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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君王不早朝-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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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少安适时的出声问道:“这就是王爷那位裨将之女?”

    “嗯。”席慕远应声,回头对诗诗道,“有什么事先去找王妃。”

    “王爷就是心善,一直将同袍之女收养在府。”秦少安轻飘飘的两句,将诗诗的身份说清楚,将她与洛北王府摘干净。

    诗诗心中却是无比恼恨秦少安当场说穿她的身世,却不敢瞪他,只能眼泪汪汪的望着席慕远:“爹爹……王妃让颜夏姐姐打我……”

    她的话声音不大,但却清楚的能够让附近好几人都听到。

    太子第一个放下酒杯:“王妃让人打你?”他一问,所有人都听到了。

    秦少安面色不善:“太子,烟儿妹妹绝不是那种人。”

    太子甩锅:“又不是我说的。重麟义女说的。”

    所有人再一次看向席慕远。

    诗诗伸出双手来,小小的手臂之上,尽是一道道的血痕,像是被谁抓过一般。

    席慕远望过那些伤,脸色顿时很难看:“诗诗并非本王义女,只是暂时寄养在王府。王妃也绝不是那般人。几位暂且喝着,本王去去就来。”

    他沉着脸转身,正要迈步而走,顾烟寒披着大氅的身影从屋外走来。

    “王爷,既然诗诗告状到这里来,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将事情理清楚。也免得让别人觉得我心毒。”

    席慕远略一思忖,同意。

    只是这里酒气重,便将地方挪到花厅。

    诗诗垂泪站在花厅中央哽咽,好一个被嫡母虐待的庶女模样。

    顾烟寒与席慕远一人占一个主座,连太子都只能坐在下首。

    “颜夏,说说你回正院看到了什么。”顾烟寒吩咐。

    颜夏当下便将所见全部说出,同时将被撕毁的郡主宝册和金印拿出。

    众人脸色各异。

    太子原本就跟席慕远不对付,这会儿做了下首更是不开心,当下便道:“本宫不信一个小小孩童也能做出这般事。宝册与金印皆是御赐,损毁是大罪,怎么能推一个小孩子来顶罪?”

    “太子所言甚是。我也不信。可事实就是如实,我又能怎么办?”顾烟寒反问。

    太子冷哼一声:“重麟你怎么看?”

    “本王信王妃。”席慕远面色冷峻,话一出口,令诗诗一震。

    “爹爹……”她哽咽着再一次喊出声,有意无意给席慕远展示着伤口。

    顾烟寒轻轻抿了口茶,问:“既然你说我让颜夏打你,那你就说说原因和事情的经过。”

    诗诗满眼胆怯:“王、王妃不小心弄坏了宝册和金印……我正好路过……王妃便想让我顶罪……我不同意……然后王妃就打了我……嘤嘤嘤……”

    “那我为什么要弄坏宝册和金印?”顾烟寒又问。

    “我、我不知道……”

    顾烟寒再一次觉得这孩子的可怕。如今仍旧是个孩子就有这般心境,往后长大了,恐怕很容易就能将周围人玩弄于鼓掌。而且,她还分不清好歹。贪心不足,不知感恩。

    但凡是能踩席慕远一脚的事,太子都非常热衷:“王妃就说吧,此事你如何承担。”

    “我才是受害者,太子要我承担什么?”顾烟寒没好气的问。

    “就算不是你做的,保管不力总是你的错吧?”太子挑眉问。

    “锁都被人撬了,我能怎么办?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更何况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太子被顾烟寒呛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诗诗又一次呜咽:“爹爹……”

    席慕远望向她,素来古井无波的眼眸中泛起厌烦:“自己抓出来的伤,以为本王看不出么?”

    诗诗一窒。

    众人也皆是一愣。

    太子幽幽道:“重麟,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对自己下这么狠得手?你别冤枉人家。”

    “本王也想知道,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对自己这般狠心。”席慕远的眼神从诗诗身上挪开,“太子若是不信,去刑部或大理寺找个仵作来一验便知。”

    当即便有宾客出来做和事佬:“今日是小郡主满月,请仵作来未免不吉利。依下官看,此事是洛北王家事,还是王爷处理吧。”

    立刻有人附和:“张大人所言甚是。”

    席慕远看向顾烟寒,见她没有反对的神色,抬眼看向在场诸人:“大理寺寺卿和刑部尚书今日都在,你们各找一个仵作来验伤。本王的女儿,这点晦气不算什么,镇得住。”

    顾烟寒也是同样的想法。这件事动不了她的根本,但今日王府内外都是贵人,若是不彻底弄清楚,此事一定会变本加厉的传扬出去。

    非但她的名誉受损,还会连累席慕远与暖暖一同背黑锅。

    诗诗跪在花厅中央瑟瑟发抖,她从来没有想象过席慕远看她的眼神也会这么冷。

    她记得娘亲说过,她要是王爷的女儿就好了。要是王爷的女儿,王爷绝不会任由她们住在那个破败的小村庄里,一定会把她们接回王府,每天都吃山珍海味,每日都穿绫罗绸缎。

    娘又说,可恨她早早被她那个死鬼爹骗了身子。不然这会儿铁定能入王爷的眼。要是能进王府,哪怕只做一个妾室,生活都富得流油。

    娘还说,哪怕只是个妾,只要她那个时候再从她肚子里爬出去,那也是王府的千金。以后,说不定也能是个郡主!还能嫁给皇子、嫁给世子!做皇妃!世子妃!

    在娘死之前,她从未见过洛北王。可娘死的那一天,洛北王来了。王爷让人安葬她娘,带她回京。

    诗诗那个时候想,她终于可以进王府、可以做王爷的女儿、可以当郡主了!

    可王爷将她安置在农庄。

    王爷的脸很冷,诗诗不敢在他面前要东西。于是,她开始装病,让庄头去通知王爷。

    王爷得知真的会来看她,诗诗就病得多了。但有时王爷也会厌倦,诗诗就会自己找个小山头滚下去。伤的重了,王爷就又会来看她。

    可是,王爷始终不说要带她回王府。

    诗诗便开始叫他爹爹。即使被纠正,她就仗着自己年纪小装作听不懂。

    一开始是王爷爹爹,等叫的时间长了,就省去前面两个字。她想,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会真的成为王爷的女儿。

    可是忽然的一天,王爷娶亲了,就连庄上都喜气洋洋的挂上红灯笼。

    听庄妇们午后嗑瓜子闲谈,诗诗终于意识到新进门的王妃生的孩子,才是王爷名正言顺的孩子。往后,那些孩子会成为洛北王的世子、郡主。

    诗诗不甘心。她去捅了马蜂窝,故意让马蜂蜇到自己。王爷没有来,王妃来了。

    诗诗一直觉得自己亲娘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人,可见到王妃的那一瞬间,诗诗发现亲娘那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人美得让人嫉妒。

    王妃帮她治伤,可诗诗心里并没有感激。要是伤好了,王爷还怎么来看她?

    王爷来了,王妃走了。诗诗很高兴,可随后王爷就丢下她去追王妃。

    诗诗借这个机会求庄头带她去王府,并且如愿入住王府。生活越来越好,她想要的也越来越多。

    王爷喜欢王妃,她就学着王妃的样子,这样王爷就早晚会喜欢她。

    她想要王妃永远也生不出孩子!可如今,暖暖的出生给了她重击。所有人都围着暖暖转,小郡主小郡主喊个不停,听得她刺耳无比。

    明明她才应该是郡主的!是暖暖抢了她的郡主!

    她越想越气恼,就趁着没人注意翻窗溜进正院,毁掉了暖暖的金印宝册。

    仵作很快便到。

    诗诗藏起手不敢让人看,冲着席慕远大哭:“爹爹……爹爹……有了妹妹就不要诗诗了吗……呜呜……”

    “你本就不是王爷亲生,连义女都不是,有什么要不要?你身上穿着不比暖暖差,还不是你贪心不足!”秦雨涵坐在另一端冷冷的道。

    诗诗不管,只顾哭。

    顾烟寒不动声色。

    席慕远的脸色愈发的差:“你若不想让仵作验,便自己说。”

    诗诗不听,哭的愈发大声:“爹爹是王爷……爹爹要护着王妃……他们、他们肯定都听爹爹的……”

    这般赤裸裸的污蔑让席慕远的脸色更加难看。

    顾烟寒放下茶盏,神情蓦然的问:“你知道为什么王爷能发现你伤口作假吗?”

    诗诗哭声一顿,随即立刻道:“还不是因为爹爹想要护着王妃……”

    “这是其一,因为王爷相信我不是那样的人。其二,你看看你的手和颜夏的手。”

    颜夏会意的伸出手来。

    “颜夏的手掌比你的手要大得多,即使是我让她打得你,指甲抓出的血痕缝隙会比你身上的大。而且,你指甲缝隙里的皮肉血还没有处理干净。”

    诗诗一惊,慌忙的就要藏起自己的手。夏至早有准备,一把揪住她,与颜夏合力将诗诗的手举起。

    顾烟寒前一段时间爱留指甲做丹蔻,诗诗便学她留长指甲染色。如今她左手无名指染了杏黄色丹蔻的指甲断了半截,指甲截面上满是尚未干透的血。其余的指甲缝里,都留着一层血色,皮屑更多。

    反观颜夏,手上干干净净,哪有半丝刚刚做过那些事的痕迹。

    宾客们面色各异。他们大多都见识过人心险恶,换个成人这样做,并不会有太大的感触。可如今居然是一个小孩子……

    顾烟寒再一次端起她手边的红枣茶抿了一口,问诗诗:“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诗诗错愕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席慕远斜睨太子:“太子认为此事当如何?”

    太子这会儿只感觉自己的脸都是被打肿的,闷闷不乐的道:“重麟,你的家事你看着办!不过,”话锋一转,“这孩子打小养在王府,出了这样的事,王府也有教养不当之责。”

    煮酒听不下去,连忙出声:“诗诗从小跟着她亲娘过活。她亲娘死后,王爷可怜她,才将她带回京养在庄上。后来王妃进府,诗诗才住进王府。”

    “一个好好的孩子,进王府后就成了这样,王妃怎么教的孩子?”太子又问。

    要不说这个男人薄情。一年前还说要求娶顾烟寒,这会儿就恨不得将顾烟寒碾到泥里去。

    顾烟寒不咸不淡的反问:“太子怎么就知道诗诗进王府前的模样?”

    太子一愣,与他同来的齐芷芊道:“那为什么进王府前,没听说过这种事?”

    “王爷的庄子,齐侧妃知道的倒是多。”顾烟寒轻飘飘的一句话,差点将齐芷芊噎死。

    太子心中责怪她多嘴,齐芷芊还想说什么,被齐望岳用眼神打断。他觉得自己跟席慕远那点兄弟情义,快被他这个妹妹作完了。

    没人给太子递台阶,太子只能自己抽身:“既然如此,还是重麟你自己看着办吧。”

    席慕远这会儿也不高兴了:“太子对这件事这么关心,本王若是自己处理,太子又要说本王武断。还是听听太子的想法。”

    太子知道席慕远给他难堪,心一横,索性继续给席慕远添堵:“不过是个小孩子,往后好好教就是了。此事以本宫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揭过去算了。往后留在王府,请个先生好好教她。”

    席慕远面无表情:“来人,将诗诗送回庄上。”

    诗诗惊呼:“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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