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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妃知道她们俩是被吓到了，看着她们匆匆离开的背影嗤笑道：“窝囊废！”
——
端午之后是中秋，中秋之后是重阳，重阳之后又是除夕……年年如旧，转眼秋去冬又来。
这日，落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雪。到了晚上天气更是冰冻非常，外面几乎都见不到人了。
夜半，赵宣煜还在殿中批阅奏折。这时方中信来报：“皇上，慈宁宫的祺祥姑姑求见，似有要事。”
这么晚这么冷的天来想必一定是有急事吧。
赵宣煜：“宣。”
祺祥姑姑一走进殿中便哭着跪下：“奴婢求皇上赐个恩典！”
赵宣煜放下笔，淡淡道：“祺祥，有事就说吧。”
祺祥姑姑：“求皇上恩准，让太后每月都能与三皇子见几次面吧。”
赵宣煜蹙眉道：“难道敏妃一直没有带三皇子去看过太后么？”
祺祥摇摇头道：“每次敏妃娘娘都以各种理由推托，太后不愿给皇上添麻烦不许奴婢惊动皇上，可是太后如今为此忧郁成疾，奴婢便自己做主来求皇上了，呜呜……”
“这个敏妃……”赵宣煜轻叹口气道：“你去咏春殿接三皇子吧，每个月让三皇子去太后殿中住几日陪陪太后，就说是朕的意思。”
祺祥姑姑闻言一喜，连磕了几个头：“多谢皇上！奴婢多谢皇上恩典！”
虽然赵宣煜对败在自己手上的政敌一向狠手无情，可对太后他还是留了几分情面的。太后的一切生活用度丝毫不变，甚至每个月他都还会去看望她，至少是她养大了他，虽然那养育之情中掺杂着太多的功利和目的。
——
二月，太后病重。这一次，太后是真的病重了。
这夜，赵宣煜来到敏妃殿中，可刚来了没一会子。就听见咏春殿外面的小内监在很不耐烦地驱赶着什么人，仔细一听好似是祺祥姑姑的声音，似乎她还在苦苦哀求着。
赵宣煜：“外面何人，进来说话。”
来人果然是祺祥姑姑，她都来不及见礼，一脸焦急道：“皇上，太后马上不行了，太后现在只想见见皇上！”
敏妃听了立时不悦，心道：这个老奴才上次半夜跑去皇上那告了自己一状，今儿就更过分了，皇上好不容易来自己这儿一次，她竟要把皇上抢走！哼！太后那老东西早就该死了！
见赵宣煜犹疑，敏妃忙阻拦道：“皇上不要去！臣妾都是为皇上的安危着想啊！太后曾经与乱党合谋意图篡权，她不是皇上的亲娘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祺祥姑姑：“皇上，太后已经病入膏肓，她是真的有重要的话想对皇上说……呜呜……求皇上去看看吧！”
敏妃狠狠瞪了祺祥姑姑一眼：“皇上！不要去啊！”
赵宣煜想了想道：“朕去看看，敏妃你早些安寝吧。”说着随祺祥姑姑离开了咏春殿。
“皇上！”敏妃看着赵宣煜离开的背景，猛地掀翻了桌子，咬牙切齿道：“祺祥！你等着！”
赵宣煜来到太后殿中，看太后气色果然是要不行了。他走过去：“太后，朕来了。”
太后：“你能来……哀家真高兴。其实哀家就是有些事情不放心，想嘱咐你。”
赵宣煜淡淡道：“太后可是放心不下珑儿么？他是朕的亲骨肉，朕自然不会薄待了他。”
太后点点头，又道：“皇帝，都不肯叫哀家一声母后了吗？” 赵宣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太后叹了口气道：“皇帝，哀家还有几句话想嘱咐你，哀家真的是为你着想。”
赵宣煜：“您请说。”
太后：“皇帝若再立新后，不要在后宫妃嫔中选，如此反而更容易让后宫人心生乱，而且后宫这些妃嫔都不是好的皇后人选。
皇上最好在朝中选一个有权势但权势又不能过大的家族，且一定是要对皇上忠心的家族之女进宫为皇后，如此才更有利于皇上。”
赵宣煜微微点点头：“太后考虑的极是。”
太后又道：“还有……在慈和宫，还有安阳王的叛逆藏匿，皇上勿要扫清余孽才是……”说着，太后从枕下拿出一物塞到赵宣煜手中。
太后刚才的话已经让赵宣煜微微震惊，他打开太后塞给他手中的纸张看了看：“这是那些叛逆的名单？”
太后点点头：“如此，哀家心里总会好过些，不至于无颜面见先帝了。”
赵宣煜微微动容，太后叹了口气，又絮絮说道：“哀家这些日子，总是梦见从前……你刚被抱到我面前的时候，身子那么小，我都不敢抱你。
那个时候，我看着你的小脸儿心中就想：从此以后你我的命运就连在一起了……”
赵宣煜：“难道太后都没有想念过亲生女儿乐平思公主么？还有，朕一直很想知道，为何朕那个皇姐十七岁就没了？”
提到乐平思公主，太后似乎勾起了一段痛苦回忆，她两行清泪流下，摇了摇道：“不要再提了，哀家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真不知道到了那边，她还会不会认我这个亲娘。”
二人沉默了半晌，赵宣煜突然看向太后道：“太后，其实朕一直很想弄清楚一件事，这件事只有太后才能给朕答案。”
太后：“你问吧……”
赵宣煜：“朕的生母……到底是死于谁手？究竟是隆御夫人……还是太后您？”
太后却没有声音……祺祥姑姑走近探了探太后的鼻息，旋即跌坐在地哭道：“皇上，太后已经去了……呜呜……”
康元十三年二月十七，圣母皇太后薨。母后皇太后薨逝的日子是康元三年二月十七，这巧合不由让宫中人暗暗称奇。
虽然皇上曾下旨，太后死后只能葬入先帝妃陵且不能入皇室宗庙供奉，可这只是皇室内部的决定，对外的面子还是要做的。
太后的丧仪还是要按照太后该有的国丧规格。而为了皇室的脸面，太后曾经所做的一切上不得台面的事，都将随她一起入土永远掩埋。
赵宣煜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害死了他的生母，可他恐怕永远也得不到这个答案了。也许那已经不再重要，反正终归都是入了土……
（荼靡篇）狩猎
慈和宫的安阳王余孽在一夜之间被赵宣煜一举歼灭。
因为慈和宫一次次被发现藏匿叛党，所以引起了赵宣煜非比寻常的重视。这日午后，赵宣煜亲自带着人来到慈和宫安排人事，并安插了他的大批眼线在慈和宫。
而且今日我也随赵宣煜一起来了，他在那边忙他的事，我便自顾自地随处转一转。
慈和宫对于我有着特殊的意义，这个地方可以说是我命运的分界线。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我认识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那间熟悉的草房，我想起了那个疯女人……慎淑媛。
康元六年兵变那夜她失踪了，也不知她会跑去哪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会不会已经倒毙街头或是荒野了呢？
我叹了口气，转身又走出慈和宫，去了曾经那条熟悉的小巷，就是我与上官泠岚初遇的那条小巷……
曼文陪我默默地走着，一直一言不发的她突然黯然道：“娘娘，刚才看了慈和宫的那些遗妃们，奴婢突然觉得……做妃嫔可能还不如我们这些做宫女的自在呢。”
我：“是啊，最后能登上塔尖的人不过一二，可却也都已经遍体鳞伤了。”
曼文点点头，又向前指了指道：“娘娘你看，那有个人在捡烂菜叶吃，好可怜啊！”
我抬眼一瞧：“还真是。曼文，你去附近铺子里买些吃食来，快去快回！”
曼文：“奴婢这就去。”
我忙走过去想制止那人继续吃烂菜叶。
这是一个女人，头发已经全部白了，我走到她身后她还浑然不知。
我轻声唤她：“老婆婆，你是不是饿了。我的侍女去买吃的了，马上就回来。你有家人吗？”
那人终于停下动作，缓缓转过身……此人竟然是已经失踪多年的慎淑媛！
她穿着一件无比破旧的棉衣，手上和脸上全是冻疮，人也比几年前更苍老了许多，但我还是能认出她的脸，我轻轻惊呼：“慎淑媛……”
“咯咯！”她古怪地笑了笑：“你怎么认得我？”
“娘娘，我回来了。”这时曼文一路小跑儿回来了，怀中抱着一堆吃的，有小笼包，火烧，烧饼……
我们忙把那些食物递给她吃，她立马抓起食物狼吞虎咽地塞进口中吃了起来，她这副样子让人看了着实心酸……我又拿出一包银子给她：“这个……你拿去用吧。”
她却没有理我，还是大口大口地吃着，曼文蹙眉道：“娘娘，她这个样子恐怕有银子也不会花，不如把她安置在慈和宫吧。”
我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如果任她如此流浪下去，恐怕真的不知哪日就会倒毙街头了。虽说她是曾经被朝廷通缉的对象，可她现在已经这副模样，我想赵宣煜还不至会赐死她。
我：“慢点吃，别噎着。我带你去一个可以天天让你吃饱饭的地方好不好？”
可她却一脸狐疑地看了看我，突然问道：“你是宫里来的？”
我：“为何这样问？”
“呵！你以为我傻？那丫头刚刚明明唤你娘娘来着。”她一边大口吃着一边说道。
我点点头：“你说对了。”
见我承认了，她眼中立刻露出惊喜的神色，手中的食物也扔了，一把抓住我追问我道：“你真的是宫里的娘娘？那我问你，皇太后现在怎么样了？”
……我一愣，忙又答道：“太后已经薨逝了。”
慎淑媛的双眼突然闪起兴奋的光芒：“真的吗？啊？”
曼文忙推开她抓着我手臂的手道：“这还有假，如今正是国丧之期，难道您还不知道么？”
“哈哈哈哈哈哈！”慎淑媛突然仰天狂笑：“李碧英！我就说过，最后还是我会赢！你还是死在了我前面！哈哈哈哈哈哈！
你以为你偷了人家的儿子，你害了那么多人，你就能逃过报应么？！现在怎么样，你死了！我还活着！我气死你！哈哈哈哈哈哈……”
我和曼文被她惊得目瞪口呆，她笑着骂着竟又突然跑掉了，口中还念叨着：“儿子，咱们的仇人死了，你听到了没有？”
我和曼文忙追了过去，可是她出了巷子竟然就不见了，也不知拐到哪里去了。我们俩又在附近转悠了许久也没有再看到她的影子。
天渐渐擦黑，曼文道：“娘娘，咱们回去吧。天黑了皇上寻不见我们也会着急的。其实她这个样子，慈和宫恐怕也关不住她。”
“唉……生死有命。”我点点头同曼文一起往回走。
慎淑媛，她真的是一个很可怜的女人。
我还记得第一次遇见她时，我为了保命骗她说自己不想活了要寻短见，她虽然行为古怪言辞刻薄，却还是劝我要坚强地活下去。她也是第一个告诉我我怀孕了并叮嘱我要小心的人……其实，她内心也是个善良的女人。
——
按大齐国律，太后国丧，孝期为999天，足足将近三年之久。而这件事最大的影响就是孝期之内，皇室是不会举行秀女大选的。
按例明年本应该又到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选，很多官家小姐在今年就已经早早开始做准备了。可这突如其来的太后国丧等于突然对她们关上了皇宫的大门。年纪小的还可以再等上个二三年，年纪大的就只能望洋兴叹，暗暗恨自己与皇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