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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军拥有数量众多可在数息之间连续发射五支利箭的强弩。官兵盔甲坚固,刀枪锋利,因此能最大限度减少自身伤亡,更难得的是,琅琊军士卒按月领取军饷,官兵死伤有高额抚恤,因此逐渐一声令下,麾下官兵勇不可挡,这方面我军大大不如啊!”刘岱嘴上不服气。但心里不得不承认琅琊军确实悍勇。
袁绍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公山兄,你推测刘存麾下总兵力该有多少?”
刘岱心算片刻:“平原郡有三万左右,费县与蒙阴也是三万左右,加上祝阿和济南新城一万、邹平大营新兵两万左右……要是加上约八千的水军。估计在十万左右吧。”
“一不留神,让竖子坐大,唉!下去恐怕难以撼动青州了。除非咱们冀、兖、豫三州军队联手攻击,否则真没胜算啊!”袁绍颇为懊悔。也颇为气馁。
刘岱很不服气:“那又如何?他刘子鉴难道敢谋算咱们?哼!”
袁绍坐正身子,非常严肃地说道:“刘子鉴确实不敢动咱们。至少三年之内他不敢动,这个结论不仅是咱们反复分析的结论,本家与几大世家的老爷子们也是同样看法,想必刘子鉴麾下谋士也不止一次推算过各种结果,所以青州才选择固步自封、独善其身之策略。”
“其次,青州源源不断增加的流民,把他们好不容易积攒的家底快败光了,刘子鉴只获得了个好名声,至少需要数年的艰苦度日,才会收获大量人口带来的好处。”
“所以,表面上看起来青州很风光,其实苦不堪言,我猜想,这也是为何刘子鉴如此大度的人,开始学会斤斤计较的根本原因……哪怕他不计较,他身后的谋士们也会让他计较的。”
刘岱猛击一掌大腿:“确实如此啊!要是他不缺钱,他会卖出那么多天下独一无二的坚固盔甲和锋利兵器?若是换成我,不但不卖,还会严格保密,绝不让如此利器外流,看来,我真被他的虚张声势给吓着了!”
袁绍想了想又说道:“我家老爷子提起过琅琊钱行的行事,推算在董贼废弛五铢钱的半年里,琅琊钱行通过金铜折算制钱,大赚了一笔,可惜咱们几个家族上万人,就没人想到开办钱行统一放贷的妙招!”
“如今再想开办钱行,却有些晚了,中原已被糟蹋成这样,南北之间忽然出现一大块空荡荡的土地,尸骨遍野,野狼出没,商道绝断,田地荒芜,唉!没个十年八年缓不过来,看来确实要转个方向想办法了。”
刘岱若有所思地望这袁绍,袁绍醒悟过来,哈哈一笑便扯到太行黄巾身上:“幽冀两州动荡不堪,刁民造反,士卒哗变,特别是冀、并两州和司隶交界的黑山,数以十万计的黄巾贼寇估计是粮食耗尽,又开始频频袭击周边郡县,而且越聚越多,如不尽快剿灭,危害恐怕远远大于泰山贼寇,弄不好我这边的日子都不好过,黑山距离怀县也就两百余里,谁知道黑山贼寇会不会忽然扑来?”
“兄长是不是想缓一缓,暂时不出兵进逼洛阳?”刘岱敏锐地发现袁绍的目的。
双方的十余名谋士武将都坐在一旁,听到这话纷纷望过来。
袁绍连忙大义凛然地否认:“绝不!此次不但要兵逼洛阳,还要与南路大军互相呼应,一举击破董贼防线!”
“我已经命令王公节(王匡字,河内太守)筹集粮草,做好出兵准备,一旦天气好转,立刻率四万大军开赴河阳津(今河南省孟县西部的黄河渡口),只等南路军攻克梁县(进汝州以西),我军即大举渡河,以一往无前之势猛攻洛阳,届时南北夹击,定能一举击溃董贼!”
众人连声高赞,袁绍哈哈一笑,举起酒杯大声吩咐道:“来来!诸位,赶快动手,这香灸羊羔肉趁热吃最是鲜嫩,哈哈!”
一时间满堂欢笑,酒香四溢,袁绍与几位心腹文武碰杯之后,悄悄拉过刘岱低声问道:“兖州数十万流民处置的如何?”
刘岱含笑放下酒杯:“已经将十余万流民赶往青州,剩下的正在往徐州赶。”
袁绍微微摇头:“剩下的应该继续往青州赶才对啊!数月来,云集大河两岸的各地流民,均被我军和冀州军源源不断赶往青州,贤弟那边同样应该如此,这是咱们不可动摇的既定策略!”
“只有持续不断地削弱青州之力,从根本上摧毁青州新政,咱们才能有机可乘,否则定会让刘子鉴这个强敌步步壮大,最终我等世家豪门必然惨遭连根拔起的滔天大祸!”
刘岱郑重点头:“好!小弟明日一早便传令下去,一切遵照兄长的吩咐办!”
第一四八章 压力重重(上)
岁末年初的琅琊湾,寒风刺骨。
一队队冀州流民在红袍黑甲的本地巡捕和蓝袍黑甲的水军将士催促下,携家带口、泪流满面地登上码头边沿一字排列的四艘大海船。
码头上方,刚过完三十岁生日的琅琊县令刘馥检查完一溜排开的二十五个粥棚,顾不上擦拭满脸汗渍,大步登上左侧高台,遥望前方排着长队等待施粥的五千余流民,难过得连连摇头。
刘馥是刘晔的好友,字元颖,沛国相县(今安徽濉溪县西北)人,琅琊书院首批教习之一,刘晔担任琅琊县令时,便请来好友刘馥担任县丞,在刘馥的协助下将全县治理得井井有条。
刘晔晋升城阳太守后,公孙沛和国渊等人都想把兢兢业业德才兼备的刘馥,调到州府衙门担任从事,但此议遭到琅琊书院山长郑玄和邴原等人的反对,琅琊书院同样需要出自本院才智过人的刘馥担任琅琊县令,以保持夏河城和琅琊书院新区稳定祥繁荣的大好局面,继续维护良好的社会治安和自由舒畅的学术风气。
刘存非常欣赏刘馥的行政能力,在郑玄等人的逼迫下,又不好意思强行抽调,只好征求刘馥本人的意见,尊重刘馥的选择,任命他为琅琊县令。
刘馥也不负所望,将琅琊全县治理得蒸蒸日上,两年来,琅琊县税赋缴纳总额高居青州第一,全县人口增至七十万人,市容整洁,工商兴旺。民风淳朴,学风浓郁。获得各方的交口称赞。
此次刘馥接到的任务非常艰巨,他必须在半个月之内。将源源不断送来的五万冀州流民照顾好,然后准备足够的食物、淡水、医匠和药品,随同五万流民一起送上船,交由青州水军和琅琊商队运往夷洲安置。
此时此刻,青州平原郡的蓼城港、城阳郡的黄岛港、徐州东海郡的连云港,也在做同样的事情,短短一个月内,多达五十余万冀兖灾民涌入青州各地,迫使繁忙的青州各级府衙不得不放下手中事务。全力以赴解决灾民的赈济与分流。
一直对袁氏家族等高门大阀抱有好感的刘馥,如今对他们已彻底失望,甚至感到痛恨和厌恶,他终于理解主公刘存为何甘愿顶着骂名,义无反顾地推行青州新政了。
北面县城方向传来阵阵马蹄声,在身边官吏的提醒下,刘馥连忙整理皱巴巴的衣衫,来不及清理一下满是泥浆的长袍下摆,跳下高台快步迎上。
仅带十余亲卫的刘存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刘馥面前,一把拉住弯腰行礼的刘馥往前走:“辛苦了,元颖!”
“属下是辛苦,可主公比属下更苦。”刘馥伤感地回答。
刘存微微一笑。和刘馥一起登上高台,俯瞰黑压压缓缓挪动的人流,最后凝望着码头边沿哭声阵阵登船民众。刘存痛苦地摇摇头:
“我真对不起这些苦难的百姓,可情况日益严重。逼得咱们不得不仓促行事,否则过不了多久。北风就要停止,南风就要刮来,冷热气流交汇于海面之上,会有长达一个多月的狂风大浪,甚至引发频繁的风暴,到那时想迁移也不行了……”
“咱们储蓄的粮食肯定熬不到那个时候,而且青州现有的土地几乎都被开垦,在粮食产量尚未明显增加之前,咱们养不活这么多百姓啊!”
身为县令,刘馥每十天能接到一份高度机密的内部通报,所以他非常清楚青州的粮食总产量有多少,按照刘馥的测算,如果不迅速把流民分流安置,恐怕一个月都支撑不住,之前还有徐州的粮食可以依仗,可如今徐州同样涌进近百万豫州和兖州灾民,主公刘存再怎么满腹韬略,如今也无可奈何了。
“主公,近二十万流民送到济州和夷洲,有这么多东西吃吗?”刘馥担忧地问道。
刘存示意侍卫四下警戒,靠近刘馥低声叮嘱:“元颖,我说的你听完就行,千万不能对外透露,更不能告诉书院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先生们,行吗?”
刘馥重重点头:“主公,属下定会守口如瓶!”
刘存低声通报:“从黄岛港运输两万流民前往夷洲安置的商会船队,在基隆把人卸下之后,借着北风将十六艘货船上运载的各种商品,直接运往交州南海郡,换取南海的稻米和豆类。”
“商会推测,最多能装满三艘一千石货船和五艘五百石货船,为此我以青州牧的身份,伯焘先生以颍川书院师兄的身份,给交州刺史朱符大人、南海太守刘大人写了求援信带去,带足购粮货款,争取四十天后能够顺南风满载而回,直接运抵夷洲赈济灾民。”
“其次,商队到了南海郡番禺港,即派出一队人马租艘小船继续南行,带上我和琅琊国君的私人信函及礼物赶赴交趾郡,寻求太守士燮大人的帮助,并建立起长期通商关系。”
“十天后,水军东海舰队运送第二批流民到夷洲,其中的四艘战船和十二艘装载瓷器、民用马车、笔墨纸砚、书籍布匹、盔甲刀剑的货船,直接南下经南海郡外海赶赴比南海郡更大更富裕的交趾郡,在红河入海口租下块地方建立商贸货栈,并与士燮大人家族的商队合作,换取大量稻米和各种杂粮。”
“待三月中下旬风浪变小暴风停止,立刻沿着海岸杨帆归航,遵循预定航道直接前往夷洲,毕竟夷洲是目前能安置数十万流民的唯一地方。”
“最后,济州岛太小,前两年从青州和兖州迁过去安居的五万父老乡亲刚刚解决吃饭问题,兼之三韩内战不休,根本无法提供粮食,所以咱们算了又算,顶天了只能再安置三万人,估计最多熬到四月底,恐怕连马料都要吃光!”
“我已经给济州太守李敏大人下达密令,如果连捕鱼都顶不住了,就杀马充饥,无论如何不能饿死一个人,只要熬到五月底六月初夏粮成熟,就是最大的功劳!”
刘存深深吸了口气,继续对无比震惊的刘馥叮嘱道:“军事会议和幕府根据不断获得的情报分析,这是一次对我青州有预谋有计划的攻击,目的是要拖垮我青州蓬勃发展的经济,引发青州五百八十万民众的恐慌,进而制造煽动各种谣言,在我青州各地引发更大混乱……”
“至于对方是否有军事攻击的计划,目前还在调查中,但咱们必须全力以赴,必须扛过此次突如其来的**!只要度过这次危机,我青州将迎来一个崭新的时代,如果失败了,那一切都完了。”
刘馥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满是愤怒之色:“主公放心,没人能击倒我青州,没人能击倒主公!从今往后,属下甘为主公马首是瞻!”
“谢谢元颖!我早知道总有一天你我会走上同一条道路,因为你和我是一类人,心里不只装着自己和家族,装得更多的还是国家民族的利益和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