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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歌·山河曲-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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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真是多谢,可惜你的马不慎弄丢了……”
  楚少少打断他,笑道:“还说不客气,一开口就生分,说这些做甚?郦兄,这位是左王府的世子左鹰。鹰哥,这是康和王府的世子郦逊之。两位同朝为官,同为将才,该好好亲近亲近。”
  左鹰一把握住郦逊之的手,贴身上来亲热地道:“郦世子的大名,我早就听说,果然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世子这是往哪里去?有空到我府上坐坐,好让我尽地主之谊。”说话间眼睛牢牢地看着他,满带欣赏之色。
  郦逊之被他盯得发慌,低眼看他领口,攀龙压凤,佩饰极尽豪华。忙道:“左兄客气。逊之和父王决意回乡过年,匆匆而行,恐怕不能久留。年后有暇一定来拜访。”
  左鹰“哦”了一声,摸摸他的手道:“真是可惜。”郦逊之不觉一阵发寒,抽手去牵缰绳,拍拍马身笑道:“逊之不善骑马,这一路去江南,大概也好好练练。”
  左鹰走近一步,靠着他道:“啊,真巧了,我最爱骑射之术,改日等郦世子回府,一定把我所会的本事都传授给你。你我兄弟切磋,不枉左郦两家交好一场。”说完得意地大笑。
  左鹰兴高采烈之际,郦逊之露出勉强之意,一边的楚少少瞧出尴尬,拉回左鹰道:“鹰哥,你忘了小弟么?一见到新交,就忘了旧好。”说完,还哈哈笑了两声。左鹰亲昵地推了他一下,“你说什么呀,我们去骑马,你自然同去。我怎会忘了你?”
  郦逊之正想说告辞的话,楚少少又转向他问:“对了,听说郦兄受皇上之命查嘉南王府失银案,可是不是?现下燕郡主失踪,嘉南王出了英雄帖,这案子看来有得郦兄伤脑筋了。”
  “什么?你说嘉南王他……”
  楚少少见他不知,奇道:“今日一早,楚家接到嘉南王的英雄帖,据说嘉南王此番发了千余张帖子给江湖各个名门望族和武林帮派,请人寻找郡主的下落。康和王既与他有世交之谊,一定早收到了。”左鹰附和说昭平王府也收了帖子,道:“好在嘉南王派出的人来得早,不然今日要被挡在城门外,进不来了。”
  郦逊之想到那家丁递给郦伊杰看的东西,忽然间想到一件事,失声道:“不对。”他脸色大变,另两人不解地望着他。郦逊之急问楚少少道:“十七郎,按江湖上的规矩,如果嘉南王请了如影堂的高手保护燕郡主,会不会再发英雄帖?”
  “当然不会。即使失了手,如影堂自会再派高手找回郡主,无须嘉南王操心。倘若嘉南王私发英雄帖,岂不是看不起如影堂?”如此说来……郦逊之一时混乱,低头不语。楚少少关切道:“郦兄遇上什么难题?”郦逊之急急地道:“恐怕小弟有要事得告辞。”
  楚少少正欲说话,忽听一声夜枭般的冷笑破空打下,“乖乖受死罢!”语声在空旷的街上宛如游蛇,震得人浑身一颤,不觉寻觅声音的来处。
  郦逊之一眼射出,望见一个体态修长的黑衣蒙面人正追着一个女子。那女子慌张地挤过人群,追赶间云鬓松散,不甚狼狈。两人相差一线,眼看靠近左王府。郦逊之慢慢看清她的样貌,竟是个于张皇中仍明艳动人的女子,如中箭强奔的白兔,眼中有一抹急迫,一抹不屈。
  他刚生出怜悯之心,那黑衣人忽地甩出一把袖刀,直往那女子身上飞去。
  楚少少冷哼一声,“放肆!”张手一扬,抓了只金弓在手,拔下发簪做作箭,“嗖”地急射而出。只听“哐当”一声,袖刀不堪发簪上夹杂的劲力,竟碎成两截落地。发簪势仍未歇,“噗”地钉入地下寸余。趁这工夫,另一边郦逊之抢先几步,护在那女子身前。
  黑衣人身形顿停,在半空中刹住,落在几步开外,瞪了楚少少一眼。楚少少毫不示弱,反而踏前一步。左鹰忙拉了拉他,轻声道:“十七郎,小心。”左府的护卫见门外出了事,纷纷涌出,一时间王府门口人潮如织,多了数倍,围住整个街面。
  黑衣人的脚回缩了一小步,望着藏在郦逊之身后的女子,一手指出喝道:“你跑不掉的。”冷笑声尖涩锐利如挥出的刀锋,薄薄的刀光同时灵蛇般射了过去。郦逊之见他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下一狠,揉身而上猱身而上,手中玉尺白晃晃当面打去。
  一股寒气,几许幽香,扑面袭人,中人欲醉。
  黑衣人打了个寒噤,浑身像被冰剑割过似的,玉尺虽未及身,却犹如打中般让人痛苦,不得不再退数步。玉般的戒尺裹着明晃晃的寒光,再度欺身过来,如暴雪压顶,漫天沸沸扬扬尽是厚重的雪花,眼看那天就要被埋在雪中。
  忽见刀光一亮,阳光万丈射出,盖过了雪光,盖过了尺光。刀锋狠如绝情,直取对手的脆弱。郦逊之的腰侧正是破绽处,刀光一闪,离腰际仅两分。一边楚少少惊呼一声,手中箭不及出手。
  惊呼声刚出口,郦逊之横腰如桥,擦刀而折,顺势倒翻了个跟斗,趁黑衣人刀势未停,玉尺急击他下盘。黑衣人冷哼两声,拔地起身,左掌一扬,星星点点黑芒冲向那女子,右手的刀光又如月色。
  雪花更冷,似被冰封成石。
  郦逊之见他以寒克寒,以快制快,又有暇应付他人,好胜心顿起。他不愧为暗器名家之徒,楚少少正待阻住那些黑芒,忽然发觉流星赶月般地蹿窜出几颗圆石,轻轻一撞,黑芒经不住那力道,七零八落地掉下。
  楚少少心中一动,那些圆石难道就是闻名天下的“其乐石”?当年梅湘灵的“其乐石”因从未失手而名列“暗器百家”第二,名震江湖。他朝地上仔细看去,圆石晶莹透亮,折出阳光万缕,却看不出什么奇妙处。比起苏州吕家各种古怪的暗器,梅湘灵的其乐石从未言败,恐怕是因他武功高妙,而非暗器本身之故。
  他这样想着,那一边刀势暴涨数尺,滔滔大浪般打向郦逊之。这黑衣人出手至今,刀法换过数种,各不相同,似乎所学极杂,又似乎不想露出真正师承。
  两人一来一去,让左鹰看得心惊胆战,吆喝手下将黑衣人的退路封住。那女子与楚少少一处,皆退到众护卫的身后。黑衣人见状露出退意,刀势虽猛,后劲已失。
  郦逊之知他心意,喝道:“放下兵器,保你无事。”
  那人冷笑数声,回敬道:“你也配叫老子留下?”如鹰隼展翅,忽喇喇疾退丈余,迎面的护卫纷纷举刀,那人一掠而起,踩上几人的肩头,转眼到了王府护院墙上。
  郦逊之飞身跟上,那人张手一扔,刀竟脱手而出,逝若惊鸿,不可挽留。刀势甚大甚急,郦逊之只得将玉尺平平贴上,对着刀背用力一敲。得此一缓,黑衣人已逃出五六丈开外,跳上街旁院墙,没入高墙之后。
  左鹰松了口气,派了几个手下去追赶,又招呼郦逊之等人。那女子整理好衣衫,向三人福了几福,谢他们相救。郦逊之见她举止从容合度,好感更甚。楚少少从地上捡回发簪插好,整好衣冠,自报三人的家门,对她问长问短。
  那女子柔声报出来历,自称是“灵山胭脂”。郦逊之闻言,笑容便停住了,“你是灵山人?”胭脂浅笑着应了。郦逊之问:“可认得灵山三魂?”胭脂收了笑容望定他,愁愁地道:“家兄灵山断魂。”三人皆惊讶地“啊”了一声。
  浙江雁荡本无灵山,只有一条灵江、一座灵峰。在群山深处,却因出了一位名扬四海的灵山大师,使他所居之处有了灵山之称。更因他收了三个青出于蓝的弟子:失魂、断魂和归魂,而让“灵山”一名更为响亮。灵山大师仙逝后,灵山三魂皆神出鬼没,见首不见尾,江湖人提到他们的名字无不又敬又畏。
  那一边楚少少听了她的来历,热情僵成了屋檐上挂的冰棱。左鹰对武林人物所知不详,却知自家机关重重的府第出自断魂手笔,便不愿多惹事。两人忽有要事在身,拉着郦逊之说了些客气话,带了护卫躲进左王府。
  郦逊之心中疑虑密布,胭脂来头并不简单,居然有人敢当街追杀,实在奇怪之至。但他心里更多欣然,断魂与失银案颇有牵连,此时能遇上他的妹妹,说不定就要柳暗花明。于是温言安慰了她一阵,漫不经心地问及黑衣人的身份。
  胭脂重重地叹气,脸上愁如相思停驻,曼声道:“我不知道他是谁,可是,这件事似乎和家兄有关……唉。”
  她随口提及近日京城里接连发生的几桩大案,郦逊之都不曾听说。原来,这些日子以来不仅柳家庄出了事,还有十数家商号被劫,三座庄园被焚,武林中的几家小门派惨遭灭门,甚至连工部员外郎和御史家里被洗劫一空。郦逊之越听越奇,既奇她所知甚多,更奇京城里闹得如此厉害,自己竟一无所知。
  他暗暗惊出冷汗,他是否对眼前的失银案过分关注,忘了看向更宽更广的江湖?
  胭脂说完这些事,忽然苦笑,“不知道是不是灾星上身,江湖上出了这么多大事……可是最糟的是,贼人所用的暗器居然全系家兄所创。我到京城来寻究竟,就是想查明是非曲直,还家兄一个公道。”她摇了摇头,像是要丢下种种不快,脸上现出温暖的笑意,“家兄不问世事,早已隐居灵山深处。依他的个性,一定不愿我插手,只是我就他一个亲人……我要让世人知道他是清白的。”
  郦逊之见状忙道:“姑娘有何打算?”
  胭脂怅惘地道:“我想回灵山,请家兄出山。”瞧了他几眼又道,“大人请恕小女子无礼。适才听楚家大公子言道,大人是康和王的世子,新封的廉察。胭脂忧心兄长,语多失态,还望大人见谅……”
  她的话立即被郦逊之阻住,他摇手道:“我也算江湖人,姑娘只管直呼其名。在下奉旨稽查一个案子,也与令兄的暗器有关,尚有许多不明要向姑娘请教。我与父王正要去杭州,如蒙不弃,想请姑娘同行。”
  胭脂变了脸色,像是惊扰过度,身子摇摇欲坠。郦逊之连忙扶住她,只听她一字一句地问道:“什么大案居然惊动圣听,需公子亲自稽查?难道有人对皇上不利?”
  “姑娘莫要多猜,此处非说话之地,如能同行,我这就喊辆马车过来。”郦逊之仔细看了看她,见她双唇微紫,仿佛中毒的模样。
  胭脂知他看出不对,忍痛道:“我遭了暗算,不过没大碍。”
  郦逊之心中挂念父王安危,怕那黑衣人会对他们下手,忙道:“我已耽搁不少时候,姑娘又有伤,事不宜迟,容在下权且逾礼,载你一程可好?”
  “如此有劳公子。”她挣扎着,先一步上马。郦逊之看着她的背影,反倒迟疑了一下,才跃上马去。
  两人纵马急行,赶上王府众人。此时车近城门,郦逊之特意挑了与处于北面的圣德门相对的南门,将朱批的折子先递了过去。康和王在京城声誉极好,守城将士见了龙佑帝亲笔御批,自无异议,打开城门就要放车队出门。
  这时偏偏斜刺里闪过一支卫队,胸口绣了富贵海棠花纹样,齐刷刷拦住众人去路。郦逊之识得为首那人依稀是金氏子侄,只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那人生得奇矮,明明穿了高头的金花银靴,仍是身材短小,辜负了一身银鹤绣袄。一旁的守卫忙向来人请安,郦逊之听得他们称呼“小侯爷”,忽地想起这人正是随喜侯金敏的大儿子金菏。
  金菏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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