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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志对他从来都是直呼其名,或干脆没有称谓。想到海伦娜的死让他失落了很长时间,王重阳担心他根本没能走出悲痛的阴影。
高个的克雷塔斯碰了碰居阿斯的手肘,朝陈志身上使去眼色,居阿斯会意地往陈志身上看去,本已有些平息的怒火再次在眼底熊熊燃烧。
光头队长一把握住陈志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把它扯下。“你的确与从前不一样了。”居阿斯有力的手指捏住金戒指,仿佛要把它压扁,“这是罗马贵族的身份标志,不是吗?”
“那是……不!不是你想的那样!队长……”
“住口!”居阿斯重重将手中的金戒指扔在了地上,“从你离开军队的那天起我就不再是你的队长了。罗马让你感觉到伟大了,是吗?”
“不是的,队长。我会回来的,但我还有事没做完,等我结束了它,我将回到你们之中……”
“为一个已死的人完成心愿只是你想离开我们的借口!你从来与我们格格不入,谁都看得出你不会在我们之中长久地呆下去。即使有一天你回到我们中间,可谁还会相信一个戴过罗马戒指的人呢?”年轻的米尼斯大声说道。
“不对,你们误解了我。”陈志的声音没了力气,他低下头,自己默认了利略元老赋予他的贵族身份是事实。除了对元老好意的勉强接受,他并没有多想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只以为完成海伦娜的遗愿后自己便会悄悄离开罗马,可没想到事情会拖这么久。
王重阳平静地看着这个自己曾经讨厌过的小崽子,突然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失去耐心的无趣感。“你的选择与我无关。看在过去的交情份上我不杀你,快滚!”中年人转身奔向战场。
雇佣兵小队成员们看着王重阳的背影不说话。
“滚吧!带上你的元老一起!”居阿斯紧跟王重阳。
陈志低着头,感觉到朋友们的目光如剑般锋利,刺穿了他的身体。围住你的人正在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如同在唾弃一个可鄙的人,不会再回来了。他蹲下身子,让受伤的利略元老伏上他的背脊,把元老背了起来。
利略元老没有插话,即使当陈志被误会为叛徒时,他也没有为他解释。元老至始至终安静聆听着这位年轻人与迦太基雇佣兵们的每句对话。
五百“凯尔特-伊比利亚人”从背后攻击了罗马人,他们从一个行列冲入另一个行列,向全线猛烈地攻击。
陈志背着一位老人缓慢地走向军营,以他的步行速度来说路途还很遥远。
“你似乎有人故事?”老人打断一路伴随的奇怪沉默,说。
陈志无言地行走。
“那是你的秘密,或许我不该问。”
“这个故事很长。”陈志突然说话了。
元老发出带着伤痛呻吟的浅笑声。“我正好得到了这样长的时间,可以为我讲讲吗?”
陈志又是一阵沉默,眼中翻滚出泪水,一滴一滴如同沿着脸颊轮廓流下的汗珠在下巴处飞落……
第七十八节 坎尼 溃败
激战中的罗马人只察觉到后方奔来一支军队,拿着己方的盾和剑,以为是援军到了,但就是那些同伴的剑从背后刺入了他们的身体。
“阁下!我们的背后出现了敌人!”混乱中士兵向执政官高喊。
鲍鲁斯执政官回头望去,后面的队伍已经乱成了一团。“有多少敌人?”
“不清楚,阁下!到处都是!我们被包围了!”士兵慌张地喊叫。他们根本分辨不出身后拿着罗马人盾牌的人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迦太基士兵假冒的,只感到四处受到了攻击,因此四处都有敌人。
就像混乱与惊慌刚开始发生时那样,人们对自己所处的形势做出了错误判断,想象中的情况比实际的更恶劣。最被只有零星士兵转身逃跑,从背后发动攻击的只有五百人,他们冲出包围是很容易的。
“背后也有敌人?”瓦罗执政官惊骇地大叫起来。他左右张望,除了中央部分压制住迦太基军,使敌人的军阵向下凹陷外,他们没有任何优势,目光所有无不是罗马人在迦太基军队的强势下缓慢后退的情景。
瓦罗执政官的目光最后落向赵弄潮。“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做?”他把希望寄托在了一向暗中为他出主意的人。
然而赵弄潮的心思已经完全没放在战场中了。赵弄潮懊悔地紧抓着缰绳,他的计划毁在了一条围巾上。没有那条围巾,除非直接碰上王玉婷,否则就这样冲上去,她的任何一个部下都会杀了他。赵弄潮可以预计,直接碰上王玉婷的机率微乎其微。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快想想办法吧!”执政官着急地乱叫。
赵弄潮从短暂走神中回过神。“战势已经这样,并不是一个人的智慧能够挽救的。现在阁下应该考虑如何保全军队。”他提出个像是建议的建议。战斗的结局已经开始显现,执政官会做出应有的判断。
瓦罗执政官的脸上挂满汗珠,这些汗可能是因在烈日下战斗而形成的。
“撤退。我们走。”瓦罗执政官的神情显示着不甘愿,可他下达了命令。身边的副将们全惊讶地看向了他。“我说撤退,你们没听见吗?”瓦罗大声喊,调转了马头。
号手吹起了退却的号角,在大风中,这样的拉长声调在撕杀与呐喊声中却显得格外突出。
“瓦罗,你在做什么?为什么撤退?”听见号角声的塞维利阿来到瓦罗身旁,想要阻止他。
“塞维利阿,你这样有经验的指挥官难道也没发觉我们已经开始处于劣势了吗?”瓦罗大声说。
“因为已经处于劣势,才要更英勇的战斗!”
“我只知道该撤退的时候就要撤退,死撑下去对罗马没有好处!”瓦罗不顾劝说,率领他的卫队率先逃离。
廷达鲁斯牵住赵弄潮坐骑的缰绳,紧跟执政官。赵弄潮很不甘心,跟着这个缺乏判断,并且怯懦的执政官的确容易活命,可是想到自己冒着生命危险苦心经营的计划就这样泡汤了,他差点就转回去,冲向迦太基人。如果他突然这样行动,廷达鲁斯一家跟上阻止他,但他有足够的理智压抑冲动,他不可能这样做。
只怪自己没有将那条围巾看好。赵弄潮抓紧缰绳,连同马的棕毛一齐捏在手里。塞维利阿的部队阵营里闪现出了个熟悉的白影,赵弄潮下意识地回头望去,越离越远的战场中有条洁白刺眼的布块飘动着,它挂在一名骑手的头盔上。风太大,赵弄潮的眼睛被尘埃迷得睁不开,他看不清那个骑手是谁。
随着执政官的命令,罗马军的整个右翼全面退却。听见撤退号角声的士兵以为战势真的陷入了困境,尽管他们中许多人并不归属于瓦罗,无法跟着撤离,但在背后出现大批敌人的消息变得更加真实。一些胆小的人跟着瓦罗执政官的队伍逃跑了。
“背后的敌人并不多,重新组织后面的队列,他们不足为惧。”鲍鲁斯执政官向手下军官布置。这时右翼传来的号角声震惊了每一个人。“瓦罗撤退了?”鲍鲁斯望向右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罗马人逃跑了!”迦太基的骑兵大喊。
“别让执政官跑了!”王玉婷以剑指着罗马的后背。不过一会儿后,她垂下了斗志昂扬的剑尖,“算了,以大局为重!这么软弱的执政官,他的命我也没兴趣要!调整队形,跟我来!”
王玉婷狠踢马肚,率先冲在前面。
没了右翼骑兵的阻挡,迦太基的骑兵部队势如破竹,沿着中央战场的边缘急驰。
失去瓦罗的支持,塞维利阿带来的少量骑兵已无力抵抗迦太基的骑兵。塞维利阿只能下令向中央靠拢,以尽量保护步兵侧翼。
“白围巾!”巴克尔看着罗马骑兵队列大叫。
“在哪儿?”德尔非跟着望过去,但风吹起的沙尘遮挡住了那些身影,他什么也没看见。
巴克尔也挠了挠头,那个身影只是一闪而过,他也怀疑自己看错了。
离开塞维利阿的指挥,罗马军的左翼失去了战斗初期的勇猛,尽管他们已尽全力战斗,但在人类实力均占优势的迦太基骑兵面前仍然节节败退,懦弱的人开始逃跑,勇敢的人也离开了战斗位置,去寻找他们的指挥官,重新聚集起来。
迦太基左、右翼骑兵如一对缓缓舒展的翅膀,渐渐覆盖住他们前方的一切。
“快看!是汉诺!”王玉婷惊喜地向身边的同伴呼喊。
“玉婷小姐!”对面的小汉诺同样兴奋地挥手。
相对的两支骑兵部队同时爆发出震天呐喊,那声音像是对胜利的提前庆祝。
第七十九节 坎尼 结束
风势渐小,但消散的风同时吹散的还有罗马军的大势。迦太基左右翼骑兵的汇合樗着对罗马人的包围已成定势,数万罗马人被围入坚固的包围圈中,他们无法冲出,只能被四周的敌人一点一点蚕食。
迦太基军的包围像不断缩小的绳圈,越勒越紧。罗马人的阵列也越来越挤,迦太基的士兵每掷出一根投枪就会有罗马人倒下,每射出一支箭矢就会有罗马人为之送命。
“塞维利阿将军,我们必须冲出敌人的包围!”梅特卢斯大吼着。罗马人败局已定谁都能持出,战斗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梅特卢斯的声音事实上是许多人的愿望,没人愿意等着被敌人慢慢勒死。
塞维利阿望向执政官的旗帜。“鲍鲁斯执政官没有下撤退命令!”他坚定地说。但又看向了部下们年轻的面孔。“你们走吧。”
他的决定让身边的人错愕。“我命令你们走!”塞维利阿以更强硬的语气说。“你们没有必要留下,虽然战斗到最后一刻是战士应尽的职责,但为一场注定失败的战斗枉送年轻的生命袢在不值得。集中我们的战斗力,在敌人的包围圈中突破一道仅能使你们通过的通道,以我们的勇气应该能做到,尽管不能全部离开。”
“没有人愿意做逃兵,将军。”普布利乌斯大声宣布,“我会与你一起战斗。撇下自己的将军而逃跑,这样的事传出去将有辱我家族的名声,我宁可为罗马而死,也不能苟活下去!”
普布利乌斯的话激发了周围的人。
“西庇阿家的普布利乌斯,你的话虽然让人振奋,却是在逃避义务!”塞维利阿严厉地驳斥,“你的义务不仅是为祖国而死这样简单!你们也一样!”他对四周能听见他声音的所有罗马士说,“是我命令你们离开战场,所以你们不是逃兵!要记住今天的耻辱,总有一天连同我们那份荣耀一起向迦太基人讨回来!”
成年的战士们看着发表可以说是最后言论的将军,握紧了手中捡盾。年轻的步兵被骑兵同伴拉上了马背,他们中许多人还有着孩子般的稚嫩面孔。“跟我来!”塞维利阿夺过旗手手中的军旗,交给了梅特卢斯。他在拥挤的人群中跃马,所有听见将军召唤的战士们跟了上去,成年战士们冲在最前面,撞向迦太基人如铜墙铁壁的包围圈。
“罗马人想突围?快去报告队长!”德尔非感受到罗马人突然高涨的斗志,那是一种拼死一搏的气势。“兄弟们,不能让一个罗马人逃走!”巴克尔挥动着武器大喊,身边立刻有人奔向正在另一侧指挥战斗的王玉婷。
“不要与敌人纠缠!往前冲!”塞维利阿大声警告那些试图作战的年轻士兵。
所有与敌人的战斗全由成年兵承担下来,年轻的士兵们跟在父兄辈身后等待突出重围的一刹那。战马妄图挤过严密的敌方人墙,但在拥挤的战场内展不开四蹄,最终只能在如林的长枪中被刺倒。罗马人即使以鲜血浸泡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