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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绝刀-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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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看见花夜来.却看见了和尚!

(九)

花丛间绿草如茵,一个光头和尚,正大马金刀地跌坐在—个圆桌般大的蒲团上。

他颧骨高耸,狮鼻海口.顾盼之间,棱棱有威,眉目间不怒时也带着三分的杀气。身上

只披着件黑丝宽袍,敞开衣襟,赤着足.手里的金杯在太阳光下闪闪地发着光。满园的春色

都似已映在金杯上。

一个比开门的少女更美的女孩子,正跪在蒲团前,为他修剪着脚上的指甲。

这少女竟是完全赤裸着的。

在夕阳下看来,她的皮肤比缎子还光滑,胸膛圆润坚挺,—双手柔美如春葱。

这满园的春花,也比不上她一个人的颜色。

有人来了,她只抬起头来轻轻一瞥,就又垂下头,专心为她的主人修脚.脸上既没有羞

涩之意,也没有惊慌。

除了她的主人之外,别的人在她眼中,完全就象是死人—样。

段玉的脸已红了,也不知是该进的好,还是该退的好。

黑衫僧却已仰面而笑,大笑道:“老九,你来的正巧,我刚开了瓶波斯来的葡萄酒,已

经用井水浸得凉凉的,过来喝—杯如何?”

除了卢九外,别的人在他眼里,也完全和死人差不多。

卢九居然微笑着走过去,对这种情况,竟似也见惯了。

段玉、王飞、顾道人,三个人怔在那里,真有点哭笑不得。

顾道人叹了口气,悄悄道:“你说这里就是花夜来的居处?”

段玉苦笑着,点了点头。

顾道人道:“那么这憎王铁水却又是从哪里来的?”

第三卷 血酒

(—)

墙头上的蔷薇和含羞草,在微风中轻轻晃着,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婉蜒通向花荫后的砖

砌小屋。

窗子是开着的,竹帘半卷,依稀还可以看到高台上摆着几盆花。

段玉记得很清楚,这里的确就是昨夜花夜来带他来的地方。

但他却实在不知道花夜来到哪里去了,更不知道这黑衫僧是哪里来的。

今天在这里的人,昨夜他连一个都没有见过。

那白衣垂发的少女,刚才当然也不是对他笑,她认得显然是卢九。

卢九仿佛也曾经到这地方来过。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现在却好象越变越复杂了。

黑衫僧叫人只倒了一杯酒给卢九,道:“酒如何?”

卢九尝了一口,赞道:“好酒。”黑衫僧道:“中土的酒,多以米麦高梁酿造,这酒却

是葡萄酿的,久藏不败,甜而不腻,比起女儿红来,仿佛还胜一筹。”

卢九又尝了一口,笑道:“不错,喝起来另有一种滋味。”

黑僧衫道:“这酒入口虽易.后劲却足,而且很补元气,你近来身子虚弱,多喝两杯,

反而有好处的。”

他居然和卢九品起酒来,而且还居然象个专家,谈得头头是道。

不过他还是完全没有将段玉这些人放在眼里,卢九竟似也将他们忘了。

顾道人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贫道也是个酒鬼,主人有如此美酒,为何不见赐一

杯?”

黑衫僧这才转过头瞪了他一眼,沉着脸道:“你是谁?”

顾道人道:“贫道顾长青!”黑衫僧道;“你莫非就是那嗜赌如命,好酒如渴的顾道

人?”

顾道人道:“正是贫道。”

黑衫僧突然仰面大笑,道:“好,既然是顾道人,就给你喝—杯。”

他挥了挥手,那轻衣垂发的少女,就捧了杯酒过来。

顾道人只手接过.—口气喝了下去,失声道:“好酒。”

黑衫僧却又沉下了脸,冷冷道:“虽然是好酒,你却只配喝一杯。”

顾道人也不生气,微笑道:“一杯已足够,多谢。”

王飞脸色早已变了,突然大声道:“这酒我难道就不配喝?”

黑衫憎道:“你是谁?”

士飞道:“江南霹雷火的王飞。”

黑衫僧道:“你知道我是谁?”

王飞冷笑道:“最多也不过是僧王铁水而已,就算你杀了我,我也要喝这杯酒的。”

黑衫僧突又大笑.道:“好,就凭你这句话,也已配喝—杯。”

他果然就是僧王铁水。除了铁水外,世上哪里还有这样的和尚?

那轻衣垂发的少女,立刻捧了杯酒过来。

王飞一仰脖子就喝了下去,冷笑道:“原来这酒也没什么了不起,简直就象是糖水,喝

一杯就已足够了。”

铁水仰面大笑道:“好,凭你这句话,还可以再喝一杯。”

王飞怔了怔,也大笑道:“既然如此,就算是糖水,我也喝了。”

顾道人叹了口气.呐呐道:“想不到你骗酒喝的本事比我还大。”

卢九忽然道:“既然如此,这位公子就当喝三杯。”

铁水道:“他凭什么?”

卢九道:“你不知道他是谁?”

铁水道:“他是谁?”

卢九道;“他就是中原大侠段飞熊的大公子,姓段名玉。”

铁水冷冷道:“这不够。”

卢九道:“他也就是昨天在画肪上,将你四徒弟打下水的人!”铁水的脸色变了,质问

道;“你为何要将他带来7”卢九却答道:“我并没有带他来.是他带我来的。”

铁水皱眉道:“他带你来的?”

卢九道:“他带我来找花夜来。”

铁水怒道:“那女贼怎会在这里?”

卢九道:“她不在?”

铁水道:‘当然不在。”

卢九道:“昨天晚上她也没有来?”

铁水道:“有洒家在这里,她怎敢来!”卢九叹了口气,用丝巾掩着嘴,轻轻咳嗽着,

转脸看着段玉,道:“你听见了么?”

段玉苦笑道:“听见了。”

卢九又叹了口气,道:“你走吧。”

段玉还没有开口,铁水已霍然长身而起.瞪着段玉,厉声道:“你既然来了,还想

走?”

卢九道:“他并不想走,是我叫他走的。”

铁水道:“你为什么要叫他走?”

卢九道:“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铁水道;“他骗你,你还将他当做朋友?”

卢九道;“也许并不是他在骗我,而是别人骗了他。”

铁水道:“你相信他?”

卢九道:“他本来就是个诚实的少年,绝不会说谎的。”

铁水瞪着眼,上上下下打量段玉,突又大笑,道:“好,好小子.过来喝酒。”

段玉道:“这酒我也配喝?”

铁水道:“无论你是个怎么样的人,你能令卢九相信你,这已很不容易。”

卢九微笑道:“这已配喝三杯。”

那轻衣垂发的少女,又开了—瓶,满引一杯,用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捧着,脸上带着春花

般的甜笑,盈盈送到段玉面前。

春光明媚.春风轻柔。

满园的花开得正艳。

铁水虽然骄狂跋扈;虽然贪杯好色,但看来倒也是条好汉。

千古以来的英雄,又有几个不是这样子的。

段玉虽然一直空着肚子;但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忍不住也想喝两杯了。

黄金杯中,盛满了鲜红的酒。

段玉微笑着.接过了这杯酒。

他的笑容突然冻结,一双手也突然僵硬。

杯中盛的竟不是酒,是血!

鲜红的血!

“叮”的,金杯落地。

鲜血溅出。

铁水怒声说道:“敬酒你不喝.你莫非要喝罚酒?”

段玉没有开口.只是垂着头,看着鲜红的血,慢慢的流过碧绿的草地。

卢九动容道:“这不是酒,是血!”铁水脸色也变了,霍然回头,怒目瞪着那轻衣少

女。

少女面上已无人色,捧起那新开的酒樽,惊呼一声,酒樽也从她手里跌落。

槽中流出的也是血。

血还是新鲜的,还没有凝固。

少女失声道:“刚才这里面还明明是酒,怎么会忽然变成了血?”

顾道人动容道:“酒化为血,是凶兆。”

王飞道:“凶兆?这里难道有什么不祥的事要发生了?”

铁水沉着脸,一字字道:“不错.这里只怕已有个人非死不可!”王飞道;“谁?”

铁水没有回答.却慢慢地指起头,锐利的目光,慢慢的在每个人脸上扫过去。

这目光就象一把刀,杀人的刀!

凶刀!

每个人的掌心都不觉泌出了冷汗。

就在这时.花丛外突然有个人大步奔来,大声道:“花夜来的画舫已找着了。”

这人光头麻面,浓眉大眼,正是昨天被段玉打下水的和尚。

铁水道:“画舫在哪里?”

这和尚道;“就在长堤那边。”

他随手往后指了一指,指尖竟似也在不停地发抖。

(二:)

长堤外。

一艘无人的画肪,正在绿水间荡漾着。

翠绿色的顶,朱红色的栏杆,雕花的窗子里,湘妃竹帘半卷。

窗前的人呢?

春色正浓,湖上的游船很多。

但却没有一条船敢荡近这条画舫的。

所有的船都远远就停了下来.船上的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这条画舫,目中都带着惊慌恐

惧之色,竟仿佛将这条画舫看成了—条鬼船,船上竟似满载着不祥的灾祸。

突然问,一艘快艇破水而米,向这画舫驶了过去。

铁水双手叉着腰,纹风不动站在船头,黑丝的宽袍在风中猎猎飞舞,距离画舫还有四

丈,他的人已腾身而起。看来就象是绿波上突然飞起了一朵乌云,一掠四丈,已飘然落在画

舫上。

湖上的人忍不住大声喝起彩来。

喝彩声中,段玉也跟着掠了过去。

他并不是有心作弄。

他只不过是心里着急,急着想看看画舫上有什么事令人恐惧。

他看见了。

一跃上画肪,他就立刻看到了。

船舱中布置得很雅致,四壁都贴着雪白的壁纸,使得这舱房看来就象是雪洞似的。

雪白的壁纸上.今天却多了串梅花。

鲜血画成的梅花。

一个人就站在梅花下,头垂得很低,一张脸似已干瘪,七窍中流出的血也凝结,胸膛上

竟赫然插着一柄刀,竞似活生生被人钉在墙上的。

刀柄缠着红绸,风从窗外吹进来,血红的刀光在风中飞扬。

铁水拔刀。

刀已被嵌住,他用了用力,才拔出。

血已干。

没有干的血,只有一滴。

一滴血慢慢从刀尖滴落.刀锋又亮如一泓秋水。

好亮的—把刀。

铁水凝视着刀锋,良久良久,突然大声赞道:“好刀!”王飞也跟了过来,赞道:“的

确是好刀。”

铁水道:“你可认得这把刀?”

王飞摇了摇头。

铁水霍然回身,瞪着段玉,一字字道:“你呢?你可认得这把刀?”

段玉的脸色早已变了。

他早已认出了这柄刀。

铁水冷冷道;“你当然应该认得的.我若看得不错,这就是段家的碧玉七星刀!”这的

确是段家的碧玉七星刀!也就是段玉遗失在花夜来香闺中的那柄刀!

刀锋近锋处.还刻着段家的标记。

铁水的目光比刀锋更利,瞪着他,又道:“你可认得这个人?”

段玉摇了摇头。

他实在不认得这个人。

这个人的脸虽已干瘪扭曲,但还是依稀可以看得出生前一定是很清秀的年青人,穿的衣

服也很考究。

刀拔出来后,他的人沿着墙壁慢慢地滑下去.仿佛也正在仰着脸,看着段玉,凸出的眼

睛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悲愤和冤屈之意。

他死得实在太惨,而且死不瞑目。

段玉忽然猜出这人是谁了。

他并不是从这人的脸上看出来的,而是从卢九的上看出来的。

就在这一瞬间,卢九似已老了十岁,整个人都已虚脱。

他倚在墙上,仿佛也快要倒下去。

惨死在刀下的年青人,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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