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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物品都在书房里,她进去一处处地翻找着,终于在书架下方的抽屉里找到了那张合影。她抖着手将两张照片放在一起,只一眼,脑子里便嗡的一声响,霎时一片空白。
是一个人,她们真的是一个人。
她扶着书架缓缓坐到地板上,呆呆地看着手上的照片。他曾是用别人的名字和她通信的笔友,他曾是夏宏远最信任的助理,他帮着宏远公司拿下了南郊项目,他支持着夏宏远冒险捂盘……她忽地想起邵明泽那天没能说完的话:“夏苒苒,你知不知道……”
他的问题没能问出来,是除了打断了他的话。
邵明泽后来又说什么来着:“夏苒苒,你以后别后悔就行。”
而她又是怎么回答的?她说:“你放心,就算我后悔了,也不会回头找你的。”
苒苒扶着书架慢慢站起身来,踉跄着拿了皮包出门。她要去找邵明泽,他一定知道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她要问他,他想让她知道什么。
邵氏集团的大楼就坐落在S市最繁华的的商业区,苒苒曾去过不少次,可都是在外面等邵明泽,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找进去。她打不通邵明泽的手机,只能请公司前台联系邵明泽的助理。片刻后助理亲自下来接她,说:“夏小姐,邵总还在开会,您先去他的办公室里等一会儿,好吗?”
苒苒点点头,跟在助理后面上了楼,安静地在办公室里等邵明泽。
快到中午的时候,邵明泽从外面推门进来。他显然是从助理那里知道苒苒过来了,见到她在这里并不意外。他冷着脸走到大大的办公桌后坐下,这才抬眼看她,淡淡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苒苒慢慢抬起头来,还没有说话,邵明泽已皱紧了眉头看,问她:“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她没回答,只是平静地问他:“宏远的内奸是不是陈洛?”
邵明泽微微一怔,问她:“你都知道了?”
苒苒缓缓点头哦,轻声道:“都知道了,就是还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能不能问问你?”
邵明泽说:“你问吧。”
苒苒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邵明泽看了看她,将身体靠向后面,双手交叉着放在身前,说:“你还记得去年邵明源被人设计的事吗?有人利用他的情妇和邵氏签了一张大单,把质量不合格的材料卖给了邵氏。也是因为这个,邵明源被老爷子逐出了邵氏。他们父子一直认为这事是我设计的,因为这件事的直接受益者就是我。”
苒苒说:“我记得。”
邵明泽继续说:“可这事并不是我做的。我一直在想到底是谁做了这样的一件事,把邵氏送到了我面前,却又令我与大房结下死仇。前一阵子我终于找到了邵明泽的那个情妇,并顺着她说的线索找到了当初那个皮包公司雇的另外一个员工,从他那里问到了一些很有用的东西,最后发现这件事情的幕后人竟然是陈洛。
苒苒的手指紧紧地捏住皮包的带子,问:”后来呢?“
”后来我就去查陈洛,发现他有大笔的财产来源不明。“邵明泽淡淡地说。
钱是最好的线索,只要顺着钱查,一切都能查出来。邵云平给陈洛打过几笔钱,最早的一笔是在南郊项目投标前。继续查下去,发现在这之前陈洛还曾收了一个材料商的贿赂,而这个材料商又与邵氏建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是平时,邵明泽会猜测是邵云平故意先设计了陈洛,抓住他的把柄后又用钱来诱惑他,叫他做了邵云平放入宏远的最合适的内奸。可是,在这之前,明明是陈洛先算计了邵明源。这样精明世故的一个人,怎么就会贪图材料商的那点好处,而且还就选择了一家和邵氏建筑有联系的材料商?
邵明泽想了许久,觉得这是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一切都是陈洛的算计,算计着邵明源被邵家老爷子从邵氏踢走,算计着他自己的把柄送人邵云平手中,让邵云平自认为拿住了她。
这样的算计,陈洛到底是为了什么?
邵明泽考虑问题向来只看后果,这些算计的最后就是宏远倒闭了,夏宏远跳楼了,除此之外,其他的人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甚至对邵氏来说,还算捡了个大便宜。由此可见,陈洛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报复夏宏远,是利用邵云平来把夏宏远扳倒。
他那天去陈洛那里,就是确认这些事情。没想到陈洛就那样老实地承认了,还由着他恨恨地揍了一顿,只是求他:”不要把这事告诉苒苒,她会受不了。“
邵明泽怒极反笑,反问他:”既然你怕她受不了,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情?“
陈洛慢慢地垂下眼帘,说:”我开始只是想报复夏宏远,只是没想到自己会爱上他的女儿。等我后来想收手的时候,形势已经无法控制了,所以我就想带着苒苒出国,叫她离开这里,一辈子都不要知道这些事情。“
邵明泽当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冷笑。他拳拳又去揍陈洛,正打着,苒苒就在外面敲了门。
偌大的办公室里,邵明泽用平静无波的声音叙述着事情的经过。苒苒一直微微垂着头,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
邵明泽停了下来。神色冷清地看向苒苒。
苒苒又沉默地坐了许久,才低声道:‘我都知道了,谢谢你,我先告辞了。”她说完,默默起身往门口走。
邵明泽见她脸色白得吓人,忍不住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问她:“你没事吧?”
苒苒的手已经扶到了门把手上,听到这话回身看他,想笑着说自己没事,可刚一张嘴却吐了一口血出来。邵明泽大骇,冲过去扶她。她的身子僵硬得如同一块石板,直直地砸进他怀里,紧接着又吐了一口血出来。
邵明泽脸色大变,抱起她向外疾走,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你坚持一下,我这就送你上医院。”
她扯住他的衣襟,微微弯着嘴角笑,问他:“我是不是就是一个傻子?”
邵明泽面上止不住发白,口上却只能安慰她:“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可能也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而且,他是真的爱你。”
苒苒微微摇着头,只是喃喃:“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他不知道陈洛这个局做得有多大,做得有多早。他精心策划,处处谋算,终于将夏家毁灭,将夏宏远逼上了死路,用同样的死法,给那个叫阿妍的女孩子报了仇。
邵明泽绷着嘴角,抱着她不发一言地往外疾走,招呼着助理赶紧下去开车,两人一同将苒苒送进了医院,一番检查之后,医生将邵明泽从病床前叫走,避着苒苒跟他说:“病人吐血是因为情绪激动导致的胃出血,现在已经止住了。不过病人有严重的胃溃疡,再发展下去很可能就会癌变。”
邵明泽被“癌变”这两个字打得身体微微一晃:“癌变?”
医生瞧他面色实在难看,只得安慰他道:“只是有这样的可能,不过要是以后一直好好调养,避免病人情绪焦躁和劳累,也会慢慢好转的。”
邵明泽略略点头,出了医生办公室,一进病房却看到病床上已经空了。
第二十章 岁月静好
苒苒接到邵明泽的电话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门口上了出租车,听到他着急地在电话里问她在哪里,便很平静地告诉他:“明泽,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我肠胃一直不好,就是一着急胃出血了,没事,谢谢你的照顾。”
邵明泽的声音依旧紧张,追问:“苒苒,你在哪里?你要去做什么?”
苒苒默了默,这才轻声说:“我要去哪里你清楚。放心吧,我没事,只是想去问一问他。不管事情的真相多么难堪,我总得去面对。”
邵明泽望了望手中已经挂掉的电话,铁青着脸在病房里转了几圈,最后还是拨了陈洛的电话,寒声说:“她都知道了。”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动静。邵明泽皱了皱眉头,正欲再说时,就听得陈洛晦涩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我知道了。”
电话另一边的陈洛神情有些恍惚,抬眼茫然地看了看对面坐着的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脸上露出担忧,忍不住问他:“陈助理,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陈洛的神志稍稍清醒了,淡淡的弯了弯嘴角,露出习惯性的微笑:“我没事,我们接着说刚才的事情。”他掏出一张银行卡在桌面上给中年妇女推了过去,温声说:“宋嫂,这里是一百万,一部分是辰辰这几年的生活费和教育经费,剩下的算是你的薪水。宋嫂算是看着辰辰长大的,也知道他的脾气,希望这几年你能好好照顾他。”
宋嫂迟疑着不肯接那银行卡:“可是……”
陈洛笑笑:“宋嫂,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在夏家工作了这么多年,也大概知道他家的情况。苒苒虽然是辰辰的姐姐,但这么多年来他们姐弟面都没见过几次,感情也一直不算好。所以苒苒实在没有办法亲自抚养他,只能拿出卖房的钱来,由宋嫂代为抚养,直到辰辰成年。你放心,以后若是还有别的需求,只要给我打电话就好,我会负担所有费用。”
宋嫂这才收了卡,感叹道:“夏小姐已经算是很不错了,都不是一个妈,又没在一块儿长大,能在多少情分?她还这样管辰辰,真是够一意思了。亲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个人在外面吃香喝辣的,连儿子都不管了。”
陈洛只弯弯嘴角,没说话。他辞了宋嫂回家,到了门口掏出钥匙开门。就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平日里不知做了多少回,此刻却做不到了。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吧,稳住手把钥匙插入锁内,咔的一声打开了房门。
屋子没开灯,就在他伸手要开灯的时候,苒苒的声音从客厅的窗口处响起:“别开灯。”
陈洛闻声身体微微一僵,顺着声音找过去,就见她侧着身坐在窗台上,安静地看着他。他的心脏就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跳着,仿佛每一声都能听到。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回身虚掩上房门,然后一面脱着外套一面往她那里走,口中随意地问她:“苒苒,你在哪儿看什么呢?”
苒苒很快就看穿了他的意图,在他离窗口还有两三米的时候就突然喝道:“你别过来!”
陈洛只能停下脚步,把脱下来的外套丢到沙发上去,双手微微向外张开着,柔声安抚她:“好,我不过去。”
见他听话地站在那里不动,苒苒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转过头安静地看向窗外无边的夜色。外面的月色很亮,偌大的一个月亮银盘一般挂在夜空,照得屋里屋外一片淡淡的白。她突然轻声说:“我没事,就是想知道到底什么是绝望,什么是无路可走,只能从楼上一跳而下。”
她又转过头看他,问:“你说夏宏远在跳楼前想的是什么?阿妍呢,她又会想什么?”
陈洛整个身体几乎都在微微抖动,偏偏声线还在尽力地保持着平稳,淡淡地说:“苒苒,你下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苒苒忽地无声地笑笑,点头:“好啊,你告诉我啊,谁是阿妍?”
陈洛的喉结动了动,答道:“她是我的姐姐,本来是叫陈妍的,后来有了我,她就改随了母姓,叫顾妍。”
“原来是姐姐。”苒苒缓缓点头,看着他,“和我通信的于文奇是谁?”
陈洛答道:“是我。”
“宏远的内奸呢?”苒苒又问。
“也是我。”陈洛轻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