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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开花笑嘻嘻问他:“是不是生气了?”
荆山摇头,这没什么好生气的。
“请你吃糖?”谢开花又摊开手掌,这次里边躺着的是两粒阿尔卑斯的草莓味奶糖。
荆山就觉得有点牙痛。昨天火车上吃了谢开花两颗糖,晚上又被谢开花硬塞了一颗,他这一辈子吃过的糖就全集中在昨天了。
可看着谢开花殷殷期盼的双眼,他犹豫片刻,还是拿走了一粒。
他却忘了,以前他从不吃别人送的吃食。又谨慎、又骄傲。可是碰到谢开花,他却连想都没有想,就这么直接地把谢开花纳入了他的安全距离之内。
如果被他妹妹见到,指不定就要大喊:老哥,你是不是对这小白脸一见钟情啦?!
只可惜妹妹不在。
下午全班人让辅导员领着,去领了军训的军装。
建师在军训方面是很雷厉风行的。大概是因为女生太多,如果还慢慢吞吞,真不知道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因此向来新生入学第三天就开始军训。
军训这事对谢开花来说算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虽然极力压抑,还是忍不住好奇,领到迷彩服以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摸着衣服粗糙的布料,好像是什么珍贵绸缎一样。
田尉几个就不像他这样,喜欢迷彩服喜欢得着魔似的,一领到衣服就开始试穿。除了沈丛他们都体型高大,万一衣服不合适,还要再换。
毕竟还有女生,田尉不敢脱光,直接抓着短袖套到自己T恤外面。荆山却没有他那样多顾虑,两手抓着衣服下摆往上一拎,上半身登时就彻底暴露。
他这一露,本来还闹哄哄的地方,刹那间好像被人按了定格的按钮,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就见到荆山赤|裸的上身的躯体,仿佛用最好的玉石雕琢而成,一块块肌肉形状分明、却又绝不夸张,流畅的身体线条光滑平顺,耀人眼目。他大约是常常被太阳暴晒,皮肤是漂亮的小麦颜色,只锁骨那里有小块洁白如羊脂玉。隐隐还是个小鼎的模样。应该是一直戴着的挂饰挡住的阳光。
荆山伸了个懒腰,上身肌肉鼓动,仿佛一头懒洋洋的豹子,在树上凛然霸气地扭动身躯。美得近乎妖异。
早上还在觉得荆山过于冷酷、不近人情的班里女生,早看得呆掉。有这样的本钱,确实能拿架子……
却还有几个人神色异样。
沈丛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发白。脱下了衣服的荆山浑身气势更强,一股阳刚之气冲天而起,在半空中仿佛火焰升腾,搅扰盘旋,好像能把空气都燃烧干净一般。
谢开花却是眼睛发亮。
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伸出手指,很突兀地就按住了荆山锁骨那里小鼎模样的印记。
“这个是什么?”
荆山身上寒毛一耸。他从没被亲人以外的人碰过身体,主要是身躯气场太过敏感,太过威严,不容外人接近。而那处小鼎印记的肌肤,更仿佛龙之逆鳞,就算是父母至亲,也触碰不得。
可谢开花却随随便便就按住了。
荆山下意识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谢开花看着他的眼睛让他不忍心拒绝。
“我一直戴着的一块玉,隔着阳光印下的印子。”
“是一座鼎?”
谢开花的眼睛里好像又有那种七彩的流光了。荆山眨眨眼,那道流光就又消失不见。
“大约模样是的。”
“那你怎么不戴着了?”谢开花又看了看那块印记:“应当是很好看的……”
荆山耸耸肩:“家里老爷子不让带出来。”
“哦……”
谢开花点点头。愣了一会儿,又点点头,挺机灵的一个人,陡然间就变得傻傻的。
他的手还在荆山胸口摸来摸去。确切来说是不停在摸那块一丁丁点小的印子。只是在旁边人看来,荆山肌肤赤|裸,谢开花则紧贴着动手动脚,两人之间亲腻得别人半点都插不进去。
田尉看得已经快哭出来了。苗子这么好的两个人,总不能是一对基友吧?他的联谊大计哟——
6、第六章
最后反倒是荆山打破的这一场有些暧昧的寂静。
他往后小小退了一步,沉声道:“我要换衣服了。”
“哦……哦哦。”谢开花仿佛也终于回过神,挠了挠鼻子,收回的手指却兀自仍在微微颤抖:“那你换吧。”
他垂下脸,手缩在身侧,手指之间互相抚触磨蹭,好似在回味荆山肌肤上的触感。他太过专心,因此也就没发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古怪——若是脑袋清明,他是绝不会让自己露出这样大的马脚的。
田尉见两个人分开,也就笑嘻嘻地扑上前——荆山他是不敢去扑的,只能退而求其次扑扑谢开花了。一把笼住了还有点发呆的娃娃脸,问道:“行了,衣服也领好了,今晚上做什么?”
能做什么?谢开花用疑惑的眼神望住笑容淫|邪的田尉。
“去不去网吧!”
大一明面上说不准带电脑,但带的人数不胜数,学校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并不去管。不过刚开学兵荒马乱的,就算田尉这样的本地人也没把电脑带过来。这才不过一天,手就痒了。
“网吧?”谢开花愣了一愣。
“是啊,明天就开始军训了,肯定累死,咱在军训前狂欢一把!”
田尉大手一挥。但狂欢也只能去网吧,还蛮心酸的。
那边荆山试穿好了衣服,手里拎着衣服袋子,冲谢开花晃了晃,意思是要走。田尉就大着胆子问荆山:“你去不去?”
荆山摇摇头。今天晚上应当养精蓄锐。
田尉只好再转头去问沈丛,但刚看到沈丛那张端庄秀丽的面孔,就知道沈丛肯定是不去的。果然只听沈丛道:“今天晚上最好不要出去吧。”
田尉并没有在意,但已经迈开长腿往回走的荆山却忽然停住了步子。顿了顿,转回了头:“为什么?”
沈丛见荆山一双眼睛往他这里看过来,如精光雷电一般,心下就狠狠地扑通一跳。好半天才强自镇定道:“今晚有雾气覆盖,不宜出门。”
田尉哈的一声,指着沈丛说:“你还会看天气呢?但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都是难得的好天来着。”
又连连去摇晃谢开花的肩膀:“一道去么,去不去,咱去打几盘CS。”
谢开花眨了眨眼睛。
那边沈丛很诚恳地说:“小谢,是真的,晚上还是不要出去了。”
田尉就有点不高兴。这个沈丛真是的,自己不肯出去,还要拖着别人一道呆宿舍里。四个大男人窝一起有意思嘛!啊,有意思嘛!
还好谢开花没听他的。“没事的,沈丛,我和田尉就出去一会儿。”
田尉顿时心花怒放,捏着拳头一拳捶在谢开花肩膀:“够哥们!”
荆山投过来一道不赞同的眼神。但谢开花眯眼笑着望向他,并没有改口的意思。荆山也就没说话。
吃了饭田尉和谢开花早早冲出校门,到网吧里占了个好位子。现在刚开学,也没谁像田尉这样早早就饱暖思淫|欲的,因此网吧里还空得很。谢开花是第一次来网吧,左看看右看看,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网管叫他拿身份证,他还呆了一下,片刻才说:“我没带身份证。”
网管额头上就青筋一跳。敢情是来踢馆的。
田尉忙打圆场:“忘了带,忘了带,跟我一起的,没事。”他老爸是建师教授,高中就常来这家网吧,几个网管都认识他。
那网管也只好点点头,田尉的面子多少是给的。“行,下次要记得。”给他们拨了两个角落安静的沙发座。
谁知道刚走到角落,忽然听到门口一阵喧哗,两个人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就见到一张还算熟悉的面孔——是昨天中午和田尉吵了一架的那个王鹏。
他身上还穿着那套篮球服,大概是刚刚打完球回来,一身的大汗淋漓,远远还隐约能闻到那股汗臭味。
“麻烦给我沙发那边。”他把身份证和银子往柜台上一拍。
网管就有些犯难:“沙发剩下的刚给掉了。”
沙发座十来个,平时都是有人常年订着的,单独剩下两三个位子,也是先到先得。王鹏显然也知道规矩,本来没打算多话,但一抬头看到沙发座那里的田尉——火就腾地一下上来了。
“是你?”
网吧里空,王鹏和网管说话的声音很响亮地早传进了田尉的耳朵,田尉当下就得意洋洋的,屁股上要有尾巴都得翘上了天:“是我。”
“妈|的……”王鹏眉毛倒竖,冲网管吼道:“把那位子给我!”
网管多少听说过王鹏和田尉的过节。但王鹏只是个学生,田尉家里关系却大,他没必要为了王鹏得罪田尉。只笑笑说:“他先到的嘛。”
王鹏气得脸都涨红了,转眼恶狠狠看着田尉,眼睛里布满鲜红的血丝。
田尉也不怕。要是王鹏气挨不住要冲上来打人,他们这边还是两个对一个呢。就算谢开花细胳膊细腿算不了多少,也勉强是个人多势众嘛。
因此愈发得意,还冲着王鹏比了个不大好的手势。
谁知道王鹏转身就走。
“诶?”
田尉就有些失落。好像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怪没有意思的。
谢开花笑着拍拍他肩膀:“行了。”
田尉也就趁势下台:“那家伙真没种,白长了个那么大块头……”
说着开了机,嚷嚷着要和谢开花来一盘游戏。
可哪料到谢开花极品得不得了——CS?没玩过。魔兽?没玩过。星际?听说过,但还是没玩过。
田尉都要吐血了:“那你今天还跟我出来网吧?”
谢开花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你说要来的嘛,而且我没来过网吧,见见世面。”
他说得义正言辞、正义凛然,好像没来过网吧是世界上最正直的事情一样。
田尉垂头丧气,只能撇下谢开花,让他自个去耍。谢开花磨蹭了一会儿,大约也是没什么会玩的,站起身道:“我出去透口气。”
田尉挥挥手。网吧里渐渐人多起来,许多人吸烟,就有些乌烟瘴气。但他刚在浩方开了个房,正调戏新手呢,没时间搭理谢开花。
谢开花就抿唇笑了笑,站起身,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摇摇晃晃地出了网吧。
这间网吧开在有些偏僻的地方。附近都是些老旧的民房,全都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风格,灰不溜秋的外形,还有许多地方掉了漆,露出暗红的砖块的颜色。
这时候天也已经黑了。街边上两三盏路灯刺啦一声,陡然亮起来。只可惜亮得实在有限,暗沉的灯光岌岌可危,仿佛吹过一阵夜风就能全部灭了。
谢开花吊儿郎当地走过路灯前面。走了两三步,吹了记口哨:“王鹏学长是吧?我听见你声音了。”
周围还是寂寂的。只有蝉躲在稀落的树枝间,“知了——知了——”地叫。
谢开花也不急,掂着脚尖抬头去看街灯,嘴里又胡乱吹了段调子。
但隐在暗处的人耐性明显没有他好。等了一阵子,终于晦气地踢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站了出来。
果然是王鹏。还有他身后的好几个拎着棍子、砖头的小混混……一个个凶神恶煞,脸上的表情和头上红红绿绿的毛发一样狰狞。
“王鹏学长。”谢开花温柔一笑。笑得好似那天山上的雪莲,要多纯洁就有多纯洁。
“田尉呢?”王鹏取下嘴里的烟,扔到地上,拿脚狠狠踩灭了。好像那支烟头就是田尉似的:“田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