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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主GL-第2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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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店面等事交出去,为的是专心折腾生产。费了半年工夫,总算建立了极粗糙的流水线作业。这年头其实已有了较为精细的分工,内廷许多造作已有某人制作某部的传统,因此一人操作一步的想法并没遇见什么大困难,反倒有许多人替我设法,将我所想不到的细节都想得周周到到,惜乎生产力水平实在有限,衡量的标准依旧是粗糙得很,以我所设想的推行衣裳统一尺码为例,时下的尺子,一百把里最长与最短间相差便可至什之二三,虽经匠人们献策,设法造出模具,再以匠人手工打磨,做出了几乎同样长短的尺子,可每人手工缝制,到底还是参差有差,二三四等的衣裳尚可再以工匠肉眼修改,五六等囿于造价,到底是算不得整齐,衣裳颜色就更不必说了,远看倒是一致,近看总有瑕疵。
  好笑的是,越是这样,倒引出了一股与前世推崇“高定”“私人定制”截然不同的奇怪风尚——贵妇人们无不以批量产出、标准长短和颜色的衣裳为贵,甚而至有人裙衫曳地也不肯截短,一定要穿着过长的裙子出门,以示自己穿着的是正宗奉天服饰局的统一出品,绝非伪造。
  这时代没有版权的说法,奉天服饰局的衣裳卖得好,市面上的模仿品也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出来,“长安礼衣”“欢乐良服”之类的招牌时有耳闻,冯永昌十分不忿,屡次向我进言要让朝廷取缔这些商户,都被我笑着否决了。
  奉天服饰局是经地官拨款而造,前期因房屋空置、人员众多,加上我又折腾了许多“食堂”“休假”之类的条例,还有添置织机等项,收入虽多,却到了入冬才收回成本,第一年的本金亦未交地官,而是直接在西京开出了分店。
  母亲对我这一年所为甚是关心,到年末将我叫到跟前,细细询问账目、人员等事,我趁着这时又向母亲提了一份建议,这建议由我提出说起来便有些损,因此特地千求万请地央母亲不要说出去——将此类成衣店全部列入奢侈品之类,额外课税,按每笔交易从重收取。
  作者有话要说:  呃结果今天比预想的回家早,于是更新了…嗯…


第324章 心魔(二十)
  她又饮酒了。
  每年圣寿; 上下都要喝得酩酊大醉,好像不如此; 则无以展现君臣尽欢的祥和气派。
  婉儿扶着她坐到榻上,略替她擦了擦头脸; 手伸下去; 要解她的衣裳,她却捉住了婉儿的手,那双烂醉迷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婉儿笑:“如何?”
  婉儿怔了怔,微微屈膝躬身,轻声道:“不知陛下意何所指?”
  她笑:“石榴裙…如何?”
  婉儿不自觉地便将眼光落在她身上; 自上而下地打量这身衣裙。平心而论; 这不是她最好看的衣裳; 婉儿闭着眼都能挑出十套以上更好的来,可是这却又是最衬她的衣裳; 衬得她似一个风韵成熟的女人; 艳丽,张扬…妖媚。
  婉儿眼皮一跳; 将眼垂下去,不敢再向她身上看。
  她固然也有许多像普通妇人的时候; 会和尼师们谈论佛经、虔诚地供奉佛祖; 和诸公主宗亲们讨论家长里短、看小宫人们踢毬跳舞,听见稀奇古怪的事便好奇、浑不管这事从道理上说不说得通,看见漂亮的衣裳物件就挪不开眼、总要想方设法地得一份来,她也穿着许多普通妇人穿的衣裳; 并非时时刻刻都端着一个“皇帝”或“贵人”的架子,亦时有温柔妩媚的时候。
  可婉儿从不曾想过“妖”这个词可以着落在她身上,自婉儿记事起,她就已经是“武后”,是天下之母,端丽疏朗,果决不下于男儿。一国皇后,自然不会有那种勾人神魄的妖冶。
  何况这人不但年过六旬,还早已儿孙成群,是一大家之长、一大国之君。
  她像是看穿了婉儿的心思,笑容中忽地带了几分促狭,侧过身来,一手支在颊边,一手松松搭在腿上,双腿一前一后地侧蜷起来,压在下面的左腿缓缓伸出,以脚尖来点婉儿的腿:“怎么,太丑了,你都不敢答朕的话了?”
  她说这话时声气不同于平常,颇有些集妲己、褒姒、卫夫人、张丽华之大成的意味,可气势上又更近于各位后主、末帝,婉儿一时竟忘了敬畏,扬声道:“不是太丑,是…极好看。”抬头时看见她直直盯住自己的双眼,微微一怔,忙将头压下去,轻声道:“不早了,陛下…安歇罢。”
  她没有应声,只是继续看着婉儿,半晌之后,才微笑道:“不止是好看,还是‘极’好看么?”
  婉儿低声道:“若与那几套凤鸟牡丹、日月星辰的大衣裳比起来,自然是不及的。可陛下不常穿这样的衣裳,忽地一穿,我们见了,自然都觉不同寻常,若论好,还是那几件更端庄些,望之如天神临凡、摄人心魄。”
  她轻笑道:“你和她们待久了,好事没学会,拍马屁的功夫倒是见长。”笑过之后,忽然却又一叹,缓缓伸手,婉儿忙扶住她起身:“洗一洗再歇么?”
  她却将婉儿推开:“不甚困倦。”慢慢在地上站直,一手捏住裙摆,微微扬起,摇摇晃晃地走向妆镜,婉儿怕她摔着,忙忙跟在她身侧,她却还算稳当,立在镜前,头斜向一侧,看一眼镜中的自己,又回头向婉儿道:“朕…我有一阵子,倒是常穿这样的衣裳,那时我也不过是你这样的年纪。”
  婉儿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时候了,微低了头,不敢接话,她倒也不曾等婉儿的评价,自顾自地就说了下去:“我十四岁就入了宫,就在这洛阳宫里,也如你一般,初即封了才人。”停了停,又道:“可谁知道,初入宫虽封了才人,却守了许多年依旧还是才人,才人,呵。”
  她自失地一笑,眯了眼去看镜中的影像,婉儿悄悄抬头看她,看见镜中内外她的两个重影,一时竟有些目眩,半是试探,半是冒失地道:“陛下喝醉了,记错了时间,陛下是在先帝登基那一年才选入宫的,何来许多年的才人之说。”
  她微笑摇头:“只有你我,你不必装出这副模样,我的确是先入了太宗之宫,再入了先帝后宫,他李氏有聚麀之乱,天下皆知。”
  婉儿皱起眉头,委婉地劝道:“陛下饮了酒,酒后郁积发兴,都易伤身,还是不要追昔忆往了,不如早些歇下。”一面说,已小步上前,欲导她向床上去,她这回倒没怎么阻拦,任婉儿扶着,踉跄着向内走了几步,临近床榻,却又驻足,偏头看着婉儿笑:“一顿小宴,人人尽欢,独你接上引下,捉刀代笔,不曾稍息,到了宴后,人人不过一走了事,你却又要奉盂接那呃逆秽物,又要擦拭洗漱,还要小心扶持,唯恐跌了我这老骨头,却是辛苦你。”
  婉儿半推半搀地将她扶到床上坐定,方道:“为陛下尽忠,本是妾之本分。”弯下腰去,为她除去衫裙袴袜,她却还半靠在床头不肯入睡:“你这样辛苦,该好好赏你——你想要什么?”
  婉儿跪下身去,两手向内去扯被角将她盖住,她没得到答案,忽地伸出手来,捏住婉儿的下巴,用力一抬,婉儿便被她捏得仰起脸:“你到今年,将要三十岁了罢?”
  婉儿初时以为她莫名动了怒,心小小地悬了一下,待见她满眼迷蒙,人靠在床沿,头却还在一点一点地晃动,便知不过是酒后任性,松了口气道:“过了元日,便入二十九了。”下巴被捏得痛了,便挪了挪膝盖,轻轻唤:“陛下?”
  她松了手,整个人倒了下去,似自言自语般喃喃道:“过了二十九之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婉儿一时揣摩不出她的意思,陪着小心道:“自然是继续侍奉陛下。”
  她笑着摆了摆手:“说了不要同我说这些虚话。人说三十而立,不独男子,女子也是一样,三十…我三十的时候,已诞育了一女。”她翻了个身,婉儿尚近床沿跪着,猝不及防地便与她面对面相贴,她半眯着眼看婉儿,依旧是醉眼朦胧,说出来的话却令婉儿的心砰砰直跳:“年近三十,未有婚配,连与男子接近都做不到,从早到晚,对着的不过是这一方宫廷,卑躬屈膝、忍辱含恨,你…怨我么?”


第325章 则天(八)
  她已许久未曾穿过这样的裙子。
  时世变幻,一切都与她年轻时不一样了;小娘们丢了幂离、帷帽;学起胡服、胡妆;衣裳越穿越冶艳,言谈越来越大胆;宫内宫外,私相授受之风大盛,无论年长年少、妇人处女;春日应男子之约踏青同游、夏日披轻薄之服骑马游猎、秋冬浓妆艳抹出入饮宴…礼法规矩;似早已不在她们的考量之中。
  唯有这石榴裙,自那时至今;依旧在两京女妇中盛行着;不但盛行,还因着她的登基而愈受追捧——而她自己却已许久不穿了。
  她留恋地抚过裙摆;如少女般两指拈起一角;轻轻将裙摆提了一提,向镜中的自己抬眼一看,入夜的灯光消去了镜中人脸上的老态;除去眉目更硬朗、身形略增丰硕之外;看着竟与三十年前别无二致,甚而因着岁月沉积,更显出几分雍容贵态。
  可三十年前,她穿着这样的裙子,会令年轻的太子双目放光、语无伦次、手足无措,令宫中其他人艳羡嫉妒、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三十年后,她穿着这样的裙子,却只能看见宫人们经年累月、习惯成自然所堆积出的刻意讨好,以及大臣们眼中一重又一重的猜忌惊疑。
  她毕竟已经过了穿石榴裙的年纪,也早不是精心打扮乞求他人垂怜的身份——不过也正因如此,穿石榴裙这件事变得…十分有趣。
  穿着石榴裙受正装礼容的群臣朝贺的皇帝,她怕是头一个罢,那些人眼中的猜忌惊疑如此之深,却依旧只能恭恭敬敬地匍匐在她脚下,欢欢喜喜地向她呼贺万岁。
  侍臣还以石榴裙为题,一连做了许多诗句,亏了许多青年俊秀,龙凤之才,偏偏要舞文弄墨,违心地颂扬她这六旬老妪的美貌,更有甚者,则隐晦地写诗,或自荐,或向她推荐自己的子侄——好似她已年老色衰,就合该单为着一个俊秀的容貌,或是雄大的“器具”,去将就那些文不成武不就的酒囊饭袋一般。
  她微微地眯起眼,偏头看向身边的婉儿,旁人都忙着赞颂恭贺,这小东西却一晚上都沉默寡言,非要自己追问,才不咸不淡地夸了一声,着实令她心生不悦,然而一回头看见这小东西痴迷的目光,她得意之余,竟又生出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小东西已到了她写那首诗时的年纪了。
  她经历了这么多的岁月,连皇帝也做了许多年了,却依旧忘不了当年在灯下含着泪,一字一句斟酌词句时的场景。
  她自十四岁便入了宫,凭借家世美貌,初入宫便封了才人,以为从此前方便是康庄大道、光明坦途,仇人们将为她的步步高升而忏悔战栗,亲人们将因她的飞黄腾达而鸡犬升天。太宗的年纪足以做她的父亲,她却丝毫不曾嫌弃自己嫁给了这样的夫君,全心全意地侍奉着他、尽心尽力地讨好着他,在他面前卖弄才学、鼓文弄墨。
  可这些孩子气的讨好并未换来预想中的远大前程,十余年后,她依旧是一个名分低微、侍奉笔墨的小小才人,与初入宫时不同的是,她已年长、色衰,宫中人看穿了她的底细,知道她再无得宠的机会,初入宫时希冀曾有多大,到那时悲伤彷徨便更数倍于之。
  然而也幸亏她是侍奉笔墨的才人,才得以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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