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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主GL-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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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过是个小小的卖药货郎,而非千金公主所说的占据一铺的市中大贾了——虽然市中商贾,与这货郎之间,其实也没什么大差别,都是市井贱流,难入士族之眼。
  “某的力气,在南市中无有敌手…”冯小宝说得兴起,自地上站了起来,挥了挥手臂,阿青蹙了眉,立刻便要上前呵斥,武后却笑着摇了摇手,道:“是我忘了赐他座了,你们拿张坐席来。”
  阿青只能取了一张坐席铺在前面,那冯小宝草草向武后一拜,盘腿往席上一坐,两臂兀自比划:“…一日同他们去城外打猎,遇见大虫,那几个穷措大吓得四下奔散,有一个动都动不得,一下坐在地上,哭着喊‘娘’,某见了,就取了卖药的挑子,向前一横,把那大虫打了一顿,赶跑了,那措大如今任某做兄,远远见了,都喊我一句‘小宝大兄’…”
  武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四五十岁的人,却生生笑出几分娇俏意来,婉儿与冯小宝同时一怔,婉儿忙低了头去看自己的脚尖,那冯小宝却毫不掩饰地道:“太后真是神仙般人物,某这一辈子,就没见过太后这样漂亮的人。”
  武后又笑了:“你这一辈子才过几岁,就知道人漂不漂亮?又知道神仙是什么样儿了?”
  冯小宝昂然道:“某虽不到二十岁,可自小就在市集上奔走,那些南蛮子的美人、世家的美人、西域的美人,还有新罗、高丽、百济、靺鞨的美人,哪一种美人没见过?但哪一种美人,都不及太后这样的好看。以某看来,太后这样漂亮的人真是人世少有,不是神仙,那除非是佛祖了,可佛祖又没有女身,所以一定是神仙。”
  无耻。
  婉儿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转头偷偷瞥了武后一眼。她年轻时候的确是很漂亮的,而今老了,容颜虽减,风韵却增,说是美人,倒也不算夸大,可要说比市集里那些美人都美,那就是说笑话了,何况她是一国太后,怎么能跟市集里那些不知从哪来的新罗婢、靺鞨奴相比?
  武后一世英明,就堪不破这些奉承话?
  可惜武后的确没能堪破这奉承话。
  婉儿愤愤不平地看着武后与冯小宝谈笑一场,到底没有忍住,在旁提醒了一句:“天晚了,明日有常朝,太后…是不是早些歇息?”
  阿青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酉正了。”
  武后似有些遗憾地看了看冯小宝,笑道:“天晚了,你回去罢,下回再召你进来。高延福叫人送他回去,挑两匹锦缎,让他做几件衣服。”
  高延福在外间答应了一声,亲自入内引冯小宝出去。
  武后等人走了,才一边笑着一边起身,走了几步,又轻轻笑出来:“这人说话有趣。”
  婉儿回想起他唾沫横飞的模样,心内微哂,面上却笑道:“他既自夸勇力,太后阖不让他参与此次狩猎,看他到底有几分本事?”
  武后停住脚步,微笑着看婉儿道:“倒是个好办法——你同外面说一声,将他随便安在哪一处,若是真有些力气,倒是可用之材。”
  说到可用之材时,又是一笑,婉儿心中烦躁愈盛,却只能微微屈身,小心应喏。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4章 阵地
  迁都之后,母亲为了显示一国都城之气派,大兴土木,将城墙、殿宇、苑囿都扩建了一番,连这神都苑也扩了不少,然而此时林中喧嚣鼎沸,到处不是人,就是马,说起来都是亲戚,可不是你抢了我的猎物,就是他惊了你的犬马,固然也有见了面还客客气气的,不想随从们又实在太多,你说一句,我回一句,不是争执,听来也像是争执——认真算来,御苑附近方数十里都是可狩猎处,我们这大大小小的队伍虽有数百,也不是全不能容下,可此次却又不是真的春猎,只是替母亲贺寿之余偶兴娱乐罢了,大伙随时要备着召唤,便不敢走远,再说猎物们也多在附近林间,结果便是数里的树林,内里挤了不下千数人马。
  我起先还在担心是否会有什么暗箭伤人之类的腌臜事,一进了林子,便被这里面的热闹喧嚣给震住了,入目但见人、马、鹰、犬,根本看不见任何猎物,偶然自林间蹿出一只兔子,顷刻间便被六七支箭射穿,又有三头猎犬跑来争捡,犬奴之间倒还客气,几头猎犬却是龇牙咧嘴,流着涎水狂吠不已。
  斛律多宝歪头看我,问:“公主还走这边,还是换一处?”
  我苦笑道:“你看这情势,哪里还能有猎打?”
  她却甚是认真地想了想,还从背囊中取出一张羊皮图来,指着一点道:“他们是自西北向这里驱的猎物,三面包抄,围到这里,由我们自东面和南面过去——我观众人多在这两处,想是此地猎物最多,公主若不想凑热闹,不如往西南走走,说不定能寻些跑出去的小物。”
  她说的十分在理——不在理我也不懂,便点了点头,却偏了头,好奇地看她手中的羊皮图:“这是堪舆图?而今军中就有这样的图卷了?是人手一份么?”若是人手一份,那倒是挺先进了。
  她笑着将东西递给我:“不是堪舆图,只是画了一画地形,略知方位罢了,也不是人人都有,是木兰骑中的习惯,凡是有事,都画张简图,方便交代布防。”
  我接过图一看,发现这山川地形果然画得极其简略,而且比例十分不合理,刚要向斛律多宝指出,想想她们军中之人,未必学过这些堪舆、文字等事,能画出这样的图已是了不得了,便不多问,将图还给她,口中道:“那就往西南走。”因阿欢比我先走一步,这会不知在哪,有心要寻她,又不好意思开头,便只缓缓而行,一步三回地张望,行不出一里,才听身后马蹄阵阵,偏头一看,阿欢带着十余骑士一路奔来,直驰到我身边才猛然勒马,边喘边笑:“这么巧,太平也在这里。”
  她本戴着深色帷帽,显得有些老气,此刻却将轻纱束起,整张脸都露在外面,顿觉整个人都明媚起来,我一见她这脸便不自觉地露了笑,也把帷帽掀起来,笑道:“这么巧,阿嫂也在——如何,可打到了什么不曾?”
  她便笑着向后一努嘴,那后面胡奴提着一只筐子小跑过来,里面已有了一只兔子、一只野雉。我颇觉艳羡地看她:“我以为都叫他们猎完了,谁知还有。”
  斛律多宝向那筐中一望,欲言又止,阿欢倒不避讳,笑眯眯道:“齐王和周国公争头名,手下人也帮着家主争抢猎物,在那头打起来了,我看他们忙着打斗,多半没空打猎,就在附近射了些小物,喏,分你一只。”
  怪不得她不等我,原来跑去白捡别人的便宜去了,这种仆从私斗,谁也不敢声张,就捡了鹿也是白捡,何况只是两只小物,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光彩事,所以她又着急着忙地跑开——我一想到两方打架,阿欢却在旁大摇大摆地抢了猎物跑的模样,便觉好笑,又见她得意洋洋地骑在马上,急不可耐地同我炫耀猎物,笑得越开,阿欢不知我在笑什么,却也瞪我一眼,问我预备去哪边。
  我将斛律多宝所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阿欢,阿欢却比我懂得多,将那图讨过去看了一眼,笑向斛律多宝道:“这是故意画得不准,免得被人抢去,知道你们的布防么?”
  斛律多宝咧嘴一笑,算是默认,又问阿欢:“我观王妃,像是常去打猎一般?”
  阿欢笑道:“不过略有所知,算不上什么。”
  斛律多宝笑道:“王妃过谦了,这么短时候便能找准地方,连猎两物,绝非‘略有所知’。”
  阿欢得她一夸,笑得十分灿烂,嘴上却还道:“我不过碰得巧,哪比得上你们正经布阵设围、结网张罝的本事。”
  斛律多宝刚要再说话,我自觉受了冷落,策马自她们两中间挤进去,将斛律多宝挤开:“阿嫂打猎的本事自然是好的,最好还在她要射中就射中,要不射中,那是一点也不中,阿嫂说是不是?”
  阿欢听我提起旧事,白了我一眼道:“你不要随便从后面过来,仔细马蹄踢你。”
  我道:“斛律队正的马温驯得很,不踢人的。”
  她道:“我说我的马。”忽地对我挤挤眼道:“许久没骑马了,我们比一比?”不等我答应,已先一扬鞭,猛然向前,我阻止不及,只能也策马跟上。队伍中我们两人的马最好,只过片刻,便将仆从都甩在后面,再过一会,那些人都隔得远远的看不见了。
  我本还有些担心,等到真的骑了出来,却觉畅意舒怀,放肆与阿欢赛了一场,直奔出五六里外,人与马俱是大汗淋漓,才逐渐勒了马,阿欢自马上翻下去,将缰绳一扔,丢着马在一旁吃草。我有样学样,也跳下马,将阿欢一抱:“阿欢,阿欢,我又有十日不曾见你了。”
  她白我道:“月初圣驾幸公主邸不是见了么?初七也见了,前日也见了。”
  我将头埋在她胸前,喃喃道:“人丛中远远看一眼,那也叫见么?若那样,我还日日见到你呢——在梦里。”
  她轻轻地笑,又轻轻地叹,转身与我拥在一处,与我轻轻一吻,我既想与她做那想做的事,又舍不得与她独处的时候,正犹豫间,她已将披风脱下,垫在地上,扯着我倒下去,手上解我的衣衫,碰到那承露囊时顿了顿,拿起来一闻便蹙了眉:“怎么不换香饼?”
  我道:“怎么都配不出你这块的味道,不如不换。”
  她便将自己的香囊解开,将里面香饼分了一半给我,替我掖好衣裳,我将自己的披风张开,把我们两裹在一处,紧紧与她相贴,手极不老实地伸到她身上揉搓,恨不能将她揉进我身子里,她与我也差不多,一面微微喘着气,一面却还忙着道:“近来宫中处置了不少人,都是通报、传达等处的人手,韦团儿进出比往昔更频繁,还数次出入王公命妇之家,你在宫外,一切都要小心。”
  我道:“我这里一切都好,阿娘不喜欢别人探听她跟前的事,你在宫中要更当心。阿娘给了我一匣奏疏,让我自己观看,我看全是当年封禅之事的往来,刘仁轨几个都牵涉期间——原来刘仁轨当年曾赞同过阿娘封禅。”
  她身上出了汗,香气随汗出愈浓,前些时她瘦得很,抱在怀里像抱着一棵枯树,现在略长胖了些,摸着才有些手感,大腿上也微微有了些肉,进出时偶一触碰,甚觉柔软,我的手在她腿间摩挲反复,不但她喘得愈厉害,自己也呼吸急促,又怕斛律多宝等追来,只能一股脑地将自己所知全部说出去:“…阿娘当年所倚仗的旧人,而今却或多或少地站到宰相那边去了,阿娘无人可用,一是扶持诸武,二也要提拔新人,三则只能依靠内宫这些亲近人…上官才人,贺娄尚宫,韦团儿,还有崔明德…你都不要得罪,要好好结交。我知道我是白叮嘱,你比我聪明那么多,一定知道这里面的道理。这些事我也是慢慢学起来,阿娘的意思像是要栽培我,可我不知能栽培到什么地步…一个封禅,前前后后,涉及奏疏不下百封,有想讨好父亲的,有想讨好阿娘的,有想讨好太…晟哥的,有拿周礼说话的,有拿北朝故事说话的,有引孔子的,有引本朝章法的…治大国如烹小鲜,我而今可算知道这句话了,一锅子乱七八糟的,一个不留神,就不知道弄出什么味道来了…唔…”
  她的眼神早已迷离,不知到底听没听进我说的话,其实我也不知自己在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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