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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痴让人害怕过、痛恨过、诅咒过……却从没有被人鄙视过,简直莫名其妙,冷冷地问:“你怀疑这虫是我事先放在那里的吗?”
周宣毫不畏惧地盯着他的眼睛,也冷冷地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三痴毫无愧色,也许是脸皮够厚,淡淡地说:“你可以选择不赌。”
周宣说:“赌,干嘛不赌,我一定要击败你,任何阴谋诡计在真正的强者面前都是没有用的!”
“常山赵子龙”下到斗盆里,先就“嘟嘟嘟”连叫三声,气势比“义阳魏延”还足。
三痴递给周宣一根草,他自己手里也有一根,开始撩拨虫牙。
周宣观察他逗虫的手法,果然与那清瘦文士极为相似,绝对是师出同门,只不知那清瘦文士是四痴还是五痴?管他几痴,我照赢不误。
周宣也下草撩拨虫牙,“常山赵子龙”亢奋地挥舞大白牙率先向“义阳魏延”冲去,二虫铿锵一口,咬在一起。
三痴眉头微皱,周宣的这只黄背虫见到青背虫非但不害怕,反而主动出击,实在让他感到意外。
李大人睁大眼睛,紧张地注视着盆中二虫激斗。
周宣喉咙又痒痒了,赶快走远几步去咳嗽,等他走回来看时,“常山赵子龙”的大牙钳已经将“义阳魏延”紧紧按在盆底,占据了上风。
周宣冷冷地看着额头冒汗的三痴,心想:“既然要卑鄙,就要卑鄙到底,你应该把那只‘虎痴许褚’请出来,那我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义阳魏延’本来就是那三只青背虫中最弱的一只,上次还输给了‘名将张郃’,要知道,再好的虫如果输过一次,折了锐气,等级自动降一级,也就是说现在的‘义阳魏延’是大校级,而‘常山赵子龙’本身接近上校级,又有小蜜丸提神,我不赢你谁赢你!”
九十八、高烧下的决战
常山赵子龙”的大牙钳将“义阳魏延”深红色的大牙底,“义阳魏延”奋力挣扎,青背虫毕竟个头稍大,甩头挣脱开来,猛地一口咬住“常山赵子龙”的左前腿,一扯,生生将腿扯断,“常山赵子龙”完全不象别的虫那样痛得翻倒,没等“义阳魏延”松牙,白色大钳闪电般一合,夹在“义阳魏延”脖颈处。
上次与“名将张郃”决斗,“义阳魏延”落败,脖颈受了伤,伤口才合拢不久,这会却被“常山赵子龙”咬个正着,痛得六腿狂抓盆底,好不容易甩开对手,飞快地退到一边,竟怯战了。
输过一次的蟋蟀信心和毅力都会差很多,遇到挫折不会想到力拼到底,而是选择逃避。
三痴震惊,他不相信青背虫会输给黄背虫,下草虫,撩拨手法精妙繁复,但“义阳魏延”就好比彻底痿了的汉子,任凭美女在他身上百般挑逗,就是软绵绵无法振作。
周宣讥讽道:“三痴老兄,请注意风度,你现在就是把草撩断了都没用。”
三痴惊怒,万万没想到这第一场斗虫竟会以他惨败告终,一夜苦苦的守候,捕到青背虫时的狂喜,却在短短半刻钟时间内经历冰火两重天,极大的心情落差使得三痴额头青筋绽起,虚空一抓,“义勇魏延”离盆飞起落入三痴掌中,看了两眼,猛地将虫丢在地上,踏上一脚,碾得稀巴烂。
林涵蕴“哦哟”一声。退后两步。躲到周宣身后,这个三痴太残忍了,输了就把虫踩死。会不会狂性大发连人也乱杀啊?
周宣以一个强者的宽容心态说:“老兄不必焦躁,接下来围棋你很有胜算的。”
三痴吐纳了几次,才让心情平静下来,彬彬有礼地一伸手:“请到这边来。”
周宣三人进到左边那间草房子,哇,外面看是简陋地茅草房。这里面竟是一个雅致地棋室,三脚鼎一般的香榧木棋墩,深黄色,庄重大气,棋子就是上回在山神庙里看到的用极品墨玉和羊脂玉琢磨而成地棋子。
周宣扶膝跪在龙须草蒲团上,屁股压着脚后跟,问:“请问怎么对弈?”
三痴对面跪坐着,平静地说:“一局定胜负。”
古棋先行不贴目。执白棋先行等于是让先棋,所以古棋决战都以五局、七局、九局来争胜,轮流先行,以表公平。
周宣说:“一局定胜负。岂不是有一方等于是让先了!”
三痴道:“谁猜到白棋就是谁的运气好,猜先方法由你定。”
周宣笑道:“既然由我来定。那我就不客气了,你猜猜我帛鱼袋里有几两几钱银子?”
林涵蕴“扑哧”笑出声来。
三痴冷冷注视周宣:“你很无耻!”
周宣回敬说:“彼此彼此。”
周宣只是开个玩笑,原以为三痴肯定不同意这种猜先法,没想到三痴竟说:“我猜不着,你执白先行吧。”
周宣小小的惊了一下,这个三痴真让人不可捉摸,说他诚实吗,他竟用事先藏好的青背虫来赌;说他卑鄙吗,他竟大度地让周宣占据先行之利,要知道,高手争棋,这一先几乎可以决定胜负。
周宣心想:“三痴很狡滑,肯定又有什么诡计,我得打起十二分小心,这棋一定不能输。”
周宣不知道的是,三痴常与二痴下让先棋,对二痴的让先招法非常熟悉,他准备用当初二痴对付他地诡秘险棋来对付周宣,那种棋路相当于极高明的骗招,是二痴几十年心血浸淫,精深缜密,非同小可,对手如果落入其套中,就好比苍蝇撞入蜘蛛网,很难全身而退的。
“啪”地落下第一手白棋,挂角。
三痴略一思索,四间宽夹,古棋布局就是这样,比较松散,没有压迫力。
周宣十余手迅速占据大场,先手的优势稳稳把持住,看着对坐凝神下棋的三痴,心想:“估计你的棋也不怎么样,上次那个‘孙陷庞涓’的死活题你不是一时都做不出来吗?呃——那种高级死活题我如果不是见得多也不一定很快就能做得出来,不能大意,不能大意。”
周宣提醒着自己,每一手棋都思考再三才落子,与他平时落子如飞大不相同,毕竟这关系到
的脑袋和自己一生地幸福。
下到五十余手时,周宣体会到三痴的实力了,行棋稳健,棋感敏锐,从目前看棋力不会低于那位庐州的冯渊。
周宣肺管又冒起烟来,憋不住,赶紧起身跑到草房子外狂咳,咳得天昏地暗,面红耳赤。
林涵蕴这会还不错,跟出来替他抚背,嗔道:“我说了吧,那么冷的水还跳下去,这会不会影响你下棋?”
周宣自己摸了一下额头,好象有点烫,糟糕,发烧就不好办了,得加快行棋速度,争取中盘击倒三痴,磨官子地话怕撑不住。
回到棋局旁,周宣审时度势,这时他的白棋已经领先不少,三痴地黑棋在左上方还有五枚孤棋,只要对这五枚孤棋发起进攻,不求杀龙,在攻击中获利就行,只要这一场战役下来,就能扩大领先优势,而棋盘也相对缩小了很多,离最终胜利也就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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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宣本来就是攻击型的棋手,追杀大龙是他的拿手好戏,着法凌厉紧峭,招招不离三痴后脑勺,三痴的孤棋越走越重,被周宣左右逢源占了不少便宜。
三痴长考了足足两刻钟,搭了一手想借力腾挪,周宣这时喉咙又烟得厉害,随手一长,然后跑到门外咳嗽,咳回来一看,脸色就变了,糟了,中招了!
三痴的圈套抖出来了,一手凌空飞点宛若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直刺周宣心窝,有这一手棋,不仅黑棋出逃的大龙基本脱险,周宣的一条白龙反而显得眼位不全,攻守已经逆转,周宣前面累积的优势顿时化为乌有,还要为做活大龙努力,这全是刚才那招随手棋惹的祸,要是跳一手就不会是现在的局面,至少自身活棋没有问题。
周宣第一次感到了揪心,喉咙又一阵阵的烟上来,这时也顾不得跑到门外去咳了,就捂着嘴狂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棋局。
思考了一会,周宣又开始落子,先做活大龙再说,哪知三痴追大龙的手法极高明,不是一味杀棋,而是在攻击中把各处薄弱之处趁机走厚。
数十手棋过后,周宣的大龙还是没活净,便宜却被三痴占了一大堆,形势已经落后不少。
周宣咳嗽着,半天不落子。
林涵蕴和李大人都不会下棋,但会看脸色呀,见周宣跪坐在那焦躁不安又迟迟不落子的样子,就知道形势不妙。
李大人不安地搓着手,想走开到门外透口气却又挪不动步,看看棋局,又看看周宣,盼望周宣重新露出那种满不在乎的笑容。
林涵蕴拿出水袋,拔了木塞递给周宣。
周宣喝了一大口,那冰凉的潭水入喉,顺食道直达胃部,所过之处一片清凉,周宣晃了晃脑袋,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棋局还没有绝望,还有机会。
周宣感觉全身发烫,用手摸摸额头,却又觉得还好,不怎么热,他也没空想这是因为他的手也发烫,自然摸不出额头的热度了。
周宣苦思良久,目前的局面再四平八稳的进行下去白棋必败无疑,一定得另谋出路,那就是冒险,反正这样进行下去也是输,不如放手一搏,一个优秀的赌徒就是要在逆境中敢于孤注一掷,当然,冒险的结果也许是失败来得更快,但就是败也不能这样束手就缚,一定得拼,这时谁也靠不了,就算老天爷有意眷顾你,也得靠你自己去把机会拼出来。
周宣置未活净的大龙于不顾,抢先手在右上角做劫,一边打劫一边跑龙,这对白棋来说其实负担更重,好处是扰乱了棋局,给三痴也增加了压力。
三痴愤怒了,周宣太过分了,大龙未活竟脱先抢别的棋,这分明是藐视人,一定得狠狠教训他,赢他不算赢,要杀他大龙才过瘾。
三痴动了杀心,主动放弃劫争,让周宣消劫获利,下一手飞镇既阻截白龙的归路,又破其眼位,原本就岌岌可危的中腹白龙在脱先一手后形势更严峻了,只要稍有不慎,大龙立即愤死,棋局也就结束了。
这时的周宣,脑袋就象是在火里烤一般,高烧得焦头烂额,眼睛酸涩无比,眼泪汪汪的,全身滚烫,而手足冰凉。
九十九、谁使诈你使诈
光在不知不觉间飞逝,这局棋从上午辰时开战,直到没结束,双方激战已接近三个时辰了。
李大人面色苍白地站在周宣身边,脚站麻了都不知道。
林涵蕴在椅子上坐一会,又走到周宣身边站一会,她知道周宣发烧了,那热度就象是火炉,根本不用去摸,站在他身边就能感觉到热气。
周宣嘴唇通红干裂,眼里布满血丝,鼻子已经堵了,只有张嘴呼吸,呼出的热气都能让整个屋子的气温升高,上身半俯,凝神贯注在棋盘上。
林涵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第一次为一个男子感到心疼,突然使劲拍边上的桌子,尖叫道:“别下了!别下了!”
林涵蕴叫声实在够尖锐,把两位对局者从入神状态中拉回来。
周宣嘶哑着声音问:“林副董,怎么了?”
林涵蕴对三痴大声说:“周宣病了你知道吗,这棋就算你赢了也不光彩!”
三痴看了一眼周宣,问:“能下完吗?”
周宣张大了嘴笑道:“当然能,这棋我已优势。”扭头对林涵蕴说:“没事,我没有那么弱不禁风,一盘棋坚持不下来算什么男人!”
三痴淡淡的反问了一句:“你优势了吗?”埋头继续下棋。
若论黑白双方占据的地盘,的确是周宣多,前面他脱先赢得的劫争,获利很不小,但中腹那条白龙,已经蜿蜒六、七十个子。却还没看到活路。
棋谚云:“棋长一尺。无眼自活。”就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