重的原则,什么样的身分就该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她又怎么能逾越呢?

她怕极了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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