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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绛衣轻咳一声,板起脸孔,面上神情俨然,说道:“你还有什么疑惑,尽管向为师提出,为师定会不吝指点与你。”
华不石道:“‘持形不如弃教,悟道源于本心’固然是极为高明的处世之道,只可惜小弟虽然可以不理会俗世教条,却仍是找寻不到自己的本心,又怎么办?”
杨绛衣道:“你若觉得你自己的那个梦想是对的,便可坚持去做,觉得魔道之人行事方式不能接受,就不与他们同流合污,这便是你的本心,又怎么会找寻不到?”
华不石道:“我原本也是这么认为,可是现在又觉得心绪杂乱,不明所以。那魔道行事固然不对,我们也未必就是对的,这其中的对错善恶,在小弟的头脑之中实在如同一团乱麻一般,全然分不清楚了。”
杨绛衣又想了想,说道:“看在徒儿如此虚心求教的份上,为师就传你一个心斋之法,你且拿纸笔来,我将此功法的口诀写下来给你。”
华不石嘻嘻一笑,站起身来一揖到地,说道:“多谢姐姐师父传功!”
他果然去桌上拿来的笔墨纸张,又取来了一块案板,给杨绛衣垫在了膝上。
杨绛衣半坐在床上,拿起毛笔,在纸笺上写下了几行字:
“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写完之后,杨绛衣把纸笺递给华不石道:“这便是武林中的上乘内功绝技,名为心斋之术,比起你那‘十香软筋散’的迷香绝技又强了许多,徒儿可拿去研习,定能解开心结,不再感到迷惑。”
华不石接过纸笺,仔细地看了一遍,忽然笑道:“原来姐姐也会骗人!这纸上所写,明明是庄子内篇中孔圣人教诲弟子颜回的词句,哪里是什么内功绝技。小弟自幼习文,也曾经通读过战国诸子百家的典籍,怎么会不识得?”
杨绛衣抿嘴笑道:“你未行拜师大礼,算不得正式的弟子,我们华山派的内功心法自是不能传给你,这篇孔夫子的心斋之法,虽然比起华山派的内功心法稍差了一些,却也勉强称得上绝技,为师如今传了给你,你还胆敢有何不满不成!”
她略为一顿,才又柔声说道:“这心斋之法,其实也是师父教给我的,要我在修习内功之前做静心之用,弟弟心绪繁乱,用此法调理心绪,寻求自己的本心所在,想必会有些帮助的。”
华不石闻言一怔,思索了片刻,才眼睛一亮,说道:“小弟心浮气燥,居然忘记了须得保持心境空明,才能够明晰事理,开解疑惑,多亏了姐姐提醒!”
杨绛衣道:“弟弟聪明过人,其实就算没有绛衣的提醒,用不了多久你也会想到的。”
华不石道:“在姐姐的大智慧面前,小弟有的只是些小聪明而已,根本不值一提。多蒙姐姐师父传了我心斋之法,小弟这便先行告辞去自行修习,晚些时候再来看望姐姐。”
杨绛衣点头道:“你去吧,绛衣的伤已无大碍,弟弟不用挂心。”
华不石拜别而去,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他当然并不是真的要去修习什么内功心法,而是想要达到静心空明的状态,去参悟这世间的“对错善罪”之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
所谓“道”的神秘,便在于只能意会,而不能言传。而悟道的艰难,则在于解开心中重重迷惑的道路,只能自己一个人不断地探求追寻,而无法去依赖他人的帮助。没有人能够把“道”直接传授给别人,就算是孔圣人也不行。
杨绛衣所说的心斋之法,只是一个静心悟道的方法,却并非告诉华不石,“道”究竟是何物。华不石当然也很清楚,他自己的“道”,只能依靠自己才能领悟。
天蒙蒙亮了,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第一缕阳光透过树木的枝叶,照在了孙家老宅的院墙之上,留下了斑驳的光影。
华不石从房门里走了出来,走到了院子里,他已经在屋子里静坐了四个时辰。此时的华不石,昨夜脸上那些颓丧消沉之色已全然不见,他的眼眸中闪着光,如同初升的朝阳一般和煦温暖。
他又恢复了往日那神采奕奕,全身都充满了自信的大少爷的模样。
他已经参悟了自己的“道”吗?
※※※
与华不石的恢复自信相比,西门瞳却比昨天晚上更加沮丧。
他也在房间里呆坐了四个时辰,时间的流逝对于这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说,似乎没有丝毫的意义。那张俊美得曾令所有女孩子心动的脸庞,此刻却毫无光彩,笼罩着一层灰白的颜色,而他的眼睛更是空洞无神,就象是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一点生机。
昨天晚上在小院里的时候,西门瞳就已经想到了死,如果俞千里和厉虎对他出手,他绝对不会抵抗。
可是华不石最终只是对他说了一句“你回房去休息吧”,不仅没有要他的命,甚至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他临阵助敌,不但放走了卓漪玟,还使得杨绛衣和白奕灵两人受了重伤,现在已经成了所有同门不齿的可恶的叛徒,华不石本应该立即杀了他才对!
第一百二十五章 赎罪
昨天晚上在小院里的时候,西门瞳就已经想到了死,如果俞千里和厉虎对他出手,他绝对不会抵抗。
可是华不石最终只是对他说了一句“你回房去休息吧”,不仅没有要他的命,甚至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他临阵助敌,不但放走了卓漪玟,还使得杨绛衣和白奕灵两人受了重伤,现在已经成了所有同门不齿的可恶的叛徒,华不石本应该立即杀了他才对!
如果别的同门犯下了这种罪过,西门瞳想必也会毫不犹豫地亲手杀死他,根本就不会手软!
在江湖门派中,对叛徒宽容本就是全无意义的,内患若不清除,只会害死更多的同门。
这时候,只听得“咚咚”两声,却是有人正在敲门。
坐在椅子上的西门瞳毫无反应,就象是一具死尸。
门“吱呀”地一声被推开了,房门本就没有上栓。华不石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只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碳火小炉,一把黄铜水壶,还有一只紫砂茶壶和数只瓷杯。
他看了一眼呆坐着的西门瞳,便走到了桌前,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又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下,说道:“这种时候,本应该喝酒才对,只可惜我的酒量太差,喝不了几杯就要醉倒,因此才从孙家大小姐那里借来了一些龙井茶,以茶代酒,与你同饮一番。”
华不石说着,已支起小炉,将那黄铜壶放在炉上。很快壶中的清水被已被煮沸,他便提起手壶,开始冲泡茶叶。
他举止灵巧,动作娴熟,对于火候把握得刚刚好,茶道的造诣居然也很不错。
两杯清茶很快就已经泡好,华不石将其中一杯放到西门瞳前面的桌子上,又拿起了另一杯,在鼻子前闻了一闻,然后轻抿了一口,对西门瞳说道:“孙家小姐的茶叶,堪比杭州西湖虎跑泉的极品龙井,实是难得之物,千万不可浪费。”
西门瞳神情木然,机械地伸手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又放回到了桌上。
他忽然开口问道:“你为何不杀我?”
华不石道:“我为何要杀你?”
西门瞳道:“我出手助敌,背叛同门,连累杨姑娘和灵儿师妹受伤,本就是该杀之人!”
华不石摇头道:“阿瞳,你此言差矣。姐姐和灵儿受伤,还有你出手帮助卓漪玟逃走,全都怪不得你,而是我算计不周所致。此事我本是最为知情的人,却先是错估了卓漪玟的能力,后来又未顾及到你对她的情感,才使得事情发展到如此境地,若说该杀,那我岂不是比你更加该杀?”
西门瞳道:“不管怎么说,我都错了,若没有我出手相助,漪玟就不会伤到杨姑娘和师妹。”
华不石再摇头,道:“谁说你有错?出手帮助心爱的女人怎么能算是错?我若是你,多半也会和你一般那么做!”
西门瞳道:“师父你不会。你比我聪明得多,是我自己太蠢,还以为漪玟只是想要退走,却没想到她会出手伤人。”
华不石道:“说实话,我也不知自己会不会,也许是因为我还从未有过一个如你对卓漪玟那般深爱的女人。”
他笑了笑,又道:“男人若是见了所爱的女人有危险,就难免会变得蠢一些,这也是情有可原。”
西门瞳道:“我所做之事,却是不可原谅,同门师兄弟已不会容我,我也再无脸面去见杨姑娘和灵儿师妹了。”
华不石道:“那你想要怎么办?”
西门瞳道:“师父若要杀我,我便引颈受戮,若是不杀我,我只能离开‘恶狗门’,再也不敢回来。”
华不石道:“你们师兄弟在舞阳城的‘恶狗别院’中同吃同住,一起练功,相处了这许多年,他们怎么会不了解你的性格,又岂能真的容不下你,我昨夜给姐姐和灵儿疗伤之时,她们也都没有说过一句责怪你的话,你本来是无须离开的。”
西门瞳低下头,过了良久,却不言语。
华不石盯着西门瞳的脸,见他神色坚定,便知道他去意已决,叹了一口气,说道:“离开‘恶狗门’后,你想到哪里去?还想去找那位漪玟姑娘吗?”
西门瞳道:“我不知道。”
华不石道:“你我虽然名为师徒,其实和朋友也没有什么分别,你若是执意要走,我也不能强留。不过你须得听我一句劝告,那位漪玟姑娘并不爱你,你千万不可再去找她,否则迟早会因为她丢掉性命。”
西门瞳道:“一听说她是魔道中人,我心绪便已经乱了,也不知道她是否爱我,也不晓得我是不是还爱她。”
华不石道:“所谓当局者迷,便是如此。你此时或许还爱她,但是我却能断定,她从未爱过你。不论是我杀了你,或是让你离开本门,她均是又赢了我一着,我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是没有办法!”
西门瞳眼睑一动,道:“你怎么知道她没有爱过我?”
华不石道:“昨夜她离去之时,本是无须伤人的,以她的武功,只要出了院子,‘恶狗门’中就无人能追得上,可是她却故意下重手伤了姐姐和灵儿,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要借我的手杀你。她若是爱你,又怎么做出这等事情?此事显而易见,你一时沉迷其中,才没有想到。”
西门瞳喃喃说道:“可是,我从未伤害过她,她又何必非要杀我呢……”
华不石道:“你或许不知,卓漪玟是‘无生六绝’中的霜姬,也是‘九仙门’门主吕千裘的独生女儿,真名叫做吕梦蝶。据传闻说,她不但是魔道‘无生老魔’第六个嫡传弟子,还是那老魔的宠妾。所以,我猜测卓漪玟要除去你,想必是受了‘无生老魔’之命。”
他略一停顿,又说道:“你与卓漪玟有了夫妻之实,那‘无生老魔’怎会容得了你?这次假借我手杀你不成,日后一定还会再找上你,你须得加倍小心才是。”
西门瞳紧咬着牙关,道:“我才不怕,他若是来找我,我正好与他拼掉这条命!”
华不石连连摆手,道:“大丈夫虽然可以不怕死,却决不能无端送掉性命,只为了一个女人而死,更是不值得。依我看你若是执意要离开‘恶狗门’,还是先去找个隐密之地藏身,暂避一时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