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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这是你的房间?”顺手推开一扇房门。居阿斯与怀中的女人相互对视,忘情地步入屋中。
健壮的佣兵青年们紧随他们队长的脚步,与相中的女人相拥。王重阳的目光也迫不急待地在女人们娇弱的身体上游移。
陈志心烦意乱,只有他仍是无动于衷的。他想告诉老鸨,自己一个也不要,可是苦于无法表达。而萨布拉却像位合格的推销员,不厌其烦地向他介绍每位妓女。幸运的是,陈志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感到烦,否则,说不定矮小的萨布拉会被他镶嵌进石头墙壁里。
好色的成年男子们快要挑选完毕了,女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被带入房中。过道的色彩又渐渐恢复素雅,一个娇小恬静的身影在艳光之后慢慢突现出来。斜靠石壁的倩影像喧嚣后的突然宁静,在陈志平静的心海表面投下一粒小石。她谈不上是女人,根本还是个孩子,不会超过十六岁,黑色长发略微卷曲,挽成发髻盘在脑后。苍白的肌肤在雪白长裙的衬托下透着象牙色,丰润的嘴唇抹上点红色唇膏,就像雪地里的红樱桃。女孩似乎感受到陈志注视着她的目光,很害羞,把头低下了。
经验丰富的老鸨自认从少年的默视中看出了什么。“海伦娜!你的客人!”直把陈志往女孩那儿推。
当陈志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已来到女孩身边。白衣少女依然低垂着头,背过身,默默进入身旁的狭小房间中。
朴实的四面石墙围出方形的狭窄空间,没有窗户,天花板压得很低,沉闷的空气仿佛快令人窒息。屋里的摆设十分简单,屋子中央的石床上铺着被褥,旁边的矮凳一支腿还歪着,随时会有散架的危险。一侧墙壁上被凿出个凹洞,大概一尺来高,底部平整,上边是圆弧形,一盏油灯放在洞里,弱小的火苗成为屋中唯一的光明来源。
少女依然低着头,她不说话,在床边呆立着。门被万恶的萨布拉关上了,陈志使劲拉着门把,门没有反应。安静的房里连心跳声也无法掩藏,陈志听到了狂暴心脏的呼喊,绷紧的血管里流动的液体如同刚跑完百米冲刺般焦躁不安。他站在门口,不敢往前一步。微弱的火苗上下跳跃,房间里的光线也随之忽弱忽强。墙壁上映射出两个可笑的人影,他们已与石刻人像没有两样了……
萨布拉这家开在闹市旁边的小妓院今日可说“贵客”不断。刚把佣兵们安顿妥当,一群奴隶又来打搅快乐的萨布拉了。
前厅的男男女女被这群突如奇来的闯入者吓傻了眼。他们纷纷望向大门,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缓缓踏了进来,略显凹陷的脸颊,突出的眼珠,使这家伙看上去与猴子无异。正当人们争相猜测他是何方神圣时,这家伙却忽然退到一边,为后边的来者让出道路。一位青年跨进大门。他那浅黄色布匿长衫中央镶着条手掌宽的紫色绣花绸带。许多人都认识这位富家子弟――塞德巴尔议员家的败家子,米隆。
米隆少爷今天心情不大愉快,似乎有人让他受了委曲。“该死的迈罗,不识抬举!”少爷把怨气全撒在酒具上。可怜的银杯在他手中才被握上一会儿,就被当作垃圾扔掉了。
“令人讨厌的老头!他也不看看,我们少爷是什么身分!”一旁伺候的“干猴子”连忙附和道。
“一个无耻的角斗士老板竟敢忤逆我的意思!只要我父亲一句话,就能立刻叫这个加普亚人在迦太基呆不下去!”
“呸!黑暗深处的复仇之神会惩罚他的!”
“是谁惹到人见人爱的米隆公子了?”妓院老板萨布拉堆满笑容的小脸比春日的阳光还要灿烂。他喜爱米隆,喜爱这个公子,因为他出手大方。“一定是神明指引您来到我这简陋的店铺的,不然像您这样高贵的人怎么可能与我这样卑贱的平民相遇呢?”
“谁愿意与你相遇了!”米隆公子不屑地瞥了小矮子一眼。丑陋的家伙不值得用他高贵的目光注视,萨布拉令人作呕的贱笑更是在他本不愉快的心情上火上浇油。“好了!别再用你可恶的丑脸对着我。快把海伦娜叫出来。女人淡淡的体香才是最好闻的。”
“你听到没有?快去!”
米隆向着萨布拉大喝,可萨布拉对他的命令无动于衷。他搓着双手,似乎有难言之隐。
“这个……事情是这样的。海伦娜现在……现在……她有客人。是的,她现在有客人。”
“有客人?萨布拉,我记得告诉过你,不许海伦娜接待除我以外的男人。卑贱的东西,把我的话放哪里了?”
米隆强壮的随从们立刻围住可怜的萨布拉,矮小的中年人像小孩般被提了起来,悬吊在半空中。萨布拉拼命踩踏双脚,妄图触碰到踏实的地面,可一切又是妄想,除非拔扈的贵公子命令仆人把他丢出去,摔个半死,否则他别想再碰到地面了。萨布拉极度后悔,他不该贪图几个小钱,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米隆的父亲塞德巴尔可是元老院三十人委员会中的一员,迦太基的实权者。这样的人物随便打个喷嚏,自己也得感冒三天。
少爷身旁的“猴子”殷情地为主子倒酒。米隆少爷舔上几口,差点恶心得吐了出来,劣质葡萄酒哪里比得上平时饮用的琼浆玉液呢?
“萨布拉,我给你一次机会。把你的客人赶出,我就放过你。”
“少爷!尊贵的米隆少爷!你还是把我丢出去吧!”萨布拉哀求着。假如是普通客人,萨布拉是很愿意把他赶出去的,可对方偏偏是群雇佣兵,要是他们不乐意,自己这瘦弱的身子骨受得了几拳?
米隆少爷向仆人们做出拇指朝下的手势――这是他从城东竞技场里学来的。抓住萨布拉的两名奴隶会意地把瘦小的萨布拉高高举起,他们将按照萨布拉自己说的那样,把他丢出去。
萨布拉吓得哇哇大叫,拼命扭动被抓牢的四肢。“米隆少爷!米隆少爷!我听你的!我全听你的!”
“放下来吧。”
双脚重回地面的感觉令萨布拉心中无比踏实。
“记住了,叫他立刻滚!”
“是!是!”萨布拉只能不住点头,在米隆及其打手的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走下石梯。
米隆回过头对身边的“瘦猴”吩咐道:“明天你多带些钱,再去趟西顿竞技场。告诉迈罗,随便出价,只要将廷达鲁斯卖给我就行。我是不在乎金钱的。但是如果他拒绝,他应该明白会有什么后果。”
“遵命,我的少爷。我一定将话带到。假如那老头不愿意,我会劝说他,直到交易达成。您就放心好了。”猴子般的仆人媚笑着回答。“不过,‘野狼’真值这个价吗?您出的价钱已经可以买回三名优秀的角斗士了。我真有些为您不值,说不定迈罗老头有意抬高价格,才故意拒绝您两三次的。”
贵公子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你知道廷达鲁斯为什么被称为‘野狼’吗?因为这儿。”他指着自己手臂,“他这里有公狼的刺青,一个不知名部落的图腾。如狼般孤傲,如狼般凶猛。如果能成为这匹狼的主人,让他跟随我的左右,必要时还能揍扁那些出言顶撞我的人,不是件很美妙的事吗?”
“的确如此,聪明的少爷。”“猴子”仆人迎合着主人,夸张的表情使干枯的五官挤在一起,就像枯树干上的小疙瘩。
米隆少爷有些等不及了。萨布拉还没把他心仪的美人请出来。焦急令他坐立不安,他开始怀疑萨布拉有没有认真执行他的指令,那个奸诈的老鸨极有可能已从后门逃走。
“你,你,你,还有你。你们下去看看,我们的萨布拉先生可能需要帮助。”干瘦的仆人早就看出少爷的心境,用不着等少爷吩咐,他已提前安排人手,先知先觉地为少爷排忧解难了。
第十二节 陪你到天明(2)
萨布拉迈着小短腿,徘徊在海伦娜房门前。小佣兵还没出来。萨布拉不敢敲门,听说做雇佣兵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暴力分子,能让打扰其好事的自己活命吗?可是如果米隆见不到海伦娜,自己也好过不到哪儿去!
微弱的火光像来自飘渺的虚幻世界,随时会幻灭消失。床边女孩的雪白肌肤仿佛在金黄光芒中发着光辉,使她整个人也变得虚无起来。她漂亮的黑眼睛从没有在门边的少年身上停留过,是漠视他?还是出于羞愧呢?陈志的目光自进门起就未曾离开过女孩,他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可女孩却没有多余动作让他观看。她站着,他也站着。
门外忽然一阵喧闹,紧接着门被拍得“啪啪”作响。毫无礼节的打门给女孩波澜不惊的脸上带来惊恐,她似乎预感到灾难。门被撞开了,进来几名壮汉。陈志还没弄懂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他们无情地推到一边,这些人是冲着那女孩来的。女孩显然不愿意跟他们走,她挣扎,没有用,被人连拖带拉,最后被扛上肩膀。女孩无力的拳头捶打在背负她的人的背部,这样可笑的攻击没有丝毫作用。门外的萨布拉哀求着他们,希望他们能温柔些,不过他的苦求也没什么效力。
女孩的叫声近乎哭泣,触动着陈志的心弦。事件的前因后果完全不明白,不过那女孩一定不愿意。在妓院用暴力掳走少女,能干出什么事?陈志虽然未成年,可也想象得出,这是多么可怕的罪恶。愤怒,从他心底涌出。
萨布拉为海伦娜担心,要是米隆太粗暴,弄伤海伦娜,他就得遭受一笔损失了――海伦娜的医药费,以及连续几天无法接客,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忽然,身边刮起一股旋风,一个人影从萨布拉身边掠过――是那位佣兵少年。
少年腾空跃起,双腿弹出,两名米隆的奴隶毫无防备地背部受袭,扑倒在地了。另一名奴隶向少年挥拳,少年刚着地,可能脚还没站稳。他危险了!萨布拉暗暗替少年紧张。可少年的身手比萨布拉想象中的更敏捷,巧妙地转动脚跟,闪过了冲撞而来的拳头。奴隶扑了个空,他根本没有机会转身,对手已在自己身后。颈后像被锤子重击,眼前一黑,不省人世了。抱着海伦娜的家伙逃向阶梯,陈志两三步追上他,绷直脚尖,踢向膝关节内侧。奔跑中的腿突然受外力而弯曲,奴隶连同肩上的少女一起跌倒在石阶上。陈志趁机将女孩拉入自己怀中,使她暂时脱离了危险。先前踢倒的两名奴隶不甘心地从陈志身后偷袭。他们毫不掩饰的脚步声早已曝露出他们的位置,陈志转身起脚,腿风横扫,两名不自量力的家伙又一次同时倒地。转身踢的脚力不同与刚才,估计他们想要再站起来不会太快。
萨布拉惊讶地咽下口水,他庆幸自己做事总爱考虑周全,没有贸然打扰这位少年。起初他还小看了他,以为貌不惊人的小佣兵没有什么了不得的,现在他开始相信佣兵队长的话了,说不定这真是位“未来的阿基里斯”。
石阶上的奴隶冲着门外大喊。他的声音为他召来更多同伴。精瘦的贴身家奴带着米隆的打手们蜂拥而至,小丑般的瘦子气歪了嘴,居然有人敢违抗他的主子――元老院三十人委员会的成员,塞德巴尔议员的儿子。
居阿斯一边紧着腰带一边从斗室里骂骂咧咧地出来了。其余佣兵听到动静也纷纷怀着不满情绪回到屋外。两拨人在过道里迅速对上。
“愚蠢的雇佣兵,你们知道面对的是什么人吗?”瘦子挪动脚步,让出被阻碍的视线。门外举着银杯,斜躺于长椅上的贵族青年正用轻蔑的目光注视着内室里一身便宜护甲的佣兵们。
贵族?也许是阔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