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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华却出声叫住了他道:“你方才说的是你想要的,还有来获得的方法。假定这些都是真的,那你要如何才能帮助我来解决我的问题呢?”听到这话,言先生笑了:“你其实并没有认真听我说的话呢!在我提到‘阳寿’的部分之前,我先提到的是什么?”“你们是信仰语言的一族,你们相信一言一语都有多大的力量……诸如此类的吧!”姜夜莺不自觉地接茬道。
“不只是信仰或是相信,漂亮的公主。你的男巫可以用那些你常见的方块字,变出你永远也想象不出的东西来——这其中也包括你们想要的生活。好好考虑吧!”说完,言先生作了一个揖,转身走了出去,优雅地带上了门。
其实不用隔着一个门,姜华也能猜出他们讨论的流程:首先其中一个人会抱着头说“怎么找上了这么一个神棍”然后两个人会一起愤怒地抱怨言先生所说的一切是多么疯狂;几分钟后,当他们的牢骚发完了,他们会冷静下来思考这一切,接着另一个人会说“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如果那个人只是一个疯子,那对于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然后,他们便会冷静地坐在一起,开始权衡言先生的提议是否值得。
先是否认,然后是愤怒,之后就该是讨价还价了。其实悲伤五阶段套用在这里也挺恰如其分的。言先生现在只是在等他们进行完前面两个步骤,然后开门和自己进行真正的交涉。
没过多久,门果然被推开了。开门的是姜夜莺,她的神情看上去相当无奈:“我父亲有决定了,不过还是想先和你谈谈。”说完这话,少女甚至还要转过头深吸一口气,才勉强能止住快要掉下的眼泪,不过红润的眼眶已经出卖了她真实的心境。
言先生不得不承认的是,姜夜莺确实是一个美人胚子。即使因为近段时间都在为了父亲而奔走,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甲油已经掉了颜色,这对于一个以外貌作为武器的社交名媛来说,这可是不能容忍的错误。
不过即使没有那些妆扮,也丝毫没有影响“夜莺”的美丽,那份精神上的憔悴让她看上去更像一个需要人保护的搪瓷娃娃。而当这样一个女子眼眶红润,那珍珠似的眼泪随时可能夺眶而出时,所有男人的第一反应都会是用自己的双手去拭去她的泪痕,并向自己发誓,倾尽自己所能不再让那么令人心碎的眼泪流下。言先生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顾仲对于自己是那么恐惧,却还会来帮助姜华父女。现在她还只是噙着眼泪,如果她当真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说不定言先生也会动摇。
只不过姜夜莺在这种时候却顾不及使用她最大的武器,而言先生……言先生是那种看女人时注意力都在头以下部位的人,所以姜夜莺对于他的杀伤力也没有那么大就是了。
总之看上去姜夜莺是两人中比较不相信自己的一个,这对于言先生倒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女人的决定最终还是无法影响男人,甚至多数时候还起到反效果。
进了门,言先生就看到姜华点着了一根烟正坐在那儿猛抽。看来姜华正在做一个让自己十分痛苦的决定,这也难怪,无论信任与否,要让谁开口说自己自愿少活十多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现在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理顺自己思路,因为……我虽然相信你,不过你知道……”姜华说了两句,忽然又有些说不下去,他又狠狠地吸了两口,苦笑道:“言先生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不如你告诉我你想问什么吧!”“好吧,就当是我的优惠政策吧!”言先生一屁股坐到了姜华的身旁,缓缓道:“首先,你想问的是‘我如何才能肯定你会遵守承诺’,我的回答是你不能,我会遵守我许下的承诺,但你没有任何依据来相信我,我也不需要你相信我;你第二个想问的问题是‘如果给了你十五年,我还能活几年’,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不会告诉你,我也有我的‘规矩’,而且相信我,没有人真的想知道自己的死期的;你最后的问题是‘为什么当初你帮顾恩晋时只要了十年,现在却问我要十五年’……你花了三个问题才问到重点,这也是我唯一能回答的问题。”看着自问自答玩得不亦乐乎的言先生,姜华很想发火,但他又无话可说,因为言先生真的好似看透了姜华一般,他的每一个问题都正是姜华想问的,但他每次的回答都像是在嘲弄姜华,在提醒他“你在这件事上根本没有任何的选择权利,你只能相信我”“那到底是为什么呢?经济危机也影响你的经济效益么?”姜华开着不咸不淡的玩笑,实际上他只是想缓和一下自己的心情。
言先生看着姜华,又看了看姜夜莺,道:“姜小姐,你还记得我们走进这间旅馆的时候,在前台看到了什么人么?”“嗯?”还在平复心情的姜夜莺被言先生突如其来的一问搞得有些迷茫,不过她还是本能地开始回忆:“在我们进门的时候……没有什么人哪。有前门的接待,保安,还有几个中年人摆了张台子在打牌还是做什么的。”“啪啪”言先生忽然鼓起了掌来,“姜先生你实在应该为你的女儿感到骄傲,她的记忆力实在是太好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姜华尽量压制着心中快要喷射出的怒火道。
言先生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姜华的愤怒一般,继续向姜夜莺问道:“你还记得那些人谁说了哪些话么?”姜夜莺皱了皱眉,实在不明白言先生的用意,不过姜夜莺的记忆力倒确实是不错:“我记得我们进门的时候,牌桌上正对我们的那个……那个胖一些的男人喊了一句‘这把我要了’之类的,然后言先生你还凑上去看了看他的牌,然后说了一句‘哥们你这牌都叫,凶啊’……我就记得这些。”言先生没说话,只是转头看着姜华,像是在等着姜华发作似的。
不过姜华却并没有发作,他也只是冷冷地看着言先生。
这么快就又冷静下来了?言先生越来越觉得这对父女非常有趣:“他们在玩斗地主,但那声‘这把我要了’并不是在‘叫地主’,而是……”“暗号么?”姜华立刻明白了过来,然后他的神情也变得紧张了起来:“你确定?我们这么快已经被找到了?”言先生点头道:“嗯,一开始我还不确定,所以我还特意去看了看他是什么‘型’。”“型?”姜夜莺显然不懂言先生的意思。
“是赌徒的行话。那些在赌场里混的‘老千’们,可以根据你身前放的筹码,来判断你是哪一种类型的赌徒——是那种赢一把小钱就撤的‘怂人’,还是会赌到倾家荡产的‘爷们’。”姜华向自己的女儿解释道。
言先生笑道:“哦?我倒没想到姜先生也是同道中人呢!”姜华苦笑道:“实际上做一个投机商,在很多程度上和赌徒没有什么区别。像我现在不就全部赌输了么?继续你的话题吧,那个人是什么‘型’的?”“他的面前摆了一堆的零钱,所有的钱都堆在一起,只有几个零散的子儿无序地放在一旁。而不是像‘常地主’一样会不经意地三个一组摆放。”言先生伸出双手在身前摆动,像是在摆放筹码一般,“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典型的‘老农’,赢的也是小钱,输的也是小钱。像这样的人,绝不会在手上只有两张2,三张A,没有任何一副‘炸弹’和一张‘鬼牌’的情况下,拉下这把牌——除非他根本不在乎这把牌的输赢,或者根本就不是在打牌。”“所以,我是真的被盯上了,这也就是你忽然‘抬价’的原因么?”姜华算是得出了最后的结论。
“没错,如果你的仇家们真的如你说的那么如狼似虎,那你只能接受我的提议:要么少活十五年,然后好好享受你剩下的人生;要么你就这么走出去,被他们逮到,接着的事情你就比我还要清楚了……顺便提一句,被谋杀可不在‘阳寿’的有效范围内哦!”言先生笑得异常灿烂,因为他知道,“讨价还价”的步骤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就该是“抑郁”然后就是“接受”了。
气氛沉重的沉默,姜夜莺蹲在他父亲的面前,没说一个字,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眼泪不停地在她眼眶中打转。
姜华爱怜地抚摸着姜夜莺的头,笑着也朝她摇了摇头,然后用双手托起姜夜莺的头,用拇指逝去了女儿即将从眼眶中溢出的泪水。
这就是所谓爱侣一般相依为命的父女关系么?言先生冷眼旁观着这对父女的“抑郁”并没有催促的意思——言先生或许不拥有普通人的感情,但这并不表示他就不理解,偶尔他也是会作出一些人性化的举动的,只是当局者们当时并没有那个心情去发现罢了。
“好吧,我同意。”半晌后,姜华才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他拍了拍姜夜莺的肩膀,女儿会意地将父亲的手架到自己肩膀上,手扶着姜华的腰,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姜华站起了身。姜华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后腰,艰难地笑道:“抱歉,这两年腰椎的风湿病犯的比较厉害,有的时候没人帮忙一下子真站不起来。”腰椎?可你扶的地方是尾巴骨才对吧?那里八成是因为外力作用才会落下病根的。虽然言先生心里这么想,但他却很难得地并没有开口讥讽。毕竟看到一个本来事业有成的成熟男子,在自己眼前变成一个连独力起身都困难的落魄者,言先生心里也难免会有一些感慨——虽说各种情绪波动在言先生的心里比常人都要小很多,而言先生会表示的“同情”的极限,也就是少说两句。
姜华也能算是一个阅人无数的人了,所以他也看得出言先生在以他自己的方式表达着他的怜悯。姜华不喜欢被怜悯,所以他正了正声道:“那你要如何从我的‘时间表’里,挖走你要的十五年呢——因为看着你也不像是会不收‘钱’就先办事的类型。”言先生伸出了一只手道:“伸出你的手,握上我的手,当我问你‘是否承诺定契’时,你只要回答一个‘诺’字就可以了。”姜华愣了一愣:“就这么简单?”言先生笑道:“没错,就这么简单。你不会还指望我画个五芒星在地上,召唤一个黄眼恶魔之类东西的出来吧?”姜华叹了口气,伸出了手握上了言先生的手,道:“在此之前,我还想提一个要求——我知道你会说我没权利提要求,不过我想这个要求并不会怎么为难你,我希望你能答应。”言先生用另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请你快些说完就是,两个大男人手老握在一起我会觉得怪恶心的。”“我知道你有很多方法能绕过堵在门口的家伙,带我们离开这个地方。不过我希望你能展示一下你的‘能力’——就是你说的,那些操纵语言还是文字什么的,或者其他什么的力量——正面带我们离开这里。”姜华看着言先生的眼睛,眼神中透出无比的坚定。
“一石二鸟么?”言先生一下就看穿了姜华的想法:“让我展示一下,既能让自己和女儿放心说没找上一个神棍;同时也是给外面那些家伙的‘头’演一出好戏,让他们知道你现在已经找上了一个靠山,这样他们也就至少会有一些忌惮了是么?”姜华点了点头,露出了带着些许诡异的微笑。言先生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个男人的微笑让自己有些狐疑,但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狐疑的情绪一闪而过,言先生一脸无所谓道:“也罢,反正我也还没想出什么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