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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主GL-第2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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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院的大小事项有公主府的执事宋佛佑主持,外头诸事则有冯永昌,长乐公主还额外请了教坊中一个老娘张四来帮衬,婉儿需要做的其实不多,不过是代这位公主坐镇前厅,遇见张四娘接待不了的贵人时出去迎一迎,与其说是长乐公主找她帮忙,不如说是她托了长乐公主的福,多了许多与贵人们结交相处的时机——不知不觉中,她已欠了长乐公主一个大人情,可这人情却是她心甘情愿欠下的。
  婉儿微垂了眼,安顿好最后一位客人,回到厅中,少用了一盏羹汤,便听外面传来拍掌声,先是崔明德来了,四处看了一圈,面上问了几处,在厅中等候;接着长乐公主也出来了——她自早上便在各处转悠,一会看看那里的灯,一会看看这里的树;再接着高金刚过来,说圣驾已出了仙居殿;长乐公主与婉儿便领着诸宾客仆役迎出了门外后不久,圣驾出了宫门;再立了两刻,便见禁卫仪仗,逶迤而来。
  婉儿从前要么是崔明德、高金刚的角色,要么便伴在圣人身边,头一次立在接驾的人群中,突地生出些别样的感觉,站过一会,终于见皇帝的车驾在不远处缓缓停下,徐长生打开车门,自门中窥去,身着浅紫袍衫的“她”看着竟十分陌生。
  一点也不像是早上在床上孩子似翻来翻去、说些不甚好笑的笑话的她。
  婉儿低了头,恭敬地随众人将她迎了进去,听见她因受了奉承、在人丛正中爽朗地大笑。园子正中偏东处有一座八角亭,那是专为她留的位置。随她立在亭中的只有那几个御前近人,除了高延福和贺娄氏之外,还有徐长生和徐长寿,徐长生穿了艳红裙衫,打扮得花枝招展,徐长寿则穿着素色道袍,飘然好似仙人。
  几位公主与王妃围坐在亭畔,再便是以品级依次设席,以她为中心,如半圆般依次排远开去。
  婉儿没有在半圆里,她在这一头,专为拍卖搭设的台棚边站着,台边教坊的伎乐或坐或站,台上则渐起了歌舞,台棚后有许多人忙来忙去,方才那侍婢也匆匆过来,蹑手蹑脚地在台棚后提醒她补妆。
  婉儿回头看了亭中一眼,她正被她的侄女和女儿们奉承着,无暇顾看这边,话说到一半时徐长生似插了句嘴,惹得她又发出一阵大笑,踟蹰了片刻,走到台后,问那侍婢道:“你方才说的那套衣裳,穿上时到底是什么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来自百度百科):
  王事靡盬
  【出处】
  《诗·唐风·鸨羽》:“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
  【释义】
  王引之 《经义述闻·毛诗上》:“盬者,息也……
  《尔雅》曰:‘栖、迟、憩、休、苦,息也。’苦读与靡盬之‘盬’同。
  【示例】
  唐 白居易 《安南告捷军将黄士傪授银青光禄大夫试殿中监制》:“戎首来降,陪臣告捷;服勤靡盬,将命无违。” 明 张居正 《寿汉涯李翁七十序》:“谏议官琐闼,为耳目之司,非可一日阙者,独念翁老欲归,而天子遂许之,使谏议无靡盬之叹,翁得以介眉寿之福。”
  【解释】指公事没有止息。


第354章 则天(十一)
  起身时侧壁小榻是空的; 她不觉生出些淡淡的不悦; 刚要叫人; 忽地又想起来那里空着的原因,却更蹙了眉; 扬声问:“城中可有事报送?”
  徐长生脆生生地答了一句:“回陛下,无事。”接着便走进来; 她见这小女娘打扮得缤纷灿烂; 艳若朝霞,怔了一怔,才想起是为的何事,摇头失笑:“不过去太平那坐坐,你们倒当做什么大事一般。”
  徐长生笑道:“在大家自然是小事; 在我们可不是大事么?”一面说着,又来摇她的手道:“阿寿又做了新衣裳; 大家看看,是不是更像仙人了?”
  她无可无不可地起了身,随着走出去; 见徐长寿做了道人打扮,在阶下遥遥稽首,乍看倒也似模似样,可细细一看,便总觉缺了些什么,徐长生撒娇撒痴地要听她的评语,她不愿拂这小女娘的兴头; 勉强点一点头:“有几分相像。”
  徐长生露出失望之色:“只是几分相像么?”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来,在廊下走了几步,春色明丽,桃李芬芳,看得人心神畅快,早起时那点朦朦胧胧的不悦顷刻间便被明丽春日融消殆尽,诗兴大动,想即刻吟几句句子,转头左右一看,婉儿与崔明德俱不在身侧,余人不是不识点墨,便是不知音韵,见她脸色,也不知该研墨铺纸,只是胡乱揣测她的意思,笑着称赞“这花开得真漂亮”,还是高延福晓些事理,指着花丛问她:“前日听上官承旨读《诗》,有‘桃之夭夭’之句,想必说的就是这样罢?”
  她轻轻颔首,目光扫过桃枝,落在桃花瓣上,花瓣娇柔,令她无端想起了昨夜,嘴角挂出一抹笑意:“高卿听她念《诗》,就只记得一句‘桃之夭夭’?”
  高延福躬身笑道:“小人又不懂这些,记得一句,已是极好了,哪里还记得那么多?”略想了想,又道:“还有什么…采花还是采什么的,听来都差不多,也记不住,总是说人极辛勤,终日劳作似的。”
  她笑:“采薇采薇,薇亦作止…”记起早上那个笑话,猛地眯了眼,偏头去看高延福,幸而这老奴摇头道:“不是这个。”
  她闲极无聊,顺着就道:“于以采蘋,南涧之滨?”见高延福还摇头,竟来了兴致:“采采卷耳?终朝采绿?绵绵采葛?采菽采菽?”
  高延福愁眉苦脸道:“好像都不是…像是什么左右什么的,还有淑女。”
  她灵光一现,脱口道:“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高延福拍手笑道:“陛下圣明,就是这首。”
  她好笑道:“这哪是终日劳作,分明是…”分明是什么,却又不肯说了,斜了高延福一眼:“这首诗不是采花,是采野菜——叫你平日多读书,你又不读。”
  高延福赔笑道:“是是是,上官承旨也向老奴说了是采野菜,老奴想这自开头采到末尾,反反复复,左左右右的,还有什么睡不着之类的,必是农妇为了生计奔忙,辛勤劳作,日夜不休——陛下以为老奴说得可对?”
  她笑而不语,只是叫人剪了一枝桃花,陈在殿中,悠悠哉哉地观赏了半日,算着时候,便出门登辇,向太平的别庄而去。
  这小女儿一向有些巧思,这拍卖听起来便十分有趣,看那日婉儿回来时的模样,想必也确实弄了不少新奇点子,春日无事,正可偕众而往,在园子里好生乐上一乐。
  她怀着些许期待到了地方,在从人的簇拥中下了车,第一眼倒没什么特别,不过是见过无数次的迎驾场景,里面陈设得甚是精致,又搭了与平日不一样的漂亮台棚,然而也只能说是不错,算不得极新巧,酒席是全素的,符合此举“慈善”的宗旨,歌舞是教坊寻常的曲乐,不功不过,婉儿的罗裙边缀着些不甚常见的花边褶皱,左胸上绣着一朵大大的牡丹,右边却没有,想必就是太平所说奉天局今年新推的“不对称”款式,漂亮是漂亮,算不得惊艳,以此次时间之仓促,办成这样,已算是难得,不可过分苛求。
  她慈爱地向太平看了一眼,却见这小女儿颇有些神秘地笑了一笑,向从人吩咐了什么,那人悄悄离开,片刻后乐声忽变,但听大鼓三响,那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教坊妇人登了台,抑扬顿挫地请众人静一静,拍卖即将开始,所卖之物,都是限量绝版的独家好货。
  场中寂静,连她在内,所有人都好奇地向台上张望,原本歌舞的伎人都已退下,场上空旷,只有这妇人一人在左侧,婉儿本来在那台棚之侧立着,这会儿忽地不见了,不知待会会不会出现——太平这小东西,说是要借婉儿主持拍卖,结果到现在也只见这教坊妇人在那喋喋不休,既没有婉儿什么事,又何必巴巴地叫她跑出来一趟?
  乐声又响起来了,这回是舒缓悠扬的曲乐,乐声中有人自后面登了台——这人并非自后面台阶上来,而是站在当地,缓缓升上台阶的,她穿着一件素白的缎衫,衫子极长,自头坠到了脚,因衫子是极素的白,上面又以银线和灰线绣满了云雾远山以及水波纹路,看着倒不觉晦气,反而有些缥缈登仙的感觉,她的背后背着两只洁白的翅膀,这翅膀令她身上的仙气更重了,四面升起了一缕烟雾,一望便知是香炉燃出来的,却依旧为这人增添了几缕仙气。这人徐徐地走了过来,缎衫如流水般随着她的步伐在身上起伏,极轻微,却极易察觉,衫上纹路亦如水波般顺着她的身子起伏,明明不露出一丝一缕的肌肤,却像是所有的肌肤都暴露在这春光之下似的。
  她不知不觉就捏紧了酒杯,目光一旦落在婉儿身上,便再也不想离开半分。那教坊妇人说了些俏皮话,大意是今次拍卖的都是衣裳首饰,将有人专门穿着这些衣裳首饰为众人展示,婉儿则站到了这妇人边上,十分应景地接了几句,接着便有人穿着一身浅蓝衣裳,婷婷袅袅地走上来,却并不舞蹈,只是在台上来回走了一圈,间或搔首弄姿,到最后在一处停住,展开衣摆,就这么静静立着,一动不动。
  这出人意表的展示方式引起了一阵骚动,却无法将她的目光自婉儿身上挪开半分,她不自觉地饮了一杯酒,听婉儿与那教坊妇人一唱一和。到现在情势已然明了,那妇人方是主事,不断地在场上说些俏皮讨喜的话,惹出一阵又一阵的哄笑,婉儿则为拍卖之物添加品评,说话不徐不疾,大方得体,偶然声音小了些,园中人听不见,自有那教坊妇人代扬音声——然而这些都与她无关,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婉儿,看着这小东西在台上俏然挺立,春风吹动缎衫,青春曼妙的躯体曲线便随之隐现,那一对翅膀与素白的颜色不但无损于这躯体的娇媚,反倒更勾起了某种隐秘而紧闭的欲望,她一时想到了高唐神女,一时想到了洛水宓妃,眼前的场景与许多夜的梦境在眼前交错来回,勾得她的心也如那缎衫般起起伏伏,来来回回。
  “四千贯!”梁王妃略带得意的声音扬起,将她自幻想中惊醒,头偏了一偏,发觉已卖到了最后一件,也便是婉儿身上这件。
  她忽地有些恼起太平的不知轻重来——她将婉儿借出去,是怕这小女儿年轻不知世事,所以专派一人代她坐镇主持,而非是令婉儿操持贱业、卖弄姿巧,太平卖婉儿身上的衣裳,虽只是同等款式的衣裳,却岂非将婉儿与那些教坊女子视作一等?这等作派,置婉儿于何地,又置她于何地?
  她的手指在酒杯边沿反复摩挲,片刻之后,便已下定了决心,重重放下酒杯,对高延福挑眉一看,吩咐一声,高延福领了圣训,走出亭外,扬声高唱:“陛下出一万贯。”待此事尘埃落定,众人齐声高呼万岁后,又道:“赐上官承旨衣一袭,金龟袋一副。”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觉得昨天的注释不够准确,补一下:
  1。王事靡盬,语出诗经《采薇》篇,大意是没完没了的劳役征战,也即没完没了的为王事操劳←_←
  2。参差荇菜,左右采之。出自诗经《关雎》篇,窈窕淑女什么的,你们都懂的。
  3。金龟袋为则天时官员的一种佩饰,本是李唐的金鱼袋。《新唐书·车服志》:“天授二年,改佩鱼皆为龟。其三品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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