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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主GL-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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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替她立威之后便表奏母亲,请给韦欢封赐,谁知母亲准了宋佛佑的品级,又许我再将好几个旧日亲近的宫人都召回当值,却对韦欢的身份不置一辞。因此她在我这里虽然颇有体面,却依旧是不尴不尬,无品无职,若这么说起来,将前朝政务问她,的确是有些不妥。可是我这里除了韦欢,根本也没有别的人可以商讨了,难道真的要我去问母亲?
  韦欢像是察觉了我的心思,笑了笑,又道:“二娘若真想找人商议,莫若去问几位师傅,我听说他们都是陛下所倚重的近臣,常召去咨议。”
  我和苗神客几个其实还不太熟,犹豫道:“这些事问他们,怕不大好罢?”
  韦欢道:“也不必就这么直白,说不定就上课时提一句。他们就不回答,难道还能怎么了你不成?再说,陛下选他们为二娘师傅,不就是有参议的用处么?”
  我一想倒也在理,只还不大情愿,嘟囔道:“要是崔二在就好了。她有时与我论及时事,倒是颇一针见血。我也不直白地与她说,只化成前朝故事问上两句,想必无事。”
  韦欢哼了一声,似有不屑之意,我知她不喜欢崔明德,忙道:“我只提这一句,问她与问你不是一样么?你与我还亲近,她是什么人呢!”
  韦欢道:“二娘不用这样抬举我,我知道她好,不过她再厉害,日后也就是这样了,不值当二娘记挂。”
  我不解,要去问韦欢,韦欢却道:“二娘怎么又没着袜?殿中置了那么多冰,那地上冰透了,这么走着,也不怕生冻疮。”
  我听她说冻疮,不自觉地低头将两腿收回来,盘腿去看自己的脚底,她笑道:“四月里生冻疮,也就二娘信我这话。”
  我方知被她哄了,却不觉生气,只觉得喜洋洋的,最好她肯一直同我这样亲密:“殿里是挺冷的,说不定真要生冻疮,我披件衣裳去。”
  她又笑了,边笑边起身道:“二娘知道冻疮是什么么?就这样说。”
  我道:“怎么不知道?不就是冬日里冻出来的那东西么?我…我很早以前,也常常生的。”
  她惊得站住了脚,回身看了我一眼,那眼里满是不信,我待要解释,想到这是前世的事,又不好说,便胡诌道:“你以为我是公主,就不是人了?天冷时候,也同你们一样,该冻了哪里,也会冻着哪里,那冻疮发的时候痒极了,还会皲破,可难受了。”
  韦欢将信将疑地看我一眼,走进殿中,过了一会,捧了一双罗袜出来,跪在地上,弯腰道:“既这样,我服侍娘子穿着罢。”
  我也忙蹲下去道:“不劳你,我自己来。”怕她不肯,又解释:“周文王袜系解了都是自结的,我穿双袜,自己来就成。”
  她看了我一眼,不说谢我将她当做贤臣良士,却在我低头穿袜的时候没头没脑地唤了句“二娘”,等我抬头看她,她又不说什么事,只对我笑一下,左颊上一个浅浅的漩涡绽放,宛若一朵鲜花盛开。


第108章 。行露(四)
  韦欣对韦欢的防范越来越严了。韦欢觉得这戒心来得简直莫名其妙。
  从小韦欣便是家里最出众的孩子,她继承了韦玄贞的高挑白皙,又经崔氏严格教导,从六七岁时便以“细长洁白、端庄知礼”著称于族中,大父韦弘表对她寄予厚望,认为她以后可以光耀本家,父亲韦玄贞则以她为奇货可居,为此甚至暂时放缓了求官的心,四处奔走替她筹谋入宫。而韦欢从小与男人们混在一处,骑马打球,无所不为,长到现在,又黑又瘦,虽不至被说是无盐丑女,却也常被兄弟们戏称是“昆仑婢”,这样的自己,到底值得韦欣防范些什么?还是…她同她娘一样,只是单纯的,见不得别人好?
  韦欢对韦欣成为代王妃这件事本是没什么所谓的。韦欣虽然跋扈,到底却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娘,至多是脾气上讨人厌了一点,却没做过什么大的恶事。韦欢一贯以为冤有头、债有主,要报阿娘和七娘的仇,第一个该对付的是韦洵,第二个是崔氏,至于韦玄贞,那毕竟是她的父亲,于礼于情,都不好将事情做绝。何况当下最重要的并非是以往的仇恨,而是如何保护自己和无生忍。韦欣若成为代王妃,韦玄贞和崔氏固然是水涨船高,韦欢和无生忍却多少也能沾些光,倘若能设法替他谋个一官半职,搬出去另过,日后娶妻生子,正正经经地过起日子,倒也不负死去的阿娘的一片心。
  但是韦欣近日的表现,却让韦欢不得不警觉起来:韦欣若真的飞黄腾达,自己和无生忍的日子会更好过,还是会更难过?崔氏有了更大的权柄,会不会索性撕下世家贤妻的面具,更肆无忌惮地打压无生忍?
  韦欢带着疑虑重新审视自己与韦欣的关系。七娘和阿娘死后,崔氏为了显得自己的贤惠,将韦欢认在了自己名下,起居分例,表面与韦欣几乎相同。韦欣待韦欢,较之其他姊妹,也算是亲近许多,这次入宫,崔氏也选了她陪着韦欣,而非别的姊妹。对韦玄贞家这样的旁支庶孽来说,“公主伴读”的名头,可以极大地增加自家女儿婚嫁的筹码,到时韦欣韦欢两个哪怕选不上代王妃,出去也必是名声大振,求亲者云集——韦玄贞心大,总是嘱咐韦欣要好生和太子、代王相处,命令韦欢从旁协助,不可推诿;崔氏却不似他那般钻营,入宫前殷殷叮嘱,让她们两个在宫内互为援助,不要招惹是非,等到平安出宫,再为她们各自择一门好夫婿,倘若能与公主交好,那更是再好也没有了,却不可招惹太子、皇子和崔明德、房氏姊妹。韦欢虽然厌恶崔氏,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这番话极有远见,因此入宫伊始,她就只把“交好公主”作为自己的头等大事,目下这事虽没什么进展,却也没什么大过错,而韦欣却一开始就讨好崔明德,后来又巴上了代王睿,将母亲的叮嘱全盘抛在了脑后。这样蠢的人,万一得势,只怕不但无法从她那里讨得好处,反倒要被她祸害。
  韦欢趁着崔氏派人探视的时候,给她送了一封信,并不说韦欣在宫中的所为,只委婉地点出代王常常出入课堂,与蓬莱、朱镜殿中的伴读们都甚是熟悉。
  崔氏很快便送了信进宫,韦欢没见到信,却大致能猜到信中说了什么,因为韦欣的态度忽然又变了,她近来常常不加掩饰地训斥、责罚韦欢,收到信后,却将韦欢叫过去,说了好些假惺惺的贴心话,说以后要与韦欢更相亲近,还许诺说,愿与韦欢效仿娥皇女英,共为代王妾侍。韦欣说,代王喜欢打马球,韦欢的球技极其出众,倘若韦欢能在球场上有所表现,一定能引得代王注意——当然,代王出身高贵,见多识广,要引得他的注意,不能只用普通的技艺,韦欢一定要拿出压箱底的绝技才行,譬如站立提缰、单侧站立、腾挪旋转之类。
  韦欢看着韦欣,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不知韦欢与她一道长大,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再了解不过了。
  “谢阿姊提点。”韦欢勾起嘴角,微微握了握拳。
  数日之后,宫中便有了一场球赛。
  韦欢将一切都算得很清楚,唯一没有算到的,却是长乐公主太平。
  李太平策马冲过来时,韦欢着实吓了一跳。独孤敏和韦欣夹击她时,她本是故意露出败相的。如此她一人对付两人,为了胜出奋力一搏,失手伤了韦欣便是顺理成章的事,谁知那位素来怯懦不敢打球的公主居然突地一下从边上冲了过来,韦欢和韦欣彼此都投鼠忌器,不敢有大动作,连独孤敏也吓了一跳,结果倒让这位公主把球抢了去,独孤敏倒是猛得很,竟又把球抢了回来,韦欢有些愤怒地回身瞪了李太平一眼,却见她扬着手气喘吁吁地对自己喊:“四娘,你没事罢?”
  韦欢不知怎地,心头一软,低低地吐出一个无人听见的“没”字,调转马头,骤然抢过了球,一挥进球。李太平带头挥手鼓噪起来,看那架势,竟比她自己进球还高兴些。韦欢心里微微得意,瞥了韦欣一眼,故意缓辔跟着李太平走到一边,连公主递给自己的蔗浆也毫不犹豫地饮了,饮完再瞥韦欣一眼,看见她在那里咬牙切齿、面容扭曲,便觉心头大为舒畅,连跟前的李太平都变得顺眼了许多,几场下来,韦欣那里还胜出一球,韦欢却毫不以为意。
  反倒是李太平愤愤不平地跑来同韦欢抱怨:“四娘,你瞧房七她们两个,只顾着自己打球,拿到了球,也只顾姊妹间自己传球!”
  韦欢怔了怔,片刻后才想起自己原来是“队长”,这位长乐公主是作为一个“队员”在同“队长”抱怨,她有些惊诧地看了李太平一眼,随口安慰几句,谁知这位平时那样鲁钝,这时候却敏锐地听出了自己责备的意思,马上道:“四娘,对不住。”
  韦欢讶然挑眉,直勾勾地看住李太平。进宫许久,她却头一回像打量一个寻常小女娘那样打量李太平,这位的眉眼集合了二位陛下的精华,该大气的地方大气,该精致的地方精致,如今年纪尚小,身形既未长开,又打扮得稚气,却已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等再长大一些,说不得是个倾国绝色。说起来,她与七娘是一年生的,七娘也生得精致细巧,若是没有早夭,却不知她两个谁更漂亮些?
  七娘,七娘,韦欢在心里反复地念,越念便越生出抱一抱李太平、抚一抚长乐公主那柔软的顶发的想法,她将这不甚恭敬的念头压在心底,对着李太平露出了一个温柔而苦涩的笑。


第109章 。致祭
  望日已有大朝,次日本该无朝,谁知我早起去贞观殿时又见堂老、八座们聚在前殿,父亲、母亲亦盛装在座,母亲远远看见了我,对我摇了摇头,我忙溜去偏殿,等他们商议完毕,却已是午后,太子陪父亲去丹房看药,母亲则将我召到内殿,从袖中出了一封奏章给我:“看看。”
  我近来对奏疏已颇熟悉,远远一看便知是外州送来的封章密奏,略带犹疑地看了母亲一眼,母亲有些疲惫地对我一笑,道:“看罢,无碍的。”
  我一面想着外州有哪些事可能和我相关,缓缓打开这封奏疏,低头看的第一眼便怔愣了一下,再抬眼看母亲:“武敏之…贺兰敏之,死了。”
  母亲嗯了一声,手指动了几动,才道:“我本念他死去母亲的份上,只将他流放雷州了事,谁知他口出妄言,说了许多对圣人不敬的话,当地驿丞见他不知悔改,具书至州,刺史责他一百杖,他受辱不过,当夜便以马缰自缢了。”
  我怎么也想不出用马缰要怎么个自缢法,然而母亲既如此说,便只他是自尽的了。数月之前,我还恨他欲死,等他真的死了,却又觉得有些茫然,手拿着奏疏,不知该说什么。
  母亲淡淡道:“想与其让你从别人那里听闻、自己胡乱打听猜疑,倒不如直接告诉你——他是自取其死,不干你事,你不要多想。”
  我心里百感交集,又看一眼这封奏疏,将它放回案上,抿嘴道:“谢阿娘。”
  母亲看我没言语,倒挑眉看了我一眼,又道:“你许师傅今日走了。太常博士袁思古上书拟谥号为‘缪’,方才群臣商议,居然说甚好,还说他死了不用辍朝。”
  “缪”是恶谥,许敬宗是母亲所重用的人,用这样的恶谥,岂不是生生的打母亲的脸?我慌忙抬头看母亲,但见她面带愠怒之色,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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