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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平日,以关雪羽之实力,吐纳十数逾之后,即可以立时静守丹田,抱元守一,今天情形显然有异,吐纳之后,非但没有轻快的感觉,却是觉得遍体燥热,尤其是小腹部位,有如火焚一般,瞬息间已是大汗淋漓。
由于来势凶猛,事先并无征兆,关雪羽先还能勉强镇定,可是越到后来其势越见凌厉,腹中燥热,先还不过只是发热而已,到了后来却变热为疼,那种情况就好像把五脏六腑置诸于鼎镬之中,大火烹煮一般,直疼得关雪羽肝肠寸断,冷汗籁籁直下。
他想站起来运行一番,哪里知道才一转动即发觉到双腿麻软,敢情伸动不得。
这一惊,直把关雪羽吓了个魂飞魄散,想到行李之中带有本门的“驾风急散”,最是奏效,情急之中,不作多思,这便去拿取,只可怜,这一点小小心愿,亦不能从心。
当时咬着牙,忍着全身莫名的奇痛,只靠两手力道,自床上缓缓爬下来。
他这里费了老半天的劲儿,才找到了平日随身携带的革囊,由里面取出了那瓶小小的“驾风急散”,抖着手才自打开,吞下一粒,只觉得一阵头昏目眩,便再也支撑不住,顿时昏倒地上,人事不省。
第十七章细诉江湖事南柯一梦醒
那是一只纤细白皙、修长适度的女人玉手。
那只手此刻正自在关雪羽的脸上缓缓移动着,尖尖的指尖,温柔的滑过他的发边,把那些为汗水所浸湿的散乱发丝一根根地理顺了,拢向耳后,于是那一张颇具有男性英飒个性的面颊便自现了出来。
折腾了老半天,这张脸早为汗水所污,左面一块泥,右面一撮子青,这都是刚才昏过去的时候不当心跌倒碰伤和弄脏的。看到这里,她轻轻皱了一下眉,摇摇头发出了一声轻轻叹息——
“真是的,老大不小的了,敢情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叫人看着心疼。”
姑娘心里这么想着,可没出声儿。
接着由对襟小马甲的左岔盘扣处,解下了丝绢,抖开来,轻轻地为他揩着。
揩着、抹着,渐渐地,这张脸就益发的为之清爽了。
那一块小小的碰伤,也为他细心地擦上一些专为治跌打损伤的“千金油”。
于是,不大一会儿的工夫,眼看着那小片青色伤痕,便为之消失。
凤姑娘美丽的脸上,总算微微现出了一丝笑靥。
打从上半夜开始到现在,天光已微微透明,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她一直守候在他跟前,为他理气、和血、定穴、顺脉,最后把本身所练的无极罡气,缓缓由对方脉门注入,直到与对方本身元气相接,才算大功告成。
这一连串的救护措施,说来容易,设非是具有凤姑娘这般内功的身手,更兼精通医术之人,换在另一个人,或是两者缺一之人,便万难奏功。
关雪羽必然十分的累了,痛楚既失,更兼百脉畅通,不自觉地便沉沉入睡,苦的是凤姑娘静守一侧,眼看着天光渐明,大半夜的折腾,可也有些倦了,想走吧,却又有些放不下,总要等到他醒转之后,问过了是怎么回事,好好告诫他一番,以免下次再犯了,可就麻烦。就这么,她一次次地耐着性子,便自留了下来。
窗外人影一闪,传过了大四儿的声音道:“姑……姑娘在里头么?”
凤姑娘哼了一声道:“当然在,你怎么还没走?”
“我……我侍候姑娘……”
“这里用不着你,你走吧!”
“这……姑娘你是在……”
话还未完,只听见“呼啦!”一声,房门敞开,凤姑娘已现身眼前。
大四儿顿时就像闪了舌头,呆了一呆,忙自后退了一步,侍候久了,当然知道主子的脾气,一经发作,那可是不得了,只吓得脸上变颜变色,一双眼珠子,只是骨骨碌碌在对方身上转个不停。
“你说我是干什么?”凤姑娘单手叉着腰,“我又能干什么?你说!”
“我……小的是为姑娘好,怕……”
“怕什么?”
“怕……你吃了人家的亏。”
“我……真想宰了你。”凤姑娘气极败坏地回头看了一眼,所幸关雪羽兀自在熟睡中,她的气可就不打一处儿来。
“以后你再敢管我的事,看吧,我非要……”
“姑……姑娘……”大四儿吃力地道,“大爷临行关照……说是姑娘若有任何失闪……要剥小的……我的人皮扎……扎灯笼。”
“哼,所以你就怕了?”
一面说,凤姑娘前行一步,厉声道:“我现在就剥你的皮,看你怕不怕?”
话声一落,陡然探出一只手,直向着大四儿当脸抓去,大四儿吓得身子一抖,竟是不及闪躲,顿时被抓了个紧。
“姑娘……饶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一抓手底下可是真不留情,尖尖五指顿时深入大四儿的胸内,只痛得他啊唷叫了一声,却已被凤姑娘紧紧举了起来。
“姑娘饶命……”
大四儿吓得魂飞魄散,这才知道对方是真的出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一叫连声音都抖了。
“哼,”凤姑娘圆瞪着一双杏眼,冷着声音道,“我可是跟你说了好几回了,下次要是再敢偷偷的跟踪我,管我的闲事,我真的要你的命……这一次便宜了你,给我滚回去。”
话出,手翻,将手往外一抛,呼啦啦一阵衣袂荡风之声,大四儿偌大的身子足足被抛出了三四丈高下,头下脚上地直栽了下来。
这一头要是实栽在地上,就算他练过铁头功也怕是活不了。
总算他轻功不弱,紧急关头,蓦地在空中挺腹收背,来了一个倒翻,这才改成了头上脚下之势,“噗通!”落地,坐了个“屁股蹲儿”,直痛得龇牙咧嘴,哪里还敢再在这里多待一刻?爬起来向着凤姑娘磕了个头,一拐一瘸地走了出来。
凤姑娘这才转身回房,她这里虚掩上房门,方自转过身来,意外地发觉到,敢情关雪羽早已醒了,正自坐着,用着奇异的目光,向自己这边打量着。
“啊——”像是吓了一跳,凤姑娘含着笑说道:“你醒了?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关雪羽由于醒了一些时候,早已把这件事想了个明白,平白无由的可又搭了人家的大情,这已是第二次了,心里好不惭愧。
“谢谢你,”他讷讷地说,“你又救了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凤姑娘打量着他道,“大概你喝酒了,是吧?”
关雪羽苦笑了一下:“不能喝么?”
凤姑娘哼了一声,细长的眉毛挑动了一下,道:“如果不是我来得正巧,你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
关雪羽忆及前景,料想她所说必是实话,由不住暗吃一惊。
凤姑娘道:“说来应该怪我,忘了告诉你,你虽然功力深湛,又借助上一次为你服下的‘续命金丹’药力,可以把毒性控制于‘气海穴’内,暂不发作,但是如果喝了酒,哪怕只是一点点,也难控制,这一点你可千万要记住。”
关雪羽轻叹一声道:“我竟然忘了这一点,又劳姑娘援手救助,真惭愧……”
“用不着客气……”凤姑娘微微含笑道,“说来说去,还是全在你内功精湛,要是换了另一个人,这一次怕是无救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恭喜,恭喜!”
关雪羽苦笑道:“这种恭喜,我可是担受不起,姑娘何必取笑,倒是二度救命,恩重如山,却不知怎么回报,更增无限惭愧……”
“算了……我可不愿意听你这些感激话。”凤姑娘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盯着他,“难道我这么做是为了要你心存感激,希望你回报我?”
“当然不是,”关雪羽道,“可是我却不能不记在心里……”
“你大可不必。”
站起来踱向窗前,向着微曦的天空看了一会儿:“这段日子你可好?”
一面说,她缓缓地又回过了身子,大眼睛里透露着神秘的光彩。
“很好。”关雪羽又问她道,“你呢?”
“我?”凤姑娘一笑,“我永远是老样子。”
“什么是老样子?”
微微一笑,凤姑娘道:“你问得好,就是一天,一百天,一千天,都没什么不同,这就是老样子。”
关雪羽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倒是认为你是多采多姿。”
“不,”凤姑娘摇摇头,“我可不是。”
“也许我不该多问,”关雪羽道,“姑娘可以不说。”
“什么事?”
“我只是对你感到好奇。”关雪羽终于忍不住试探地问道,“姑娘离开七指雪山,千里迢迢来到这里,难道只是游山玩水?”
凤姑娘低头一笑,眨了一下眼睛:“我说过游山玩水这句话么?”
关雪羽这才觉出话中有病,笑了笑略遮窘态。
“那又为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
“姑娘不说,我又如何知道?”
“那你还是糊涂点的好。”
停了一下,她回过身来坐下,微微含笑的眼睛盯着关雪羽,一会又把手支起来,托着下巴,妩媚中别有俏皮地望向关雪羽。
“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出身,当然应该知道,雪山金凤堂的规矩,我此行的任务,是不能透露给任何人知道的,这一点,也得请你原谅。”
关雪羽道:“这也罢了,我知道你是不会轻易透露出来的,不过——”
“不过什么?”
“我是说……”关雪羽慢慢地道,“即使你不说,我也应该猜出来。”
凤姑娘一笑,娥眉微挑,那意思是在说:是么?
“姑娘这次出山,我想是奉了凤七先生之命,大有问鼎中原之意。可是?”
凤姑娘笑了一下,未置可否。
关雪羽炯炯目神,逼视着她道:“据我所知,令尊凤七先生早有称雄武林之意,二十年前的那一次‘天地大会’其实已经表明了他问鼎天下的雄心壮志。”
凤姑娘明亮的一双眼睛,在他身上一转,哼了一声,半笑半嗔地道:“倒是看不出来,你知道的还不少呢,你才多大呀,二十年前的事情你都知道?”
关雪羽道:“这与年岁无关,而且,我不但知道令尊曾经举办过这次盛会,其中细节也知悉甚清。”
凤姑娘道:“让我长点见识吧?”
“据我所知,那一次盛会,令尊原意是想夺魁的,结果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到却由于其中一位武林前辈的搅局,结果那次盛会,竟然中途拆散,没有开成,那次对于你父亲来说,诚是大为失望之事。”
“原来是这样……”
凤姑娘心里想着一件事,微微点头道:“想来这件事必定是你父亲告诉你的了……
你可知道那一位搅乱大会武林前辈的大名么?”
关雪羽哼了一声,说道:“这位前辈,便是有名的点苍派前辈元老红衣宫主任飘萍,姑娘大概不会没有听过这个人吧?”
凤姑娘微微惊了一下,若不是关雪羽现在提起来,她还一直蒙在鼓里,父亲似乎不大喜欢提起这件往事,她也就没有敢多问,一直是个谜团在心里闷着,现在被关雪羽一提起来,她才算有些明白过来。
“我知道了。”凤姑娘心不在焉地思索着什么,缓缓地道,“这位任前辈好像已经死了吧?”
“当然死了,早就死了。”
“为什么?”
“问得好。”关雪羽道,“姑娘真的不知道?”
“当然,要不然我干什么还问你?”
她表情一派真挚,显然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关雪羽微微一愣,接着他即明白过来,暗忖道:想是当年凤七先生作此事时手段过于毒辣,有欠忠厚,自然不欲让他女儿知道,哼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岂能只手遮天?
想到这里他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