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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里笑谈***,那能顶个什么事?再则如今文武地位悬殊,武官见着同级文官矮三分,哪个文官无事愿来军中屈就?”
“这倒也是。”正德也没辙了。“那你说该当如何?”
冯虞哭笑不得。“我要有主意还跟你说干嘛?”
不过正德是没指望的,思来想去,冯虞终是开了口。“皇上,臣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了。一个办法,张榜招贤。江湖草莽贤能无数,若不能为国家所用,总是可惜了。第二,得抬一抬武官地位。天下政事,皆出文臣,右文而左武,自然之势,这也就罢了。可朝廷以文抑武,却到了以文臣统御军机,掌调度攻防全责,武将只能率军冲锋陷阵,做个打手走卒而已。此外,累世武官任命多以恩赏、世荫,武职过滥,自然为人所轻。再则,卫所兵制行至今,原本从征、归附劲旅早已不复,皆是谪发、垛集,军无战心,每逢战事,只求保命,一触即溃。退则杀良冒功,声名狼藉,有志之士如何还肯从军?如今是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军户子弟,之至参游都守,哪个能在文官面前抬起头来?”
“那你说当如何才是?”
“臣有三策。一、改军户世袭为募兵。二、如今武举只有乡试、会试,请增殿试。中举中进士者仍得入讲武堂结业后方可实授。三、如今既有统帅部控扼,钱粮仍在兵部,又行轮调制,不虞统兵官拥兵自重,则不可再以督抚制兵,如此文武同尊。”
“国城,你所说这些,朕一概照准。不过,你得拟个条陈来,朕好发与内阁颁旨照行。”
冯虞苦笑。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事。方才这三条。哪条不是工程浩大。莫说施行。就是拟出施行条陈来也得殚精竭虑。且极易遭人攻讦。罢了。顾不得这些了。
回到中军。冯虞不及厘清思路。便得着南镇抚司探子飞马急报。鞑靼达延汗上月发兵再攻右翼。双方主力于达兰特哩'展开决战。经竟日苦战。达延汗以包夹战术击破亦不剌与满都阿固勒呼所帅永谢布、鄂尔多斯两部叛军三万主力。尽收其地。亦不剌与满都阿固勒呼率残部西逃。达延汗部损失亦极其惨重。无力追杀。且再往西还有蒙郭勒津万户大首领火筛部虎视眈眈。便收兵回师。
不管怎么说。达延汗这一战算是克尽全功。征服右翼诸部。统一了鞑靼本部。假以时日。若是任由其休养生息积蓄实力。日后必为中原大敌。只可惜侍卫亲军虽强。毕竟兵力有限。远征能力有限。想如卫霍一般一战而收全功。实在是力有不逮。一时间。冯虞只觉着时不我待。须得只争朝夕了。可如今冯虞手上诸般事务堆积如山。皆是急务要务。即便是陈琛、王守仁两奇才相助。仍是喘不过气来。不免烦闷不堪。
冯虞心境。全给王守仁看在眼里。这一日。王守仁来找冯虞。“国城。这些日子看你太过操劳。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要不。明日咱们将公事放一放。出去行猎放风。如何?如今正是深秋时节。草木荒疏。打猎正是好时节。听说前些日子你一击伏虎。名扬天下。只可惜未能目睹贤弟风采。如今正好补上。
”
冯虞苦笑道:“还名扬天下呢。回去险险没给娘亲骂死。之后反复陈说是一心救主。且自信成算颇大。这才奋起一起地。还是别提此事了。”
王守仁笑道:“当然得提。若不是这一回救主,如何能得封世袭辅国公赐精忠状?呵呵,日后倒是该呼你国公爷了。”
“这个又当不得饭吃。于眼下诸般急务丝毫无补。诶,兄长你文官一个,怎么好起行猎这一口?”
王守仁自负地一笑,“贤弟,你莫忘了,愚兄年少时可是游历边关
弯弓射大雕,博览兵书秘芨,曾立从军报国之志。=何轻易剿灭汀之匪?打猎么,小事一桩。别笑,论骑射,愚兄自信不次于你麾下精骑。”
“好!”冯虞看王守仁自信满满,也起了兴致。“既然如此,明日干脆约了思献、长安等人。
哦,锦衣卫、万邦园那边还有几人,咱们好好玩上一日,来他个千骑卷平冈!”
第二日,冯虞与陈琛、王守仁、范长安、林惠娘及数十亲卫,往城北而去。立马高冈,看周遭草木萧瑟秋意浓,别有一番疏阔在心头。四下里马蹄声起,弓弦响处,不时有欢呼声起,想必是军士们又有斩获。看山坡下,王守仁飞马弯弓,快意驰骋,还颇有些投笔从戎班定远地风采。
此时,冯虞身边只有陈琛、惠娘二人相随。陈琛是不好狩猎,难得出来一趟,静赏这满山秋色,自有一番心境。惠娘却是一副恹恹地神色。|奇*。*书^网|自从目睹着罗教覆亡于当面,惠娘便极少再露出笑靥,整日里处置事务几至废寝忘食,难得闲时又是一脸惶然。冯虞明白,这十几年,罗教及其万千教众,便是惠娘心中的家国。眼睁睁看着家国破碎,不能救,也无法救,连身殉都无法做到,这是何等的苦楚。这回提议秋狩,多半还是想着借机带惠娘出来散散心,或能开导一二。
三人信马由缰,来到一处歇脚亭前。陈琛抢先下马入亭,回头招呼道:“走得闷了。国城,林姑娘,咱们就在此歇歇脚。这等秋色,还是要静下来才好品味。”
此时,一行归雁迤逦南去,只留得几声雁叫。陈琛慨叹道:“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冯虞笑道:“兴起了?可是要慷慨赋诗一首?”
陈琛忙摆手,“你才是大家,我何苦来班门弄斧。看你似心有戚戚,如何,任是诗词歌赋,来个好的。”
惠娘也知冯虞才名,当初便是因此而倾心,这时也盯着冯虞,颇有些期待。
冯虞摇头道:“秋风最是使人愁。自古以来,不知多少人咏秋,能说的已说尽了,如何能轻易就憋得出来?”
看冯虞一时没甚心得,惠娘幽幽地叹了口气,扭头看一片风中的落叶。
听得这一声叹息,冯虞心下一紧,一段前世时时哼唱的曲调涌上心头。
“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惨白的月弯弯勾出过往
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是谁在阁楼上冰冷地绝望
雨轻轻弹朱红色的窗我一生在纸上被风吹乱
梦在远方化成一偻香随风飘散你地模样
菊花残满地殇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
花已向晚飘落了璀璨凋谢的世道上命运不堪
愁莫渡江秋心拆两半怕你上不了岸一辈子摇晃
谁地江山马蹄声狂乱我一身的戎装呼啸沧桑
天微微亮你轻声地叹一夜惆怅如此委婉
菊花残满地殇你地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
曲罢,陈琛仰头叹道:“树树秋声,山山寒色,自古逢秋悲寂寥……”出了凉亭,信步往林间而去。
冯虞身后传来一阵低泣声,不问而知,那是惠娘。冯虞赶忙上前温言安慰,递了块帕子过去。惠娘接过绢帕,一边拭泪一边轻声道:“我本是秋叶飘萍,如何还来如此招惹?”
“啊,不是,我……”
“你啊……莫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惠娘又一声叹,将帕子揣好。“罢了,哭一哭反好受些个。地气转凉,不好久坐,走吧,看看他们斩获如何。”
说罢,惠娘当先起身,拉马往山下而去。走了几步,惠娘回过头来,“冯大将军,今日怎的这么淡定。老虎都打得,今日不显显身手?”
冯虞正色道:“少造些杀业吧。”
惠娘听着一愣,随即一手指着冯虞,笑弯了腰。
冯虞淡淡一笑,“这慈悲心是少不得的,只是得看是什么时候。”说着,冯虞飞身上马,顺手摘弓。
“怎么?今日不是发慈悲的时候?”
冯虞摇了摇头,“那倒不是。不管今日是什么日子,林姑娘发话,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第三百零五章 西风漫卷
虞一马当先,惠娘紧随其后,两骑飞驰下山。似是相通,大雪今日跑得特别利落。刚才看其他同来的马匹在冈下跑得欢,自己只能给拴着嚼草根子,想来是早已憋坏了。霜红草黄,枹鹿正肥,奔马到处,走兽四散。冯虞引弓控弦,一旦看准猎物,随即是箭去如流星,几无虚发。惠娘在后不发一矢,见着冯虞射出一箭中的,便拍掌叫好。
到正午时分,各人回转,在一处山洼避风处支起军帐,准备埋锅造饭。众人将各自所获摊在一处。今日跟来的亲兵近卫,皆是精锐中的精锐,自然是身手了得,斩获颇丰。倒是王守仁,平日满面儒雅气,操起家伙却是杀气腾腾,一上午工夫便射杀十多只兔、两只锦鸡,此外竟还有一头野猪!陈琛、惠娘二人一无所获,众人倒也不以为意。至于冯虞,方才那一顿冲杀,射了五只鹿一只青羊一只角鸡,难得的是猎物中还有一只):!
这):以鸟、兔为食,山野间行猎偶尔便能遇见。这):被毛细软丰厚,色调柔,肠子还能入药,可治肠胃湿热不调。故而一旦遇见,猎手必要奋力捕杀,可是得手的却不多。一来这):生性狡猾谨慎,动作极机敏,又善水、爬树、攀山,若是一击不中,往往只能是眼看着它转瞬而走,徒望其项背了。此外,射杀):时也颇有讲究,箭头须尽量从眼、口部射入,留下完整皮张,才算值钱。这就是难上加难了。今日冯虞射的这一箭,正是从这倒霉):的右眼射入。展示猎获时,这):边上放的是王守仁射杀地一只马鹿,身中数箭,显然是重伤而死。两相比较,冯虞这手工夫显然是漂亮得多了。
王守仁看了直摇头。“国城,前头看你慢条斯理,还当今日能将你比下去,不想出手便如此利落。你这一只):,便顶得上我这一堆了。”
冯虞笑道:“这秋狩,原本是练兵重于玩乐的。战阵之上,务求杀伤愈广,至于是如何射杀,倒在其次。好比今日我射杀一百户,伯安兄斩获十名贼兵。如此评功,伯安兄也可说是与弟打了个平手。”
众人大笑,王守仁道:“国城果真是会哄人。”
随后,这些个猎物俱交由亲卫处置,冯虞几人各取马扎坐下,又拿了酒水小食,闲聊起来。王守仁是头一回与惠娘相见,听说这年轻女子跻身锦衣千户之列(为着好行事,冯虞用印亲任的),又掌控着如此庞大的一个谍网,可说是刮目相看。想想冯虞年纪轻轻便同时执掌威震天下的锦衣卫,以及大明第一精兵,决不是能打仗就能坐稳这位子。在他背后,必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暗子人脉。不过自己初来乍到,许多事不好探问过细。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大天,渐渐话头便转到新建的统帅部、讲武堂上。王守仁不解地问道,“国城,这讲武堂令武将术业有专攻,倒是可行。可这统帅部么……历来朝廷掌兵,自有兵部掌控,下辖武选、职方、车驾、武库四清吏司也与如今所设统帅部职能相近。历年朝廷用兵,尚无未逮之时,为何多此一举呢?”
冯虞说道:“伯安兄,如今我朝以文制武,以宋为鉴,流弊日甚。对内不能平内乱,对外不能消外患,固无藩镇之祸,朝廷却难免刀兵之累。可有两全其美之法?这统帅部与讲武堂,就是药方,且一体两面,分开地。讲武堂何用?至关紧要处便是此处所练之将皆是天子门生,忠君,便是报国。此外,辅以军制调整,轮岗轮训,如此,军官团忠忱无忧,则无需以文制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