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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裂口,不是人为的损坏,更不是陈旧磨损使然,而是很有讲究。
这就叫“打口碟”。打口碟,即国外正版碟,国外出版商因为高估销量而大量生产,结果卖不出去只好进行打口销毁。这些碟片通过不同途径进入到国内变成抢手货,几乎全部来源自美国。
对于90年代中后期痴迷古典或者后现代音乐的人来说,没有不听打口碟的。
这些音乐本身完整,音质也是最好的,只是不幸地被赋予了一种扭曲的形式而已。在音乐圈里,迷恋打口碟或者打口磁带的人被称为“打口族”,大抵与后世那些“月光族”之类的时髦称谓差不多。
90年代,最为流行和畅销的打口碟很多都是哥特音乐风格系列。周南俯身下去仔细观察着碟片,发现正是此类。这种音乐刻意营造阴暗、颓废、冰冷、恐怖的气氛,让人感到压抑和绝望,表现对死亡和黑色的向往,既含有精细的美感、又营造一种不协调的感觉。
说实话,爱听这种音乐的人,一般都有较高的文化和音乐素养。甚至可以说,这是一种相对高雅的文化口味,坊间老百姓没几个能听得进这个玩意儿。
周南慢慢站起身来,感觉很是诡异。
女死者作为一个纺织女工,喜好打口碟和哥特风格的欧美古典音乐?这个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纵然是喜好,这些东西也很可能跟凶手有关。
他不知道警方有没有考虑过这个细节,有没有往深处追查一下,但他觉得这绝对是一个非常关键的线索,不能放过。
周南本来想立即跟父亲周宁宇说说这个事儿,后转念一想又作罢了。他溜达着走出了展览馆,在海都市公安局门口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打车直奔海大。
他很清楚,在现在的海都只有一个地方卖打口碟。海大东门口左侧的古玩文化市场,卖这个的摊主不多,多是喜好这个的音乐迷。这个文化市场,同时也是打口族经常聚集的地方。
下了车,站在海大东门口,周南凝望着那两扇宽阔庄重的大门背后那条深邃的校园林荫道,红墙绿瓦掩映其中,周南眼眸里闪烁着复杂的光彩,慢慢聚集为一抹厉色。
初冬的海大校园很平静很冷清萧索,偶尔有几个男男女女的大学生走出或者走进校园。但在这座平静的校园里,有一个让周南时时想起来便内心充满了愤怒和冷酷的生死仇敌——高干子弟陈晓宁。
陈晓宁的父亲是省里的高官,这个时候应该是还在省政协干副主席。虽然陈晓宁的父亲不过是副部级干部,且并非是要害实权副部级干部,但陈晓宁的母亲龙敏却不简单。龙敏出身京城豪门权贵家族,其姨父是开国元勋冯老将军。
冯老将军55年授勋时被评为少将军衔,只是普通的将领。但从抗美援朝战场上回国之后,因为战功赫赫得到军委领导赏识,进入总参谋部任职,后来一路晋级晋衔,最高职务曾任过数年的副总参谋长。
虽然龙敏并不是冯家的直系亲属,但在国内这种人情亲戚社会,亲戚终归还是亲戚,还是能借上一些力的。很显然,陈晓宁的父亲陈副主席能混上一个副部级,与冯家的背景不无关系。
此刻的陈晓宁,还不是日后海澜集团董事长、嚣张跋扈纵横商场的陈晓宁,他现在是海大的教师,或者是一个副教授。
在时下的这个时间节点上,前世的周南还未曾与陈晓宁相识。两人的相识会面在数年之后,那个时候,周南初步构建起自己的商业王国,是国内商界横空出世的商业天才;而陈晓宁也在当时辞职经商,创立了海澜集团。虽然海澜集团的总部设立在京华,但其实其主要业务还是放在滨海省。
后来,飞腾集团与海澜集团因为争夺海都市滨海新区景观工程而起了剧烈冲突,在周南拿下那个项目的同时,他便得罪了陈晓宁这个深藏不露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高干子弟。
再往后,陈晓宁利诱周南的助手潘虎,串谋指使人暗开股市账户,操控周南执掌的飞腾能源和飞腾房产的股票,在二级市场上制造交投活跃的假象,大量套取股民的资金……当然,这只是陈晓宁陷害周南的一个手段,他的一系列栽赃手段还包括伪造假账和虚构周南走私的各种凭证。
因为有潘虎这个周南前世非常信任的内贼“接应”,再加上陈晓宁动用了上层的权力关系,在扑面而来的“栽赃战术”下,周南措不及防终于跌倒,而随之,飞腾集团的所有市场资源都被海澜集团顺利接管。
飞腾商业王国覆灭,周南本人也因此陨灭,十数年的奋斗拼搏化为泡影。这样的仇恨对于周南来说,不可谓不深不重!这样的仇恨和怨愤裹夹着前世今生的各种负面情绪,周南又怎么会忘记!
但此时此刻,周南还不能做什么。在他的重生规划中,他与陈晓宁的再次交锋还远远没有开始。
站在海大校门口凝望了片刻,周南调整好了心态,神色平静地扭头走进了文化市场。在市场一个偏僻的角落,他发现了一个卖打口碟的摊主。摊前,有几个年轻人正蹲在那里摆弄着碟片或者磁带。
周南慢慢走了过去。一阵寒风吹过,钻进了脖颈处,浑身透凉,周南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然后裹紧了大衣竖起了领子。
走了几步,身后有一人脚步匆匆地从他身边闪过。
一股别样的情绪骤然升腾而起,周南面色一冷,抬眼望去,正见一个身材中等穿着讲究很有品位的二十八九岁青年男子的潇洒背影。这是一个潇洒的男人,以至于背影都是如此潇洒飘逸,哪怕是周南都无法否认这一点。
周南的嘴角剧烈地抽搐了起来,脸色涨红但旋即又恢复了淡淡的冷漠。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这个背影,这个叫陈晓宁的男人的背影,纵然是化成灰周南也认得出来!
陈晓宁来这里干什么?这是周南的第一个念头。
莫非……周南心里猛然一震,顺眼看去,果然见陈晓宁走到卖打口碟的摊主跟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碟片来,似乎在跟摊主争论些什么。
周南的目光顿时就有了一些闪烁。他倒是真的没有想到,陈晓宁竟然也是一个打口族。在他抱着“破案”心态来此查探情况的时候,陈晓宁突然冒出来并与“打口碟”有了某种联系……不过,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周南觉得自己不能太过敏感。
纵然陈晓宁是他的生死仇家,但周南也不至于因此就生硬地将偶然出现的陈晓宁与那个变态杀手联系在一起,这种指鹿为马的事情,周南还是做不出来的。
这是一次突然的宿命的邂逅。
周南甩了甩头,强行将充斥于心胸中的种种不良情绪驱逐了出去,站在一旁冷冷地注视着陈晓宁,直到陈晓宁换了一张碟片离开,周南也随之离去。不过,陈晓宁临走前跟周遭几个似是相熟的“同好者”打了个招呼的细节动作,让周南心头一动。
……
……
回到公司,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周南默然梳理着目前凌乱的思绪。
对于这个案子,他心里隐隐抓住了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却又一团雾水。想来想去,头疼欲裂,苦笑了一声索性不再想。他终归不是刑侦人员,又缺乏专业的推理能力,想要从各种纷乱的头绪中找到破案的真正线索,不是一般的困难。
不过,除了打口碟和相对高雅的欧美哥特风格古典音乐这条线索之外,引起周南注意的还有另外一个案情的细节。
海都市警方对外公布的线索中,有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表述:被害者张秀梅与三个女工一起租赁了一间民房居住,在死亡的前一晚,张秀梅没有回去住,但她的床铺却摊开了,整整齐齐地摊开了,提前铺成了睡觉的样子,直到她死亡后,警方查到出租屋,她的床铺还是非常整齐和完好。
两者联系起来,似乎说明张秀梅跟凶手是认识的,甚至可以说是有某种亲密的关系。她有可能去凶手处留宿了一晚,然后在第二天的中午左右才被害。
一念及此,周南立即抓起电话给自己的父亲周宁宇打了过去,但却没有人接。
刚放下电话,就听见有人敲门,便沉声道,“进来。”
张红霞微笑着走了进来,笑容微微带出了一丝谄媚。
对于这个势利的女人,周南心里很反感,让她担任自己的综合办主任,并非他之所愿。但他才刚刚被提拔起来,而张红霞又是上面弄下来的,他暂时也不好说什么。
“周经理。根据总公司的安排,我们兴海公司要在年底前组织几个人去香州和香港一趟,跟兰立能源投资集团方面进一步敲定合作的项目……这一次出差,因为要提前向总公司报计划,同时还要向国资委以及建委报批,所以我弄了一个申请和计划,您看看有什么需要修改的没有……”
“你先放我这里吧。”周南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张红霞将文件夹放在了周南的办公桌上,犹豫了一下又轻轻道,“周经理,总公司企管科和财务科催了好几次了,您最好是抓紧看看,我也好报上去。”
周南哦了一声,抓过文件夹打开就浏览了起来。见他开始看,张红霞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继续离开,而是默默等待着。
申请和计划本身没有问题,周南一扫而过。但当他的目光落在赶赴香州和香港考察的人员组成名单上,便微微皱起了眉。
没有跟张红霞商量什么,他没有任何犹豫,取过红笔就将康战国和张红霞的名字划掉,换成了综合办的科员孙小兰和业务部的另外一个业务员。
说实话,这种出差说是去跟对方谈合作,实际上就是公款旅游。香州倒也罢了,但还有香港的日程安排,张红霞和康战国自然是不愿意放过这种出行的机会。
见周南划去了自己和康战国的名字,张红霞的脸色立即涨红起来,她心里很不高兴地望着周南,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周南是兴海公司经理,对于报上去的出行名单,让谁去不让谁去,他有绝对的决定权,张红霞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香港之行泡了汤。
“我和老康不能都走,要留一个在家里主持工作。家里的事情也很多,张主任还是留下多忙忙公司的基础工作吧,我们才刚刚开始运转,需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
“另外,考察组的名额再加两个,给领导留出来。孟总和赵总近期如果有时间的话,会亲自带队过去。就这样吧,你马上以正式文件的形式报到总公司去,请孟总审批。”周南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浑然不顾张红霞那羞愤不满的脸色。
“好。”张红霞勉强笑了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来,然后就立即拿着文件扭头离开。
望着她气呼呼离去的背影,周南冷冷一笑,却是没有再放在心上。
张红霞不高兴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脸色立即阴沉下来了。她没好气地将文件夹扔给孙小兰,冷冷道,“你来改这个文件,改好后报到总公司去,找孟总签字审批。”
孙小兰和张红霞在一个办公室工作多年,关系还不错。见张红霞脸色不好看,就顺嘴笑着问了一句,“张姐,你这是咋了,咋突然间就晴转多云了呐。”
“做你的事情,说什么废话。”张红霞眼睛一瞪,怒斥了一声。其实她对孙小兰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周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