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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主GL-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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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一怔,蹙着眉将我扯到她跟前,叫我挨着她坐着,亏得制作躺椅时为求皇家风范,做得极为宽大,倒也堪堪挤下了两人。母亲将我环在臂中,一手来探我的额头,我道:“是肚子痛,头不痛。”她便将手放在我肚子上,略揉了一揉,半是责备地道:“谁教你贪凉多喝?以后不许你喝冰的。”手一抬,命御医替我诊了一会,见他确说无事,方又挥退众人,我一面窥看她的脸色,扯着她的手臂道:“韦团儿和阿嫂的事…韦团儿如何我不知道,然而阿嫂不是会做这样事的人。”迟疑片刻,轻声道:“做这样的事…对阿嫂没好处。”
  母亲挑眉看我:“我若死了,二郎登基,她便是皇后,守礼便是太子,怎么没好处?”
  我惊道:“阿娘说什么话。”不敢说出“死”字,便抱着母亲的手:“儿不说万寿无疆的虚话,但是阿娘一向身子康健,以常人寿算推之,至少也有五十年,不以常人,而以天命论,又更有五十年…阿娘尚有百岁之寿,不许说不吉祥的话。”
  母亲淡淡一笑,并不接话,我见她没被蒙混住,生出些许忐忑,想要重新起身,去地上跪坐着,她却按住我的手,浅笑道:“躺着罢,今日只有我们母女,随你说什么。”
  我只得小心地直着身子,挨着母亲坐定,略一斟酌,便答道:“恕儿直言,阿兄…大哥他…”说出李晟的名字时格外犹豫,一面拿眼斜看母亲,待母亲示意无事,方继续道:“…晟哥虽被废弃,然而毕竟做过二十年太子,又是嫡长之子,在朝臣中颇有人望,圣人…旦儿是他的嫡长子,于先帝本就是承重之孙,而今虽以儿子的名义继位,其实臣下们多半还将他当做晟哥的宗祧来看,而睿哥…他做太子时便有风传,说他不及晟哥,后来又因不恤亲、不恤民而被阿娘和宰相共同废黜,真论人望,未必及得上旦儿。更何况,而今睿哥远在藩地,旦儿却在京城,若万一阿娘有事…恐怕掌权之人头一个要做的,不是迎回睿哥,而是遣人赐死。睿哥如此,阿嫂与守礼…就更逃不掉了。”
  还有一层我没说的,便是李睿已然年长,李旦却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国家虽依赖长君,权臣却要依靠少主,母亲一旦不在,宰相们会作何选择,那简直是一目了然的事。
  母亲对我笑了笑:“我只说韦团儿告她厌胜,却没说是诅咒我。”
  我怔忡道:“阿娘刚才说…”
  母亲打断了我:“阿娘刚才说,我若死了,二郎登基,她便会是皇后。没说她在诅咒我——韦团儿密告,说她所诅咒的,是旦儿。”
  韦团儿这一告实在是刁钻。李晟只此一个嫡子,先帝又大行已久,再变一张遗诏出来实在不现实,倘若李旦死了,接下来能名正言顺登基的,唯有李睿。更何况,李旦欺负守礼之事,宫中人人皆知。
  我的心一阵狂跳,又赶紧压抑呼吸、平复心情——此时此刻,最不可显露的,便是我对阿欢的亲近——怕母亲发现,忙地作势要去取冰饮,被母亲一瞪:“才说肚子疼,这会又忍不住了?”
  我强笑道:“这会儿不疼了,想喝冰的。”撒着娇逼得母亲允我喝了一口,含在做出舍不得的模样,只不肯咽,被母亲瞪着咽下去了,方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亲昵地环住母亲的腰,将脸靠在她身上,笑嘻嘻地道:“儿说句不敬的话,阿娘不许怪罪——旦儿年纪这样小,生性又这样莽撞,守礼日日与旦儿在一处,她要害旦儿,随便寻个什么由头,或是进毒,或是诱骗,不比在阿娘眼皮子底下厌胜来得更快、更容易么?韦欢若是会做诅咒厌胜的人物,当年何至于骑马撞韦欣?韦玄贞和崔氏也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哪里等得到做了皇帝丈人才被流放?”
  母亲瞥我一眼:“口没遮拦。”我恭恭敬敬地等她追究我对李旦的不敬,她却道:“韦欢是你阿嫂,怎可直呼其名?”
  这话一出,我便知母亲的意思了,心下大松了一口气,面上越装出骄纵的模样,浑不在意地道:“她虽是我阿嫂,却也做过我的侍儿,这事谁都知道,私下里叫一叫名字又怎么了?”
  母亲在我头上一敲:“你出嫁前我说过什么?不许仗着你是公主,便在宫外无法无天、不分尊卑长幼!”话音未落,忽地露出后悔之色,不自在地转过脸去,沉声道:“天不早了,你早些进城罢。”
  我干答应了一声,自躺椅上慢慢下来,还没要走,又听母亲叫我:“南海贡了些安息香,我看着还可用,给你几位表兄都分了点,你也取一些子用着,若用得好,叫他们年年都贡。”
  我应了一句,因韦团儿这一状告得实是阴狠,且又与阿欢结了仇,实在不甘心就此将她放过,便立在一旁,慢慢地向母亲道:“阿娘,那件事既是冤枉,韦团儿…”
  母亲闭了眼,许久方道:“朕本已下令,风闻奏事,无论是实与否,皆得上奏,此事不咎。”不等我急着开口,倏然又睁了眼,道:“元日晚会,韦团儿因妒忌而指使宫人下药,险致误失,着褫夺向者所赐紫衣、去五品分例,黜为尚宫局司闱。”站起身来,慈爱地抚了抚我的脸:“你管着宫务,交你去宣旨罢。”
  作者有话要说:  太平:阿娘套路太深,好可怕。
  婉儿:嗯,的确很深。(脸红)
  则天:……
  上官承旨,卒,死因:404 Not Found。
  司闱属尚宫局,掌宫闱管钥之事,正六品。按照唐六典来看,唐代宫中光是有品级的宫官就有3…400人之多,还不算唐代的滥封以及内官和后妃。所以…则天手下,人才济济呀。
  以及在小剧场中锲而不舍地作死、死而弥坚的上官承旨。
  为了抚慰上官承旨饱受折磨的幼小心灵,特送上金牌特级补肾汤一份,赞助来源于某不知名中年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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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作者菌卒了,以下你们见到的剧本都将由我们神圣美丽年轻漂亮的则天大圣皇帝陛下编写,该陛下与齐天大圣并没有任何关系。


第251章 视事
  一自母亲跟前退下,我便觉双腿一软,幸而今日有些未决之务要请示母亲,崔明德说怕细处我不记得,主动要与我同来,如今遇事倒还有个商量。我便忙忙地催着腰舆到了宫门,急急地唤了崔明德同车,她却像是知我心事一般,不待我开口,便先问:“韦团儿向陛下告密了?”
  我怔了一怔,不自觉地推开车窗,对仙仙招了招手:“不要叫人靠近。”再回去时方向崔明德挪过去,挨在她身边道:“你怎么知道?”
  崔明德停了一停,方道:“我若没猜错,这是韦四自己露的行迹。”
  一句话说得我怔忡当场,方才在母亲那里出的汗还未干,手心里还湿漉漉的,不好去捉她的手,便只扯了她的衣角,压低声音道:“你知韦团儿告的是什么,就敢这样说?那是巫蛊!”
  历来宫廷,最厌便是巫蛊,远者有汉武废戾太子,近者有先帝废前皇后,许多时候,天子明知其人无辜,为了以防万一,也不惜将涉事者处置了事,只因此事实在是当朝之大忌——阿欢要傻到什么样,才将这样的事扣在自己头上?
  崔明德将衣角自我手中抽去,理了理袖子,慢条斯理地道:“我知道是什么罪名。韦四自二月起,便断断续续地露些事情给韦团儿,譬如哄大郎在众人面前假作昏迷,等韦团儿密告太后、太后派人召问时又叫大郎起来,或是故作模棱两可之语,待韦团儿密报上去、太后偶然提起时,又作出不经意的模样一一解释,如是几次,韦团儿实已失了太后之意,她再故意作出鬼鬼祟祟的模样,又摆弄些头发、假人之类的,在韦团儿的人面前则神情游离、好似心怀鬼胎,在阿青的人面前却是替祈诵、为太后禳福,因此此事韦团儿一报上去,太后心内多半便已不信,再命人一查问,韦团儿不但告密未遂,反倒坐实了‘污蔑’的罪名。”
  我狐疑地看她:“你对这些事怎么这样熟悉,是你教她的?”
  崔明德淡淡一笑,道:“她常来向我学佛,言辞间偶然带出一二句,又总问些魏武、阿娇故事,我是据此猜的。”
  我盯着她看:“可你没有告诉我。”愤怒一点一点地出来,极慢,却满满地占据了我的头脑。我不知自己是气阿欢多些,还是气崔明德多些,然而崔明德既在我眼前,那只当我最气的就是她罢。
  崔明德垂了眼道:“我也只是猜测,这种事可不是小事,我怎么敢仅凭猜测,便随意向你谈及?”
  我冷笑起来:“可今日我一出来,你就向我提起了。”
  崔明德瞥了我一眼:“早上在宫门见韦团儿得意洋洋地进来,碰见韦四时又是那样脸色,再看你出来时手抖得那样,我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怕你越想越急,万一路上发了心痛,所以先同你说一句,免得你多担心。”
  我终是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胡说!你明明就是知道她要做什么,说不定还故意怂恿她去做这件事…你不喜欢她!”
  崔明德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事是她做的,后果她自己也知道,她自求仁得仁,怎么能怪在我头上?”
  我心头一紧,猛地抬头看她,崔明德面上依旧是淡淡的,可我分明自她脸上看出些别的意思——当初阿绍那事时,阿欢也说过“求仁得仁”的话,那时我还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现在同样的事轮到我头上,方知这四个字于当事之人说来容易,于当事之人的亲友却是怎样艰难,而今事虽已暂过去,我却依旧觉得冷汗涔涔,后怕不已,假若阿欢在我面前,我一定已大发雷霆、暴跳如雷。
  我大致知道阿欢为何要对韦团儿出手,这宫中已够险恶了,再容不得一个韦团儿这样的人,可我不知她竟这样急迫,非要行此险招,明明她可以与我商量,我们两人同心,徐徐图之的,为什么非要自己去做这样的事,冒这样大的险?——一定还是崔明德撺掇的。
  我瞪着崔明德,若非看在独孤绍的面上,真恨不得要上前打她一顿,她挑眉回看于我,神情镇定,声音沉稳:“你不知她为何要将事做得这么绝、这么急?”
  我怒目看她,不曾答话,她自己笑了笑,淡淡道:“也难怪你不知,你一心里只有韦四,自己的驸马、亲族无一放在心上,只怕郑博之死,对你而言,不但不是挫折,反倒是件幸事。不过你自己虽不上心,韦四却替你上心,你不除掉韦团儿,她便替你除了。”
  我又怔了怔,蹙了眉,半晌才道:“于我而言,无论是谁被杀,总不可能是件幸事,何况是曾朝夕相伴的人。”口虽如此,声气却终究微弱。
  我知道韦团儿明面上告的是郑朗,实际上要动的却是郑博。我也知道于宫中而言,郑博既能因韦团儿一言告发而死,则我在母亲心中的分量亦可想而知,哪怕郑博死后,母亲不断地示我以恩宠,替我在内外立威,然而我保不住自己的驸马这件事已深入人心,无可辩驳。韦团儿在一日,我在宫中的威望便如立在鸡卵上的巨石,随时都可能坠落损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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