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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窝-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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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高过九十年代的某些高级公民。
  收葡萄这活儿还有个好处:露水未干的和被太阳晒得滚烫的葡萄装筐后极易腐烂,最佳的采摘时间必须避开清晨和中午。女囚们不但用不着凌晨三时紧急集合,中午还可以舒舒服服打个盹。唯一的缺点是搬葡萄筐,四五十斤重的一筐葡萄说不重也不轻,必须搬到中心大道上让马车运走。女队里项四姐这样的“金牌冠军”没有几个,按说可以找对象“互助”。但是社会上人和人之间情投意合的尚且不多,何况女囚们个个是挑出来的刺猬豪猪,全长着一身刺,全揣着一把小算盘,没有一个是吃亏让人的雷锋(雷锋不会当囚犯,即使来了也会因违背这里的规律自然消亡),在这里提倡互助合作,往往会点燃许多战火。女囚们宁可半筐半筐往出扛,也不愿意身边放个“特工”。三王队长本来硬性规定:三个人一小组,互相监督,不准偷吃葡萄。规定实行以后,效率奇慢,吵嘴打架的比偷吃葡萄的多得多,许多葡萄熟过了头烂在地里。方队长说:“算啦!甭监督了!让她们吃,吃个够!”说也奇怪,准许单干后,运葡萄的三辆马车由一天拉一趟提高到一天拉四趟。十天以后,不少女囚看见葡萄就胃疼吐酸水,咸菜的行情又突然上扬。
  鸡窝 十四(2)
  酱鸡拖着半筐葡萄蹒跚踯躅在葡萄垅之间。周围一片翠绿,巴掌大的叶掩映着圆如珠润似玉的葡萄,这一片种的是个儿最大的“黑大粒”,每颗像个深紫色的乒乓球,累累垂垂鼓鼓凸凸。八月的阳光透过棚架在地下画出斑驳的影子,细致精巧赛过一块块镂空累丝花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甜香,好像打开了无数葡萄酒桶。许多昆虫上上下下忙忙碌碌,一团团烟雾似的蜉蝣成群结队飞舞着举行集体婚礼;蚂蚁在地面布成一张巨大的纱网搜罗着一切食品,在初秋炎热的温度中,它们嗅到冬的气息,它们比蜉蝣更会为自己打算,使生命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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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酱鸡对周围的一切顾不上观察,她为自己做的唯一打算是把筐子拉到中心大道上去。两条腿哈叭着八字式踏着地下的杂草,身后拖着荆条编的果筐。她没能耐像其他女囚那样扛着背着。从割麦大战以后,她一天比一天衰弱,连走路都打晃。三王队长死活看不上她:“不比别人少吃一个窝头,干起活来这么泡汤,还想不想解教?”解除劳教意味着获得自由,尽管酱鸡走几步路就要站住喘一口气,她还是希望走出铁栅栏。追求自由的希望支持她每天出工。走一步,腹股沟的溃疡就扯一下,刀子似的割一割。不过她已然感觉不到疼痛,自从喝了那碗汤药,下半身就木了。“领家妈的心肠不错,还是照顾咱!”只是拽那个死沉的果筐叫她为难,拽一下,浑身的筋便一抽,五脏六腑也随着一颤。人肚子里的零件是不是像挂衣裳布袋似的挂在腔子里的呢?她没长透视眼,看不见自己肚子里的结构,不过她记得看见过比自己高一级的神佛五脏的位置——
  那是个春天,正值三月三,领家妈带着她们上哈德门外娘娘庙烧香还愿。她和五六个姐妹,最大的十五六岁,最小的不到十岁,穿着一色的水红绸袄,像一把初放的芍药,招得后面跟了一串“馋猫”。不少人打听:谁家的姑娘?长得真齐整,特别是中间那一个,也就十二三,粉嫩的脸蛋晕上一层浅红,像从画儿上走下来似的。谁家的?韩家潭××院的,你算有眼力,中间的那个是花魁蒋月莲,准备银子吧!有钱就能尝鲜!领家妈得意地昂着头,带着姑娘各处串,等于亮相做广告。做广告买卖才能兴隆。
  娘娘庙里香烟缭绕,锣鼓喧天,大事庆祝王母娘娘的寿诞。姑娘们随着领家妈一个个磕了头敬了香叨叨了几句心愿。都是孩子,懂得什么,领家的心愿就是她们的,八哥似的地学了几句:“多多来客,多多进财。”忙不迭地往外走,要去看热闹。没出殿门正好遇上一队道姑,两下里年貌相当,为首的中年道姑年纪与领家妈相仿,后边跟的小道姑全是十多岁,一个比一个小,阶梯似的排着队。不同的是穿着耗子皮似的灰道袍,梳着朝天髻。道姑们正眼也不看迎面而来花枝招展的妓女,一个个神情肃穆,摇着铃敲着磬。中年道姑手里捧着朱红漆盘,盘中五色丝线串着一堆晶莹耀眼的珠玉。原来娘娘庙新塑一尊王母,举行开光安心典礼。她最机灵,挤到最前面,眼珠不错地看着一双蓄着两寸来长尖指甲的手挑开重重纱幔,往娘娘项下的一个小洞里缓缓放进那串珠玉心肝,挂在一个小钩上……
  这么说,人的内脏也是用什么线连结着挂在肚里的。
  现在,酱鸡觉得自己腔子里那根线磨得快断了,心肝脾肺肾和其他零件似乎都在往下出溜,沉到小肚子那里,一进一迸地要从底下的出口蹿出来。
  太阳逐渐西斜,中心大道传来吆喝:“快运筐!最后一车啦!再不运出来自个儿扛火车站去——”
  慈渡劳改农场离最近的火车站也有二十里,摘下的葡萄要赶第二天一早的火车进城。酱鸡加紧捯腾双腿。当然不可能真的让女囚上火车站,但是如果运不出去,葡萄烂了,三王队长的脸子可不好瞧,没准儿真的会延期解教。算一算,三个月还是四个月到日子?反正是快了,八八六十四拜都拜了,就剩这一哆嗦,可得诸事小心。
  好不容易拖到大道,“吕布”正在煞最后一道绳子,看到酱鸡,眉头皱了起来,再细看只有半筐葡萄,就说:“算了!算了!明儿再运!”
  三王队长听了顾不得呲儿酱鸡,她怕葡萄留到明天腐烂了算在女队的损耗账上,运出去一了百了:“捎上!捎上!半筐压不垮你的车!”
  “绳都煞上了,怎么装啊?”“吕布”不干,“半筐葡萄值不当拆了重装!”
  远远又有个人扛着筐赶来,“吕布”定睛一看,立刻乖乖地解开绳结:“好!好!装!装!”
  三王队长正要大发雷霆,见他自动转变,觉得这个“二劳改”很听话。一般留场就业的刑满释放男工很少把女队长放在眼里,调动他们往往要找男队长下令。“吕布”给了她面子,她心理上得到满足,脸色也由阴转晴。
  来的是“吕布”的心上人——烧鸡,扛的也只有半筐葡萄。三王队长说:“并成一筐吧!快点!”说完转身吹哨子,两短一长,下令全园停止采摘集体收工。吹了三遍,没一个出来。她急了,挨着个儿到每一行葡萄畦里喊:“快出来!还没塞够吗——”
  吕布一看,三王队长进了葡萄畦,忙低头招呼并筐的烧鸡:“你上来帮我装车,让她一个人捡葡萄!”
  鸡窝 十四(3)
  再装一个筐就意味着要重新安排车上所有的筐,否则有可能摆不平散架,“吕布”的决定是正确的。但是他叫烧鸡上来还有一个目的:告诉她一个重要消息,场部批准他下星期进城。
  “给我五天假,”他附在她耳边说,“一进城,我就找路子让你的小儿子进医院,有个同学是××医院的外科主任!”
  粗糙的小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金棕色的脸儿对他展开一个微笑。他扑过去想亲一下那两片曲线分明的嘴唇,烧鸡惊慌地推了他一把,两人直起腰看看周围,酱鸡正撅着屁股并筐,大道上没有一个人影。但是小心没亏吃,由远而近的嘈杂声音表示人群正往这儿集中,三王队长人还没露面,声音先到了:“怎么?还没倒腾完?快点!快点!”一男一女连忙低头搬筐,等三王队长到了车旁,已腾出一个筐位。烧鸡跳下来帮酱鸡找筐盖铁丝封筐。这筐葡萄装得瓷实,比一般的筐重了十多斤。举筐的两个都不壮实,三王队长又在不住地催促。她俩慌里慌张把筐抬到车沿上,刚举起来往顶上码,酱鸡只听得肚里“咯”一声,一块热烘烘的东西在两腿之间坠到裤裆里。那根“线”终于断了,不知五脏庙里哪尊“神”溜出了下边那扇“大门”。酱鸡脸色惨白,嘶哑地说了一句:“我不成了!”顿时整个筐的分量全压在烧鸡身上。烧鸡尖叫了一嗓子,要不是车上的“吕布”车下的三王队长眼疾手快上抓下扶,准得把烧鸡的两条细胳臂压折,这筐葡萄也提前粉碎做了酒。三人七手八脚忙着抢救葡萄,忙着重新捆绳子,没人注意酱鸡。直到“吕布”赶着大车出园,三王队长吆喝全体女囚整队回号,才发现地下蹲着一个人。
  “起来!起来!排队!”
  酱鸡瞪着眼,牙关咬紧,一句话也说不出。
  方队长对着酱鸡两腿之间那团鲜红的肉块相面,不认得这是个什么玩意,酱鸡由女变男了吗?看着又不像。游大夫断定那是子宫——包藏精气孕育生命的人类之源:“子宫脱垂!”
  “又是梅毒发作了吗?”方队长最担心这一点。
  “她是个老梅毒,不过这回是搬筐抻了!”游大夫用淡盐水冲洗了肉块,垫上一块纱布试着把它塞回去。在女人最娇嫩的部位这么做够疼的,但是酱鸡一声不出。断气了吗?游大夫忙伸手摸摸她的鼻子,还有气儿,这主儿真行!
  “不是梅毒发作就好,上完药让她回号子!”方队长下令。
  “上医院得了,我这里药不多了!”
  “不行!已经送过一个了,这么快又送去一个,院长该不乐意了!”方队长一口回绝,游大夫不敢再吭气,她明白方队长是怕院长攻击女队管理不善,出那么多病号。
  鸡窝组从此出现一股特殊的气味,又咸又腥,似鱼非鱼。芦花鸡抽着鼻子说:“哪一位的脏裤衩没洗?放到门外去!这味儿熏得死人!”
  “就你鼻子尖!嫌味儿你搬出去!”老母鸡处处跟姓芦的作对。
  几天一过,老母鸡也受不了了,吸着鼻子闻了一圈,味儿来自她身边的街坊酱鸡:“嗨!姐们儿,起来洗洗,大热天的,该长蛆了!”
  酱鸡哼哼着下了地,解开下身兜着的月经带,两腿之间伸出一个赭红色的“拳头”,一股死尸加咸鱼的气味热腾腾地升起。六个“同窗”不约而同捂起口鼻,芦花鸡跑出门去干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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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挺!”老母鸡捏着鼻子一看便明白了,“疼不疼?”
  酱鸡摇摇头,病西施似的挪到自己的脸盆跟前,蹲了下去,一眨眼,半盆清水变成红色。老母鸡一想:是了!她当年喝过“麻肺逍遥汤”,那种药厉害,喝了用针扎她的下半身都不知道。旧社会窑子里的老鸨龟子全顶得了半个花柳病大夫,什么烂疮没见过?除了红唱手和领家老板得了病请大夫瞧,那些买来的姑娘好比牲口,哪儿有闲钱供她们上医院?为了省钱常常自家动手治病。哪一个鸨子屋里都藏着应急的秘方草药,遇见烂得太邪乎的鱼口横痃,得先用烧红的烙铁烫了“消毒”才能上药。有的姑娘娇气受不了“消毒”疼死了,姑娘是花钱买的摇钱树,死不得!心疼钱的领家千方百计找来这种麻醉古方。酱鸡看来没少挨烙铁烫,她的小肚子和大腿上全爬满一条条青长虫似的疤,这家伙够皮实的,真经得起折腾,那位领家肯定给她下了加倍的药料。“阴挺”不算大病,要不了命,就怕沾上脓水烂了……
  “烂了没有?”老母鸡看在同是八大胡同出来的份上,对酱鸡还是很关心。
  “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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