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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啊?”
“不会吧!我们这就瞧瞧去。”
一前一后,两个人就跨出了后院去。
临走之际,秦照着实地向那个和尚打量几眼。
“这和尚常来?”
“那……倒是没有……怎么?”
“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
“要不,我这就要他走路?”
“不必,这样一来,反显得我们心虚。”秦照故意轻松地道,“要留就留,要去就去,这就自然多了,你明白吧,外面人看见有和尚在这里化缘,反倒是一片详和,我看他留下来反倒顺眼。”
任迟还不明白,不过秦照既如此说,总没错,就没有再去撵那个和尚。
出了宅子,池塘边多了两个钓鱼的。二人对看一眼,心里有数。
任迟上前几步,嘴里招呼道:“有鱼没有?”
钓者之一笑笑道,“水浅不上钩。”
另一个道:“刚才倒是见了两条,老远躲着,还拿不准是什么路数。”
这么一说,就连不太懂“行话”的任迟也懂了,顿时面上变了颜色。
秦照却心里有数,微微一笑道:“辛苦,辛苦。”拉着任迟迈上了田坎,往另一边走下去。
那边上又见了人,六七个劈竹子的,远远看见了二人便都停下了手来。
任迟在地方是首屈一指的人物,谁都认识他,于是有人老远的冲着他哈下腰叫了一声:“任老爷。”
不用说,这也是官里布下来的。看到这里,任迟才算是放了心,老远驿道上又来了两辆车,却有七八个人,愣头愣脑地东西张望着。一个人一个包袱卷儿背在背上,谁都知道里面的是“那活儿。”
千手神捕秦照冷冷一笑,道:“指望着这些酒囊饭袋的废物来拿贼,那可真稀罕,我们进去吧!”
任迟经过这一看之后,心里倒是踏实了,可是秦照的脸色,却不见松快。
进了后院,就见任迟家里的,正在跟那个和尚在说话。一眼看见了任迟,前者就大声道:“好了,我们当家的回来了,大师父你自己去跟他说吧!”
任迟定下脚步道:“怎么回事?”
他家里的说:“这师父说是要在我们这里借住几晚上,我可不敢答应他。”
任迟愣了一愣道:“要住多久?”
那和尚合十道:“施主方便方便,老和尚只是想住下来歇歇,我可以付钱,只要有个地方睡就行了。”
任迟皱了皱眉道:“这可难了,你没看见我这里忙着吗?人这么多,哪里还有房子给你住?”
老和尚嘻嘻笑道:“不要紧,不要紧,地方我已经看好了,不用张罗,就这间柴房就很好。”
他说的柴房,就离着不远,虽说是柴房,倒也宽敞,以前原来是住着人,现在空着,这么一说,任迟倒是不好说什么了,总觉怪别扭的,看了秦照一眼,希望他表示一下意见。
秦照一直就在注意这个和尚,倒是没有看出什么异态来,本来嘛,老和尚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是个出家人,出家人借住,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信步走到和尚身边,秦照深施一礼,道:“没请教大师父法号怎么称呼?宝刹哪里?”
“施主太客气了。”老和尚讷讷道,“老衲只是一个游行四方的野僧,早先倒是有个庙来着,在闽南叫大觉寺。”
“那就叫你大觉师父吧!”秦照转过脸向任迟道,“出家人就给他一个方便,任爷你就答应了他吧!”
“阿弥陀佛,施主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哪……”老和尚连连合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秦照苦笑了笑,也不欲跟他多说,自己独自进屋里去了。
这边任迟就关照下人为和尚准备铺盖,随后跟进房中。食堂里大家总算吃完了,正在喝茶聊天。
秦照把六县捕头唤在一块,小心地嘱咐一切,就在这时,天可就擦黑了。
第二十一章押运赈灾银路遇云四娘
八匹快马,一径向这边奔驰过来。
蹄声嗒嗒,敲打在干裂的驿道上,老远就传了过来。
今夜晚,大家伙的耳内部特别尖,一丁点儿风吹草动,就能使人人心惊肉跳,更逞论是这等声势,早有人报了进来。
刚刚才烫了脚,钻进热被窝的驿官任迟,听到了消息,不得不套上了“卧地虎”
(老棉鞋),披上了老袄,由一个贴身小厮打着灯笼,来到了前院大厅。
虽说是南边暖和,可是这已进入腊月的天,早晚的那阵子寒意,也是很够人受的。
任迟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吸着冷气,心里嘀咕着,这是从何说起,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会有人来?一眼看见了驿馆的书吏毛大文,正站在檐下候着自己,任迟的气就更大了。
“这是怎么说的大文,不是交代下去了吗?不能再留客了,怎么还有人来?”
“轻着点儿,别让人家听见了。”
毛大文慌不迭地上前几步,凑到了任迟身边,压低嗓子道:“是京里下来的高差。”
任迟先是一怔,继而冷笑道:“京里来的,他就是阎王殿来的也不行呀,人满了就是满了,你叫我有什么法子,你可真糊涂。”
毛书吏忙拉住他小声道:“大爷,你轻着点儿呀,不是玩儿的,是皇差呀!”
“皇……皇差!”
这后一句话,可真把他给吓住了,顿时愣在了当场。
毛大文拧着两道眉毛,道:“架子可大着哪,我看爷你是赶快去一趟,要不然保不住可得出事哪。”
才说到这里,只听得大厅里已传出了吆喝之声大叫道:“驿官,驿官……猴儿崽子,架子还不小。”
这几声吆喝,像煞戏剧里的道白,标准的北京口音,称得上字正腔圆。
任迟只觉得身上一阵子发冷,可就知道今天晚上自己已是霉星当头,来了不好侍候的主子了。
嘴里应了一声,慌不迭赶上几步,提高声音应道:“石塘驿任迟求见,来迟了……
来迟了……”
话声出口,人却不敢直入,官场里规矩多,尤其对方是当官差的,一点小疵,要是对方挑起来也能要自己脑袋搬家。
老半天,里面才传出了句话来。
“来了怎么不进来,这个蠢劲儿哪,还得叫人提溜着是怎么地?”
“不……不敢……”
怪就怪在毛书吏那“皇差”两个字上,任迟有多大的胆量,哪能不吓得心惊胆战?
一面匆匆把老袄穿好,这才发现到,仓促之间,自己竟忘了穿上官衣。这个罪可大了,一时间吓得面如土色,咽了一口唾味,只得丑话说在前头。
“卑职不知列位上差来到,衣衫不整,这就去换过,再来参见……还请……”
“得了,等你再换衣服,天都亮了,咱爷儿们竖在这儿,都成了腊肉了。”
紧接着蓝布帘子“唰啦”一下子揭开来,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已走了出来。
老长老长的一张“国”字脸,长板牙,浓眉,扁鼻子。一只手撩着长袍的长襟,一只手挂着马鞭子,全身上下满是疾劲的风尘之色。
凭着任迟的老于世故,竟然在对方身上看不出一丝儿富贵气息。
倒是在对方撩起的大襟里,窥见了一抹黄绫——这就足够说明了对方的身份,再者对方这等精纯的一口北京官话,更似乎加重了他服务皇族的“不容置疑。”
“你就是这地界的驿官?”长脸人打着官腔道,“这才多大会儿,你就挺尸(睡觉之意)啦?进来,进来……”
就把任迟带进了堂屋。
这屋子里可热闹啦,有坐着的、站着的,连同那个长脸汉子,一共是八个人。
一样的穿着打扮,每个都是一袭蓝布的罩袍,里面是一袭薄薄的两襟子开叉的长袍,高腰子薄底京靴,有老有少,老的不太老,少的不太少,总在五十与三十岁之间,显在各人脸上的那种气色,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倒是中间的那个雏儿,看上去显得嫩一些,只是那双眼神儿,却数他最为凌厉。
任迟哪敢一一仔细端详,大略看了一眼,就垂下了头,心里却忐忑着,弄不清这么一伙子人,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长脸人哼了一声道:“我们的身份,你知道吗?”
“是……”任迟口不应心地道,“几位大爷,干的是皇差不是?”
“钦命上差。”长脸人白着一双眼珠子,似乎怪他不会说话。
“就是这么档子事。今天晚上,来不及投店,再说路上又不太平,你得快拾掇房子,有个四间也就够了,再就是,大家伙的肚子都饿了,有什么东西快弄出来,可别叫爷儿们等久了,听见没有呀?”
任迟苦笑着脸道:“这……这位上差爷贵姓大名?卑职这里事先没有得到一点消息……这么晚了,房子都满了……”
才说到这里,就见其中一个矮汉子,蓦地在桌子上用力一拍道:“混账——”
他这一出口,可就不是字正腔圆的北京口音了,竟然是极其刺耳的山西口音。
“你还要察看我们的身份是不是?你配吗?”
任迟欠身应道:“卑职不敢,只不过——”
委屈到了极点,也不禁有些气往上冲:“这位老爷不出示身份,卑职这笔账,可就没法报销,还请上差多多包涵。”
那个山西矮子圆睁着两只眼,正待发作,正中坐着的那个像是头儿的人,却以目光制住了他,一面向着先前发话的“京油子”递过去一个眼神儿,后者立时会意,嘿嘿一笑,直向任迟面前走过来。
“这倒是句人话,咱们爷儿们还能白吃白住,要你贴银子吗?来,先拿着这个。”
一出手就是二十两一锭的元宝,白花锃亮,一看就知刚从库里出来的。
任迟双手接过来称了声谢,入手光滑,知道是一锭山西官银,他心里的疙瘩也就解了一半。因知山西官库的银子,向不外发,一向是直送宫廷,然后再发出去。这锭银子崭新如斯,毫无疑问是第一次出手,得自北京的官库,应是毫无疑问了。
他久闻朝廷大内有所谓的锦衣卫士,东西二厂的“番子”一个个武技杰出,飞檐走壁无所不能。此类人物每为皇帝私人所喜恶办事,动辄杀人,取人首级于千百里外,有如探囊取物,地方大小官吏,无不畏如蛇蝎。看来这八个人,想必就是这个路数了。
长脸的北京客哼了一声,道:“这些银子应该够了吧——至于我们的身份,你还是不便知道的好……听明白没有?”
任迟哪里还敢哼气儿?答应了一声,行礼告退。
没法子,只得遵命行事吧。
把老婆方氏由被窝里叫起来,再次进了厨房,由于房子不够,只有把自己的宅子正房三间腾了出来,自己一家人挤到了后面的佛堂,这份凄惨可就够瞧的了。
还算好,来人算是真的注意到了对方的困境,也就没有进一步再挑剔。
三间房子的分配情形是,那个看来像是雏儿,嘴上没有胡子的对方“头儿”独自占了一间,剩下的七个人却分配在另外两间房子里。
一阵子穷忙,直到丑时前后才算安静了下来。
任迟上床之前,对着妻子方氏苦笑着长长叹息了一声道:“我这个前程也不想要了,等把这群老爷送走以后,我就上辞呈,不想干了……”这才吹灯睡觉。
对于石塘湾驿馆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人来说,今夜似乎都太长了。
每个人都像是怀着过多的心事。
千手神捕秦照自然是心事最多、最沉痛的一个,家里遭了灭门惨祸,官差在身,兀自不能脱得了肩,非但不能休息,反倒要格外地保持警觉,要不然差事上出了差错,自己这颗项上人头可就别想要了。
正因为这样,他便不得不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