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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周围的树木花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败。
参天的巨木迅速消瘦,衰老,蹒跚着萎缩。
就像之前过于迅速荒诞的生机,现在,蓬勃的生命力如同浩荡的河流一样回归大地。
“荣枯反复,这时终于有路了。”努努抱着不断抓挠的懒懒,忍痛笑道。
“只怕没那么简单。”廖千秋紧盯着瞬间荒芜的土地,似乎知道之后会出现什么。
就在这时,一只白骨的利刺巨爪从一棵焦黑的树根处破土而出!
随即,成百上千的巨大尸骸白骨争相从枯萎的残根处爬出,站立在这大地之上,一时之间外围尽是白色的诡异骸骨,而且远方灰色地带的空隙之中,扭曲虬结的巨骸骷髅仍旧不断钻出。
不久前还是重重茂密的林木完全不在踪影,所剩的只有凄凉古朽的骸骨森林,无数巨大、嶙峋而狰狞的上古生灵的尸骨直立而起,不知经过多久的忘却和淘洗,至今泛着灰白色的惨淡光芒!
“围过来了。”丑门海轻声说。
一眼望去,漫无边际的苍茫大地之上,白色尸骸攒动,呼出阵阵死气,气压越来越诡异凶戾。
各种诡谲的躯体不再有血肉,却由什么牵引着行进,仿佛不愿瞑目的亡魂。
由骸骨组成的大军似乎就是一条流动的河流,像穿过狭窄河道时一样汹涌躁狂。它们的肉体已经不再会受伤,粗砺的阴风风卷着骨屑漫天飞舞,那些枯死的眼眶内没有任何光泽,流动的其中的低吼就像是河流的可怕的漩涡。各种形状的头颅攒动,暴露着残忍的锯齿状的牙齿,撕咬前面行进稍慢的骨骼——都是骨骼,却不是同类。
被挤压或碾碎的躯干发出碎裂的闷响,化作一团冰冷的残渣,又和死气混作一团,继续新的死亡仪式。这是极端静止又永远运动着的枯萎世界,每一个角落都是在互相吞噬,在竞争。
瞳雪却是抬头望进虚空,深邃黑暗的双眸似乎看穿了层层空间。他毫无表情道:“你这可悲的家伙,挥斥天狱,逆月,荣枯,冥锋,沉焰,把自己锁在一片幻梦之中。天上山,水中月,俯仰理,伤死气,无根炎,皆是云烟之物,这般自我欺骗,何时是结?”
外围的空间陷入了一片绝对的安静之中,漫山遍野的白骨大军也在那同一时间内静止了下来,保持着僵立的姿式。
“夜终南说了,只要永远不醒,梦幻也就是全部世界。”尖锐的魔音再度响起,发出刺耳笑声。
“可笑。”瞳雪无谓地负手,注视着似乎被激怒的外部空间——其间阴风怒号,浊气排空,边际和道路隐遁不见,无数痛嚎嘶吼之声大作。
咔嚓咔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种缓慢而整齐的移动,在双方对峙时总是容易让人产生不可抵挡的畏惧感。试想人间古代战争中,一方列阵而出,缓慢前行,脚声如雷。压迫着前行,不畏生死,很容易令对方不战而慌。
更何况,这其中的队伍还在凶暴的彼此吞噬。在这种情况下,亿万白骨同时移动又躁动不休的气势,更是骇人,就像食人的白蚁一般,缓慢逼近,斩断所有退路。虽然营内暂时是安全的,可是谁也不知道,这木皇会不会不断地交替荣枯,把他们永远困在夜终南!
“我要出去了。”丑门海说。
“你能对付它们?”努努大喜。
丑门海抿唇摇头,给了一个消极的答复:“一旦走出这个屏障,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那不行!”努努紧张道:“万一你有了不测,我们就没有出路了!”
“你想被困在这里吗?”丑门海反问。
少年摇头,坚定道:“不想!但我也不想你有事!”
丑门海伸手想摸摸少年的头,又想到努努看起来比自己还该大些,就把手掌轻轻落在懒懒脑袋上,揉揉猫咪的毛。
懒懒咪了一声,迟疑道:“要不……还是再等等看吧?”面对这么可怕的场景,它也觉得发憷。对方可是毫无痛觉的骸骨,杀之不尽;丑门海势单力薄,何况以血肉之躯该如何抵挡?
懒懒用爪子抱住丑门海的胳膊不让她走,胖乎乎的大饼脸露出不忍的神色。
“没事的,”丑门海柔声劝哄,把懒懒的爪子拿开:“等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一大枝木天蓼。”
“我戒了!我戒了!!求求你不要去!!”懒懒可怜地哭叫,泪珠吧嗒吧嗒滚到脖子里。太可怕了!外面太可怕了!它已经能设想到丑门海被撕成碎片的模样了!
而丑门海依然坚定的,平静的,甚至是带着一丝玉石俱焚的意味,缓缓地走到营地最边缘,看向瞳雪。
“去吧。”瞳雪低声说着,用手指握了握她的手心,放开了。
无人再敢阻,无人能阻。
谁都知道,如果换做自己出去,也许会更加无用,或者说——死得更快。
丑门海站定。在这里,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围在最内层骨骼的森然敌意。
“荒泯,送我出去。”丑门海对凤千久施礼。
廖千秋一愣。
“你弟弟已经死去多年了。”荒泯冷然道:“我不是他。”
“知道了。”廖千秋恢复淡然,点头道:“小海,你多加小心。”
“只围着一个人转,难怪你输。”荒泯轻嗤。
一根凤羽出现在荒泯指尖,在他扬手之际化作青色的巨鸟扬翼飞出,丑门海跳道它背上飞出营地。
巨鸟翅展巨大,浑身流着青色的光彩,像是凤凰也像鲲鹏,说不出究竟是什么。
待巨鸟飞到距离营地稍远的位置,丑门海翻身跳下它的脊背,直直落在尸海之中,各种庞大的骨架立刻把她的身躯挡在视线之外。
被丑门海的举动震撼,所有的人都有意无意搜索起她的身影,就连陈灵都眯起眼睛搜寻她究竟如何了。
廖千秋的目光掠过死气沉沉的无垠天地,在笼着着黑暗无望的尸骸领域搜寻丑门海的踪迹,但除了在那黑暗死沉地域上看到很多巨大惨白骸骨刺突出尸气指向天空,犹如湖水中浮沉枯木外,他并没有发现丑门海的影子。
“啊,又丢了。”带着双关意的蔑语从瞳雪唇间浮出。
廖千秋怒视波澜不惊的男人:“你又如何?”
“我看得到。如果我想看她,中间没有任何阻碍。”瞳雪静静看着远方的某一处,唇边带着安宁的笑意。
不必骄傲,不必比较,因为他有不可超越的骄傲。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害她……”廖千秋恨声。
“找到了!”努努忽然叫道,指向一处。
那处白骨攒动,原本围困营地的骸骨慢慢改变方向,嘈嘈错错,似乎在与什么战斗。
荒泯眯眸:“的确在那里。”他手中光芒大盛,又化出无数凤羽,皆化作巨鸟飞到那处的上空,盘旋啄击给予丑门海支援,一扫就能压碎一大片的骨骼。
就这样,大家终于找到了丑门海的所在。
随着丑门海的出现,她变成了白骨的明确目标,改变了骨潮的方向。亿万妖异巨兽的骨骼向她涌去,因为受到阻滞,后排的骨骼碾压着前排碎裂的躯体,向前推进。
大片裸_露荒芜地面被尸骨的海潮剩出来,干涸而峥嵘。慢慢的,营地也被空在了尸骨大军的外围。
其他人没有像瞳雪的目力,只能通过骸骨的动向判断丑门海的安危。
只要这亿万白骨还在不断的推压,就意味着——丑门海还活着!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趁这个机会,廖千秋沉声质问瞳雪。
虽然他的记忆与另一段陌生的记忆交叠,但瞳雪和丑门海的身份仍然是谜。他可以不在乎丑门海是什么,但不可能不介怀瞳雪的身份!
“我是完全拥有丑门海的存在。”瞳雪抛出一句很潇洒也很气人的话,不再理他。
在包围的最核心,丑门海眉头紧皱,略显吃力的招架阻挡,直到营地已经完全在包围圈外。她口中溢出一串咒诀,随即翻腕猛然一抖,一截长鞭已经在手。
从外围看,一根长鞭从尸骨的包围里突刺而出,在外周盘旋一圈,环住所有白骨。
“糟了!”努努忽然失色。
长鞭猛然化为血红色的巨蛇,宛若一个大阵覆盖了数千丈方圆,巨蛇的体表由红转黑,一只只被肉膜覆盖的眼睛先后睁开,整个躯干都燃烧起来!
“魇火及天,敕呵沉焰!”只听丑门海朗叱一声,长鞭上燃起一团狂猛的幽暗烈焰将无数骸骨卷入焚化,一道狰狞有力的身影冲天而起!黑色的巨蛇舞动,十八只红色的巨目冶冽如血,漫天的黑色火焰升腾,几乎将空间和时间等等维度一起焚化,顿时将丑门海连带骸骨一同埋没其中!
“嘶!竟然驱使火皇!”山谷里发出一声嘶吟怒吼,饱含痛苦和怨恨!
整座山体燃起星星点点的焰苗,被黑色的火焰吸引着卷上长鞭——丑门海长鞭上的黑火把夜终南火皇的力量也吸附上去了!
来自火皇那部分力量的红色焰尖凝固在半空,时间已经凝滞,然而黑色的烟火四起,仍在不断燃烧。灰白的骨殖残片纷飞,死灰色的尘埃在冰冷的火焰下被割裂。
不说被火焰卷入立刻湮灭的傀儡青凤,丑门海的身影也完全被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吞噬。对众人而言,矗立在白骨之中唯一的希望路标已经模糊。
“小海!”懒懒撕心裂肺叫了一声,猫的感觉灵敏,它隐隐觉得丑门海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她死了!
“你疯了?小海!!小海!!!你回来!!!!!!!!!!”努努也是又哭又叫,嘶哑的哭声回荡在众人心里,大家都沉默了。
除了灾厄就是不幸,还有无数的死亡……究竟为何要来这座山?
“都说相思与春发,我看见相思染尘灰。”一声低喃般的清唱从烟尘之中传来,给众人带来的惊喜和震撼不啻于彻底破灭后的苏生。
没有日月的天穹上仿佛有了一线晨光。
黑色的火焰已经燎尽了圈内的每一寸土地,丑门海穿着厚厚的衣袍,静静伫立在白茫茫的灰烬之中。
“都出来吧。”她说。
白骨和草木的灰烬铺散了将近千米见方,众人小心翼翼踩过去,走到丑门海身边。丑门海没有招呼他们,而是低头看着灰粉。不肖一会儿,有些地方的灰烬竟然慢慢地变深,逐渐化为灰黑色。
“懒懒,你的木天蓼。”丑门海这才应声,从袖子里抽出一根树枝,上面挂着一串淡褐色的浆果,随着她的动作铃铛般摇晃。丑门海拿着自己早就摘下来的木天蓼,递给被努努抱在怀里的圆滚滚猫咪。
“我不要这个……你没事就好……”懒懒抽泣着哼哼,用爪子背面抹泪,顺便把木天蓼抱在怀里收起来了:“非要给我……真是的……”
“这是什么?”凤千久看着灰烬问。
“是夜终南的真正地图。”丑门海道:“每次地形都会变化。”
“既然被遗忘,它可以是任何样子。”她说。
就像印染一般,深色的地方越来越深,模糊的图像越来越清晰起来,形成了一幅巨大的山川图,虽然没有覆盖整个千米的灰烬,也足有数十米见方,图中绘着绵延百里的黑色重峦。
丑门海弯腰,用手指捺在犹有些温热的灰烬里,一边弯腰缓缓走动,一边划动指尖所触的木灰,划出八门的方向。
丑门海在一处束手站定。她的表情沉静而坚定,面对这个一人抵挡千万白骨的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