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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相对于护理站前的热闹景象,走廊底端的特别病房却是一片宁静。
这间VIP病房一点也不像病房,倒像极了五星级饭店里的豪华套房,家电、家具一应俱全,连床组沙发也全是一级货,褚红色的装潢,显示出高贵典雅的气息。
魏怡珊躺在病床上,细致的五官衬着过于苍白的皮肤,看来有一种林黛玉的纤细之美。
被癌细胞折磨虽有几年的时间了,但病情一直被有效的控制住,因此,她最在意的头发也依然黑亮,整个人虽然纤瘦了些,但那股自小衔着金汤匙出身的娇贵气质,仍旧让人感到惊艳。
她凝视着站在窗边的关汉斯,他俊美的侧脸有着难以忽视的沉重,而事实上,从他踏入病房至今,他陷入自己的思绪居多。
“哥,怎么了?有心事?”
他回过头来,淡淡的摇头,“没事。”
魏怡珊看着这个自她十岁就加入她家庭的哥哥,十七年过去了,她二十七岁,他三十五岁,她的心始终系在他身上,而他的心却仍在飘泊,庆幸的是他身边虽有不少女人逗留,但他从没将他的心给了谁。
“这次为什么要转院来这里?爸妈他们什么都没告诉我,你知道吗?”她一直很在乎这个问题,但家人却刻意隐瞒。
关汉斯凝视着这张略显病态的娇容,虽然已打定主意接受她的爱,但内心却也涌起深深的内疚,毕竟医师已宣布她可能仅剩一年的生命,而他却要利用她仅存的生命来展开报复。
但那又如何?要怪只能怪她那个奸诈的父亲!
关汉斯以满腔的怒火烧毁那既深且浓的内疚后,冷漠的神色出现了一丝温柔。
魏怡珊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柔意感到不解,甚至出现了一丝惶恐,“哥,难道是因为我的病情再起变化了?”
他深吸口气,坐上床沿,“没有的事,因为这里有比底特律更好的权威医生,所以让你转诊过来。”
“是吗?那为什么爸妈他们也要搬来纽约?他们不是住惯底特律了?”
“那是为了展开治癌的长期抗战,住得近些,你也比较有伴。”
她深情款款的看着他,“如果是这样,那他们还是不要搬来好了。”
“为什么?”
她鼓起勇气,握住他的手,“这里有你就够了。”
凝睇着她,关汉斯明白自己该做的是反握住她的手,然后给她一个深情的吻,这样他的复仇大计便又前进了一大步。
他深吸口气,本想握住她的左手却不听话的拉开了她的手,而钟蔚理那双带着狂野灿光的星眸却在他脑海一闪而过。
魏怡珊虽然早已习惯他的不解风情,但仍苦涩一笑。
他抿紧了唇瓣,突然意识到要假装爱上她,似乎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钟蔚理的身影老是不定时的出现在脑海。
她咬着下唇,终于还是说出心里的话,“哥哥,我从不隐瞒我爱你,所以我刚刚的话也是认真的,就算爸妈搬来纽约,我最希望看到的人还是你,而且——”她顿了一下,凝睇着他,“我愿意转诊来这里,也是因为你在纽约。”
他无言了,她的深情他明白,但自从父亲过世后,他发现自己再也没有爱人的能力,甚至母亲对父亲的叛离,也让他愤恨起女人,所以除非是一些交际场合,他得携带女伴出场外,否则,女人是无法占据他的任何时间。
不过,现在似乎出现一个例外,那就是钟蔚理。
他眸中交错着复杂的光芒,心绪更是混乱。
“哥,你又在想什么了?”
关汉斯吐了一口长气,明自己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摇摇头,随口胡诌,“没什么,只是有个建筑个案还没有完成。”
她点点头,明白他一向是个敬业的人,“那你先回公司好了。”
“那你——”
“没关系,我再看下电视或小睡一下,不过……”她笑笑的看着他,“我晚上等你吃饭,你没来,我就不吃。”
他点点头,“我会过来的。”
“真的?!”她颇感讶异,因为她以前也常这样跟他撒娇,但他老是以工作繁忙为理由拒绝她。
“当然是真的,等你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检查后,我再带你四处看看纽约的风景。”
“不骗我?”她真的好高兴。
“确定没骗你,所以你要好好和医师合作,我先走了。”
“嗯,哥哥,再见。”
他定定的看着她这张喜出望外的苍白脸庞,心情益发的沉重,在关上房门的剎那,他突然对自己的虚情假意感到厌恶。
天上的繁星和大楼林立的璀璨灯光让纽约的夜晚充满了五颜六色。
下了班,钟蔚理走出医院大门,眼神竟不自觉的梭巡着关汉斯挺拔的身影,而事实上,这一整天下来,她还真有点精神恍惚呢!
而这元凶并不是利用机会想再和她多谈谈的教授,也不是调侃她的高洁,更不是那些面露暧昧表情的医师护士们,而是那个冷冰冰的关汉斯!
她瞄了一下拥塞的车水马龙,想看的人没看到,倒是看到了爷爷那辆加长型的劳斯莱斯黑色轿车。
她叹了一口气,晃了过去。
车门打了开来,钟蔚理认命的坐了进去,车子随即加入车阵当中。
她看着车内的老人家,必恭必敬的喊了一声,“爷爷。”
“嗯。”钟台正的表情不悦。
她吐吐舌头,“心情不好?”
“好?怎么会好?要看孙女还得亲自来接,另外,不是在宴会上落跑,就是得到她那个不到五坪大的套房去找人,再不然,还得到纽约的每棵树上去看看,我孙女是不是跑到上面去睡了!”他连珠炮的说了一大堆。
“爷爷!”她撒娇的窝进他的怀中,“没那么夸张嘛!”
“没有?”他吹胡子瞪眼,不悦极了。
钟蔚理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你明知道我睡不惯那张软绵绵的大床嘛,而且,我会从宴会上落跑,还不是因为高跟鞋断了,那么高——”
“女孩子不穿高跟鞋就少了一份优雅。”钟台正忍不住打断她的话。
“若是跌断了腿,要怎么优雅?”她闷闷的回答。
“蔚理!”他瞪着她,但看她鼓着腮帮子一脸委屈样,他竟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他不禁摇头叹道:“你哦!”
“爷爷!”她乘机大吐苦水,“其实一切你都知道的啊!所以刚来纽约时,我才会爬到树上去睡觉嘛,至少那味道也比较习惯。”
他白了她一眼,但眸中净是溺爱。
“而我没回去找爷爷是医院忙嘛,何况爷爷打来的电话也不少,每次都说要我找关汉斯道歉——”她顿了一下,突然叫道:“哎呀!我压根忘了要道歉了!”
“你追上他了?”
“嗯,在医院,他真的挺怪里怪气的。”
钟台正睨了她一眼,“不知道是谁小时候拚命的抱着这个怪里怪气的男人,还要他长大后娶她为妻呢!”
她柳眉一皱,“不会是我吧?”
“不是?”钟台正摇摇头,开始细数从前,那两个两小无猜的小男孩、小女孩,一起玩球、玩沙、种花、游泳,甚至连睡觉都要一起睡,洗澡还要一起洗澡的童年趣事……而随着钟台正一箩筐又一箩筐的回忆,钟蔚理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看起来这么似曾相识,难怪她对他会有一股难言的熟稔,原来——思及至此,她的心脏突然“怦怦怦”失速狂跳,心动的嫩芽彷佛已随着童年的纯纯爱恋,而长出翠绿的枝叶……就要爱了吗?
钟台正仍细数着往日岁月,而钟蔚理的思绪早已远扬。
两个星期过去了,州立医院的六楼病房突然变得很热闹。
一来是当红炸子鸡的“女泰山”钟蔚理就在六楼巡房,二来是关汉斯这个超级黄金单身汉,每天晚上都到魏怡珊的病房陪她吃晚饭,许多的女医师、护士都想多看他一眼,便老往六楼跑。
虽然钟蔚理来到医院实习,才短短十四天,但以她为主的流言可是仍在不停的传来传去。
有人说,她曾和关汉斯一起出去,状甚亲昵。
有人说,她也接受罗杰兹的感情,脚踏两条船。
更有人说,其实她的背景显赫,进医院不单是光靠罗杰兹的力量,还有她那个商界名人的爷爷钟台正。
更离谱的是,这几日她和文森相处融洽,还有谣言说他是她的私生子!
“你可以荣膺“谣言女王”了,蔚理。”高洁看着仍开心的和文森玩着小球的好友说道。
“上篮!”绑着马尾的钟蔚理作出灌篮的动作,再将手上的球交给文森,“换你上场了,女泰山得到处去看看那些“七嘴八舌的怪物”了。”
文森呵呵的笑了起来,因为七嘴八舌的怪物就是指那些长舌妇的护士和医师。
钟蔚理和高洁相偕走出病房后,高洁对她的冷静仍感到不可思议,“你对那些谣传一点儿都没感觉吗?人家说的是你耶!你怎么像个百毒不侵的妖怪,都不生气啊?!”
她送给高洁一记大白眼,“你也变成那些七嘴八舌的怪物了,小姐。”
“什么嘛!”高洁停下脚步,瞪着她,“我是在为你抱不平耶!”
“有什么好抱不平的?”
“你少根筋啊,有些谣言根本难以入耳。”
她耸耸肩,“谣言止于智者。”
“拜托,现在的人爱嚼舌根、聊八卦,这话只会愈传愈难听而已。”
“那就不要听就好了。”
“蔚理!”高洁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怎么看得这么开?”
她露齿一笑,“她们说她们的,我过我的,何况我最近的心情很好,这点儿小事,我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心情很好?怎么可能?”她顿了一下,又点点头,“对哦,你这几天心情真的挺好的,但我知道那些谣言没有一件事是真的,那你在开心什么?”
对这个好朋友,她不想隐瞒太多,但也不想讲得太白,““春天来了”。”
“春天来了?”她皱了一下眉,“不是还得好些天吗?”
钟蔚理瞪了她一眼,“怎么你现在反应变迟顿了?”
“我!”高洁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你心动了,是不是!”
她点点头,一脸的神采飞扬。
“怎么会?是谁?肯定不是罗杰兹教授,他约了你好几回,你都拒绝了。”
“还有一个啊!”她笑笑的提醒着。
“那不就是关汉斯了?”高洁抿抿嘴,随即又摇摇头,“不可能,虽然连着几晚他都到这儿来,但他却没跟你打招呼,而是直接去看他的继妹啊!”
“那又怎样?”她微微一笑,眸光中有着吸引人的灿光。
“你们没有交集,你哪来的春天?”
“今晚就有交集了,而且——”钟蔚理瞄了刚好走过她身旁的娜塔莉一眼,“肯定又有新题材让那些七嘴八舌的怪物喷口水了!”
娜塔莉倏地停下脚步,冷冷的看着她,“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哪有什么意思?”她莞尔一笑,“只是通知你这张IBM——国际超级大嘴巴,今晚关汉斯要和我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你可以好好想想,要传什么谣言来增加我的知名度。”
娜塔莉脸色丕变。
“蔚理,你——”高洁真是受不了她这种硬碰硬的作法。
“护士长,我们是相看两相厌,不过,看在你那么爱谈论我的份上,我好心的提醒你,我们中国人有个传说,那就是老爱道人长短的人,死后可是会下地狱被割舌头,你最好小心点!”
“你——”娜塔莉气得全身发抖,话都说不出来,随后便冷哼一声,愤然离去。
“高洁,我巡完房就下班了,今晚可能不回我们的租处,明白吗?”钟蔚理开心的朝她眨眨眼,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