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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不石见她不言语,又道:“姑娘若是真想杀华不石报仇,与我做这笔交易便是唯一的机会。”
海红珠道:“你别想再骗我!和你做交易又能怎样,你难道还会让我杀你不成?”
华不石正色道:“正是如此。在这笔交易中,小可的性命便是条件,到时我自会到你面前,任由你杀我,如何?”
海红珠心中大为惊奇,却道:“你这话就连小孩子都骗不过,我才不会相信!”
华不石道:“小可自是不会骗姑娘,你可先听完我所说的交易条件,再行定夺不迟。”
海红珠道:“那好,你便说来听听!”
华不石道:“这条件说来倒也简单,便是你与我做十年的夫妻,然后我便将性命给你。在这十年之中,你我须得好好相处,姑娘不能再对我妄动杀心,十年一到,我便走到你面前,任由你杀死,决不做任何抵抗。不知姑娘以为如何?”
海红珠道:“哼!你还说不是居心不良!你想骗得我与你做十年夫妻,到时再反悔不让我杀你,我可不会受骗上当!”
华不石道:“我若贪图姑娘的美色,今夜便可达到目的,又何必骗你,岂不是多此一举?”
海红珠脸上一红,道:“你这恶少爷心里怎么想的,我又怎么知道!反正我信不过你,不会和你做什么交易!”
华不石想了一想,道:“好,交易的条件便改一改,你我只做十年名义上的夫妻,不行那夫妻之实,十年一到,我仍是让你杀死,如何?”
“这便是姑娘能报得父仇唯一的机会,若不答应,你此生都绝无可能杀得了华不石!”
海红珠默不作声,暗自沉吟。
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果十年后真的能杀了这恶少爷,他提的条件海红珠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不管答不答应,她和这华大少爷都已经拜了堂成了亲,这名义上的夫妻想不做都不行。
她一咬牙,道:“好吧,我便答应你!不过有两件事,我们要先说明白。”
华不石道:“姑娘请讲。”
海红珠道:“这十年中,我自是不会委身于你,你也不能强迫,这是第一件。”
华不石道:“这本是交易的条件,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如此。”
海红珠道:“第二件,便是这十年中,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华不石道:“海姑娘日常行动,我自是不会限制。但你我既是名义上的夫妻,那妇道夫纲你也须得遵守,不能被他人看出破绽。”
海红珠道:“哼,你以为我也象你这恶少爷一般,会到处去拈花惹草么?”
华不石道:“你不会当然最好。既是如此,我们的这笔交易就算是做成了。”
海红珠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今天她本是下定了决心,要杀了华不石这个坏家伙的,却没有想到反落到他的手中,被他欺负凌辱了一番,最后还不得不和这恶少爷达成了这么一个做十年夫妻的约定。
这一天在海红珠身上发生的事,实在比她出生十七年来所有经历的大事加起来还多。而且,今天还是她成婚的大喜日子,她从一个还不太懂事的女孩,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人妇,还是嫁给了自己的杀父仇人,华不石这可恶的纨绔少爷。
不仅父仇没有报成,自己还要陪着仇人度过漫长的十年光阴,少女心中的那些对未来的期许、对幸福人生的梦想都瞬间幻灭,消失无踪!
而所有这一切的发生,都怪华不石这个大坏蛋!
她满腔怨恨地望向那罪魁祸首,却赫然发现华不石的双目寒芒毕现,脸上一片阴沉颜色。
他的声音也变得冰冷无情,道:“海姑娘,虽说海老拳师的死华不石有些责任,但既入了江湖,被格杀身亡就怨不得他人,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算计不周。就象今日之事,我若是不慎被姑娘杀了,那也是无话可说,只好自认倒霉,而你失算被我制住,我要如何摆布你,你亦是毫无办法!”
之前华不石对海红珠说话,还带着几分温文尔雅,此时却忽然变回了那个不可一世的黑帮少爷,满脸的骄横凶霸之气,张牙舞爪,咄咄逼人,海红珠甚至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我们既已订立了交易,海姑娘最好能遵守你我约定,不要妄图做那毁约杀人的事情。若非要做,也务必一次成功,将华某杀死。否则再次失手被擒,华某可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定然不会再给姑娘机会,到时你和你的大哥海大山,都难逃一死,海家从此断绝香火,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
“姑娘今日杀我不成,以华不石以往的做法,早已把你兄妹二人杀了,只因为你答应了我提出的条件,才为你们留下了一线生机。江湖上的事,本就是如此残酷,海姑娘没有在江湖中行走过,只怕还不知晓,切不要一步走错,就断送了你们兄妹的性命!”
海红珠紧咬着嘴唇,身体不住地颤抖。她虽然练了武功,但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未经世事,而且一直在乡下长大,父亲和哥哥对她都十分宠爱,从来没有人对她如此声色俱厉过。
这恶少爷怎么能这样对待我?还说要和我做夫妻!
泪水又重新从她的眼中涌了出来,滴落到枕头上。
华不石却仍不放过她,目光犀利如刀,凝视着海红珠的脸孔,毫无一点怜香惜玉的觉悟。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收回目光,然后翻身下床,穿好了衣服,打开房门径自去了,只留下趴伏在床上抽泣的海红珠。
(第一篇完)
第九卷 初至长沙府
第六十三章 孙家姐妹
盛夏七月。
晌午时分,烈日当头,把大地烤得一片焦黄,连最后的一丝水汽也被蒸得一干二净。
孙巧云瞪着眼睛,瞧着药园里田间早已干透了的灰色泥土,和那几排萎缩成一团的枯黄药苗,半晌之后,才叹了一口气。
“姐姐姐姐,不好了!葛管家又来家里了,还带着好几个拿着兵器的家丁!”
叫喊声传了过来,却是妹妹的声音。
孙巧云的妹妹孙小云,是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小女孩,她正提着一只空木桶从土路上朝着药园跑过来,一面大呼小叫,显得十分慌张。
孙巧云却没有露惊慌之色,等妹妹跑到了她的面前,才开口问道:“不是让你去山下的井里打水么,怎么又跑回家去了?”
孙小云的双手撑着大腿,弯着腰,一面喘息一面说道:“山下的井全都干了,我跑了十几里地也没有找到一滴水!回来时太累了,就想到家去歇一会,谁知道才进家门,那葛剥皮就带着好多人来了,他们现在还坐在客厅里等着姐姐呢!”
孙巧云道:“他们说了来做什么吗?”
孙小云道:“葛剥皮还能来干什么,还不是来要帐的!他叫我赶快来找姐姐回去,不然就要砸家里的东西,拆我们的房子了!”
孙巧云道:“那好吧,我们这就回去。”
她弯下腰收拾好药锄和簸箕等物,提在手上,便拉着妹妹沿着土路朝孙家老宅而去。
孙巧云年方十八,身材窈窕,容貌甚是俏丽,穿着一身浅绿色的布衫和轻纱短裙,更显得十分清秀可人。
孙家也曾经是大户人家,甚至是长沙府西城门外最为富有的世家,而且声名显赫,就连长沙知府和总兵大人,逢年过节也经常带着亲随,提着礼品来孙家老宅登门拜访。
这都是因为西郊孙家老宅的主人是孙独鹤。
孙独鹤是个太监,他没有子女,孙巧云和孙小云都是他所收的义女。
孙独鹤人称“铁面阎罗”,官拜正三品,得大明天子册封为“昭武将军”,一度被认为是东厂锦衣卫中的第一高手。
无论是官阶还是所掌握的实权,他都比长沙知府之流要高上不少。因此,就算知府和总兵大人来了,对孙家的人也是礼敬有加,客气异常。
孙巧云深得孙独鹤的喜爱,从小就十分聪明乖巧,不但知书答礼,女红针线也做得很不错,如果没有之后的变故,她必定还是生活在深宅大院里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也不会去做栽种草药这种粗活。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五年前孙独鹤竟突然死了,在鲁境剿灭黑道势力青龙寨的一场战事中不幸殉职身亡,而击杀他的人正是“天下盟”的总执事之一,“冷面诸葛”竺真颜。
老爷横死,家道中落,孙巧云姐妹的日子也一落千丈。
原本孙家的颇有家财,就算孙独鹤死了,她们姐妹的生计也不至于如此窘迫。但是孙家老爷虽然没有子嗣,却有八个兄弟。孙独鹤的丧事还没有办完,他的数十万财产和数百亩田契已经被这八个人分光了,连一两银子都没有给孙巧云姐妹留下。
当然,叔叔们也不会把东西全都拿走,至少还是给侄女留下了孙家十三进院子的祖屋,以及山上那五亩药田。
祖屋无法带得走,而药田面积太小,又在半山腰上,叔叔们也看不上。
老爷一死,田产也遭瓜分,孙家自然就断了收入,孙府的仆从家丁、丫环佣人很快也走得一个不剩,十三进大院里空空荡荡就只有孙家姐妹二人。幸好孙巧云聪明伶俐,对于栽种草药略晓一二,才依靠着那五亩药园勉强维持生计,带着妹妹撑过了两年。
但是祸不单行,老天也不开眼,湘境竟然遇到了连续三年的大旱,水变得比油还稀少!孙家的药园在山上,地势较高,附近的水源很快就枯竭了,孙家姐妹只得到山下数里之外的水井边去挑水浇园。辛苦不说,凭着两个娇柔的女孩子的体力,一整天根本挑不了几担水,药园里栽种的不少草药也逐渐枯干而死。
药园里种的药越来越少,加上药苗枯死的损失,那五亩药园基本没有什么收入。孙巧云只好把家里的家俬器物拿去典当,以维持基本的生活开销。而到了今年开春,房子里值钱的东西都已变卖一空,为了筹钱购买药苗,孙巧云不得不向附近的富户求恳,赊借来了一些银两。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今年湘境居然会迎来连续第四年的大旱,而且比前几年更加严重,就连山下的水井也断了水源,要挑水须得走到十几里外的湘江河畔去,两姐妹一整天挑的水还不够浇灌一亩药田。很快,借钱买来的药苗也枯死了一大半,孙家的日子就更加吃紧了。
若只是穷困,倒还可以应付,更为糟糕的是,孙巧云招惹上了一个大煞星,葛家堡的四老爷葛百熊。
长沙府西城内外,方圆两百里,没有不知道葛家堡的。
三十年前,葛家也就是长沙当地的稍有些资财的富户,直到葛老太爷这一代,才算真正发达了起来。葛老太爷名叫葛刚语,江湖人称“生铁佛”。他当然不是真的佛,甚至不是和尚,他只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
葛刚语三十岁从少林寺艺成返乡,开始创立葛家堡的基业,到如今葛老太爷已年过六旬,葛家堡也已是长沙府城西最大的豪门庄院,家财无数,沃野千亩。在城西一带,绝没有人敢去招惹他们,因为他们不仅有钱有势,而且身在江湖,武功高强,就算是官府也奈何他们不得。
葛老太爷的“龙象般若功”火候精深,“少林罗汉拳”更是不凡,三十年来从未败过。他的四个儿子葛苍龙,葛赤虎,葛青豹和葛百熊,也各自传承了厉害的少林功夫,寻常的江湖武人不是他们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