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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显然特效公司不靠谱，这个事情应该是他倒霉的拿着已经拍好的素材胶片到了香港以后才发现的，如果石涧仁跟刘杰在拍摄过程中就提醒提出这个问题所在，可能那位导演要么撂挑子不干，要么非得另外找一家来做，但显然等什么时间都紧锣密鼓排好了，外界宣传又做得天翻地覆的时候，这位导演就算是面前是碗屎，也得把它吃下去。
于是就捯饬出来这样一部堪称奇葩的电影来。
首映式之后有人说给我五毛钱，也能做出比这更好的特效来，于是五毛特效这个词就成了这部电影的代名词。
但仅仅是特效糟糕也就罢了，原本打算看一出宫斗大戏的观众，突然看见天上出现了神佛的时候，整个观影厅里几乎是下意识的哗声一片！
太超越三观了！
简直是在刷新观众对电影这个行业可以胡说八道的认知！
那完全不尊重历史款式的金光闪闪盔甲、力求语出惊人的台词、已经彻底混乱的音效和配曲，最要命的还是整个乱七八糟的怪力乱神剧情和人物设定几近崩溃，很快就让现场的观众失去了耐心，竟然就有人开始退场了，当然不多，因为绝大部分人可能想留下来看看这部烂片的下限到底在哪里。
没错，这已经肯定是部烂片了，原本带有相当现实主义的古代传说，完全应该被拍出历史厚重感的题材，居然变成了一部面目全非的神仙闹剧，反正那些大牌明星穿着一身稀奇古怪的金属套装专心认真又一本正经搞怪的时候，全场真是忍不住一阵又一阵的大笑！
这明明不是喜剧片啊，这种笑声简直就是在打脸。
石涧仁左边的吴晓影都惊呆了，她可能觉得这就是石涧仁面临的大坑，右手使劲抓住了石涧仁的手腕，就好像要把毕生功力传给他支撑一样，怕他完全承受不住这样的惨烈打击，纤细柔软的手掌带着微凉的温度没有什么旖旎的暧昧，就是一点点勉力的支持。
其实石涧仁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靠在椅背上静静的看着银幕上闪动的画面。
如果说当初踏入影视圈的初衷，是因为从江州出来的他还单纯的觉得，或者说以为影视业就是传播文化、传播道德跟希望的地方，现在他明白真不是。
哪怕这个行业官面上的说法是干这个的，但从出现的那一天起就不是，虽然有少数人在竭力想这么干，但这个轻而易举就能获得成千上万关注的行业最大的功能还是赚钱，一部电影能换取成千上万过亿的票房，一部电视剧能带来无数的广告价位，这个庞大的产业每个配件其实都是在为赚钱运转的，最多在立牌坊的时候，才扔几个小钱出来粉饰门面。
再美好的东西，只要跟金钱挂上钩，哪怕石涧仁不熟悉那句什么百分之百的利益就能让人铤而走险，他也知道这潭水会变得无比浑浊，特别是现在好像突然一下，电影业开始大量涌入资金的时候，真以为这些钱是来发展繁荣电影文化事业？真以为这些钱是为了拍出叫好叫座的电影？其实都不过是想赚钱罢了。
石涧仁就是要看看这只想赚钱的资本进入电影业以后，会催生出什么样的畸形来。
有时候谋士的心态也蛮可怕的，就好比当初他和耿妹子穷得叮当响，依旧可以静静的看着耿海燕把那些血汗钱拿去错误的运作，哪怕穷得一文不名了，只要能让耿海燕切实体会到什么是最重要的，那这些损失都是值得的。
又好像石涧仁从一开始就反感视频聊天这样搔首弄姿的玩意儿，却可以想尽办法的协助这个行业火热起来，只为更早的曝光这颗未来会变成毒瘤的浓疮，早点引爆，总好过于让更多人受害。
这种处世哲学在他面对传销、面对挑衅的时候，都如出一辙，习惯于先让一步，看看对方究竟会扭曲发展到什么样，再做下一步打算。
现在也是这样。
这是两亿元级别的电影，甚至这是几百亿上千亿元产业的事情，石涧仁没有去力挽狂澜的资格跟能力，那就索性看看这种事情会糟糕到什么地步，而不是试图去打补丁。
他也很想看看投资方面对这种局面是什么反应。
原本石涧仁以为文先生是没兴趣到现场来看首映式的，就像自己本来也有机会在少数高层内部先看看内审样片的，他决定还是把这种第一次的感受放到观众中来，跟其他人一起体会，没想到现在居然有机会看到投资方的第一手反应。
平静靠在椅背上的石涧仁花了一半的精力在观察旁边的文先生，和跟他一起的那几人。
嗤笑，和其他观众如出一辙的嗤笑。
当观众觉得轰然大哗的时候，这几人也在笑骂：“这特么都拍的什么玩意儿！”
就好像干了件什么微不足道的恶作剧一般，文先生有一次还大笑着拍石涧仁的肩膀：“卧槽！你去剧组看过没，这帮王八蛋都在干嘛？”绝对不是质问的口气，嘲笑或者讽刺的味道都没那么重，就是平京人很熟络的那种口头禅，感觉不熟还不会这么说呢。
石涧仁不抖机灵，但也不争辩，就笑笑，然后继续静静的看，好几次吴晓影都怕他年轻气盛跳起来，芊芊玉指有点发抖的悄悄拉住了石涧仁肘弯，其实这孙子啥反应都没有。
他又不会为这种事情愤怒的，那又没什么意义，况且愤怒谁呢？
旁边这几个不把电影当回事儿的人？
石涧仁觉得自己都没把电影当回事儿，他都能把这当成工具，别人自然也能当玩物。
所以一直到电影在一片乱七八糟中结尾亮灯，整个观影厅全都是一片嬉笑和摇头的议论纷纷中，石涧仁跟其他人一样站起来，但没有表情的看着下面，你说他发呆吧，身体好像又没那么僵硬，吴晓影偷偷的拉他，因为文先生这时候正笑着跟同伴起身，转头轻松得根本不像投资失败：“阿仁感觉怎么样？”
石涧仁自嘲：“今晚准备紧急开会，全院线票房服务器得重启一下……”
那边几人愣了愣然后一起哈哈大笑。
第606章 因果就在一念间
其实石涧仁从来都没有权限掌控院线系统。
任佳琳正是因为有了石涧仁全面梳理原来的影视集团内部事务，才得以脱身在政策时间刚刚好的时候全面投入精力搞院线，石涧仁也很懂本分的从来没有试图去伸手过，甚至还主动把太子爷王驊送过去历练，这足以保证任姐认为未来最重要的发展资产运行在自己手里。
所以石涧仁不过是开个玩笑，不然说这部片子糟糕透顶，票房根本不足以收回投资？
哪怕两个亿投资有大幅缩水，最终也不是个小数目。
付出这样的代价，还笑着不当回事，背后总应该要达成相应的目的，没谁会真的不在乎。
原定在一周左右票房统计完毕以后，会有个庆祝酒会的，现在看起来那像是个笑话。
首映式完成后，石涧仁依旧笑眯眯的以润丰集团副总裁身份和几个公司高层坐在外面会客厅聊天，看着大门那边几个发行部门的主管恭送各位媒体、影评家离开，还挨个儿按惯例发红包，刘杰绷紧了表情和柳清这些秘书助理站在边上佩服老板高人一等的心态。
石涧仁只字不提刚看的烂片，全都聊的是公司现在要做的工作事务，直到外人离场，才起身摆摆手示意润丰的人集中：“院线公司自然会全面接管发行以后的事情，今天的电影大家也看见了，在院线时代，大片时代来临的时候，肯定会有很多试验跟挫折，我们作为发行方已经全面完成了任务，接下来就请协助院线公司把这个成绩尽量扩展，竭尽所能的加油营销推广，谢谢各位……”
然后就在一片掌声中带着俩美女离场了。
吴晓影也代表了所有下属的心态：“真的想不到，石总，你这么年轻居然在这种状况下都能沉住气，看电影的时候，我都觉得一阵阵脸上发烫……”可能从影这么些年，她也没见过这样明面上吹牛皮，暗地里使劲压成本，然后交出一堆烂摊子的电影。
谢绝了司机开车回家的石涧仁不听吹捧：“我脸皮厚。”
坐在后面航空座椅另一边的柳清抬头对吴晓影笑了笑，又低头看手上的微型电脑：“网络上已经一片骂声开始了，我们能影响到的评论还有媒体……嗯，收了钱还是在拼命说好话的，但有点艰难。”
石涧仁不予评论，先把吴晓影送回家，她跟父母住在一处小别墅，她自己介绍是离婚所得，当初在平京价值两百多万，现在已经翻了两三倍，门口停着她平时上班的那辆mini小车：“改天再邀请石总和柳秘来家里做客，今天就不影响情绪了，晚安！”
柳清认真的学习她那种文雅的告别姿态，石涧仁只笑着点点头说晚安，就驾车离去。
只剩两个人了，柳清也没迈步到前面，就坐在后面：“其实你也没什么情绪，对吧？又不是我们主导的，也不是我们想这样，只是让坐在副总裁位置上的你去承受了一下，这种事不会让你觉得难过，对不对？”
这贴身秘书的确还是要知心得多，石涧仁点头：“我现在只看他们怎么收尾，难道他们就没有评估过这样乱搞一气乱扔钱么，不管这些资金流动是什么目的，这也是成本消耗啊。”
事态有点出乎石涧仁的意料。
从第二天上班开始，全国各地院线源源不断报过来的票房数据让人大跌眼镜！
上映前期猛推狂刷的结果就是除了润丰院线一百多家影院同步满排期上映，其他几条院线和没有进入院线的影城，肯定都认定这是贺岁档的爆红影片，这个时候如果不排上这部电影，显然就是主动把观众推到其他地方去，所以第一批影院排得非常多，有些城市一套拷贝还得分给几家用，等于说骗也骗了这么多人来看！
所以第一天的票房数据相当不俗，哪怕半天只排了三到五场的周四晚上，竟然真的卖出了八百多万的票房！
总要坐进电影院看了，才有第一批观众觉得上当受骗吧？
然后所有跟润丰影视还有院线有关的媒体拿到的新闻通稿就是半天票房三千万，反正吹牛又不上税，这在以前就是行内常见的做法了，但最多不过是四不舍五入，但这次仿佛在前期推广时候就吹惯了，直接翻几倍！
这时网上已经是一片骂战，大量的观众影评都把《玄武》批得狗血淋头，一无是处，各种极尽所能的挖苦嘲讽层出不穷，其中一些长篇大论简直比电影还好看，发行部门、营销部门连忙鼓动收了钱的笔杆子们开始针锋相对，认定这是嫉妒，这是炒作，这是竞争对手的恶意诋毁……
周五继续全天排期，任姐开始调动自己所有的关系资源保证每家影院都在黄金档位排期，石涧仁之前和王驊搞那个排片经理的精细化处理这个时候也派上用场，太子爷带着一大帮人又开始到处督导。
但周五全天的票房仍然有个明显顿挫，全天六百万左右的票房对于数百家影院同时上映七八场，提供了超过数千万票房位的现实来说，每个放映厅已经是稀稀拉拉了，这对于一部上映第二天的豪华大片，肯定算是失败。
但院线公司那边居然厚着脸皮报了个五千七百万的票房数据！
石涧仁本来就没有一直跟关注股票一样盯着数据看，依旧是干自己的工作，偶尔看看实时数据变化，明明他能够看到的票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