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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歌·山河曲-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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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去康和王府也不难,只是有何用意?”南无情问:“接着呢?”
  江留醉遗憾地道:“我一进花房他就消失了。后来我和郦逊之陪康和王南下,在红桥镇遇上红衣、小童袭击……”他话没说完,公孙飘剑叫道:“什么?那两个杀手?你惹了他们?”子潇湘扯他袖子,“让大哥说完嘛。”
  江留醉道:“先说主线,那些个慢慢再提。我和郦逊之、花非花……”公孙飘剑小声道:“花非花是谁?”江留醉续道:“……对付红衣,孰知小童去刺杀康和王,却碰了一鼻子灰,被人打得大败。我们虽没瞧见那人,但怀疑是师父做的。”
  公孙飘剑苦思道:“他始终护着康和王作甚?”
  江留醉道:“最后一次就是在嘉南王府挽澜轩,我闯去偷听康和王与燕府家将的话……”公孙飘剑道:“哎?这‘闯’与‘偷听’怎能一起?”江留醉苦笑,“我们本是蹑手蹑脚去偷听,怎奈被人看破行迹变成闯入。唉,那人仿佛正是师父,花非花说他的身法与我相似。”
  公孙飘剑搓手道:“你说了一堆人,真不好记。郦逊之不消说,准是康和王之子,那花非花又是谁?你这趟真热闹,早知我陪你去。”江留醉道:“她是杭州花家子弟,医术很是高明。”公孙飘剑捅了捅他,“哦”了一声,声调上扬,很是暧昧。
  江留醉心虚,脸便红了,公孙飘剑更加得意,小声念起关雎来。
  南无情道:“师父与康和王看来交情匪浅。”子潇湘道:“师父从没提过。”江留醉在厅中来回踱步,末了摊开手道:“唉,总之我无能,没把师父找回来。”
  公孙飘剑摸摸肚子,笑道:“别说了,你回来就好。开饭吧,尝尝四弟的新鲜手艺。”又对南无情道:“去请大哥的朋友出来一起吃。”南无情一怔,“干吗我去?”公孙飘剑道:“大哥累了要休息,我和四弟要上菜,自然你去。”
  看着南无情的背影远去,江留醉笑道:“二弟还是老样子,不喜与生人打交道。”公孙飘剑道:“他连阿离的赤身裸体都看了,算什么生人?”江留醉刚刚坐下喝茶,闻言一口水喷出,大笑道:“老三,你也一点没变!”
  公孙飘剑“哼”了一声道:“你不是一样?出门就爱乱结拜!”说完招呼子潇湘去厨房,对江留醉道,“你没找到师父,今晚罚你三百杯,不许喝醉!”说罢扬长而去。
  江留醉数着手指,喃喃自语道:“一百杯就醉了,要三百杯?”
  阿离在泉中呆待了一炷枝香光景,便见眼前灯火通明,一座座宫室如烽火长城,逐一而亮。他悟到这是江留醉他们在燃灯照虚贺耗庆新年,被这光芒照耀他也感到心头暖和,面上不觉也浮起微笑。等到南无情来请他用膳,他不觉已把此处当成了家。
  伊人小筑内点着了火盆,公孙飘剑望了一桌子的菜干瞪眼,兀自敲着盘子唱歌,哼道:“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正念了一半,江留醉哈哈笑道:“你想说的还是最后一句: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公孙飘剑一见阿离到了,笑道:“对,对,到齐了就开吃。”长筷一伸,先取了块圆饼塞在嘴里,嚷道:“‘大救驾’这名儿好,来得及时。”阿离一看,他吃的正是寿春名点“大救驾”,也夹了一块尝鲜,馅儿是金橘、桃仁、熟栗、银杏等诸味干果,皮酥馅香很是入味,胃口便一下打开了。
  江留醉见他不拘束,也不特别招呼,指了一道点心道:“这九色兜子是四弟最拿手的,你病后需要调养,这里面的冬笋、龙眼、灵芝、松子之类,养阳益肝,适合你吃。”
  公孙飘剑馋目一睁,笑道:“大哥也讲究了,晓得这些道理。”子潇湘引经据典道:“春日阳气初生,五脏属肝,宜于升补养阳。加上这位兄台中了寒毒,大哥的话没错。”又转头对阿离道,“来,尝尝这盘韭黄炒蛋,寻常了点,却补血助阳,特意为你做的。”
  阿离点头,筷举到中途又停下,扫了四人一眼,才夹起菜放入口中。五人其乐融融,公孙飘剑见状抱出一坛酒,扯开封道:“这么高兴,一定要喝酒!阿离远来是客,先干一杯。”
  江留醉眼珠一瞪,还没说话,公孙飘剑抢先道:“大哥别急,牛膝独活酒专给阿离喝。”又取了一坛,“这‘畅怀酒’才归我们。”给阿离斟满一杯。江留醉想到是药酒,只能由他。
  五人这一喝酒,果然就喝了个天昏地暗,阿离重伤初愈,抢着饮了十杯,反是江留醉急了,好一顿教训,剩下的代他喝了。如此喝到三更,四人推阿离早去歇息,等他一走,一个个清醒得滴酒未沾似的,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江留醉先开口,摸摸头笑道:“这回师父不在,喝得真不尽兴。”公孙飘剑冷笑,“你分明心里有事,直说就是。”子潇湘也道:“是啊,我总觉得师父这回太奇怪,非查清楚不可。二哥你说呢?”
  “你们是否记得师父的密室?”南无情缓缓地道。江留醉三人悚然一惊,是啊,唯一能解开谜团的或许只有此处,他们从小以来禁止踏入的地方。
  “我进去过一次。”
  “啊?!”江留醉、公孙飘剑、子潇湘一齐大叫。他们四人中看起来最乖的南无情居然敢违背师命,不可思议。公孙飘剑恨恨地道:“为什么不叫上我?”
  南无情道:“那次是无意的。当时我才六岁。”江留醉忽道:“我记得师父不许我们进那屋子,大概就在那时……”南无情道:“对,他不确定是否有人进过,才下禁令,怕我们去。”
  公孙飘剑道:“究竟有什么东西见不得人?”
  “灵位!”南无情冷冷地说了一句,心中寒气直冒。
  “啊?!”江留醉、公孙飘剑、子潇湘又大叫一声,颇觉匪夷所思。
  南无情吸了口气道:“那里有三个灵位,分别写了三个名字:李玉山、魏秋羽、何无忌。”说到此处,眼中飘过一袭哀伤的神色。六岁那年,他一见这三个名字,就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因此记得特别深刻。
  江留醉道:“没听过……江湖上有这几人么?”公孙飘剑道:“是武林前辈?”子潇湘道:“是朝廷里的人。”南无情道:“四弟说得对,他们三人是御史台大夫,宝靖元年被全家抄斩!”
  三人呆住。全家抄斩定是犯谋逆大罪,然,师父与他们有何牵连?子潇湘道:“那年我刚出世。”南无情叹道:“这三人原与太后有隙,天泰帝驾崩后又得罪了权倾当朝的雍穆王,死无全尸,下场极惨。”
  江留醉出神道:“如此说来,师父与朝廷中人关系密切……”想到柴家的事,不晓得这其中有没有关联。那三个人跟自己的身世也有关吗?
  公孙飘剑忽然骂道:“老二!这些事为何早不说?”南无情一翻白眼,“你又没问。”公孙飘剑一怔,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踢他一脚,“你藏着那么多事,闷声发大财!”南无情轻巧地躲开,面无表情道:“说不说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江留醉拽开公孙飘剑,“别闹了,我要去密室,你们去不去?”公孙飘剑愣住,“真去?”南无情故意笑道:“你怕?”公孙飘剑道:“鬼才怕!师父要骂也是一起骂。”南无情道:“好!”子潇湘急了,拦在三人面前,“等等,此事还是等师父回来再……”
  公孙飘剑扶住他的肩膀,让他掉转头来,朝着门外,道:“要去自然一起去,你起什么哄。”说着,推推搡搡攘攘把子潇湘拉走。子潇湘平素与公孙飘剑最要好,又是四人中最小的一个,只能任他们说了算,苦着脸一同去了。
  仙灵子的密室在渗痕台地下二层,冷风森森,悄寂孤清。四人沿梯行到密室前,一一立定,公孙飘剑摸了一下石壁,喀喀数声,一道圆月状的暗门缓缓显现,犹如墓室大门,透出鬼气。随后四个人就都成了木头,谁也不肯伸手去拉门上的鎏金铜铺首,光瞪着它看,仿佛它会烫手,又仿佛它要咬人。
  江留醉摸摸鼻子,咳嗽一声,他是老大,按理说不能带头违逆师父的命令,故此犹豫。南无情忽然轻笑,“刚才个个英雄得很……”公孙飘剑道:“你不也不敢?”子潇湘道:“我觉得凉飕飕的,师父若回来……”公孙飘剑骂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留醉叹道:“罢了,主意是我出的,我来!”拎起衔环,轻叩三声,但听得“嗑”的一声响,门开了一道细缝。
  尘封的旧事如此就扑面而来,酸得让人想打喷嚏掩饰情绪,四人用袖遮面,仿佛它能挡住意料之外的忧伤。点亮烛火,入目便是北壁的三个神龛。只见,一尺多长的桑木上,几个金字妖诡异异地闪光。四人屏气吞声,走近一看,灵牌上赫然写着:“李山、魏羽、何忌”。
  江留醉他们面面相觑,怎么与南无情所说都差了一字?南无情秀眉一蹙,兀自发愣。另外三人也不言语,只是盯着灵牌怔怔想着心事。子潇湘伸手去摸,却被公孙飘剑把手打掉,心里不知怎地怎的一难过,竟有点想哭。
  四人默哀了一阵,南无情先叹道:“无论他们是谁,总是师父牵挂的人,我们拜一拜罢。”说着带头跪下,恭敬地叩起头来。江留醉、公孙飘剑、子潇湘也一一跪了,焚香祷告,为那三人祈福。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声音从地底冒出来喝道。
  四人登即呆了,僵直着身子立着,面前现出一人,清瘦微须飘然若仙,正是他们的师父仙灵子。他们心虚理亏,顿时大气不出,小心翼翼地低头站好,等待师父教训。
  焉知仙灵子只是扫了他们一眼,笑道:“师父不在就这么顽皮,守岁守到我房里来了!”公孙飘剑机灵,立即道:“是啊,马上要五更,该迎灶君了。”仙灵子道:“那还不快去?”
  四人弯腰垂手,飞快地前往玉茵坪,在一旁的叠风亭中备好酒水果品,焚香行礼,迎接上天的灶君归来。礼毕,又取了桃汤、屠苏、柏酒、五辛盘,各自尝了点辟邪祈福。仙灵子看他们做完,点头道:“这才像话。天就要亮,你们都累了,不必守岁,歇着去吧。明日一早,我要考你们武功。”
  四人原有一肚皮疑问,此时只好全憋回去,强忍着各自回房。仙灵子却没走,独坐亭中,仿佛又看见一个少年笑着向他走来,那神情风貌不禁让他思念起一个人。十八年来梦成空。多年来隐藏于心中的旧事,被人有意无意地掀开一角,扑面而来的恨愁,也许快到了结的一刻。
  江留醉四人何尝睡得安稳?他们的住处均有打通的暗道,只是实不敢在师父眼皮下偷会,唯有把想说的话留在次日。在不停的辗转与叹息中,四人辛苦地迎来了龙佑三年。
  大年初一辰时。晨雨绵绵下了一阵便止,整个山谷烟雾蒸腾,仿佛一个浴后美人慵懒走出。云遮雾掩的飞檐,珠玉溅落的流泉,便如美人隐约的倩影,若有若无勾人情思。
  仙灵子做制了粘糕,在叠风亭等他们起身。不久,四人乖乖来报到。江留醉将阿离引见给师父,仙灵子看他的神情与谢红剑类似,目露惊奇却只点点头。那四人坐下食不甘味,牙齿似乎都被粘住,互以眼神通消息。
  阿离微笑不语,自取了糕点慢慢食用,眼前风光无边,唯有他一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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