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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有七八十斤?咱给打个折扣,算五十斤吧,一五得五、十五二十,正好五百两纹银。”
五百两对张公鱼算不得什么,稍微愣怔了一下就继续往外掏银票。
可他要说替丘橓出吧,丘橓就顺水推舟答应了,偏偏前头随口说是借,丘御史这可不乐意,东张西望地看见秦林站在门内,连忙求告:“秦将军,您看这……”
秦林微微一笑,丘橓这做派他有点瞧不起,不过看张公鱼的面子,还是自己从怀里摸张银票,冲着家丁道:“这位丘御史宦囊清苦,我替他出了银子吧。”
“哪儿能要秦将军的钱?小的该死了!”那家丁连忙打自己耳光,可怜巴巴地看着门口的游七,又看看秦林。
“拿去,赏你们喝酒。”秦林笑着塞进他怀里。
游七晓得秦林手指缝里漏下点就是成千上万的,根本不在乎这点,便朝那家丁点点头,家丁这才千恩万谢地收下,又是替秦林磕头,又是说好话,格外小心恭敬。
丘橓这才顺顺当当的把木刻对联扛进去,有些不好意思,唠唠叨叨的说家丁太不给面子,连秦将军的钱也敢收,咱们大可以不必给他的。
秦林晓得此人是耿定力的门生,现在又是张公鱼在都察院的下级,便也不和他这种小里小气的人计较,随口扯个淡就把这事揭过去。
丘橓倒是松口气,心头直叫侥幸……
江陵相府正堂,张居正头戴忠靖冠、身穿燕服,满面春风的与有资格进入正堂的贵宾们寒暄,张敬修、张嗣修、张懋修等几个儿子在父亲身后侍立。
这里头官职最小的,就是刚刚升到三品锦衣卫指挥使的秦林了,虽然功劳极大、圣眷优隆,又在相府常来常往的,此时也只能忝陪末座。
能做到相府正堂,那就是天大的面子,外头的官员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要知道这时候正堂里头坐着的,几乎有了大半个大明朝廷啦。
秦林可能是唯一想快点溜出去的,他本来准备送了礼物就溜到后院去见见张紫萱,结果他这种拉风的家伙就像夜空里的萤火虫一样引人注目,被相府另一位管家姚八带到了大堂上坐着,看着一堆老头子,对面还有个刘守有时不时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
他心猿意马的喝着茶,屁股上像长了钉子,只恨没逮到空当溜出去。
管家姚八走到张居正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张相爷细长的眉头一挑,微微点了点头。
丘橓兴高采烈的走上来,两名随从扛着礼物跟在后面。
这么长的礼物,很快吸引了诸位贵宾的目光,都猜测送的是个什么东西。
“卑职手撰对联一副,恭祝江陵相公辅佐我大明天子万万年!”丘橓跪着行礼,站起来就亲手把对联上盖着的红绸子掀开了。
好一副金漆对联只见黑底漆油光可鉴,上头亮闪闪的金字:上相太傅,一德辅三朝,功光日月;状元榜眼,二男登两第,学冠天下。
这对联字句真正妙不可言哪,张居正为相,拜太傅,辅佐嘉靖、隆庆、万历三朝,功劳与日月争辉,而日月合在一起又是个“明”字,正是大明朝的国号;下联说张懋修、张嗣修分别为状元榜眼,家学渊源冠绝天下,正应着今天的景儿。
“好、好、好!”张居正连说三个好字,立刻吩咐姚八把对联挂起来,就挂在正堂大门两侧。
丘橓顿时心花怒放,高兴得非比寻常。
众位贵宾也窃窃私语,恐怕这礼物是今天最为别出心裁的吧,丘某人真正会溜须拍马,不花什么钱却讨得了相爷欢心。
这些个贵宾,都是事先把礼物交给相府奴仆的,只有秦林提着个檀木盒子跑到正堂上来了。
刘守有坐在对面,看看秦林那盒子估计不值钱,存心要他难堪,故意问道:“不知秦将军带了什么礼物,可以给咱们看看吗?”
张居正闻声便投来了目光,他也好奇秦林这家伙会送什么。
“呵呵,一点薄礼不成敬意……”秦林笑着掀开了盒盖,里面是黄金打的一只鹿和一只振翅欲飞的大雁。
“嘶……”从刘守有开始,直到张四维、申时行,齐齐抽了口凉气,张敬修、张懋修兄弟面色改变,张居正的修眉则拧成了川字。
第467章 水果铺子
秦林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咱脸上没长花呀,你们干嘛摆出这副样子,一个个像是被鱼刺卡在了喉咙里?呃,莫非是两样礼物不对路?
太不对路啦!秦林被徐老疯子摆了一道。
单单是金鹿,可以说是秦失其鹿、逐鹿中原的鹿,代指天下,也可以按谐音通“禄”福禄寿喜的禄,不过和大雁配成礼物,那就只有最后一层意思了:聘礼!
《诗经》有云:“野有死麋,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这人在野外捡了头鹿,就拿白茅包装起来,送给美眉做礼物,故后世又以鹿为聘礼。
同时因为大雁飞越千山万水,雌雄不离不弃,象征夫妻永结同心,所以上古纳聘又执雁为礼,送聘礼又叫“委禽”正所谓“委禽奠雁,配以鹿皮。”
诗经属于儒家的四书五经,在座的官员不要说张居正、申时行这些文臣,就算武官当中的锦衣都督刘守有也是名臣世家子,戚继光则素称儒将饱读诗书,哪儿会不知道送鹿和雁的意思?
秦林在南京同时娶两妻,坐享齐人之福,这事儿早已尽人皆知,如果再娶相府千金,那也只能是平妻了。
妾通买卖,地位等同于奴仆,若是娶官宦世家女为妾,比发到教坊司好不了多少,属于相当严重的侮辱……所以徐阶徐阁老把孙女给严世蕃儿子做妾,才被世人看作忍辱负重的典范。
平妻只比妾的地位稍高一点,但和正妻还差着老远,张居正如今的权势地位实乃大明朝的摄政王,亲王尚且屈居其下,谁要说娶他女儿做平妻,简直无异于羞辱。
并且还是在庆祝两位张公子登上金榜的宴会之前,诸位大臣的众目睽睽之下!
旁人都替秦林捏着把汗,唯独刘守有心头那个乐啊,眼巴巴地看着张相爷,就等着相爷一声大喝,将秦林乱棍打出。
张居正脸上神色阴晴不定,没有忙着把秦林赶走,而是满怀狐疑的往窗外看了看。
几乎在看到那金鹿、金雁的第一时刻,张老先生就揣测是不是女儿和秦林串通起来,趁着庆祝她两位兄长登科、百官云集的时候,玩一出逼宫的好戏。
上次张紫萱站的那处假山亭阁,灯火灿烂照耀如同白昼,亭中空无一人,并不见她的身影。
又看看秦林笑嘻嘻地样子,张居正头一次这么为难:
如果顺势把女儿嫁给秦林做平妻,未免有失帝师首辅的身份,又是在庆祝两个儿子登科的时候,传出去也显得格外奇怪;拒绝吧,秦林拥护新政,办了许多有利国计民生的大事,最近又立下护驾大功,更重要的是,女儿紫萱的心思……
张居正这一犹豫,百官都看出道道来了,顿时人人咋舌:相爷没有立刻把秦林赶出去,难不成还真有把掌上明珠嫁给秦林做平妻的考虑?且不说传言相府千金天姿国色,娶了她之后必将得到江陵党的助力,那也不得了啊!
刘守有心头那个后悔呀,张居正吩咐将秦林乱棍打出去,那当然好,可万一他竟然答应了,刘都督可真想买块豆腐一头碰死……让你多嘴!
场面一下子变得极为尴尬,相府正厅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人们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张居正倒竖修眉,丹凤眼盯了秦林一下,心头暗想:“好你个小子,趁着庆祝敬修、懋修登科,朝廷大员都在的时候,故意叫老夫下不来台呀老夫又岂能为你这点小伎俩所逼?哼哼,紫萱那里,老夫原说不管了的,你自己要找上来讨没趣,她也怪不得老夫!”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相反,天底下老丈人看女婿十个有九个是不顺眼的,张居正也不例外。
太岳先生把袍袖一摔,就待把秦林轰出去。
戚继光却会察言观色,他和相府管家游七、姚八交好,约略晓得点儿内情,见张相爷要发火,倒是替秦林捏把汗。殊不知别人怕极了帝师首辅,秦林却是脸皮厚如城墙,别说张居正骂他几句,就算拿大棍子打,都还打不走呢。
可戚大帅不知道啊,心头急得有如猫抓,亏得他熟读孙吴兵法,胸罗甲兵、谙熟六韬,眉头一皱立马计上心来,抢在张居正前头问道:“秦将军,你这金鹿、金雁,究竟是送给张老先生呢,还是两位张公子?”
他在说到两位张公子的时候,特意加了重音。
不过这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了,秦林本来就是贺两位朋友登科的,根本也不晓得他们闹什么玄虚,也就老老实实回答:“实是送给两位张世兄的。”
听的这话,戚继光笑眯眯地坐下去了,满堂达官显贵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好一招霸王卸甲脱袍让位移花接木李代桃僵,戚帅威武!
张敬修和张懋修互相看看,张敬修笑眯眯地道:“愚兄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三弟则有位侄女,今年刚满周岁,不知秦贤弟的公子今年几岁,生辰八字如何?若是八字相合,就结一门娃娃亲也无妨。”
“什么?”秦林吓了一大跳,晓得是被徐文长坑了,原来按古制,鹿和雁是定亲的聘礼!
饶是这家伙脸皮厚如城墙、硬过钢板,这时候也闹了个大红脸,吭哧吭哧地道:“我……我还没有儿子……”
张敬修忍俊不禁,张懋修促狭的眨了眨眼睛,故作失惊:“哎呀,秦贤弟倒是会未雨绸缪,不过令公子未曾降生,这生辰八字都没出来,咱们要结儿女亲家,似乎还稍微早了几年。嗯,敢是指腹为婚?不知尊夫人怀胎几月了?”
徐老疯子我要杀了你!秦林闹得面红耳赤,只好老实回答:“这个嘛,好像、好像还没有喜……”
“啧啧,秦贤弟实在太心急了点……”张懋修挤眉弄眼的直乐。
在座的达官显贵们闻言立马哄堂大笑,指腹为婚的倒也常有,可连喜信都没有,就急吼吼的要结儿女亲家,秦林可算古往今来第一号急性子了。
但看着秦林的目光,却不像的笑容那么轻松,不少人开始重新审视这个新进崛起的锦衣卫指挥使、掌北镇抚司秦将军了,听口气,如果秦林有儿子的话,身为宰辅之子、又刚刚夺得新科状元的张懋修,是很乐意和他结成儿女亲家的,连张居正也没表示反对……
张居正把袍袖一甩,冲着秦林厉声喝道:“插科打诨,真是个泼皮无赖,还不快滚!”
仔细看,张相爷虽然板着脸,嘴角却一直在抽动,显然是强忍着才没笑出来,心头暗道:小子,你倒是坚持到底啊?!看老夫不收拾你!
老泰山啊,我哪儿无赖了?我一直很认真的好不好,尤其是对紫萱,嘿嘿……秦林奸笑着冲张居正作了个揖,就自动滚蛋了。
咱们秦长官可不会老老实实滚出相府,他贼头贼脑的,没多久滚啊滚的就溜到后院去了。
和正式通报有人带路不同,偌大的相府,秦林虽然趟熟了,没人带路也不知道张紫萱在哪儿呀!
没头没脑的乱转一阵,虽然相府灯火辉煌,这晚上也有点不辨东西,秦林又不好问人。
忽然听见莺声燕语,见是张紫萱身边的两名贴身丫鬟从花间石径走过来,他才满脸堆笑,走上去唱个喏:“两位妹妹,你家小姐在哪儿?”
两位丫鬟掩着口,嘻嘻地直笑,就是不答话。
“那没头苍蝇啊,也不知认了多少姐姐妹妹?怀琴、司棋,你们可不要被他骗了哦!”
清朗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