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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没有再说什么，看了看叶启民身后一群荷枪实弹的巡捕，又看了看自己这边带过来的人，不过是四五个而已，若真得动起手来，吃亏的还是他们。
当下，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叶启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下里有两种感慨，其一是自己总算是在日本人的面前硬气一把，没有丢中国人的脸；当然，其二最主要的，还是保护了抗日的志士，没有让他被日本人带走。
只是，前田的话还在他耳边响起来，他手下带着三十多个鬼子，带进来汇中饭店里来的，不过是十个人，还分成了两部分，从饭店的五层和一层往中间搜索。他在饭店的外面，安排的可是二十多个人呀！守住了这个饭店的所有出入口，哪怕是一只猫也不可能放过去的。
想到这一层，叶启民又不由得有些担心。
转回了屋子里，看到萧凌虎和一枝梅都紧张地拿着枪，分明准备随时战斗的样子。
“你们暂时不用怕了！”叶启民道：“那个鬼子被我打发走了，但是他还是不死心的！”
听到他这么说，萧凌虎这才收起了自己的枪来，如今只能顾得眼前，哪里还能顾得身后呢？
“我还要马上带着他去就医！”萧凌虎道：“他流血过多，我只怕不给他输血，他会醒不过来！”
叶启民点了点头，却又为难地道：“你也听到了，前田是不会罢休的，他在饭店的外面布置了不少人，虽然我的人也并不比他们的人少，但是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若真得在外面跟他们干起来，只怕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我们！”
萧凌虎明白他的话意，叶启民和这些巡捕所代表的毕竟是公共租界的工部局，那些英国人和美国人早就放出了话去，对于中日双方在上海附近的战事，不置可否，不参与其中，互不相帮。当然，不管是中国人也好，还是日本人也好，谁要是在公共租界闹出事来，必当按租界的法律法规进行处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这世上的人都是天生的欺软怕硬，因为日本人十分强横，相对而言，那些英国人也好，美国人也好，反而对日本人十分客气，而对中国人来说，相对却要严苛了。若是日本人犯了事，他们会交给日本公使处处理，而中国人犯了事，那么肯定是要进巡捕房的。
一枝梅从外面倒了一杯开水来，管理员专门给他加了一点儿白糖，又拿出一个条匙来，他小心地给沙文华喂着水。既然血流多了，如果再脱水的话，那么沙文华的性命就危险了。
几条匙水喂下去之后，沙文华紧闭的双眼跳动了一下，他也发出了一声轻轻地低吟，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华哥，你醒了？”一枝梅和萧凌虎都激动了起来。
沙文华的意识还有些清醒，一眼看到了这两个熟悉的面孔，估计是一颗悬在空中的心，立刻放松了下来，另辟喉笼里咕噜了一声，好像要说什么话。
“问问他，那个鬼子的杀手躲到哪里去了？”叶启民不甘心地道，他至今还在恨着那个杀了他人的野田高彦。
沙文华微微抬起了手来，指了指上面却又放了下来，眼睛瞪着天花板上，终于还是过于劳累，又缓缓地闭上了，接着昏睡了过去。
“是不是野田高彦也在上面的天花板上呢？”萧凌虎猜测着。
一枝梅摇着头道：“上面的情况我也看不清楚，太黑了，要是能够拿着一把手电筒，或许能够看个明白！”
叶启民马上冲出了出去，不一会儿便从管理员那里借来了一把手电筒，这一次，他也不好意思让一枝梅再爬上去，而是叫过他手下的一个人，从厕所的通风口排了进去、
不一会儿，便传来了那个巡捕的声音：“这里还有一个人！”
一听此话，所有的人都兴奋了起来。
“一定是野田高彦那个王八蛋！”一枝梅想当然地道。
叶启民连忙又让一个人爬了下去，两个人齐心协力地将天花板上的那个人拖出来。
当这个人被平放到地上的时候，萧凌虎和一枝梅也不由得围了过去，这才看到此人是一个四十岁上下，面容清瘦的家伙，他的身材不高，但是肌肉紧崩，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有力气的人。
只是，此时，这个人也如死了一般，他的身胸口处一片的血红，不过那里已经包扎过了，只是他的肩膀上也有一个刀口，想来也流了不少的血。
“这个家伙就是野田高彦？”连叶启民都有些不敢相信。他也听说过野田的名字，那可是日本人传说中的冷枪之王。这些日子，租界里发生了几起大公司的高管被冷枪手击毙的事情，有人传说那个杀手就是野田高彦。
萧凌虎和一枝梅也没有见过野田高彦，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转看向床上的沙文华，要说认得出野田高彦的人，也许就只有沙文华了。
“肯定是了！”一枝梅道：“要不然，还有谁能够把华哥弄伤！”说着，又有些埋怨地道：“华哥也真是的，这么一个半死的人，还打不过，险些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萧凌虎和叶启民面面相觑，确实如同一枝梅所言，野田高彦胸口的伤，既然都已经包扎了，说明是先前就有的，那一定是张顺的枪打中的，便算是没有真得打中，也一定有弹片令他受了伤。而他肩膀上的伤应该是与沙文华搏斗的时候，被沙文华刺伤的。实际上，野田高彦身上的伤并不此有这两处，他的另一个肩膀也受了伤，不过那里是旧伤，正结着痂。
若不是萧凌虎发现了天花板上滴血，只怕这两个人都会死在上面，无人知晓。
四五章 沉船（三）
“他死了吗？”看到叶启民正在检查这个人，萧凌虎不由得问道。
过了半晌，叶启民叹了口气，不由得道：“这家伙还真经活，还有一口气呢！”
一听此话，一枝梅马上道：“那还有什么好想的，再补上他一刀，让他去见阎王去就好了！”
叶启民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一枝梅，问道：“你确定他就是野田高彦？你也确定，他就是今天在楼顶上开枪打死我们人的那个冷枪手吗？”
如此一问，倒是令一枝梅无法回答了，他的确是没有见过野田高彦的，也不能确定面前的这个人，就是那个鬼子杀手。
叶启民又把目光投向了萧凌虎，萧凌虎与摇着头，如实地道：“我们都没有见过那个鬼子长得什么样子。”
“既然如此，那就没得说了，要先救醒他！”
“什么？”一枝梅不由得叫了起来：“他肯定就是那个鬼子杀手，要不然怎么会跟华哥在里面打成这个样子？”
叶启民看着他，一本正经地道：“就算他真得是鬼子杀手，但是在没有验明正身，没有人证物证与口供的情况之下，他顶多只能算是一个嫌疑人，我这个当督察长的，要是和你们一般得见识，想当然地来做事，也便不可能到如今这个高位了！”他说着，吩咐着手下的人，马上将这个嫌犯送医院抢救。
“你不能救他！”一枝梅大叫了起来：“他肯定是个坏蛋！”
叶启民皱起了眉头来，他并不喜欢有人在他的面前指手划脚，但是对于这两个打鬼子的人，还算是比较客气的，当下道：“就算是他有罪，要也等到他醒来之后，进行审判，然后再定罪。我不是你们这些当兵的，不能知法犯法！”
一枝梅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萧凌虎拦住了，作为连长，他还是懂得一定的道理的，知道叶启民说得不错，若是以他的那种身份，随便杀人的话，就算杀的这个家伙真得是野田高彦，他也会受到工部局的处罚。
“老严，叶督察说得不错，你就不要为难他了！”萧凌虎道，如今，对于他们来说，能够救到沙文华，已然是千好万好了，就算是不能手刃野田高彦，有一点儿的遗憾，却也已经很不错了。
“这里不是久待之所，你们也赶紧想办法带着他走吧！”叶启民好意地道，他担心时间拖得长了，他的上面会有人过来查看情况，到那个时候，不管沙文华有没有罪，都会被带到巡捕房先行收押的。作为督察长，他放走了萧凌虎这些人，也便是等于放走了嫌疑人一样。
“谢谢你！”萧凌虎还是客气地对他道。
叶启民想了一下，又道：“如今前田那伙人一定守在饭店的门口，正好，我们抓到了这个人，一会儿我带着这个人往前门走，把那些日本人吸引过来，你们趁机从后门脱身！”
萧凌虎发出一声的苦笑来，心里道，那些鬼子把后门也封上了，他又怎么可能出得去呢？不过，他还是十分感激地道：“我们自己想办法把人带出去！叶督察，你就不用麻烦了，你抓到这个人，应该怎么做，就怎么去做吧！”
“你真得有办法把人带出去？”叶启民有些不相信。
“放心吧，我自然会有办法！”萧凌虎道，他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跟他说从后院爬墙出去的事。
叶启民点了点头，马上命令着手下的一个人将地上的这个半死的家伙背起来，萧凌虎也将沙文华背到了自己的身上。
看到萧凌虎自己把沙文华背到了身上，一枝梅仿佛是放下了心来似的，长出了一口气。他还真得怕萧凌虎让他背起沙文华。相比而言，沙文华那么壮实，而他又这般得清瘦，也只有萧凌虎人高马大的，能够有这把力气。
叶启民带着那个嫌疑犯往电梯方向走过去，萧凌虎想了想，还是决定走楼梯，虽然走楼梯要比从电梯下去费劲，但是却相对来说要安全一些，他知道，前田一定盯着叶启民这些人，反而是他们三个悄悄地离开，不显山不露水。
便在分手的时刻，叶启民站住了，回过头来，对着一枝梅道：“你知道吗？我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哦？”一枝梅装作十分平静的样子，问道：“你觉得我像谁？”
“像一个江洋大盗！”
听到他的话，萧凌虎差一点儿没有笑出声来，但是，一枝梅表现得十分平静，告诉着叶启民：“你这话我在南京也听人说过，他叫作游长昆，如今是南京的警察局长！”
“哦？原来是他呀！”叶启民点了下头，显然，他与游长昆是认识的。
萧凌虎知道，这些当警察和巡捕的人，应该都看过报纸上登的通辑令，虽然那个通辑令上的照片与一枝梅本来相差很大，但是多少还是有些他的影子，也便难怪叶启民对他怀疑了。
背着沙文华快速地从楼梯下来，他们的速度比叶启民坐电梯还要快，因为电梯需要等的。
只是，在路过大厅的时候，萧凌虎有意等了等，一直看到叶启民他们一群人从电梯里出来，他才背着沙文华沿着大厅的边缘，迅速地转向了刚才他们进来的那个员工通道。
在他们刚刚进入通道的时候，便听到了大厅里传来了一片的嘈杂之声，分明是那伙日本人迎了上去。
萧凌虎和一枝梅也不敢去看热闹，很快通过了那个来时的小门，走出了饭店的大楼。
顺子像是一个鬼魅一样地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迎上来道：“华哥怎么了？”
这一句话，将萧凌虎和一枝梅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一枝梅张嘴想要开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