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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宋-第2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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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回复众人的礼节,对这种失礼行为,同行的时姓族人好像没有察觉,很平淡的放下行礼的手,随着时穿一声咳嗽,团练们立刻散布开来,他们小步绕开牌坊,在牌坊周围组成一道人墙,摆出警戒的姿态,同时用身体屏蔽了四处。

王宜之赵师侠等人被团练的动作吓了一跳,而刘旭马上赞叹:“果然是训练有素啊,都说崔庄团练强悍,你瞧瞧,令行禁止的……”

操练得好有什么用,不能上阵那就是“队列团体操”表演而已。不过,这时候时穿不想纠缠这个问题,他翻身下马,大步走到牌坊下,高大的身躯半弯下来,态度很柔和的问:“褚姑娘,大白天的,待在这里做什么……哦,我已经派人去徐州接罗兄,听说罗兄盘缠用尽,被困在徐州。好在徐州离这里并不远,没几日罗兄就能回来了。”

黄爸有点疑惑,他看到牌坊下那妇女水汪汪的眼睛瞅着时穿,心里隐隐有点不舒服,马上重重的哼了一声,但此时的时穿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他两眼中只看着褚素珍。

牌坊下的褚素珍嫣然一笑:“长卿把我当成了孟姜女、望夫石了,我在这里倚门眺望,可不是期盼夫君回家的。昨日崔姑娘把我送过来的,我知道几个姐妹出嫁,原想着总算姐妹一场,大约……可惜我这身子不祥,也不敢前去祝贺,只好站在这里替她们祈祷祝福……

唉,幸运如她们,有长卿兄在,怎样也不会像我,落得如此境遇。”

在团练堆成的人墙中,时穿左右打量了一下,人墙外,王宜之赵师侠,以及黄家刘家家眷都好奇地望着这里,黄爸还在低声与王氏说着什么。

人墙前方是牌坊,牌坊后面是罗家门户。时穿小心的问:“褚姑娘近日过得可好?”

褚素珍福了一礼,笑意盈盈的回答:“我很好,不吵不闹不炫耀,不说委屈不提冤枉……婆婆与小叔自去了城中后,倒也不曾再胡闹,后来小叔娶了亲,听说长卿做生意赔了本,我陪嫁的那几个店铺血本无归,便又变颜变色的作弄起来,我昨日回来,他们虽不再指派我做这做那,可总是没有好脸色。

唉,奴家这样已经很满足了,总算是有了喘口气的工夫。比起过去,已经是天上地下之别了。”

稍停,褚素珍又皱了皱眉头,小心的问:“罗望京怎会盘缠用尽,困在徐州呢?你打听了没有,究竟是怎样情况——我年前送上京师六百贯钱,这才几个月的工夫,怎么可能花的一干二净?”

第331章 一个极品的催生过程

这个时候,黄爸与王氏的私语已经结束,他走到刘旭身边想说点什么,而王宜之与赵师侠这两位王爷已被好奇心挠的心痒难耐,他们走进刘旭,抢先开口:“这是怎么回事……刘兄,那女子是何人哉?”

海州第一才女,刘旭怎能不认识,当初他考科举的时候,褚素珍就站在贡院门口给举子送行,他记得这为艳丽的才女,当时的褚素珍美丽的仿佛耀眼的太阳,让人睁不开眼睛,让人无法呼吸,更让人不想离去……可如今荆衣木钗的褚素珍就站在牌坊下,望穿秋水——那阵阵的心痛,让刘旭只想呐喊!

怎么能如此侮辱才华?

刘旭捂着胸口,痛彻心扉的回答:“海州第一才女褚素珍。”

“什么?就是那首‘萧萧江上素樱春,做弄许多愁。半竿落日,两行新雁,一叶扁舟。

惜春长怕君先去,直待醉时休。今宵眼底,明朝心上,后日眉头。’的褚素珍?”赵师侠震惊得无以复加。

王宜之下巴都快掉了,他哆哆嗦嗦的问:“这……这又怎地……海州第一才女呀,怎地这番模样?……海州什么时候如此富裕,可以这般糟蹋才女?”

“不关海洲的事!”刘旭全身都在哆嗦:“昔日教匪作乱,褚姑娘曾被劫,时长卿救下了褚姑娘,再后来褚姑娘匆匆出嫁,嫁了个进士罗望京。”

说实话,当时听到褚姑娘遇劫,刘旭心中也有点遗憾,但仅仅是有点而已,褚素珍的才学与美丽是他这辈子都要抬头仰望的。然而自己心中有缺憾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心中偶像被人糟践又是另一回事,这一刻的感觉,就仿佛是天崩地陷,整个世界观都崩塌了了一夜虚无。

以前只是隐隐听到褚素珍婚后过得不好的传闻,现在……刘旭觉得自己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恨过一个人——那个造成褚素珍这般模样的罗望京。

只听时穿轻轻叹了口气,回答褚素珍:“也许罗兄过去贫寒日子过惯了,等到了京城,在哪里销金窟里,有才学的人比比皆是,才学这东西不好感觉到,况且罗兄并不是太有才。所以他最为以自傲的才学别人看不上,相反,黄煜那厮泼水般花钱,却人人看在眼里。罗兄受刺激了。

这个时候,他骤然得到一大笔钱,不需要他付出什么,仅仅是一场婚姻就让他获得这笔钱。钱来的容易,不免就不觉珍惜……我听说罗兄在京师一下变得很‘暴发’,吃穿上面比黄煜还讲究,自己花还不算,经常宴请同伴去勾栏瓦舍消遣。等到钱花的差不多了,或许还期望你继续送钱过去,所以罗兄不仅不节制,还向黄煜借钱,继续过那种钱如流水的日子,连黄煜都觉得过分了。

后来,海州举子不忿你的遭遇,投帖闹到京城吏部去了,罗兄听说你跟婆婆闹得不快,海州举子正怂恿你和离,这才稍稍慌了,典当了身上的物品,准备谋个小官出京,可这时一切都晚了,吏部官员觉得此人如此人品,即使任命出去也要受牵连……”

大宋官员的任命这时还带有一点汉唐时代的遗风,而科举制也似乎更接近唐代,诗词歌赋也是考试内容之一。而且读书人中了进士后,并不能像明清时代那样直接得到官职,还要靠官员举荐——而大宋朝的反腐也是从这方面招手:官员腐败,其举荐人要承担查举不严的罪名。

所以宋人登科之后,也是要进一步运作的,虽然举荐人不想唐代那样,要求非政事堂高官不可。但你总得找几个官员在你的官帖上“背书”吧,罗望京陡然暴发没什么,大宋朝类似的“一跃龙门,身价百倍”的例子不少,考媳妇的嫁妆撑场面也没什么,只要你媳妇肯就行,大宋朝这样的官员也比比皆是。

可是谋夺媳妇嫁妆给弟弟娶亲,甚至连媳妇的首饰都要多下;自家人穿绫罗,带丰厚嫁妆嫁入的妻子却荆衣木钗……这样的官员,谁敢做他的举荐人?万一到了地方上,毫无顾忌的抢夺百姓财物,谁肯替罗望京买单?

妻子啊,要与他相濡以沫一辈子的人,他都敢夺取律法保护的嫁妆,还有什么他不敢?

“更加悲催的是,罗望京大把花钱,买入那些东西的时候,可能要花十贯钱,典卖出去的时候,能得个三四贯就不错了。罗兄好面子,又不愿意跟人讲价争论,结果到最后,浑身上下只剩十一贯钱。而这时候,海州举子都避着他,他想借钱都没有门路——黄煜不敢回乡,直接去赴任,大约也是不想跟他再见面。

听说罗兄一横心,打算赶回家来先处理好你跟婆婆的关系,等三年后春选再来谋官,所以他带着剩下的钱匆匆出京……可惜的是,花惯钱的手,一时半时刹不住。出京之后,物价陡然便宜下来,罗兄似乎感觉到自己又是财主,所以走一路花一路,到了徐州,已经弹尽粮绝了。”

褚素珍叹了口气,神情很失望。她刚才直呼夫君的名字,已经显得很失礼了,现已经失望透顶,干脆用“那厮”代替:“那厮真个是扶不起的阿斗啊。一个响当当的进士,居然也能被困住了!

咱皇宋有规矩的,像他这样的进士举人,旅行中只要向地方官投帖,官员们多少会送一些程仪,此举称之为‘养读书种子’。他一个进士,沿途可以借用官舍,不需花一个钱住宿;地方官送的程仪虽然不多,但只用来吃吃喝喝足够了。此外,地方官员也有好的,亲善点的官员,甚至愿意为路过举人进士安排船只,以减轻读书人的旅费,朝廷纲船来往不断,徐州又是通衢大路,他怎么就会……,就会困在徐州呢?”

时穿冷嘲的哼了一声:“是受了刺激吧——我听说罗兄出了京之后,越发的偏执,一言不合就与路岐人争吵,弄得没人愿意与他同行。而罗兄身上钱虽不多,却生恐被人小看,以为他落魄出京,一路上要住最好的旅店,雇最好的脚夫,叫最美的粉头。

嘿嘿,也幸亏他头上有个进士头衔,沿途可以找地方官打秋风,那十一贯钱才让他花到了徐州……罗兄大约是想着:到了徐州,离家乡近了,总能找见海州的客商,然后,或者搭乘对方的船,或者向对方借一点银子,所以他进徐州前,已经把手头的钱全花光了。

徐州地方官倒是给他安排了食宿,还送他三贯程仪,原本顺路打上海州货船的话,罗兄应该在一个月前回家,但就在当晚,罗兄与勾栏中撞见客商谈论海州事务,其中谈到了你与他的婚姻,罗兄顿时性格大变,在勾栏中与人争夺小姐,不仅将手头的钱花光,还欠下了勾栏大笔债务,所以被扣在徐州。”

褚素珍轻轻叹了口气,红唇微启:“有人特地在他面前谈论——谁干的?是你,还是……衙内?”

时穿一脸无辜的耸耸肩:“褚姑娘怎么这么想,我可是好人啊。”

褚素珍轻轻摇头,肯定的说:“你必定是有份的。衙内做事向来粗枝大意,玩不来这样的花招。况且那厮被困在徐州,既然欠下了债务,不会连送封信到海州都做不到。他若有信送到我这里,无论如何,那厮总归是我的夫君,我不能看着他在外头丢丑,怎样也要拿出钱来赎他出来——若不是你插手此事,那厮不会困在徐州一个多月,连一点消息都送不出来。”

时穿脸阴了下来,沉默片刻,他说:“我本来对罗兄还存一点幻想,但他却将我的幻想一点点全打破了——这厮待在徐州一个多月,我给了他几次还清债务的机会,但都被他浪费了。哼,大约是那些钱来的容易,让他总存在侥幸。

如今徐州官场的官员,都已经被他打遍了秋风,罗兄在徐州官场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比如,有数次官员可怜他,赠送的钱物恰好够让他还债,但罗兄钱财一到手,首先想着赠送粉头礼物,然后叫一顿美食美酒——勾栏院的饭食能吃吗?那些菜都是金子打成的,卖的全是金子价。

每一次,等手头钱花去大部分后,他干脆破罐破,全不想着还债脱身,一味的……一次是这样,次次是这样,如今他在徐州官场已经找不见同情者了……”

此时,黄爸已经隐约听出端倪,他拍了拍马车的板壁,命令车轿躲到一边去,别让自家纯洁的小孩听到了这些腌臜话。刘旭则听到时穿含糊承认他私底下对付罗望京,兴奋地拍了拍时穿的肩膀,立刻招呼两王爷走到一边,卖力地解释、渲染褚素珍的遭遇,以便王爷们触景生情、同仇敌忾。

牌坊下,褚素珍风姿绰约的伸出玉手,挽了挽头发,眼尖的时穿立刻发现褚素珍的芊芊玉指已变得粗糙,过去那双如春笋般的手指,指甲留得很长,也收拾的很整齐,如今她指甲秃秃,指甲缝里还留着一些黑色的污迹……时穿看的心中一痛。

褚素珍脸上依然挂着笑,她注意到时穿在观察她的手指,放下手后她两手交握,风轻云淡的说:“那厮怕是还在指望我寄钱过去吧——他一定给我送了信,只是这份信被人截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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