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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律装车运回囤积!……”
说到这里,林风稍一沉吟,对周培公道,“给杨海生传令,即日起返回北京述职。”
周培公微微一怔,一抬头碰上了林风的目光,他不敢多言,垂下眼帘凝神记录。
看着草拟军令的周培公,林风忽然一偏头,小声对汤斌和李光地道,“两位先生,回去之后转告商会的那些商人们,就说我这边大力收购种子和农具,要他们多想点办法,”他顿了一顿,仿佛略微犹豫,随即说了下去,“另外,你们分拆流民的时候,尽量把他们朝山海关方向迁移填充!”
“啊!……主公……”李光地和汤斌立即明白了林风的意思,面面相觑大惊失色。
“我也没办法……”林风阴沉着脸,指着墙上的地图道,“现在山西、河南、安徽都无法用兵,而山东紧邻清军百万主力,此刻咱们决计不能破坏他们与吴三桂的对峙局面——若进兵山东刺激清军后方,后果殊难预料!虽然未必会引得清军大队北上,但也一定会对我军大大不利!俗话说柿子捡软的捏,辽东地广人稀土地肥沃,而且兵力空虚,咱们只有找他们了!”
“……可是……”李光地惶急的道,“……可是大帅,咱们现在处处危急,无论军政俱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若此时战端一开,我恐……”
“我也没办法,”林风痛苦的摇了摇头,仿佛在极力摆脱着什么,“咱们现在有得选择么?这百万流民明年开春后怎么办?我们有其他办法么?——别看咱们刚才商议得热火朝天头头是道,难道你们还真以为这些树皮草根能够顶事,唉……如果我没有料错,这一百七十万流民,能够在这个冬天活下七成,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这……唉……”李光地和汤斌心下默算,一时竟无话可说。眼睁睁的看着这五六十万人必然的死去,这种沉重的心情实在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述。
“所以我们必须为这些人找一条出路,”林风阴沉着脸,冷然道,“正是因为形势危急,所以必须进攻!”
看着满脸犹豫的两人,林风沉声道,“大汉的剑,必须为大汉的犁开拓土地!”
“……”
他转过身去不再面对他们,语气决然,“此事毋庸再议,本帅心意已决,纵然千险万难,亦九死无悔!!!”
第五节
在这场拯救生命的运动中,汉军在天津之战缴获的那八万多头牲畜发挥了关键性作用——本来根据李光地的意思,这几万头牲畜有一大部分是要退还给天津府百姓的。历来商埠繁茂以盛产骡马著称的天津府在上一次的清、汉战争中受到了沉重打击,几千户以骡马为生的个体户因为清政府强征的干系失却了所有的生产资料和流动资金,濒临破产的边缘,鉴于如此,在李光地的经济计划中汉军将有秩序的退还一部分战利品以维系生产,但此次的流民赈济工作使这个计划无法进行下去。
大汉的军方在这些骡马使用中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本来这些骡马在李光地安排中是要全数为流民服务的——即绝大部分组成运输队从各个方向运送能够维持生命的食物和建筑材料,剩下的一小部分病弱母畜将为难民提供鲜奶或者被宰杀食用,但这个政策在执行过程中遭到了军方私下里的阻挠,很多强壮的牲畜被挑选出来直接补充了汉军的炮兵部队和辎重部队,更令人无法忍受的是,汉军大将周培公将军居然还异想天开的计划编组一支“快速反应火枪部队”——即让精锐的火枪兵骑上骡马并携带小型火炮,在到达战场之后再下马列阵步战。
尽管李光地已经在这个计划的背后看到了林大帅阴险的背影,但深受儒家仁义教育的李光地依旧断然拒绝这一无理要求,在头号政府长官以辞职为要挟的情况下,军方不得不暂时妥协。
在这次极端正义运动中,林风又对历史犯下了滔天罪行——在汤斌的计划中,这一百七十多万流民如果想要在零下二十摄氏度的冬天生存几个月的话,那就必须兴建大量的草屋和半掩体窝棚——可以想象,一百七十万人的安居计划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基建项目,需要多少木料、砖石、瓦片?然而除此之外,在全面破坏野外植物以充当食物之后,京畿之地必然赤地千里,那么这就意味着这一百七十万人在整整一个冬天都极度缺乏取暖的燃料。众所周知,除了饥饿之外,零下二十摄氏度的严寒足已消灭任何健康的人类。
公元一六八四年秋,大汉政府头号长官林风元帅阁下一声号令,耸立神州大地数百年,中华民族神圣的图腾,华夏子孙永远的骄傲,伫立在北京城中央的紫禁城全面破土动工,征发而来的数十万北京市民无分男女老幼,全部参与了这项历史性的破坏工作,除了因为民族感情和信仰的缘故,除了天坛和天安门被部分保留之外,其他宫殿都在数日之内拆卸一空,无数砖石瓦片源源不断的被运输出去交与城外的流民建筑施工队,他们将在李光地的组织下,延着滦河一线朝前建立前哨聚居地,王大海军团携带六十多门大小火炮拔营出征,和孙思克的中军骑兵部队奉命前驱数百公里,近距离监视满清山海关驻军——他们接到了极为严厉的军令:若是发现山海关守军有任何敌对行为,立即消灭“任何有辫子的生物”。
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这次对拆平紫禁城的工作立即遭到了广大士林的强烈反对,而意料之外的是,这批反对者的主力却不是极端保守的老儒生,而是应汉军号召前来抗清救国的外省士子——这是一个非常令人难以寻味的事件,本来林风以为这次举措应该会得到这些年轻士子的热烈响应,因为不管怎么说这些人都可以算是这个时代最激进的阶层,任何革命性的举措应该可以为其接受才对。在这个心理暗示的影响下,林风一开始对这些小青年的反对不予理会,可是后来他发现这个趋势有蔓延扩大的趋势,参与议论并且上街请愿的士人也越来越多,而且到了现在居然有北京的市民参与进来,以致于对目前的汉军政府产生了小小的信任危机。
在经过仔细思考过林风决定接见这些士人代表,从七天前开始,这些人手捧孔子孟子的牌位,已经在天坛外跪了几天了,围观的人群从开始的几千人发展到现在的几万人,而且看上去很神圣很受人同情,许多附近的大户人家发现汉军没有对这些人采取暴力措施之后,居然纷纷派家仆给这些请命的士人送饭,从物质上支持他们的抗议行为。
当林风率领大队亲兵开到天坛的时候,围观的人群发生了小小的骚动,到底在天子脚下生活了这么久,对于衙门的残酷百姓们可谓印象深刻,看着大队人马全副武装的杀过来,所有人心中都不是很有底,谁敢保证这个传说中杀人如麻的汉军大帅会不会突然下令血洗天坛呢?!
当然事情发展到最后自然是虚惊一场,当林风的亲卫将领李二狗将军大声宣布汉军大帅就地接见士人代表的时候,全场几万人居然欢声如雷,仿佛是已经取得了一场决定性胜利似的。
根据陈梦雷的线报,目前聚集在天坛请愿的士人几乎全部都是外省进京的年轻儒生,几有八百多人,大江南北各个行省的人都有,几乎占了进京士人的八成。因为出于树立政治形象方面的关系,这些人一进北京就受到了李光地政府的热烈欢迎,全部被安排了非常清静的驿馆居住,而且享受着汉军政府低级军官的待遇,除了没有薪饷之外,饮食起居衣帽鞋袜都优先供应,这些举措当然也获得了最佳的效果,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这些游学士人千里跋涉历经千辛万苦来到北京,一路上受到的挫折和磨难的确非常之刻骨铭心,所以当忽然感受到如此贴切的温暖之后,几乎所有人都立即产生了一种回家的亲切,这就与其他投降官员拉开了心理距离,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对汉军政府产生了归属感。
根据儒学的传统,当一批士人对某个政权产生归属感之后,在带来很多好处的同时也会添加不少麻烦——所以林风冒天下之大不韪拆卸紫禁城之后,这些人立即产生了敏锐的政治嗅觉,认为这种反动行径必然千夫所指,那么根据“武死战文死柬”定理,自己必须冒着杀头危险犯颜指正。
“哦,各位就是士子代表了?!”林风命令亲兵在天坛上摆开一溜椅子,自己大马金刀的当先坐下,指着面前一排青年儒生,“坐下、坐下!咱们慢慢聊!”
“学生高士奇……”打头的一名士人面目英俊,举止优雅,令人极具好感,他跪下行礼道,“参见大帅!”他身后的数名青年神色紧张,急忙跟着跪下,七嘴八舌的各自报出姓名籍贯。
“哎!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林风笑嘻嘻的上前扶起,把高士奇按在椅子上,“我辈少年,正当纵歌呼酒、纵马击剑——若是都这么婆婆妈妈,岂不是很是无趣?!”
“大帅差矣……”高士奇紧张过后,立即侃侃而言,“圣人有云,纲礼伦常,尊卑有份,所谓礼不可废也,我等皆为圣人门下,所谓……”
“我明白的、我明白的,”老实说林风现在真的是一听这玩意就害怕,这帮家伙都是背书高手,随便扯出一个教训起人来保证可以滔滔不绝个把时辰,而且绝无重复,比泼妇骂街更具功力,他苦笑朝下面的书生拱了拱手道,“各位先生不远千里赶来投我,本帅感激不尽,这里先谢过了!”
一众书生急忙起身行礼,林风笑道,“这次也是本帅疏忽了,一直没有去驿馆探望大家,可是当真得罪!”他朝高士奇望去,明知故问道,“高先生,这次大家伙都来天坛请愿,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敢、不敢,”高士奇拱了拱手,正色道,“正是为了紫禁城拆卸一事!”
“哦,原来如此,那不知道本帅有做错什么呢?!”林风摊开双手,无奈的道,“大家也都看到了,本帅拆平皇宫那是为了城外百万黔首的生计,决计没有穷极奢欲的意思。”
“大帅仁义,我等早已知晓!”高士奇急道,“但是大帅可知,这拆卸皇宫一事非比寻常——京师大殿自明成祖皇帝以来,迄今已有数百年之久,天下皆知此为我华夏之枢要,乃九州定鼎之地,我等……窃以为此事与城外百万生灵相较,也未必轻上多少!”
“哦?!”纵然以今日的政客林风来看,也未必会认为这些砖头木料会比人命值钱,看来后世与现在的价值观念冲突的确不小,他捏了捏鼻子,耐心的解释道,“我说小高啊,你还真是太年轻了——你说这些什么皇宫大院什么花园假山都是谁建出来的?!”
“大帅请勿轻看我等,这民贵君轻之道,学生还是理会得!”高士奇郑重的道,“只是这皇宫之类非比其他,数百年来素具天下人望,若今日轻易拆卸,大帅难道不怕后世史官非难么?”
我怕他个球!林风心道,面上却是和蔼微笑,“大丈夫立身处世,自当济世救人,些许身外虚名,本帅倒也不是很在乎的!”
“大帅差矣……”高士奇苦笑摇头道,他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直觉,眼前这个人虽然满口礼法,却似乎根本不在乎什么圣人教诲纲礼伦常,自己此刻若是拿春秋大义去感化他恐怕事倍功半,他仔细想了想了,决定从现实的方面下手,“大帅是否想过,若是咱们把这天下重心毁之一旦,恐怕日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