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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玉姣也不推让,骑上“照夜玉花骢”,于马背上回眸顾盼,含笑道:“多谢周郡公,我会小心的。”带着那名女护卫绝尘而去。
周宣十人不急着赶路,往北行了三十余里,午时来到小镇螺阳,就在镇上酒家用餐,现在不愁没钱了,杀死了海船上的中天八国人,得银千余两,还有三百两金子,都进了四痴的橐囊。
周宣对吃是颇为讲究地。现在有钱,岂能亏了自己的胃,泉州美食也多,有特色的诸如鱼子粥、羊肉羹、白鸭汤等等,众人大快朵颐。
周宣对店主人自称是吴越来这边购虫的虫商,问店家这附近可有虫市?
吴越人盛行斗虫,尤以钱王之弟邵武军节度使钱惟演最为酷爱,从福州到这边来觅虫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店家毫不奇怪。说道:“这位客官,螺阳这小地方哪有什么虫市,往年泉州城有虫市,现今与唐国开战,谁还有那个闲情逸志玩蟋蟀,唉,兵荒马乱啊!”
周宣又问:“店家,可曾听说这附近捕到过上品的蟋蟀?”
店家道:“这个小人并不知晓。只知北边的清源山那一带蟋蟀颇多,往年吴越来的虫商都雇人去那边捕虫。今年因为担心开战,吴越人来得少了。”
周宣“嗯”了一声,喝着红米酒,沉思不语。
明代袁宏道的《促织志》、清朝人朱从延地《蟋蟀图鉴》都曾标明泉州一带出过虫王级别的超级猛虫。这就是周宣敢与雪猪太子赌虫的重要原因。周宣自信能找到与“青袍文丑”一决胜负的蟋蟀,就算稍微弱点也没关系,以他的养虫秘技,要胜雪猪太子应该不是太难,只需一点点好运就足够。
四痴不喝酒,匆匆用罢午餐便去小镇药铺把那几味药买齐,就在药铺里煎好滤渣,然后用烘炉烘成一颗颗细小的药丸装在一个小瓷瓶里。
未时三刻。周宣一行十人继续向北。到天黑时来到清源山南麓,周宣记得清源山之南应该就是泉州城。怎么现在并未看到泉州城的影子?问盘玉姣的那个护卫,却说泉州城还在西北方六、七十里外,看来古泉州和后世地那个泉州城地址并不一致。
这几日天气晴好,白天是一轮红日,夜里是半轮秋月和满天的繁星,泉州地秋夜清爽宜人。
路遇一个村民,问起这附近有没有残垣废墟,村民遥指清源山,说那里原有一个山哈人村落,后来举村之人迁徙了。
待那村民走后,盘玉姣的那个护卫对周宣道:“周郡公,那个村落我知道,就是我盘氏族人聚居的村寨,屡受邻近蓝氏村寨的欺凌,去年盘大族长让他们举寨迁往漳州了。”
周宣道:“就去那里看看,夜里正好捕虫。”
八月二十之夜,月亮还没有升上来,众人藉着淡淡地星光沿蜿蜒山路前行,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月亮才升起来,四下里明亮了许多,山道两边已经能听到秋虫“叽叽”了。
山路难行,众人牵马又行了一程,那姓盘地护卫指着前面山坳说道:“那就是废弃的山寨。”
村寨无人居住就朽废得快,不过一年时间,这座小小的村寨就到处是残垣破壁了,木楼、竹楼俱已塌圮,四下里一片死寂,只有冷月斜照。
那盘氏护卫喃喃咒骂蓝连昌,说都是蓝连昌害得他们盘氏族人背井离乡的。
周宣对费清等人道:“你们就在这寨前歇息吧,我与老四先生进去捕蟋蟀,要后半夜才出来。”
周宣与四痴二人进入荒芜的村寨,两个人手里各提着一个小革囊,囊里分别有一把小铲、一个竹筒和一个网罩,这是捕蟋蟀的最简单的工具。
周宣笑道:“老四,这让我想起了去年在庐山废寺里与三哥比赛捕虫的事,当时你躲在哪里?就不怕我捉到那只青背虫义阳魏延吗?你还说我惯于耍赖,嘿嘿!”
四痴脸微微发烫,说道:“主人还提那些事做什么!赶紧捕虫吧,不要公主没赢到反把自己输给那雪猪。”
周宣道:“好,我们分头去捕,看谁捕到地虫厉害?”
四痴“嗯”了一声,提着革囊走了几步,又止步回头道:“主人…………”
周宣问:“何事?”
四痴道:“午间我去买药熬药时,费清跟踪我。”
“哦!”周宣沉吟道:“他想干什么?不会是想为龚澄枢报仇吧!”
四痴道:“那费清似乎只想查探我在干什么,并无其他恶意。”
周宣想了想。笑道:“明白了,雪猪太子怕输,命费清来监视我们捕虫…………”
四痴怒道:“他想干什么?”
周宣道:“自然是我们捕到好虫,费清就想办法把它放跑或者搞死了。”
四痴银牙一咬:“他敢,我要他地命。”
周宣道:“老四不要莽撞,目下是用人之际,我不想和雪猪太子他们闹翻,嘿嘿,且看我将计就计…………来。我们坐下歇会,现在还不到捕虫地时候。”
两个人在一处破楼前地麻石上并肩坐下,周宣取出两颗青皮梨与四痴一人一个吃了起来,说道:“梨核不要扔掉,可用来引蟋蟀。”
四痴道:“知道,去年在庐山上我就看到你把个野果子嚼烂放在竹筒边…………”
周宣笑道:“老四啊老四,你偷师啊!”
四痴道:“主人捕虫术的确高明,不断地用低品蟋蟀引出高品蟋蟀。这种捕虫法我还真是闻所未闻,今夜我要试试。”
周宣道:“好。看看今天能捕到什么级别的虫?”
这时大约是亥初时分,一般上点档次的蟋蟀总要到子夜以后才开始出声鸣叫,吸引雌蟋蟀来与其交尾,所以周宣、四痴还要等好一会。两个人各找了一处可能有虫的乱墙角下。然后又走回来坐在这块平整的麻石上。
周宣觉得有必要和四痴谈谈心,朋友之间也要多了解嘛,抛砖引玉,先说起自己童年捕蟋蟀差点被蛇咬的事…………
四痴微笑着倾听,问:“主人贵为澳国王子,身边怎么没人护卫?”
周宣“呃”的一声,心道:“嘿嘿,我是信州永丰乡野地王子。”嘴上说道:“我顽皮嘛。早把侍卫甩掉了。独自行动…………老四,你也说件小时候的事听听。”
四痴“嗯”了一声。正要开口,忽然醒悟:“我不说。”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说说又何妨。”
周宣叹道:“好好,不说就不说,唉,想找个知心朋友说点知心话也挺难。”
四痴斜了周宣一眼,淡淡道:“主人莫人激我,没什么好说的,自从追随主人,我就把从前的事都忘了。”
周宣心道:“不明白你们五痴游侠为的是什么?以前当刺客就是为了银子?一痴、二痴又在哪里?”
周宣便岔开话题,说些斗虫之事。
这时四痴看到一只灰鼠贴着墙根蹿过,又勾起她心底的一个疑问:“主人为何用鼠须做芡草撩虫,后来我试过,有害无益啊。”
周宣呵呵笑道:“那鼠须要用特制的药汤泡过才行,这次是来不及制作了,到了兴王府再说…………老四,你敢抓老鼠?”
四痴“哼”了一声道:“我杀人不眨眼,何况老鼠!”对周宣常把她当女子看待很是不满。
秋月移近中天,子夜来临,断墙边、瓦砾里,开时有了蟋蟀的鸣叫。
周宣与四痴分头行动,周宣找到自己放置梨核地竹筒,却没发现有蟋蟀,摇摇头,便绕寨缓缓而行,细听蟋蟀的鸣叫。
村寨西头地有一片倾塌的竹楼区,碎石乱瓦,还有烈火焚烧过的痕迹,这里异常安静,候了很久没有听到一声虫鸣。
周宣甚感奇怪,这里地势较高,干躁杂乱,不可能没有蟋蟀,难道是有厉害的猛虫,所以在这块领地上没有其他蟋蟀敢鸣叫?但候了这么久,没听到任何动静啊,即便是轻易不开金口地虫王在这样晴朗地月夜也是要鸣叫的。
七十二、化屠夫的凶残于一笑
周宣折了一根竹枝,猫着身子细细搜寻,他不信这里会没有蟋蟀!
慢慢转到后面一个废园,这里莽榛乱树、杂草丛生,月光照下,影子凌乱,西侧有一堆乱石,这简直就是蟋蟀的天然乐土,周宣仔细辨看,终于找到一个虫穴,便用小铲清理洞穴周围的碎石杂草,一手执着网罩,正准备用铁铲朝虫穴下方使劲一掀时…………
突然,只听得“咝”的一声,一条黄褐色的蛇从旁边石隙里蹿出,弓起蛇身、蛇头竖起朝周宣扑来。
周宣不是胆小的人,但猛见这条两尺多长、蛇身斑纹一寸黄一寸黑的蛇骤然蹿出,还是大吃一惊,心狂跳,好在反应够敏捷,往后疾退,手中网罩一兜,正好兜住蛇头,另一只手握着的铁铲带着风声劈下,将蛇身斩为两段,那断为两截的蛇身还在翻滚扭动,蛇头昂起,尖牙呲起,蛇眼呆滞又狰狞。
周宣退开数步,松了一口气,心“怦怦”大跳一时不得平静,但就在这时,突然觉得左小腿肚微微一痛,急忙缩腿时,就看到一条黑白斑纹相间的蛇飞快地从他脚边蜿蜒逃蹿,想钻进乱石堆里。
周宣又惊又怒,没想到有两条蛇,那条黄黑蛇还“咝咝”的有点声音,这条黑白蛇悄无声息的就咬了他一口!
“去死!”
周宣手中铁铲飞掷而出,正好插在蛇穴前面。那条蛇的蛇头刚钻进洞穴,蛇身就被铁铲截断,蛇尾疯狂乱扭。
周宣撩开裤管,看左小腿肚地蛇牙的啮痕,没看到流血,但有明显的麻木感。
“娘的。这蛇有毒!”周宣慌了。大叫:“老四…………老四…………”
“主人捕到好虫了?”四痴远远的应道。
周宣叫道:“倒霉,我让蛇给咬了,好象有毒,你帮我看看。”
四痴来得极快。周宣话刚说完,她就到了,眼睛一扫地上那断成两截的黄黑蛇,皱眉道:“这是黄金甲,有毒!”
周宣指着乱石堆道:“不是这条,是那条咬了我。”
四痴凑过去一看,惊道:“这是寸白蛇,更毒!”
“啊!”周宣愁眉苦脸道:“我惨了!老四你会不会运功逼毒啊。快救救我。”
四痴道:“若是我自己中毒了,我可以运功逼毒。就象上次三哥让彭祖门地毒掌打到要逼毒一样,可主人…………”
周宣惊道:“那我岂不是死定了!”说这话时感觉呼吸有点急促,蛇毒发作了!
四痴却不慌张,摸出囊里两个小瓷瓶,就着月光看了看,将其中一个塞回囊中,从手上那个瓷瓶中倾倒出三颗蚕豆大小地药丸,托在掌心伸到周宣面前:“主人。这是蛇药。快嚼碎咽下。”
周宣抓住四痴的手,俯身就在四痴掌心里把那两颗药丸含进嘴里。
四痴提醒道:“别一下子咽下去。多嚼几下…………这寸白蛇咬到主人哪里了?”
周宣嚼着极苦的药丸,含糊道:“小腿肚。”
四痴蹲下身单腿跪着看周宣腿上的伤口,“哎哟”一声道:“伤口没出血!”扶着周宣到一边坐下,伸手在周宣被蛇咬了地小腿肚上猛捏,要把血挤出来,捏得周宣呲牙咧嘴,才见一点血丝。
周宣将药丸嚼碎咽下后,心想:“老四会不会用嘴给我吸蛇毒啊,这个这个,虽然有点委屈老四,但还是很期待啊。”
却听四痴道:“主人自己用嘴狠命吸几下吧,就在腿肚子上,你自己吸得到。”
周宣“哦”了一声,将左腿搁在右膝上,凑嘴过去猛吸,吸一口唾一口…………
四痴很有经验,看看伤口道:“可以了。”又取出先前那蚕豆药丸,含在口里嚼烂敷在周宣伤口上,用小刀割下一截布条绑在周宣腿上,说道:“没事了,坐着歇半个时辰。”
周宣道:“老四,你又救了我一命,你什么时候备有蛇药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