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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年华不再,漫卷珠帘。
他功亏一篑,质问苍天。
台上一转流云飞袖,公堂溅血;又是翠色青山,断桥雪残。
小青宝剑龙泉呛然出鞘,白衣素手卷袖遮拦。
分明已忘意辜负赴禅堂,仍为他水漫金山
断桥未断,柔肠尽碎。
不改的是,她仍有无数韶华。
有情者叹世事无常,无情的却又倾慕无常的岁月悠悠。
“丑门海,你知道麻雀变凤凰吗?”沉默间,陈灵似笑非笑问。
丑门海一愣,抬起头来。
“麻雀纵然成了凤凰,也还是会变回麻雀。”陈灵高挺的鼻梁因为讥诮的神色微微皱起。
“我没见过麻雀变凤凰,”丑门海联想了一下荒泯,老老实实回道:“我见过凤凰变西瓜,你想看的话我可以去找凤千久。”
陈灵没听懂她说什么,只听明白凤千久一词,讽意更甚,重重道:“先后找上了兄弟二人,也只有廖千秋能不计前嫌。你知道他过去的那些女人什么样的吗?”
丑门海不为所动:“我没见过。而且那些人如何,与我无关。”
就在丑门海以为对方该吐出更恶毒的言语时,陈灵面上讽刺的笑容骤然消失了。他一反常态,卸去攻击意味,疲惫地叹息:“果然,你不是因为对他有意才和他在一起。”
丑门海傻傻点头,心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陈灵走近一步:“其实那时我离开你,是觉得你给不了我很好的支持。男人的自尊,不允许我始终依靠平凡中庸的力量。依附在你的力量之下,我最多衣食无忧,做一个普通的小老板,浪费掉珍贵的时间——我需要更高更远的天空。”
丑门海下意识退了半步。
陈灵呼气,似是早有预料:“事到如今,我很清楚你是恨我才故意先后攀上我的两个老板,但你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我不会愧疚,更不可能后悔,因为我才是最终的强者。”
“没有罔顾他人的最强者。”丑门海说。
“那是因为你不是强者!”陈灵脱口而出。
丑门海沉默。
陈灵抱臂又放下,也有几分尴尬,但是这种感觉很快消失无踪。他缓和道:“不,你的确有力量,但是不是那种适合站在顶峰的。所有脆弱的人不过是自己葬送了自己,怪不得别人——与其执着别人的死活,与其做些无谓的事情试图刺激我,你还不如早点为我效忠——带上所有你能奉献给我的力量,我不会亏待你。”
刚听过神一般答复的丑门海又听到神一般的逻辑,除了吃就是打油诗的弱智头脑有点接受不能了。
“你不怕我告诉廖千秋?”她干巴巴问。
“你不会说。”陈灵斩钉截铁道。
“嗯,我不会说。我……我睡觉去了。”丑门海实在没了听戏的兴致,正好看到瞳雪从一顶帐篷里给自己招手,赶紧屁颠颠过去了,只留下陈灵用满腹豪情讨了个没趣,孤零零站在夜色里,表情也看不清楚。
帐篷内干燥舒适,抚慰了丑门海惊吓过度的脆弱心灵。
地面上铺着一张巨大的兽皮,洁白如雪,自体生温,另有十余条棉被摞成一摞,放在一旁。就像早知道丑门海会睡在这顶帐篷里一般。
“好可怕……成功人士和成功青年好可怕……”丑门海钻到瞳雪怀里哆哆嗦嗦。
“不怪你,”瞳雪的手指在她背后游走,不忘酸溜溜道:“你追求任何人的时候,那表情都在告诉对方你会为其万死不辞,就好像你看到羊肉泡馍一样。”
“没看泡馍那么热情,绝对的!”丑门海扯住对方的衣襟,不满地纠正。
瞳雪笑笑,把丑门海的手攥在掌心:“主要是因为他们没见你是如何看我的。”
“臭美。”丑门海嘀咕。
“是他吗?”瞳雪没头没尾问了一句。
丑门海却知他问的是什么,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垂下眼眸。
瞳雪把嘴唇覆在她的眉眼上。
戏台上流年辗转,朝来暮去,指尖描绘春情,画出的却是血泪腐朽的痕迹,寸寸销魂。
忽而锋机一转,褪尽风尘,只剩下无月中霄。
满月,弦月,残月。
不及风月。
他曾道:“有缘。”
她却对:“无边。”
瞳雪依靠在重重被褥中,怀里环着丑门海,透过厚厚的帐篷看向外面绰约翻飞的身影:“真是恨之入骨,然而剖骨取髓,里面的还是爱。”
“所以说不能恨他们。恨过就忘不了了。”丑门海嘴角挂着浅到看不出的笑意,对自己的现状感到满足,更为她不需要恨瞳雪感到幸运。
瞳雪花了太久的时间,只为让她在留存记忆的同时,毫无伤痛。
“谢谢你。”她忽然对瞳雪道。
瞳雪亲亲她的唇角,作为回答。
“啊!我都忘了,得让它透透气儿。”丑门海一惊一乍,从瞳雪怀里挣开,拖出自己的大书包,把一条十几米长的蟒蛇从书包里抱出来。
“这是……大白?”瞳雪苦闷猜测。根据丑门海匮乏的起名技术,这条雪白的蟒蛇十有□叫大白。
“嗯,是大白。可是……我叫它大白,会不会和地藏养的大白菜重名?”丑门海忧心忡忡道。
“不会的,地藏那颗白菜当天就做炝锅面给吃了。”瞳雪帮丑门海回忆,这还是章桓告诉他们的。
大白悠闲地铺展开来,瞬间占满了帐篷的地面。
瞳雪想了想,低头去捞赖在丑门海身边、占地面积巨大的大白,想把它挪到一边,腾出点位置给自己做点别的。丑门海赶紧指挥:“托住它的肚子和尾巴,小心点,大白才进食了没多久,肠胃可脆弱了,你要是让它吐了划伤食道我可不放过你!”
瞳雪点头应允。
十五分钟后,丑门海纳闷:“你不是要搬它吗?”
瞳雪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还在找哪里是肚子。”
大白闻言做了个打哈欠的动作,整了整自己被食物撑得错位的下颌骨。
“算了,想到隔着它的肚皮在抱着什么连骨头都挤碎的了肉团就有点奇怪。”瞳雪皱眉,想了想又问:“难道……你准备这么抱着它睡吗?”
丑门海点头。
“……我猜,那些东西已经被它转移到不知名的空间消化去了。”瞳雪挪开盯着水桶粗的大白的视线,干巴巴地自我欺骗道。
他最后还是把大白塞回书包里,握住丑门海纤细的腰,把人再度圈到怀里。
褪去层层衣物,丑门海伏在兽皮上微微喘息,比象牙还要细白的肌肤完全暴露在瞳雪面前。
她并不是完全赤_裸的,还穿着一条棉布竖条的小裤衩,遮住了不丰满却很诱人的小屁_股。
瞳雪用指勾扯住小裤衩的松紧带,拉了几分后指勾一松,用皮筋弹了她一下。
“瞳雪……”丑门海低哑唤他的名字。
瞳雪不答,俯身吸吮她消瘦的背脊,慢慢上移,直到啃住她的脖子,细碎亲吻。
“面对我。”他低声哄道,抱着她的肩膀,把人嵌入胸膛中,紧紧压在顺滑的兽皮上。
黑暗中丑门海泪水纵横。
贴在背脊上的雪白麒麟皮似乎在她身上划出无数伤痕。
瞳雪衔住她的唇,把舌探入牙关温柔舔舐。
“这是对我过错的报复,你该快意地推波助澜,直到我们两不相欠。”瞳雪低喃,楔入她颤抖的躯体,攥着她的手腕覆在胸口。
“然后呢?”丑门海听到自己问。
“然后,”瞳雪低柔喘息道:“我把愧疚的那部分微小心思拿出来,放在你身上。”
“我不需要。”丑门海抱住瞳雪的肩膀,在他肩上啃了一口:“把那部分心思放在青山公司怎么扩大规模上吧,我受够和成功人士打交道的痛苦了。”
“没用的。”瞳雪用手背拭去怀中人脸上的泪水:“那些人的想法太玄幻了,我和你都无法理解的。”
天色暗了又明,清晨终于到来了。
“这……”一个守夜的人睁开眼睛,对所见的景物满脸愕然,仓促把斜倒在身边的同伴摇醒,对方也是不可置信。尽管一部分人负责值夜,可到了最后,所有的人都睡着了。
一觉醒来之后,之前的泥淖沼泽全部消失了。
他们回到了看似正常的南山的环抱。一条新的通路悠长曲折通入山坳间。
丑门海从帐中出来,廖千秋已经侯在外面多时了。
“睡得好吗?”廖千秋饶有兴味地问。
“声音有点大。”丑门海说。
弦索胡琴的声音彻夜未停,一出又一处的戏轮番上演。
真的看不到吗?
即便是……他?
丑门海的目光越过廖千秋的肩膀,犹疑地看了一眼营地中央。
那里有一个戏台,一直都有。
上面彻夜演着才子佳人,相思入骨。
正如戏台上写着的名字:相思楼。
所谓相思,回肠缠绵,似乎燃尽一生,可心境终于无了它时,它又回到来时的路了。
这时节戏台上刚刚曲终人散,只剩下鲜红的戏毯。那些戏子卸了妆,脸上只剩着一层厚厚的纸壳,看不清眉目,兀自有一股凄凉鬼气。
整夜台上的人数,也与碗筷一样多。
“可怜万缕相思苦,却换白骨无处觅。”丑门海轻声道。
南山郁郁葱葱。仿佛时光静好,岁月无惊。
然而在丑门海眼中,所有树木的位置都是狰狞白骨,一具具用空洞眼眶看着一行人。
她在唇间呓语:“木皇,来得正好。”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在这里透露一下某些安排。
当年超级温柔悲情的师傅出场之后,有人说,傅瑾作为男二号出现的太晚了。于是便当里还带着好人卡的傅瑾成了隐藏最深的男配。
然而,傅瑾露面的时间真的晚吗?
海老板打油诗里说“白麒挂角碧落中,异凤安眠黄泉里。”作为一名合格的但不太专业的打油诗爱好者,白麒麟和青凤为什么要并列对仗呢?仅仅是词态相同吗?
海老板不做那么没有意义的事——她的精力,只留着做更加没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作为侵蚀了凤千久躯体的荒泯,与白麒麟总该有些可比性,或者说是关联的。
是怎样的关联呢?弯弯绕绕,总该有个交代了。
小白鞠躬。
☆、荣枯(1)
第二十九章荣枯(1)
就像潮水褪去后裸呈的礁石;昨日还被泥沼汪洋包围的营地不再形同泽国孤岛;而是被一片葱郁的山谷围环抱在最低坳。除了搭建帐篷的空地依旧如昔;营地周围已是一片茂密林海。
磅礴的生命迹象带来大量的热气和水汽;林中叶片潮湿带露,褐色斑驳的树皮上覆着厚厚的绿苔;树杈上也挂满了盛开零丁小花的藤类植物,好像一张巨大的五彩蛛网;显得斑斓而又诡异。
以目测判断,绿草和灌木的高度已经过膝。
明明比泥沼和漆黑骨架要静谧安全的场景,却带给人阴森不定的感觉。无有日月星辰;光线灰蒙,满目翠绿被淡淡的雾气遮掩;如同一个个站在瘴气里的山鬼。由于营地的四面都是森林,旺盛的生命力在空气中燃烧却带着磷火般的死气,那种生死枯荣间震撼的感觉,让文明中瘪瘦的形容词再也华丽神气不起来。莫说是一座瑟瑟秋山,盛夏的南山也出现不了现在的场景。
人们忽然觉得自己成了闯入巨人国的不速之客,站在茂密得过剩的巨大森林中,有一种被围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