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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卿相-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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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俣点头:“当然有,事关册子,牢里盯彭传义,外面么,自然是这位始终不离的忠仆。没有人盯着才奇怪了。”

    所以要怎么避开人说句话呢?

    崔俣突然转头,目光亮亮的看杨暄:“你也盯着呢吧!你肯定也看着呢!”

    杨暄颌首。

    崔俣立即握住他的手:“他出门可有什么规律?”

    杨暄微微垂头,唇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低声道:“他每日巳时酉时,都会去探望彭传义,时间路线从未改过。”

    巳时酉时……西面……

    崔俣目光快速游移,思绪转动,很快,他想起一事:“我记得,有个中人说,那边有处宅子不错,就是卖价高了点,这两日可以去看?”

    杨暄也想起来了:“没错,若要去看,必会经过傅家宅子。”

    “很好,”崔俣打了个响指,“让你的人去联系吧,明日巳时,咱们要经过那里!”

    杨暄看着崔俣活力四射,似乎整个房间都能被照亮笑容,不知不觉跟着笑了:“……好。”

    ……

    杨暄办事很靠谱,也不知道他大半夜就行动了,还是一早去中人的大门堵了,总之,成功的把百忙之中的中人约到,将将好巳时,一行人往西行去。

    这条路,是傅家外宅往刑部大牢走的必经之路。

    中人很热情,积极的推销着那处宅子:“……五进大宅!三年前新起的!处处是景,池塘百花,要什么有什么,只要三两两,诚心诚意的卖价!跟您二位说,这洛阳城里,寸土寸金的地界,行情一直见涨,别人想买还找不着呢!这也得亏是主人家去外地做官,家里出了事银钱不凑手,否则这精心建的新宅谁会卖?也是小的人头熟,主家找到小的这来,您去别人那里问,不一定有现宅!今日您二位去瞧瞧就知道了,买下一准不亏!”

    杨暄不爱说话,任中人说的天花乱坠,也没理。崔俣气质亲切,可他今日心中有事,也不大分得出心,只随意附和着。这样态度让中人很受打击,虽脸上仍然一贯热情,心里却打起了鼓。

    还是蓝桥木同为主人挣了面子,主子们不理,他俩就跟着搭茬,从宅子风水,到巷野趣闻,完美扮演了对洛阳不熟的外地人,让中人一抒谈性,气氛相当不错。

    走着走着,中人自觉瞧出来了,两位买主不差钱,是大方的,就是对洛阳不熟,才不随意搭话,这样才显得高深么。让下仆跟自己聊多好,又能听到东西,又能做判断……贵人们就是有范儿!

    他一个中人,无所谓有面子没面子,平日里跟大户人家下人打交道也习惯了,套路玩的极好,两位买主不理,他也没哪里不舒服,拽着蓝桥木同聊的热闹,只时不时看一看杨暄崔俣脸色……

    很快,前面不远处出现一个佝偻着背,拎着食盒,眉头紧皱,苦大仇深的中年人,正是那位忠叔!

    崔俣看了眼杨暄:你来还是我来?

    杨暄不置可否,谁都行。

    偏两拨人擦肩而过时,街上冲过来一匹马,跑的极快极疯,虽未伤人,可这速度——是人都知道躲着点。

    两边路人往里一让,崔俣顺着人流,正好碰到忠叔的肩膀。

    机不可失,崔俣嘴唇翕动,轻声道:“告诉彭传义,若有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

    忠叔猛一抬头,看到崔俣的脸,惊的话都说出来。

    崔俣冲他眨眨眼:“应了我那么多报酬,我可还没拿到呢。”

    惊马过市,路人闪躲,声音嘈杂,崔俣音量压的极低,只有站在他身边的忠叔能听到。路人很多人为避马挤在一处,他二人的擦肩相撞,也极是正常,并未引来任何注意。

    忠叔看了眼四下,都不认识,可崔俣的脸,他却是知道的。只一瞬间,他就想起了河帮的惊恐日子……

    那些日子虽然惊恐,可面前这个人的能力,却是不容置疑的!

    没准他真的可以帮到少爷!

    忠叔刚要说话,崔俣已经又随着人流往前走了,只留给他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以及一个唇形,像在说一个四字地址。

    忠叔拎着食盒顿了好一会儿,直到惊马过去很久,人群恢复以往,才站直了。他眸底闪过一道亮光,抬起的脚步开始坚定,整个人气质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三可客栈……三可客栈!

    他要马上去同少爷说,有救了!

    ……

    计划里的事顺利做了,崔俣眉飞色舞,很是开心,距离杨暄以太子身份回京,又进了一步!

    杨暄走在外侧,替他挡着火辣阳光:“开心?”

    崔俣重重点头,眸底有慧光闪过:“不出三日,那边必会传来回音!”所以怎么能不高兴?

    想到这一切是为了自己,杨暄眸色更加温柔:“以后……我就可以一直陪着你了。”

    崔俣斜了他眼,没说话,不过意思很明确:现在你也没以太子身份回京,还不是一直陪着我?

    杨暄修长眸底光华流转,忽的笑了:“你说的对。”

    崔俣推了他一把,也忍不住笑了。

    可惜好气氛总是不能保持太久,面前突然有人跳出拦住他们,确切的说,是拦住崔俣:“崔公子,我家主子有请。”

    杨暄第一时间将崔俣拉到背后,眸色戾戾,表情极为不善。

    来人拱手为礼:“在下没有恶意,我家主子——”他指了方向,“在那处等崔公子。”

    崔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不远处茶楼二层,窗子开着,有人正支头往外看,见他看过去,微笑着摆了摆手。

    是越王!

    崔俣瞳孔倏的一缩,下意识看向杨暄。

    这动作并未带有任何暗示,杨暄却仍然第一时间明白了他的担心,他担心刚刚和忠叔的互动被看到了!

    可这不太可能。这里离刚刚与忠叔擦肩的地方隔着一处角度极大的拐角,距离很远,而且他也没看到听到察觉到任何可疑的人。

    这个,就是刚刚出现,直直冲着他们来的。

    杨暄心里转了两下就明白了,冲崔俣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崔俣默默调整呼吸。

    ……没看到就好。

    不管越王是无心还是有意,既然派人来拦,这次见面,就拒不了。崔俣微笑看着来人:“烦请稍候,在下吩咐几句便可。”

    气氛一下子变的紧张,中人有些吓着了,他不知道面前站的都是谁,可半生在洛阳地头混,有些眼色是必然的。他束手垂头,不敢看人,也不敢说话。

    “蓝桥,你同这位中人去看看宅子,回来与我讲说,可好?”崔俣似泉水清润,透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味道。

    蓝桥是个傻大胆,才不被吓人,也不管主子为什么这么吩咐,但主子吩咐了,他就要去做:“好!我定看的仔仔细细,回来同少爷细说!”

    “木同,你陪着他。”

    木同看了眼拦住他们的人,又看了眼杨暄,眸色掩起,看不出其中波澜:“是。”

    三人离开,崔俣才看向拦住他的护卫:“烦请这位大人带路。”

    “不敢。”这人伸手引了个广告,也不在前带路,而是站在侧里微微落后一点,好像提防他二人丢了似的。

    杨暄面色沉黑。

    崔俣握住他的手,待他转头来看,又送了灿烂微笑,以示安慰。

    杨暄……表示,确然被安慰到了。

    三人一路无声,很快走到目的茶楼,抬阶而上,来到二楼包厢。

    门一打开,里面并非越王一人。

    越王未戴金冠,也未穿皇子常服,只一件寻常款式青袍,与一知天命年纪的老者对坐。这位老者身上衣物款式一般,与这街外的达官贵人相仿,可衣料却是不斐,暗绣金丝银线,是种低调的华美。

    老者微微笑着,似摆出最亲和的姿态,可再怎么摆,也掩不住那厉厉灼灼目光,那上位者才有的强霸气质。越王在他面前,看起来是与他平身对坐,实则一直小心观察着他的神情动作。

    至于站在老者身后那个面白无须,微胖,束手垂头,眼睛一直不离老者,站姿气质有特别的……

    崔俣根本不用异能,也不用多想,立刻就锁定了这几人身份。

    越王还在那里介绍:“来来崔俣,今日偶遇是缘,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家一位族——”

    叔字还没出来,崔俣已经满面肃穆,掀袍行大礼了:“草民崔俣,见过皇上!”

    身后杨亦跟着行礼。

    太康帝一个眼神,太监总管高公公已碎步跑过去将崔俣搀扶起来。

    “你怎的知道朕身份?你见过朕?”太康帝很感兴趣。

    崔俣很想吐槽,这说低调不低调的样子,和越王在一起时越王表现,但凡长点心的都能看出来好吗!

    可这么想,却不能这么说。

    “草民从未有幸见得天颜。”崔俣笑意微敛,摆出习惯的高人风范,“可天子龙气,彰彰如日月,滔滔如江河,草民怎会认不出?”

    这话听的太康帝很高兴:“旸儿说的不错,你果然有些本事,很有眼力。朕微服出行,规矩可免,你且来坐,不必拘礼。”

    “谢皇上。”

    崔俣也不推拒,大大方方上前,坐在凳子上。

    太康帝看的出来,他是真不害怕,风仪自来,坦坦荡荡。

    怪不得小小年纪被尊为高人。

    太康帝更感兴趣了,免不得想试上一试:“你既知朕是谁,可知朕要往哪里去?”

    这话音一落,越王似有些急切,手中轻挥做小动作,好像要招崔俣看他,他好给提示。

    结果崔俣没注意到,太康帝先看到了,目光移过来:“旸儿,不可胡闹。你既说他有真本事,朕问两句又何妨?”

    越王声音里透着委屈:“可您一见面就出题难人家,万一人心神不宁没算准呢?您是皇上,御前应对错了是要挨板子的。”

    太康帝哈哈一笑:“好,朕恕这崔俣无罪,今日说的对与不对,朕都不怪!”

    崔俣心里翻白眼,像硬生生被喂了颗老鼠屎,恶心的不行。

    越王看似求情,实则是给予压力提醒,皇权二字不可惹,最好他乖乖的表现!太康帝顺水推舟,岂知不是又一个敲打!

    可崔俣还真不怕!而且这点小事,都用不着他使用异能!

    皇上出宫,还‘偶遇’自己,一看就是越王撺掇的。越王会这样,必是存了什么目的,往深里一想,除了继续试探收服自己,在皇上面前露脸邀功,也没其它的了。

    可想拐皇上出来,还能劝皇上见自己,理由得找好。

    这大热天的,皇上为什么要出宫?什么事在宫里解决不了?联想最近朝堂风波,根本不用多猜,必是太子回宫之事。群臣上折,皇上想不出什么好的拒法,心头上火。因所有朝官都误会了,他也不好问策,没准人家以为他在钓鱼,欲擒故纵什么的,不说实话。再说大臣们也惹着他了,他心里不愿意。

    朝事烦恼,不能诉后宫,又无大臣可问,换他是太康帝,也知道该找外援了!

    这个年纪,肯听越王的诱见自己……皇上必然是信高人的。

    他崔俣没来之前,这洛阳地头上有什么高人?唯一流传的广的,没四处搬地方,同皇室关系算近的——只有西山天泽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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