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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张嘴,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
感觉自己嘴边有丝丝热气,她知道是他将红烧肉递到嘴边了。
头不由自主的偏开,玉如颜神情淡然,但语气却是冰冷刻骨。
她冷冷道:“我不饿,殿下请自便!”
“这是本宫刚刚让人宰杀的牛羊肉,这毛肚也是最新鲜好吃的。”
穆凌之又将烫好的毛肚递到她嘴边喂她,可是玉如颜照样不张嘴,冷冷道:“谢谢殿下的一片好意,从今以后,这些东西我都不会再吃了戒了!”
伸在半空的手滞住,穆凌之握筷子的手微微颤抖着,终是夹不住那一片薄薄的毛肚,让它掉在桌子上
良久,他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冷冷道:“本宫希望你说到做到,将心中不该记住的人和事都忘戒了,忘戒得一干二净。”
“同样的,从今日起,本宫同样会将之前的一切统统忘掉”
说这话时,他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透着彻骨的寒意。
闻言,玉如颜全身一阵冰冷,心撕裂般的痛着,她咬牙抑住全身的冰冷,努力扬起笑道道:“谢谢殿下的殷殷嘱咐,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先下去歇息了,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说罢,玉如颜不管他是否同意,扶着春花秋月离开,独留下穆凌之以及那一桌精心准备、却来不及动一筷子的饭菜
寒风呼啸而过,大雪又纷纷扬扬的在天地间肆意的挥洒。
这一晚的风雪,却是入冬以来最大最猛的一场大雪了
想着明日要彻底离开别苑、离开大梁的一切,玉如颜耳边听着外面呼啸可怕的风雪声,终是一夜未眠
而窗外,天寒地冻的天气里,一个孤寂的人影却是在窗外站了一整宿
入冬后最大的一场大雪过去。阴霾了许久的天空终于放晴,久未露面的太阳也终于出来了。
昨晚那一场大雪过后,路上的积雪足足有膝盖高。但即便这样,也不能阻拦关于如颜离去的决心,更无法阻拦全东都的百姓一大早再次守在菜市口,等着看三皇子亲手砍下大齐瞎了眼睛的五公主的脑袋,祭奠谢皇后
而大皇子穆云之与木相等一行皆已是早早守候在此,就等着午时一到,斩杀玉如颜!
木梓月着急又心慌的紧紧盯着菜市口,等着穆凌之亲自将玉如颜带过来。
可是,她的心里竟是比上次穆凌之血洗刑场还要慌乱,她总是感觉。今日这里必定又是一场突变
全东都的人都在等着大齐五公主为谢皇后偿命,可当事人却一点也不知情。
一大早,玉如颜坐上一辆寻常普通的青辕马车从别苑悄然离开
穆凌之说到做到,经过昨天那一晚,他再也没有为难她半分,任由她带着春花与秋月离开。
听着外面车轮碾压积雪的‘吱嘎’声,当春花告诉玉如颜,她们马上就要到达城门时,玉如颜心里又喜又悲,喜的是自己终于可以逃离东都,逃离大梁可怕的一切
可是,心中的悲痛却远远超这份喜悦,虽然心里已怨恨穆凌之对自己的绝情,但,一想到要永远分别,她心底最深处被掩埋起来的某个地方,又慢慢的撕裂开来,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穆凌之默默尾随马车后,直到目送她顺利出了城门,他的心终于如释重负的放下!
看着马车消失在视野里,纵然心里有千万般不舍,纵然心里锥心般的痛着,但相比让她好好活着,他宁肯隐瞒一切真相,让她心里含着对自己的恨意离开。只有这样,她才会渐渐的忘记自己,过上全新的生活
下一刻他调转马头,绝然的朝刑台而去!
巳时三刻,穆凌之一人一骑出现在了菜市口的刑场,他一般素色缟服,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不顾周围围观百姓的议论纷纷,径直走上高台,朝监斩台上梁王委派而来的监斩官谢安候跪下请罪道:“罪臣穆凌之,替王妃玉如颜领受斩头之刑,以此向母后谢罪!”
说罢,朝着谢安候,也就是谢皇后亲弟弟,他的亲舅舅叩头请罪!
此言一出,不禁谢安候惊呆了,就连围观的百姓都惊呆了,而守在一旁的木梓月从看到他一人赴法场开始,心里已是涌上冰寒,待听到他还是唤玉如颜为‘王妃’,如今更是要替玉如颜受死,心里更是悲愤痛恨到了极点
她就知道,他是如何都舍不得杀了那个贱人的,但她万万没想到。他竟是为了那个贱人,要拿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
那日亲自出宫赴菜市口阻止兄弟相残,梁王受了风雪侵袭,这两日身体又不大好了,只能委派了谢安候今日监斩玉如颜。
因为谢安候是国舅,又是穆凌之的亲舅舅,相信在如今的大梁,除了梁王,也只有他的话穆凌之能听进去了。
谢安候的性子与谢皇后也是同样的火暴,不然也不会教导出谢钰涵那样火辣性子的女儿,更不会因为怕他打,钰涵郡主要带着嫁妆偷偷跑去大齐嫁给陈益卿了!
所以。如此火暴性子的谢安候,对刚刚当上皇后没几日的姐姐突然薨逝一事,也是无法接受,同时也是恨上了害死他姐姐的玉如颜。
于是,他今日是抱着为他的亲姐姐报仇来着,一大早等在这里,就盼着穆凌之将玉如颜押来,他马上令人一刀下去,砍下她的人头,祭奠自己的姐姐!
然后没想到,等了一早上的结果,却是没看到那大齐公主半个身影。反而等来了自己的外外甥要替那妖女替死!
谢安候心中的怒火马上就腾起来了,他‘呼’的一声站起身,冲到穆凌之面前,再也忍不住心头怒火,当着全东都百姓和众大臣的面,朝面前这个他平时最看重和喜欢的外甥破口大骂起来
“你这个糊涂虫,是不是那个妖女给你喝了迷魂汤了,竟让你如此护着她,不但不替你母后报仇,如今竟是还不要自己的命,去代替那个妖女死?!简直岂有此理,不可思议!”
谢安候平时是最喜欢自己这个年轻有为。又英勇无敌的大外甥的,每每说起穆凌之,他都是一脸的自豪与欢喜,比说起他自己儿子还高兴。
可如今,看到他为了一个杀母仇人这般泥潭深陷,不肯自拔,谢安候暴怒之下,不由高高扬起了手,恨不得一巴掌打醒他!
可当着整个东都百姓的面,他终是对穆凌之下不去手,蒲扇般大的手掌又愤愤然的收回。
下一刻,他虎目一瞪,朝穆凌之厉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堂堂大梁三皇子,竟为了私情,分不清国恨家仇。不但不为亲母手刃仇人报仇,还一次次对仇人诸多包庇,如今更是私自放走杀人犯!于情于理,你已是国法难容,家法不贷了!”
“若你现在悔改回头,交出那名妖女,舅舅愿意亲自向你父皇求情,放过你一马。若是你执意如此”
“不必了,我心意已决,舅舅不必多说!”
不管心中的怒火有多大,想着他终是自己的亲外甥,谢安候还想着找个台阶给他下,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已被穆凌之毫不犹豫的打断,他竟是将他一片苦心全浪费了,坚决不肯交出玉如颜!
穆凌之神情坚定无比的看着已怒发冲冠的谢安候,淡然道:“时辰已到,请谢安候下斩杀令吧!”
谢安候简直对他失望透顶了,心里对他最后一丝怜惜也没有了,声音冰冷刺骨道:“好,既然你执意要死,舅舅成全你。”
“不过,你终究是我姐姐的亲生儿子,在你临死之前,我带你去你母后的灵柩前请罪,尔后我会亲手执刀在皇后的灵柩前斩下你的人头祭奠家姐。”
“天地为证,我谢安候说到做到!”
谢安候本就是朝廷里的一品大员,又是身份尊贵的国舅,更是一位严厉执法的大将军,所以,当着全城百姓的面,他说出的话必定会言出必行!
闻言,围观的众人一片哗然,而木梓月双腿一软,竟是气急得站都站不稳了。
而当事人穆凌之非但不难过,反而镇定的叩头谢道:“多谢舅舅成全!”
谢安候已是对他失望至及,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一把夺了一旁刽子手中的钢刀,径直下台朝宫里谢皇后的灵堂走去。
穆凌之淡然起身,跟在他身后,一起朝宫里走去
看到这里,木梓月心里彻底慌了
谢安候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言出必行之人,而且他还是当着全东都人的面说出的话,并且将斩头的钢刀都带上了。想必,穆凌之此次真的要死在谢皇后的灵柩前了
思此及,木梓月心里又慌又乱,正要跟着他一起去宫里。而正在此时,迭香从远处跑过来,脸色惶然的凑到她耳朵边低语几句。
闻言,木梓月脸色一白,眸光中寒光四射,下一刻,她已是翻身上马,高高扬起手中缀满各色宝石的精美马鞭,狠狠抽在马背上,往城门口飞驰而去
积雪封路,出城后官道上的积雪更厚,直接埋了半个车轮高,但即便如此,春花与秋月还是不停的催促着车夫将车赶得快些,生怕后面有追兵似的。
车厢内,春花倒了杯热茶给玉如颜喝了,问道:“主子,出城后我们往哪里走?是回大齐皇宫吗?”
闻言,玉如颜捧着水杯怔住了
犹自记得半年前,她带着安哥与小刀离开大梁时,安哥也曾经这样问起过她。那时,她以为自己是不会再回大梁了。
那时的她,伤心绝望,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来,可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她重回大梁,然而不到半年,又伤痛绝望离开
而那时,她身边还有小刀与安哥陪伴,现在虽然有春花秋月陪在她身边,可她心里还是感觉到难过孤单。更不知道如今自己这个样子,要去何处安生?
大齐皇宫她定是不想再回去了,一是不想让母妃看到她如此可怜的样子,也不想让眼瞎的自己成为母妃的拖累。
皇宫是埋人骨的地方,她如今眼睛都看不见了,如何还生存得下去?
思及此,她默默的将自己能去的地方都想了一遍,最后无奈道:“回大齐的普陀寺吧!”
听了她的话,春花点头应下,拿过锦被给她盖好身子,秋月帮她垫好软枕,道:“主子昨晚没有歇息好,趁着时间还早,眯上一会儿吧!”
玉如颜一晚没睡,依言靠在软垫上浑浑噩噩的半睡半醒着。
突然,走得好好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春花与秋月以为是车轮又卡在车堆里了,连忙出去想帮车夫一起推车,然而,等她们掀开车帘出去时,却是怔住了。
马车前,木梓月一脸寒霜的骑在马背上,俏脸被寒风吹得通红,但她一点也感不到寒冷,心里的怒火与妒意已将她彻底的燃烧
见她杀气腾腾的样子,春花与秋月都已愣住了,不约而同的用身子挡住了车厢,可是来不及等她们开口提醒玉如颜小心,木梓月手中马鞭甩过,将两人从车辕上摔了下去
又是一鞭,‘唰’的一声,马鞭将车帘卷走,冷声瞬间‘呼呼’的灌进了车厢里,将浑噩中的玉如颜冻醒。
她蓦然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凌厉杀气,不等她反应过来,木梓月却是一甩马鞭缠住她的手,将她从车厢占里拖了出来,同样摔在了雪地里。
“贱人!”木梓月心里恨得吐血,看着滚在雪地里的玉如颜狠狠骂道:“我原以为你至少还是爱凌之的,没想到,为了逃命,你竟然自己一走了之,留下他为你上断头台,替你偿命,你简直可恨!”
一听木梓月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