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先时现身的夜行人这时脱下了雨衣,现出了里面穿着的一袭灰白长袍,想是碍于雨天行走,特意撩起来在腰上紧了一个大结,佩着镖囊,腰上却缠着一条油黑锃亮的铁兵刃——“蛇骨枪”。
“我就知道今夜你们准有讯儿,所以专诚候驾,四当家的辛苦辛苦,请坐,来碗热茶吧。
一面说,大四儿尽自倒茶奉客。
来人双手接过茶碗,沉声笑道:“大管事,你客气了。”
喝了一口,放下茶碗,来人翻着一双深邃的眸子,嘿嘿笑了两声,用着浓重的鄂省口音道:“倒真是叫凤姑娘给猜对了,他们真的来啦——”
大四儿脸色一喜道:“怎么说?”
羊须客哼了一声道:“大管事还不明白?我是说那批赈灾的解银来了。”
大四儿点头道:“那还用说,我们姑娘一向是料事如神,哼哼……来了那就好,你们还没动手吧!”
羊须客一笑,露出了发黑的牙,样子更见狰狞:“什么话,没有姑娘的命令,哥儿们有天大的胆子可也不敢呀,这就劳驾请姑娘金身一现吧!”
大四儿摇摇头说:“不行,姑娘才入睡不久,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也是一样。”
被称为四当家的,羊须怪客略一思忖,点点头道:“也好——我们哥儿四个奉了姑娘的命,在这附近八条要道上都埋伏了人,日夜注意着来往可疑的人,直到今天早上,才算是踩着了……”
大四儿点点头道:“辛苦,事成后,姑娘一定重重有赏。”
羊须客嘿嘿一笑,起手摸着下巴上的那一绺子山羊胡子:“那倒是不敢,兄弟此来,奉了我们吕老大的命令,要跟姑娘讨个口讯地,这趟子买卖是怎么样一个做法?姑娘本人是不是要亲自出手?”
听到这里,窗外的麦小乔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
“我的天,原来凤姑娘竟然是……”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眼前见闻,岂能是假?真叫人难以置信,接下去的话便是非所不可了。
“这还用说?”大四儿那张白脸上渗出了一丝冷笑,“四当家的,说一句我不该说的话,倒不是在下我小瞧了四位当家的,这档子买卖非同小可,如果姑娘不出手,哼哼……只凭尊驾哥儿四个能拾掇得下来么?”
羊须客被挖苦得脸上一阵子发青,凭着他们沈邱四老昔年在地方上的声势、威风,岂能容忍对方一个下人的当面奚落?
然而,对方“七指雪山”这个名号的来头实在太大,盛名之下,即使大四儿这个听差跟班儿,他也是得罪不起。
“哈哈……”仰天怪笑了一声,来人——要命鲍无常算是吞下了这口恶气,“叫贵管事这么一说,我们哥儿四个可真成了废物了,既然如此,也只有听候姑娘指示发落。”
大四儿“嘿嘿”笑了几声道:“在下岂敢小瞧了四位当家的,只是这件事情。江湖上消息走露,风声太紧,知道的人实在已不在少数,为稳重计,还是要姑娘亲自出手的好。”
要命鲍无常任了一怔道:“怎么,大管事,你莫非听见了什么传闻么?””
大四儿冷笑道:“难说得很,这件事我看四当家的先回去转告吕老当家的,就说我家姑娘有令,请四位当家先把买卖稳住,一切听令行事,这就不会错了。”
鲍无常站起来道:“好吧,只是事不宜迟,一切还要请姑娘早作指示才好。”
大四儿点点头道:“我知道。”
麦小乔还想再听下去,忽然觉得颈后一股冷风直袭过来,不禁吃了一惊,慌不迭向侧面施了个旋风,“嗖”地旋身出去。
容到她身子飞纵出去,方自掩向一堵墙后,即见方才窥伺的那间房门开处,大四儿等二人已闪身而出,其势甚险,麦小乔如果慢上一步,保不住便会败露了形迹,这么看来,那道袭向颈后的寒风,倒似有意在向自己示警了。
这人又是谁?
随着小乔目光转处,似乎看见了一条疾快的影子,陡地自右侧拔起来;在滂沦的雨势里,落向一片瓦脊。
这个方向恰与大四儿二人现身之处相背而驰,大可不必担心为他们发现。麦小乔心中不解,倒要看看来者何人?
好奇心起,身子向后一翻,借着两脚后蹬之力,嗤——蓦地蹿了起来,紧随着那人身后,也自落足于那片平敞的瓦脊之上。
容得她身子落定之后,霍然警觉到迎头扑身的大雨,其势未已,自己只顾了追人,竟是没有想到此刻身上未着雨衣,一上来即弄了个遍体淋漓。
眼睛瞟处,似有一条人影,直向墙外街心飘落而出,势子绝快,竟似不为大雨影响。
麦小乔心情十分沮丧,却也不容这人逃开自己眼前,倒要追上探个来龙去脉。
咬了咬牙,她不顾遍体淋漓,也跟着纵身追出,几个起落,随即也来到了街心。身子方自落下,禁不住暗自连声道苦,敢情是大雨不歇,街道两渠排水不及,不过是两三个时辰,已积水及膝了。
黑夜里看它不清,这一落下来,可就惨了,一双鞋袜,顿时浸了个透湿,连带着半截裙角,也泡在水里——而对方那人显然早已留意及此,落脚之先,早已寻好了地方,自然免却了此番尴尬,此番却贴在对街一堵墙上,向这边观望着。
麦小乔真想大骂他几声,无如幼受庭训,不容她信口雌黄,想要上去打上一架,偏偏又追不上对方。
那人高高的身躯,一身油绸子雨靠早已打点得十分利落,猿臂蜂腰,背扎长剑,雨势里丝毫无损飒爽,他那里远远伫立张望,目光炯炯,其势雄伟。
他只是远远地向小乔注视着,未发一言,雨势阻隔了麦小乔的视线,天又是如此的黑,想要辨清对方是个什么长相,即非全无可能也是极难之至。
麦小乔拖着半截打湿了的裙子,在街心动弹不得,扑面而来的大雨,使得她连张开眼睛都极感困难,真后悔来时未料及此,否则只须兜上一块油绸子,权作雨笠,其势便将大为不同,偏偏头上长发,未及挽好便出来,这时给雨水一冲,一根根清汤挂面般便都拉直了,披头盖脸,直往下淌着水珠子,真是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窝囊相。
这是不可能追上对方了。
麦小乔理了一下头发,两手叉着腰,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她远远打量着那个人,对方既无敌意,也就罢了,这么一想,干脆不再追了。转过身来,方自在水里走了几步。
忽听得身后人声道:“接着——”
麦小乔忙自一个转身,眼前呼然作响,一片黑影直向着她迎面袭来,麦小乔心里一惊,未曾多想,一掌即向着来物击去,“噗”一声,触手稀松一片,“叭”地落在地面积水之上,敢情并不是什么伤人的物件,却像是一件长衣——一件宽大的雨衣。
耳边上似听见那人发出的一声叹息,似乎说了句什么,却被雨声混淆了。
容得麦小乔想明白怎么回事,取衣到手,那人已施展轻功,一缕轻烟般地消逝无踪。
麦小乔涉水临途,望着黑沉沉的天,确信是无计可施,只得循着来路,悻悻转回。
雨实在太大,她只是把对方抛来的雨衣张开来遮在头上,又怕惊动了大四儿,脚下不得不放轻点了。
这样回到住处,幸好还没有惊动外人,接下来更衣沐体,好一阵子才把自己洗擦干净,一个人倒在床上,想着方才情形,兀自由不得有些脸红,却是猜不出那个向自己示警之人又是哪个?真个好生令人不解,一个念头忽然由她脑中兴起:
“难道他是关雪羽!”
这个念头确是令她心中为之一震,回想着方才那人远远伫立的伟岸体形,果真与关雪羽有几分相似,只是接下来的疑团,在困惑着她。
如果说,这个人真是关雪羽,他为什么不与我上前相见?他来这里干什么?难道他是来找我的?不,这似乎是不大可能,他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如果他并不知道自己住在这里,而又来这里,情形就很明显了。
他是来找凤姑娘的。
情形必然是这样——他原是来找凤姑娘,无意间发现了自己,觉得很不是个滋味,不便相见,这才欲隐又现,连句话都不跟自己说了,总算他还念上那么一点点的交情,向自己示警,临走更留下了自己的雨衣。
这一连串的自我猜测,麦小乔当时想来,确实甚合情理,一时越是气馁、伤心,真恨不能立时就见到关雪羽其人,倒要问问他是不是这样?
这一霎她已是“芳心片碎”,想着想着,眼角不禁滴下了热泪。
如果真是这样,他与凤姑娘之间的情谊该是何等深挚,这一点该是应无疑问,麦小乔睁着一双泪眼,越想越是气馁,越觉得自己此行不值,一时间脑子里像是倒了五味瓶儿,懊一阵,气一阵,伤心一阵,也不知折腾到什么时候才自沉沉睡去。
麦小乔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色早已大亮了。
雨早已经停了。
院子里到处都是积水,那片原已几乎干涸了的水池子,给连宵大雨的灌注,现在看过去端的是十分壮观了,雨过天晴,娇暖的秋阳再现天际,一切的一切显然已是大为不同。
到处都在滴着水珠子,透过敞开的窗户,那些水珠儿一颗颗给阳光映射得五光十色,有如明珠美玉,珍珠有声地跌落下。来,这便是大自然原始的静态美了,只是又有几个人能够懂得去欣赏?
麦小乔伸了个懒腰,推门来至院外,所见一切,都被雨水刷洗得焕然一新。
就在这个园子里,她掬了一些新积的雨水,漱洗一番,想到了近在比邻的凤姑娘,不知昨宵宿酒是否已经醒转?便自向对方住处信步走过去。
那扇房门紧紧地关着,一个小厮正自坐在门前发着呆,见了麦小乔连忙站起来道:
“姑娘起来了啊?”
麦小乔点点头说道:“凤姑娘在么?”
那个小厮摇摇头说:“一大早就出去了……啊,凤姑娘临走的时候交待,说是姑娘要吃什么尽管吩咐,还说要姑娘你不要走远了,她晚上就会回来。”
麦小乔点点头道:“知道了,还有,她的那位跟班儿管事先生呢?”
小厮道:“啊,是四爷么?跟着一块去了,大姑娘,你要吃些什么,我到前面给您端去,烧饼,麻花儿,豆腐脑都现成,还有——”他眯着一双小眼睛笑眯眯地道,“不瞒大姑娘说,我们店里的小笼汤包,菜肉馄饨可是远近大大有名,姑娘您一尝就知道了。”
经他这么一说,小乔可是真有些饿了,点点头说道:“好吧,你就一样来一点吧!”
小伙计答应了一声,一溜儿小跑离开眼前。
麦小乔心里不禁暗暗惊异,思忖着凤姑娘主仆二人一早离开,必有重要之事,很可能便是昨夜大四儿与那个夜行客所谈有关“解银”之事。
想到了这里,麦小乔可是有些坐不住了。
有关凤姑娘是否真的参与了盗伙组织,意欲劫持这批所谓的赈灾灾银这件事,麦小乔虽然已由大四儿与那位夜行客嘴里,听知了一个大概,但是她却不敢就此认定,非要自己亲眼看见了凤姑娘参与其事,或是由其嘴里亲口道出,才能相信是真的。
现在似乎便是自己要开始了解凤姑娘其人真相的时候了。
对于麦小乔来说,这实在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如果在自己从事一番调查之后,证明了凤姑娘果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则又该如何?她曾是自己甚至双亲的救命恩人,又岂能反戈相向?
这番突如其来的思潮,大大地困惑了她,一时真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候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