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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鲁冲上来,一拳揍上桑东高挺的鼻梁。一群人抓住桑东四肢,把他拖离王玉婷身边。酋长再次发出狂放的大笑,这次的笑声中饱含着复仇的快感。鼻孔中流出暗红鼻血,沿着嘴唇轮廓蔓延。“我就算要死,也得拉着你这个迦太基的小贱货陪葬!”酋长无畏的笑声让所有人胆寒。
加鲁抱住蜷缩成一团的王玉婷,她的手捂住腰部,上面竖立着明晃晃的匕首,身体痛苦地颤抖着。努米底亚人抬头猛看冷静站立着的莫里,这个距离两人最近的“护卫”竟然至始至终像块木头似的发呆。“你为什么不阻止?你为什么不阻止?”加鲁用他的喉咙所能发出的最大音量嘶吼。莫里依然十分平静,用波澜不惊的目光看向加鲁,回答说:“住口。你不能指望每个人都对突发事件及时反应。”他把疏忽归咎于突发事件。
首领遇刺震动了每一个人。安巴利从村庄角落里赶了回来,他看见了倒地的王玉婷,疯狂扑向桑东,给他一顿拳打脚踢。桑东依然在发笑,能有那貌不惊人的灭亡他的部落的狠毒女孩陪葬,他满足了。
桑东的笑声里突然混杂进不一样的笑声,纤细的声音只有少女才能发出。谩骂与吵闹的人们因这股诡异的笑而立刻安静了。
蜷缩在加鲁怀中的王玉婷突然笑出声来,她的肩膀上下颤动,不是因为疼痛,似乎更大的原因是因为她实在控制不住忍俊的身体了。“难怪你会被灭族?原来你连杀人也不会。”小巧的手扶上刀柄,紧握住缠绕布条的粗糙刀把,另一只手按住腰部,喉咙里“嗯”出一声,匕首拔出来了。王玉婷坐立起来,把凶器扔回桑东面前,匕首仍然明亮,没有红色,没有血。王玉婷取下绑于腰间的玩具娃娃,木偶胸口上多了一道丑陋的裂口。嘴角挂出一丝苦笑,无意间携带的尼米的遗物竟然救了她。
“宰了他!”
她指着桑东,歇斯底里地大叫。
听见她的嘶喊的卡彼坦尼亚战士们早已按耐不住,他们的仇恨必须得到发泄。第一个扑上桑东后背的人把他的短剑插入桑东肺中,酋长倒在地上,破裂的肺使他连惨叫也发不出。疯狂的复仇者们像饥饿的猎狗挣食垂死的熊,他们围住他,把身上携带的武器插入他的身体,然后连同血肉一起拔出,之后再插入……
王玉婷已经看不见桑东的身躯了,他被她狂暴的部下们围住。王玉婷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像成群的蚂蚁围咬一条肥嫩的青虫,有点恶心。
莫里没有加入围杀桑东的行列,他看向遥远处看守幸存者的战士,“不留活口!”他发出命令。
……
胜利归来后,王玉婷将随同莫里向酋长报告情况的任务交给安巴利,她第一个想去的地方是已成废墟的卡曼爷爷的村庄。
村庄旁多出了许多土堆。他们离开后,活下来的人与附近部落的居民一起在那里埋葬了受害者。王玉婷在一座座土堆中寻找,按照掩埋尸体的人的指导,终于在墓地边沿找到了埋葬尼米的那堆湿土。加鲁在土堆旁边挖出小坑,王玉婷把野花种子撒进土里,然后轻轻盖上。
她拿出玩具娃娃,抚mo着人偶胸口上那道有些割手的伤口,裂缝很深,匕首差点刺穿玩具,扎进她的身体里。她放下木偶,让它平躺在土堆前。“点火吧!”她淡淡地对身旁的努米底亚人说。
火焰笼罩着玩具娃娃,像是场小型火葬,焚烧着一具缩小的尸体。火光照耀着没有生长嫩草的新土,微湿土壤中的水气反射出点点亮光。“虽然我不太相信什么冥冥注定、在天之灵,但有可能真的是你救了我。因此我要说……谢谢你……我很少对人说谢谢的。现在我把它还给你,希望你能收到。桑东已经死了,你放心,剩下的也逃不了,我一定会叫他们血债血偿。”王玉婷一边望着渐渐焦黑的木偶发呆,一边对着泥土里的人言语。她抬头仰望,天空中又是一片血红的夕阳。
第二十八节 出人意料(1)
来自卡彼坦尼亚的信使马不停蹄地赶回新迦太基城。沿街明亮的火把为他照亮深夜的道路。夜间闲逛的酒鬼险些被飞驰而来的马撞倒,左右闪躲,最终跌入路旁垃圾堆中,借着酒颈,他还想支起身体骂上几句,可很快发现肇事者连同他的马已经没影了。广场里聚会的人们见到横冲直撞的马匹,立刻终止话题,被它吸引。有经验的人知道,这一定又是一封紧急军报。
信使下马,一路奔进巴尔卡家族的宅院,他顾不得擦拭满脸尘土与汗珠,把怀中的密信交给了见到的第一位高级将领――骑兵统领马哈巴尔。
马哈巴尔沿着弯曲的回廊快速行走,直入汉尼拔与将军们商议军务的密室。“将军,哈斯德鲁巴有消息了!”马哈巴尔忘记了敲门,闯入房中。
汉尼拔没有计较他的失礼,久未联系的哈斯德鲁巴突然有了消息才是他要关心的。但是信里的内容却令他失望,甚至有些气愤。“哈斯德鲁巴退守塔加斯河以北了。”他向身旁的马哈巴尔简单陈述信件内容。
这条消息同样叫马哈巴尔吃惊。退守塔加斯河以北意味着已经撤出卡彼坦尼亚地区了。“将军,我们是否应该有所行动了呢?卡彼坦尼亚的局势越发混乱,拖延只会对我们不利。听说一支由数个部落联合的部队正在那里展转战斗,最初只有几百人,现在他们已经拥有上千人了。他们战斗的目的我们至今不明。而且南部部落也蠢蠢欲动,像是要形成新的联盟。”
“马哈巴尔,你说得很对。不过我却预感到局势正向着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汉尼拔掂量着手中轻飘的信件,哈斯德鲁巴提供的信息与这封信的重量一样毫无份量,“南部部落已经推选出新领袖,他叫英狄比利斯。亲爱的马哈巴尔,你对这个名字还有印象吗?”
“英狄比利斯?似乎听说过。”马哈巴尔想了想,有印象,但却记不清在哪儿听说过,这位酋长做过些什么事了。
“几年前北方山区发生雪灾,人畜冻死无数,于是有位酋长决定将全族迁往南部。可是他们受到南部部落的排挤与敌视,甚至发生了冲突。”
“是的,我记起来了。当时还是您亲自出面调停,这才使酋长们承认了他们的新领地。他们的首领感激您,发誓永远做您的朋友。他就是英狄比利斯?”
“没错,就是他。现在他已经成为反对塞叶尼的联盟领袖,我信任英狄比利斯对我的友谊,所以事件的发展正对我们有利。而那支神秘的反抗大酋长的部队相信也一定与英狄比利斯有关,有传闻说他们的指挥官来自英狄比利斯的部落。”
“我也听说过这样的传闻。不过有一个更有趣的小道消息――谣传说,连续击败大酋长支持者的勇敢部队的首领是女性,而且还是个小女孩,她的敌人称她为‘卡彼坦尼亚的妖女’。”马哈巴尔的态度并不算很认真,而有着几分玩笑般的调侃。
汉尼拔察觉到他对女人的轻蔑,笑着说:“亲爱的马哈巴尔,你认为女人不能成就伟大的事业吗?我建议你与安娜特小姐讨论一下女人能否建功立业的话题,相信她会给你明确答复的。”
马哈巴尔急忙摇头。与安娜特讨论,他顶多只能说上半句,然后就被迦太基女智者如同瀑布般的尖刻反驳给掩埋了。于是他立刻岔开有关女人的话题,“将军,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当然是结束战争。”汉尼拔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就请让我带兵吧!我与哈斯德鲁巴南北夹攻,一定能杀死不识好歹的酋长们。”
“不,马哈巴尔,不要着急。现在你应该把注意力投向东部。”
“东部?您说萨干坦?”马哈巴尔有些吃惊,“可是卡彼坦尼亚要怎么办呢?”
“我有办法。这件事用不着迦太基投入太多精力,大酋长的野心注定了他将毁灭。明天把新迦太基城附近驻军的所有高级军官召集起来,我将与他们谈谈萨干坦的问题。”
“是。”
马哈巴尔默记下汉尼拔的决定,然后陪同他的统帅一起埋首于成堆文件之中。
早晨的阳光庸懒温暖,使人很容易再次沉迷进舒服的睡意中。居阿斯伸展四肢,伸出大大一个懒腰,关节“咯咯”作响,它们也从睡眠中苏醒,开始活动了。
爱折磨人的统兵官老头儿天还未亮便将他手下的士兵们拉出被窝训练,原因是早上有会议需要他参加,因此提前训练了。老头儿刚离开,睡意朦胧的军官们便开始一个个偷溜回营房,士兵们也如法炮制,很快训练场已空无一人。
王重阳赤裸上身,坐在房门前,和煦光芒打上他的身体,照耀着快要结疤的暗红伤口。布西瑞斯为王重阳换上新绷带,把布条一圈圈沿着身体缠绕。王重阳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布西瑞斯,你好像忘记上药了吧?”经王重阳提醒,总爱忘这忘那的布西瑞斯这才发现最重要的事被自己忘了,很不好意思地拆开快要包扎完成的绷带,他又得重新包扎了。
陈志把长枪截短一半,耍弄起枪法来,舞动的枪声扬起细小的沙尘,扇出股股劲风。旁边欣赏表演的雇佣兵们看得眼花缭乱,不少人又已跃跃欲试,想与这位小阿基里斯比试一场了。
居阿斯从窗户里探出脑袋,头顶上笼罩着比地中海的湛蓝海水更加透明的天空,阳光如同一层薄薄的纱,给大地覆盖上金色。今天又是个好天气,带着手下去哪儿玩好呢?队长琢磨着。
“居阿斯!谁是居阿斯?”
营房外有位卫兵打扮的人大叫。这个人并不面生,他是魔鬼校官加德罗老头儿身边的卫兵。“我是。”居阿斯谨慎地回答道,“你有什么事?”
“加德罗阁下要马上见你。还有,带上你的两名士兵,从东方来的那两位,叫‘森’什么和‘瓦’什么的。”卫兵左右张望,搜索着东方面孔的人。王重阳穿好衣服站了起来。围住陈志的雇佣兵散开,陈志离开人群,与王重阳一起走向居阿斯身旁。
步兵统领的营房坐落于营地中央,那里有好几间空闲的房间,全是为军官们准备的。听闻汉尼拔将军闲暇时常与士兵同住一屋,因此不少军官争相效仿,可是到头来坚持至今的没有几人。加德罗统领是常住军营的少数高级军官之一,老头儿虽然残酷,但生活上却有诸多美誉,因此士兵们虽有怨言,却仍是爱戴老头子的。
屋里坐着正闲聊的两人,一位是步兵统领加德罗,另一位是个陌生人,职务不高,只是名队长。“你们来了?”加德罗统领发现了门外的三人,立刻招呼他们赶快进屋。统领身旁的陌生人也将目光注视向他们,肩头上固定披风的金属钮扣表面刻有图案,像是只狮子。
巴尔卡家族直属卫队!居阿斯一惊。那一晚,巴尔卡家族卫人的士兵们追捕信使的情景再次浮现出脑海,果然是王玉婷捡到的那封信招来了祸端。队长的脸色变得煞白……
普通的雇佣兵竟能跨入巴尔卡家的大门,一度令居阿斯受宠若惊。那位卫队队长将他们带离军营时,居阿斯担心了好一阵,以为刚踏出军营就会被逮捕,然后被扔进地牢,可他想错了,队长毫无恶意的带着他们进城,进入了巴尔卡家族的宅院,这意味着有一位巴尔卡家族的成员将要接见他们。哈斯德鲁巴还在卡彼坦尼亚,马戈已经许久未见到人影了,听说他被调往了远方。会是谁呢?
不太熟悉当地情况的陈志与王重阳完全没有居阿斯的担心,这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