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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靳退开一步:“你刚才不是在那个萧宁家里么?他们世居江南,富可敌国,又在武林中赫赫有名,怎么也比我这个小混混强百倍吧?”
“可是我只相信你。”阿清碧色的眸子幽幽发亮。她伸出双手,抱住了小靳,将他紧紧揽在自己怀里,轻声道:“我只愿意求你。你答应我,好不好?这个世界上,我能求的,只有你一个了……”
小靳闻到阿清身上的味道,一时脑中混沌一片,什么也不再想,只是尽最大的力量抱紧了阿清。
……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院子里小钰的声音叫道:“小靳哥,你在哪里?”
阿清猛地一震,一把推开小靳。她全身颤抖,呆了一下,低声道:“你……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不待小靳回答,纵到屋后的窗前,悄无声息地掠出,小靳回头看去,只见她的一根衣带一晃,蹿上房顶不见了。
小靳猛抹一把脸上的汗,“嘎吱”一声,房门推开,小钰道:“呀,小靳哥,你在这里……”
阿清坐在屋顶,望了一眼在云端明灭不定的月亮。月色如水,随着风卷云动,淡淡地流淌在绿瓦青砖之间,流淌在阿清玉色的赤脚之上。这光泽清冷得动人心魄,阿清老长一段时间呆呆地看着,心里什么也不想。
这当儿,她脚下的院子里不住喧哗。左边大院里,有人嚷嚷着找钟老大,钟老大嚷嚷着找钟夫人,钟夫人不耐烦地回他,又命人寻着阿清……右边后院里道曾叫小靳配药,小靳吆喝下人烧水熬汤,小钰一边喊着阿清,一边又招呼小靳。
阿清缩在高大的屋檐之下,一个什么人也看不到的角落里,屏神静气,以“寒息大法”隐藏所有的气息。下面灯火辉煌,她看得见小靳,她看见他绕着刚才自己蹿出的窗口周围走来走去,指手画脚,她也听得见他对钟老大说:“什么?不在?我可不知道……”后来又对同样问他的钟夫人说:“晚上?哎呀真的没有察觉……或许没有走远……”……她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
她看见他脸上刻意装出来的镇静,刻意扬起的神气的眉头。虽然嘴上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但他的眼睛一刻不停地堂前屋后地搜索着……很亮,很有神采的眼睛……阿清呆呆地看着,当想到也许再也无法深深直视入这双眼睛时,心中说不出的绝望悲凉,可是一面却又有着一种解脱般的快意。她咬着指甲看,咬断了指甲,还看。
过了一会儿,道曾出来了。他站在回廊中,第一眼就向阿清的方向看过来。阿清好容易才忍住不动,知道从他的位置看过来,并不能见到自己。道曾神色如恒,只顿了一下,走到小靳身前。
“什么,又是找那小娘皮的?”小靳道:“呀,一晚上都没见到,真的不知道……哎,小钰又缠人得紧……你一叫我烧水熬药,我直奔柴房去,哪里见到她了?是不是又出去了,这小娘皮仗着腿脚伶俐,可会跑路了……妈的,什么鬼天气,说热不热,偏偏还能出汗!要不……我帮你喊喊?”说着直抹额头。
道曾看他半响,只道:“好。”转身走开。阿清从高处看见小靳盯着道曾的背影长出两口气,垂着头怔了片刻,又神气活现地扯开嗓子喊:“阿清!臭小娘皮!”
阿清突然无法抑制地涌出想要跳下去狠狠打他一顿的念头。拉住他,狠狠揍他两拳!问他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呢?!
但终于还是紧紧抱住了自己,一动不动。她知道自己做不到。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她做不到。这一次的冲动几乎让她泪流满面,她狠狠抹一把脸,缩到更深更黑的地方去,任小靳喊破嗓子也不回答。
小靳喊了一阵,跑到前院里去了。下面灯火里无数人匆匆忙忙走来走去,不认识的,认识的,不熟悉的,熟悉的……然而阿清心中空空荡荡,仿佛又回到了那冰冷彻骨的战场,一个人,只剩下一个人……
忽地一惊,阿清凝目远望,见远远一处屋檐上,有个淡淡的身影晃动,在月光下飘飘忽忽向着钟府而来。不用想,她知道那是萧宁。他一定早就听见了,忍了这么久,终于还是不顾一切过来看看。
他萧索的身影越过一间间屋顶,动作一如既往的从容,却快得匪夷所思,月光照耀下,影子在墙角、窗前飞也似掠过,仿佛鬼魅。阿清只看了两眼,就知道他的功力远胜过自己。他一直在让着自己,而现在,他来寻找自己了……
他在离钟府院墙十来丈的地方停下,隐在暗中,向院子里打量,过一阵就换一处地方。他绕着钟府转了几圈,始终不显露出来,也不下去打听。
阿清对自己这个藏身的位置非常满意。这里即是钟府的中心,外人轻易不敢进来,黑暗中又不会被别人看到。更重要的是,钟府本就建在卫村里最高的坡上,从这二楼楼顶向下看,几乎可以俯瞰整个卫村。
她心中说不出的感慨。那寒风中屹立的淡淡的影子,此刻却是唯一能给她安慰的人。他从来不会要求自己什么,他只是远远的静静地看着,间或推自己一下。这就够了。
阿清再一次使尽全力才没有哭出声来,她此刻最不想让这个人见到自己。她将头埋进怀里,祈祷着萧宁快走,赶快走,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见到自己……不……不单是他,所有人都不要见到自己!
…………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清忽然觉得周围静了下来。她惊异地抬起头来四处看看,万籁具静,萧宁已经走了,原本灯火通明的院子此刻也只亮着两三盏廊灯,一个人也见不到。
阿清吓了一跳,以为见了鬼,惊得跳起身。“叮”的一声轻响,有件东西自身上掉落。她忙蹲下四下里摸索,拣起一件事物,似乎是玉蝉一类的东西。阿清自己可好久都没戴过饰物了,心中更是惊疑万分。
她凑到眼前,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确实是一块玉蝉。那玉入手寒凉,反光里隐隐透着淡淡的蓝色幽光,当是上品。她正看得仔细,眼角似乎瞥到什么,定睛看去,只见身旁的青石瓦上,有人用剑尖地写了两个字:珍重。
这两个字形润神具,笔锋犀利,看得出乃一气呵成,而且特意倾斜一些,让月光照过来时,恰能清晰地映出来。写的人一定慎而重之,考虑了很久才下的笔。
萧宁!是他的!他……他找到我了!
阿清这一惊非同小可,难道自己刚才激动之下,竟昏睡过去了?她抬头看看月亮,果然,刚才还在头顶的,此刻已经垂到接近树梢的地步,看样子至少过了一个时辰了。
不知道萧宁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身边待了多久。可是他一定从这个位置,发现可以看到他来的路径,从而推断自己并不想见他,所以留下这根簪子,又默默离去。阿清几乎可以想象到他打量自己的神情,静静的,永远淡如烟水的神情……
忽听下面有响动,阿清身子一缩退回屋檐下,向下看去,只见有一人慢慢步入院中。他站定了,朝自己的方向招招手,道:“下来罢,我现在可上不去。”却是道曾。
阿清怔了片刻,悄无声息纵身下地,道:“你……你果然早就发现我了。”
道曾并无言语,点头示意要她跟着自己。两人默默无言地穿过空无一人的庭院,穿过挂着灯但同样空无一人的回廊,沿着一条石板路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来到一处空地上。空地中有一张古旧的石桌,桌上点了一盏灯,灯火在晚风中微弱地跳着,随时可能熄灭。但不要紧,西南面没有竹子,是一排石墙,月光正好从墙头上方照了过来,映得林间一片银色。
阿清迎着明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五腹间一片澄清,叹道:“好美的月亮……这是什么地方?”
道曾合十道:“阿弥陀佛。这是我向钟施主借来的后院,周围都没有人的,你放心罢。”
阿清道:“钟大哥?他还真是有雅致呢……你一出来,便发现我了吗?”
道曾道:“你的‘寒息大法’已经练到第四层了罢?以我现在的功力,根本不可能发现你。不过后来有位施主在那上面冲我招了招手,我才得以知道。那位施主,姑娘你也认识的。”
阿清呆呆地想了一阵,道:“萧宁……他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道曾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你当去问他才是。不过他特意只向我一个人示意,所以我也只好等大家都睡去之后再来。阿清,你要走了么?你要到哪里去?”
阿清茫然地道:“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也许回襄城去罢。可是……我真的要走了。”
“为什么要走?”
“我……我说不上来。”阿清走到石桌前坐下,用手撑着头,道:“大概……大概我是有罪之人,别人跟着我,都会遭到报应吧。”
“傻话。”
“真的!哎,你不知道,我做的那些……”说到这里阿清突然一顿,似乎意识到说得太过。她偷偷看一眼道曾,见他并没注意自己,改口道:“……我……我必须要回去襄城,找我的父亲。你也知道,现在襄城的局势危急,说不定哪天就会被攻破了。我们大赵……已经算是亡国了。我还能打能跑,就算城破了,也许还有逃生的机会,可小钰……她去的话,必死无疑。所以我刚才恳求小靳能带她到安全的地方去。现在我也一样恳求你,行吗?”
“可你也不必如此离开吧?”
“小钰如果知道我要回襄城,她一定会跟来的。她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其实性子比我还烈。我自问没有办法说服她,除了这个法子,实在是……”
“恩,”道曾慢慢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你要离开,恐怕不止这个原因吧,否则你大可不必来找小钰姑娘,自己直接回襄城去了。”
阿清脸上神色飘忽,渐渐红润起来,随即又变得苍白。她沉默了好久,才道:“对,你说得对。我想……我希望小钰能幸福。她幸福,就好象我自己幸福一样……她是草原之神应该保佑的人,而我……她喜欢小靳,这多好?小靳人很不错,小钰跟着他,大概不会受苦吧。所以……所以我想……咳……我还是走的好。对吧?”
“恩。”道曾点头道:“你想走,就走吧。有这个因,必有这个果。有缘分,自会再见,没有缘分,求也无法。我只想说,你的武学天分极高,勤加练习,总有一天会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但……别太执作了,太执作于某一事、一人,便无法看得更远。好象我爹,那样的智慧,那样的悟性,却到死也仍旧执迷,唉……”
这是阿清第一次听到道曾毫无顾忌地讲自己的身世,不禁瞪大了眼,道:“你……你父亲……”
“便是白马寺的林晋,你知道的。”
“可……可……”虽然阿清早就知道,但从道曾嘴里听到,还是觉得怪异无比,迟疑地道:“你……你不是说,那孩子跟着你师傅,十二岁那年因为一件小事与人争斗,死了吗?”
道曾缓缓拉下衣服,偏袒左肩,道:“你来看看。”阿清走近细看,见那上面有条极宽极深的伤痕,从靠近咽喉处一直延伸到锁骨末端,不觉抽一口冷气。
“是的,这一下,若非师傅在最后一刻拉了我一把,已经将我劈成两段了。”
“是谁下的手?”
“我。”道曾一指自己的鼻子,微笑道:“便是我自己。十二岁那年,我第一次听到了自己的身世。那时候我还很小,什么道理都不明白。我只知道我的父亲,竟宁愿自残,而且看着同门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