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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不想娶老婆,我……谁都不选。”
说完便翻身,上马,绝尘而去,留下的满地的纤弱白花,恰似漫山遍野的心碎孤单。
…… …… …… ……
宝玉不想见的人总是要出现在他面前,可是他想见的人却见不着。
见不着的意思,就是说他想见的人在,但是不愿意见他。
这令宝玉有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位给他吃闭门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被他不顾一切救将出来的大罗教圣女。
柳梦。
那夜大清洗之后,大罗教真正的元气大伤,教中四大法王四去其二,熊王更已身在曹营心在汉,变成了一颗不知道何时会发难的棋子,三十六位长老也死去一大半不止。
罗远天虽然保住了一条性命,却断了一只手臂,也就是说,一身惊天动地的神功,自此只发挥得出来一半,而他的这残废之身还是由三十七名教中精英的命换回来的。
还有他的儿子罗洪川同样也成为了对手的重点攻击对象,至今还昏迷不醒,也不知道究竟还醒不醒得过来。
这些敌人手段显然阴狠非常,打击的不仅是罗远天的身体,还在创伤他的心。
伤心绝对比伤身要痛!
而宝玉也伤了心。
因为柳梦的决绝而伤心,他很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见自己,从常理来说,柳梦根本就没有不见他的理由,只可惜有些女人永远是男人摸不透猜不着的动物,她们根本就不按照常理来行事。
……柳梦恰巧就是这其中的一份子。
而对她而言,她不见宝玉的理由很简单。
她爱他。
所以不见他。
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弱冠之龄就能侧身于当世名将之列。纳兰如今因为苏小小,已深受皇帝的猜疑,很可能今后的仕途就毁于一旦,宝玉虽然处事圆滑,未受波及,但也是涉险过关。此事只可一而不可再,况且还有深受皇帝宠爱的公主喜欢上了他,她既然爱他,便不能那么自私的为了一己的感情,毁了他的前程!于是她只能将这一切当作是一场梦,一场过尽千帆皆不是的春梦。
只可惜这理由宝玉猜不出来。
或者说换了任何一个男人都没办法猜出来。
在门缝中目送宝玉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长街尽头,柳梦贴着门,无力的滑落下去,手紧紧捂着唇,免得呜咽声传将出去,她伤心得好似一片阳光下的雪,以至于身心都仿佛被渗入骨髓的伤心深深浅浅的融化了开来。
可是有些东西,是不能说忘就忘的,或者说即使忘了,也绝不代表它就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不会发生它的作用。
……就正如她与宝玉之间那不打不相识的感情。
……就如同她在开始研习这只有圣女才有权练习的冰清诀扉页上读到的那句以血红大字所书就的戒条:
……心无冰清,永不超生!
柳梦在忆起那句话的同时,就觉得嗓子眼里甜甜的,胸中也闷得慌,耳畔有一个声音嗡嗡的响,就像是声音被褶成一截纸角卷筒似的,筒端只往自己耳里传,喉咙里只想咳嗽。
她踉跄起身,一面行一面咳,便有几点鲜红的飞沫喜不自胜的自指缝中溅出来,溅到了柳梦面前小池中清清的水面上,迅速的凝结成一点点红色的冰,飘摇着落向了水下。
她顿时觉出一阵恍惚,一阵凄离的迷离,仿佛天地之间的事物都被衍生出了多重的叠影,柳梦伸手出去扶住了旁边的栏杆,只觉得栏杆好软而自己的手却变得僵直。接着便是无边的黑暗扑面而来,强行占领了她的整个世界。
第二部 征战边塞 第一百一十四章 纷争
春祭以一种姗姗来迟的方式降临到了承德。
整个城市都围绕着雍正的心血来潮急剧的运作着,无论大街小巷都被扫除得干干净净,就连街心的水磨青石板上,也被冲刷得光可鉴人,每家每户都在门口焚香设案,为这场春祭增添了分外肃穆的氛围。
宝玉却未能参加这场声势浩大的典礼。他此刻正顶着渐渐炽热的太阳光,如临大敌一般的披盔戴甲,没精打采的骑在马上一摇一晃的巡逻着。拿李逵这厮的话来说,那样子就是昨天晚上他奶奶的输了个精光一般。
见那黑厮在后面捧腹大笑,宝玉没好气地道:
“也不知道你这黑碳撞上了什么狗运,偏生能得皇上的赏识,惹得旁人都拿你这头蛮牛没法子,否则又怎会轮到我这小小团练使来看顾你这位将军,否则我也能在会场上悠然而坐,哪里用得着受这等巡逻的苦楚?啧啧,看这日头,才四月的天气,毒得比三伏都烈。”
旁边顿时有人笑道:
“贾大哥你虽说名位上只是个团练使,可是京师里哪位兵部里的不知道你的大名,我看只怕连皇上心中,也从来未将您当作过这小小团练使吧?你看看,连我们这群弟兄们今日跟您走到一道,都觉得脸上倍儿有面子。”
说话这人乃是二皇子弘毅的嫡系,正黄旗副旗主的儿子察里,他本是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领军作战?只是老子有权有势,出钱在军中给他买了个偏将的位置。
这厮也是有名的风月场中的太岁,欢场上的常客。只见阳光一照,脸上青黄青黄的,身上剔除了骨头就没剩下二两肉,骑在马上似乎一阵风也能将他吹得倒下地去,马儿每行一步,这人全身上下便从头自脚的颠上一颠,直让人为他的安全忧心。
宝玉却知道这等小人虽然不可深交,却也更不能自鸣清高的嗤之以鼻。这只因为这世上还是小人居多的,蚁多尚能咬死象,过于愤世嫉俗的人到最后的下场往往都是怀才不遇。实质上,宝玉初入京师时刻意表现出来的花天酒地从很大一种角度上来说,也是为了打入京师的这些贵胄子弟的社交圈子作铺垫。
两人引着一干兵众缓缓在拥挤的巡逻着,春祭固然重要,不过这仅仅是对高高在上的皇帝大臣而言的,小民的生活还是得过,在他们的眼中。这场盛大庄重,规模空前的大典,只怕还及不上今日中午饭桌上会不会多出一道荤菜实惠得多。
更何况这一天恰好又赶上了承德的酬神戏。
这一天,绝对是这儿一带方圆数百里最热闹的日子。因为今年小春丰收,每年的这个时候大家都会聚集在这里,拜观祭主,再演几台戏,不管看戏的,看事的,看热闹的,还是说借这个机会勾干营生的,今天都会往这儿挤,正所谓看人的太多看个目不暇给,办货的也能在那里办个琳琅满目。
诚然这酬神戏无论规模,排场等都远远的及不上在行宫那边举办的春祭,可是那处早已被一队队披盔戴甲,神情肃穆的士兵给封堵了起来。只有地方上有钱有权有势的乡绅等才能进去“瞻仰圣躬”,换而言之,那是这些升斗小民不可触及的繁华。
所以今日这社戏的规模,竟比往年都越发盛大得多。或许在黎民百姓的心目中,隐隐也有着几分同皇上较劲的快意:你不让咱看,咱还不稀罕,俺们自己弄一个也不比你差了。
当然,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是没有人敢于宣诸出口的,最多也就在心中游移而过而已。只是人人心照不宣,别上了这股劲头,做起事来就分外积极。
其实大凡祭典,不过是规模,隆重,参与人数的不同,主要的几个仪式都差相仿佛。一开始定是拜神,不过皇帝拜的是天地而平民百姓拜的是三方四正神,之后就是祭祖……人当然不能忘本。想来在这一点上,哪怕是尊贵如皇帝也与百姓的观点做法一致。
最后便是最引人入胜最热闹同时也是耗时最久的一幕了。端上煮熟了的三牲鲜果后,开始酬神唱戏,严肃的仪式便到此为止。而宝玉知道,这春祭的末尾却是田猎的开端。
……只是田猎到最后是哪位皇子笑到最后笑得最好,能够被雍正青眼有加,在当前扑朔迷离的局面下,他也难以判断得出来。
宝玉正一面走一面想着,忽然觉得旁边有人拉他的衣袖,回头一看,正是察里,只见他面露难色的颞颥道:
“二哥,此时本来已近正午,不瞒你说,小弟的肚里也实在有些饿了,只是眼下我等还是公职在身,若擅离职守跑去喝酒,被监察御使抓到了不免有些尴尬,好歹安个风流罪过也不甚妙……”
宝玉一楞后旋即明白过来,笑道:
“咱俩谁跟谁啊?兄弟一场,有话就直说!可是李逵偷溜去喝酒了?”
察里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宝玉笑道:
“你们怎么不拦着他?”
此话一出,旁边那三五名将领都面露尴尬之色,想来早已吃过李逵这蛮牛的苦头,心中均想:“我要是叫得住,那还让你来干嘛?”
宝玉也无意难为他们,同时他也实在不愿意在这紧要关头再生枝节,忙跟着一名兵士急急的行了过去,老远的就见李逵的那匹黄膘马被栓在一所颇为豪华的酒肆门口,还没看见人,已有一叠声音含糊不清的呼喝传将出来:
“上酒上肉,直娘贼,爷爷先来,怎的将菜端那边去了……小二再拿一坛女儿红,切半斤肥羊肉……”
进门一看,只见这黑厮旁若无人的踞坐一方,一只脚踏在旁边凳上,身上簇新的将官袍散散的披在腰间,眼见得一双油腻的大手已在上面抹拭得污垢斑斑,大概是酒意上涌,顺带把前面的纽扣解开,露出一大片长满黑毛的胸膛,旁边几桌人见他这副模样,嘴上不说心中害怕,早已悄悄的结帐离去。
宝玉便在众人的目光行了进去,坐到了李逵对面,只见这黑厮醉眼一翻,正待发作,忽然见是宝玉,忙大着舌头起身道:
“公……公子,来来来,也是正午时分了,今儿我作东咱们好生喝两盅。”
宝玉微微一笑,当真坐了下来与他对碰饮了一杯,又伸筷夹了几道菜尝尝,果然样样都炒得烹得别有风味。他伸杯与李逵连饮了三杯,赞道:
“好酒,不过该走了。”
李逵听了这陡然一转的话不禁一楞,窒了一窒,看得出来这黑厮一副老大不甘愿的模样。但还是乖乖的起身结帐,临行前还拿手自盘中撕了一只鸡腿藏在怀中。旁人见了,无不啧啧称奇,今日若是换了旁人,不要说能把这家伙叫出去,就是能与之答上话的也绝无仅有。宝玉微微一笑,给李逵整了整衣领,领着他往外走,正到门口,冷不防巷口传来一连串稠密的马蹄声,其声却整齐非常,若如一匹疾奔而来,一听便知道乃是精锐之师。
宝玉微微抬目,只见几十骑黄衣黄甲的勇悍骑兵排列成巷,其袖上均有监察的标记从街那边飞驰过来,街头那么多的人只来得及为他们闪出一条狭窄的小路来,可是这些骑兵在人潮中穿行得游刃有余,足可见骑术之高明。为首一人猿臂蜂腰,身形修长,头上带了一顶亮银虎头盔,兵器环上放的是一支镭金狮首长枪,背后一袭红色披风猎猎作响,人未至,一股英锐凌厉的气势早迎面逼来。
来人在马上远远的厉喝道:
“你等乃是巡守禁军,为何会在此时候玩忽职守,饮酒作乐!”
这声音宝玉却甚是熟悉,不是老对手海易还是谁?
宝玉闻声反应也极快,迅速将李逵往店中一推,这一推竟是将他向正端了盘子上酒菜的小二身上推去,那小二怎禁得住李逵这一撞?立即同他一起倒地成滚地葫芦,同时宝玉背过左手去,作了两个旁人看来无法理解的手势。立时他身旁两名亲兵便抢进店里去,只听得乒乒乓乓一阵乱响,海易心中忽然有些觉得不对劲,怎耐宝玉已双手抱在胸前,面上似