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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痴瞪大眼睛道:“刚刚吃过晚餐,点这么多菜,如何吃得下?”
周宣笑道:“我嘴馋,见到这么多美味,总想每样都尝一下。”
周宣三人在这边遍尝美味小吃之时,离此不过两百步远的州桥街另一头,两名髡发结辫的辽人扯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寻找大辽统和元年正月初一生地女子一名,小名颦儿,过路君子有告知颦儿下落者,黄金千两相谢。”
上次在歙州,这两名辽人见到周宣授意曾达虔打横幅宣扬黄山茶,便模仿上了,打着横幅从唐国寻到宋国,不知找到了多少个名叫“颦儿”的女子,但都与他们主人交待的不符,但寻人是他们的职责,十年、二十年都要一直寻下去,每两年回一趟临璜府,向主人禀报两年来的寻找情况,歇息三月,便会再次南下,这已持续了十一年。开封府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但带着横幅来却是第一次,又因酬金丰厚,所以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乱纷纷一片。
临街一家酒楼的二楼格子窗开着,雅座上也是几名辽人服饰地男子在饮酒,听到街上喧哗声,其中一名身材魁梧、脸部线条如斧劈刀削一般的中年男子探头看了一眼,忽然眉头一皱,眯眼思索了一会,对身边一人耳语几句,那人便匆匆下楼去了。
过了大约一刻钟,方才下楼的那辽人换上了宋人装束,梳着简单地宋人男子发髻,挤到横幅下大声道:“给我金子,我能帮你们找到那个叫颦儿的女子。”
两个寻人的辽人现在是见得多了,不会惊喜地跳起来急着就要去见,因为被骗了很多次,其中一人问:“是正月初一生的吗?”
改扮成宋人的辽人男子说道:“没错,就是正月初一生的。”
寻人者问:“你怎么知道那个颦儿是正月初一生的,可有证据?”
那心怀叵测的辽人男子压低声音道:“那女子身上有一物能证明她是正月初一生的…………”
两个寻人男子顿时眼睛一亮,急问:“在哪里?在哪里?快带我们去。”
心怀叵测者道:“先付定金,不然找到人后你不给我钱怎么办?”
两个寻人者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这样吧,先给你二两银子,你带我们去找,只要真找到我二人要找地那位女子,黄金千两一分都不会少。”
心怀叵测者接过二两银子,掂了掂,放进怀里,说道:“那好,找到后可不许食言,你们且把这条幅收起来,跟我走吧。”
两位寻人者收了横幅,各牵一匹大青马,跟着那人往桥东而去,走过“乳酪张家”地小店前,周宣还探头看了一下,回头道:“颦儿来看,这里有两个辽人。”
羊小颦到窗前看时,只看到那两个辽人光光的后脑勺和一圈小辫子。
三十七、嫁给你祸害你
每样小菜都尝了一些,周宣赞叹道:“开封府的美食是当世第一了,看来我们这次得从这里带两个厨子回去。”
忽听得楼下力虎在与人说话,听声音是杨宗保,周宣赶紧招呼杨宗保上来,没想到杨宗保身后还跟着越秀公主刘守真和叶飞白,另外还有两个南汉武士。
杨宗保略显尴尬道:“弟去馆驿寻周兄,遇到叶大人和越秀姑娘,便一起来了。”
周宣道:“一起坐,一起坐…………越秀姑娘来尝尝开封的美食,包管你乐不思蜀。”
一路同行,现在也混得脸熟了,在没搞明白刘守真究竟想干什么之前,周宣对她还是要笑脸相待的,笑面虎嘛。
杨宗保在四痴身边坐下,叶飞白和那两名南汉武士自然不敢就坐,侍立在刘守真身后。
刘守真男装打扮,幞头衫,玉面朱唇,倒也是翩翩佳公子,因为精于鹘门易容术,虽然并未粘须隆鼻之类,但与她原来秀丽的容颜相比,却多了几分男子气概,这种举止、气质的改变是最高明的的易容术,就连四痴见了也暗暗佩服。
刘守真也盯了四痴几眼,以前没有这样面对面端详的机会,这让四痴心惊,心想:“莫非她瞧出我是改扮的?不会吧,我这么多年一直男子装束,容貌也故意弄得粗陋,举手投足更是没有半点脂粉气,若不是上次我受伤被周宣看到,看到胸脯,就是相处一年多他也不知道我是女子!”
于是,四痴冷冷地逼视回去,刺客的杀气凛然。
刘守真果然收回目光,又瞟了坐在周宣身边的羊小颦一眼,被其丽色所逼,竟有自惭之感,随即脖子一昂。傲然地盯着周宣,心里恨恨地想:“这家伙真是可恶,送婚送到半路,却把那美貌的唐国公主留在了泉州,不给我皇兄了,我问过皇兄。原来是打赌输了,那唐国公主归这个姓周的了,这姓周的也真敢娶,回去没两个月就把原本应该是汉国的皇后娶回他府上了,欺人太甚,可我皇兄却不怪他,真是太可气了…………还有,既然议亲让我嫁给唐国储君,这胆大妄为的家伙竟敢单方面毁约。真不把我汉国放在眼里了,可恨,万分可恨。碎尸万段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
刘守真眼睛盯着周宣,筷子不停地夹菜,咀嚼时就想着周宣是她嘴里的菜,她要把他嚼碎、咬得稀巴烂、咬成一团糊……渐渐的,刘守真眼里浮起一丝笑意,她已想到了对付周宣地绝妙方法,那就是嫁给周宣,对,就是嫁给他。这样肯定能查出父皇之死是否和他有关,不管有没有关系,她都不会放过周宣,但也不会一刀杀了他,死得太痛快不解她恨,她要跟着周宣,折磨周宣一辈子,南汉有一句俗谚…………“恨之则嫁之,虐其一辈子”。还有比就在眼皮底下折磨人到老更解恨的事吗?
刘守真越想越觉得此计绝妙。心里道:“好啊。你不让我嫁给你们储君。那就我嫁给你。祸害你一生。我武艺高强。欺负得你死死地。这是闺阁之中。你总不好叫你地手下来对付我吧?雌威是慢慢积累地。不是一朝之夕之功。我有耐心。鹘门媚术在你身上一一试用。总要让你畏我如虎。你地那些娇妻美妾。一个都逃不脱我地手心。一起折磨。”
刘守真掩饰得很好。心里虽然想得恶毒。但面上含着浅浅地笑。竟然颇有媚态。只有一个动作比较奇怪。就是想事时不停地吃菜。她面前地一盘烧薏子、一盘虾蕈被她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吃得个精光。眼睛还盯着周宣…
周宣被她瞧得心里发毛。以为刘守真想用目光杀人。哪里想得到刘守真是在琢磨着要嫁给他然后祸害他一生。这不顾一切把自己一生都搭进去地仇恨很让人恐惧哇!
刘守真面前地两盘菜已被夹空。周宣悄悄将一盘排蒸荔枝腰子推过去
刘守真回过神来了。觉得肚子好饱。赶紧放下筷子。抽手绢拭嘴。
周宣很友好地说:“喜欢吃就多吃。”瞟了一眼刘守真虽男装而不掩其丰满地胸。心想:“不愧为雪猪之妹。这样吃下去。要不了一年半载。就和媚猪有得一拼了。”
刘守真道:“不吃了,去逛逛夜市吧?”
周宣与杨宗保对视一眼,心里还真是惴惴不安,这么个人整天跟在身边,又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若说防患于未然吧,只有先把她杀掉,但无论是周宣还是杨宗保,都觉得杀人不可取,是下下策,而且刘守真这些日子一直也没有对他们表示恶意,怎好无缘无故杀害一国的公主!
周宣问:“杨兄弟,这附近还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杨宗保道:“西行三、四里,有灌口二郎神庙,那里最为繁盛,不仅有许多小儿玩具,杂耍百戏也是从午后直至深夜,这两日刚刚解禁,更是热闹。”
众人便一起去州西二郎神庙,刚出“乳酪张家”的店门,四痴道:“主人请看,那边又来了一群辽人。”
这伙辽人约莫有十余人,除了居中三人裹头巾、穿华贵地圆领长袍外,其余都是髡发露顶、两鬓披发,身穿皮领小袖袍,耳戴金环,腰挎单刀,有剽悍之气。
杨宗保低声解释道:“辽人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才允许裹头巾,否则就算是出身贵族,也必须髡发露顶。”
杨宗保对辽人颇为仇恨,他祖父杨继业十二年前随鲁国公曹彬领军北伐,在歧沟关被辽军击败,祖父杨继业战死,此后因赵光义年老旧伤复发,西边又有赵德芳拾掇不下,对辽以防为主了,现今新君即位,或许会再议北伐,这是杨宗保万分期待的。
周宣点点头,侧看着羊小颦。羊小颦摇头,表示她不是辽人,她模糊地印象里父母都是汉人装束,没有这样奇怪的发型。
周宣的亲兵和羽林卫这时也都聚了过来,其中有好几个看到过那两个辽人打的横幅,但他们不知道周宣要带着羊小颦北上辽国寻亲。更不知道羊小颦是大辽统和元年正月初一出生的,所以根本没人向周宣禀报这事。
世间之事阴差阳错,让人嗟叹。
周宣道:“三个五品以上的辽人一起出现,那肯定也是来参加北宋新君即位大典的。”
杨宗保知道周宣要带着羊小颦赴辽国寻亲,便问周宣:“周兄,要不要我上前询问一下?”
周宣摇头道:“不必,明日朝会自然就相识了。”
羊小颦流落江南,极有可能是家庭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直接向这些辽人打听只怕会招致意想不到的曲折。所以还是暗中打听最好。
那十余个辽人与周宣等人掉臂而过,为首者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神情冷厉。上唇两撇短须,小眼睛煞是有神,扫了周宣等人一眼,目光从羊小颦脸上掠过时,闪过一丝惊诧
这一路行来,惊于羊小颦丽色而发愣地人不绝于途,羊小颦微一低头,将帷帽往下压了压。
那辽人贵族男子脚下不停,很快错身而过。约走出十余丈,这才回头看,周宣等人已经往西快转过街角了。
这面容刚毅地辽国男子眉头皱起,对身边一个髡发侍从说道:“去查一下,方才那伙男女是什么人?那个戴帷帽、系六幅裙的美貌女子又是什么人?”
这男子左边的一个裹头巾、年近五十的辽人笑道:“高八,你看上宋国美女了?恐怕不那么如你所愿吧。”
名叫高八的辽国男子淡淡一笑:“叔父说笑了,高八虽然好色,也不会在宋国惹事,我只是打探一下这女子身份。若可以财物收买,那岂不是更好。”
几个辽人哈哈大笑,漫步回都亭驿,都亭驿是专供辽国使臣居住地馆驿,比周宣他们居住的安州巷万国馆驿更为豪华,北宋对大辽的重视更胜唐国。
回到都亭驿不久,高八先前派出去的那个改扮宋人地侍从回来了,禀报道:“属下已将那两人带回来了,关押在后院马房。”
高八默不作声。过了一会才道:“带我去看看。我要和那两人好好谈谈。”
高八来到马房,那两个寻人的辽人被绑在木桩上。见高八进来,破口大骂。
高八随从就想上前打人,被高八制止,命他们退出,他要与这两个人谈谈。
几个随从退出马房外很远,过了好久,才见高八出来,说道:“有具尸首,收拾了,另一人好生款待,不要让他离开馆驿。”
两个随从进去一看,就见血流了一地,两个绑在木桩上的寻人者已经死了一个,另一个魂不附体、舌头打结,一个劲道:“小人愿意为大王效劳,小人愿意为大王效劳…………”
二郎神庙在万姓门外,敕赐神保观,有很多百姓连夜在庙门外守候,争烧明日的头香,明日就是清明节。
庙前广场上,树着几十杆五丈高的圆木,每根圆木灯笼都挂着一串灯笼,照得方圆数百步地广场朗如白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